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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柳轻轻摇了摇头，道：“老安人就只有三个儿子，这些在济南府都是妇孺皆知的。”
　　　　说到这里，园柳自知失言，便忙闭了嘴。
　　　　杨少晗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前生，竟然连这些人尽皆知的事也知之甚少，可见是白活了。
　　　　她没有怪罪园柳，慢慢坐在了中厅的椅子上，问道：“那尹家虽说显赫，可是我们杨家也不差，为什么两家竟没什么往来，甚至连过年过节，都没有串换？”
　　　　济南在朝中为官的人十个手指头便能数的过来，按理说，就算尹实与杨讯不在一处做官，可是杨家与尹家也不应该毫无往来。
　　　　况且，若是尹家与槐荫巷尹家不分宗的话，他们与杨家还算是老亲呢。
　　　　杨少晗隐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事。
　　　　“这个奴婢却不知道了。”园柳听了杨少晗的话之后，也是一脸的纳闷。
　　　　“你悄悄从后面转到老太太的松鹤园中，打听一下那周老安人今天到访我们家所为何事，若是有人看到了你问起来，你便说去找老太太身边的香草姐姐打问老太太沐佛节还缺什么。”
　　　　杨少晗悄悄的对园柳道。
　　　　园柳听了此话之后，面上有些迟疑，道：“二小姐，此时，老太太的屋里屋外，怕都是伺候的人，就算是门外廊下也都是人，奴婢这时候过去，怕是很难打听到什么，而且现在松鹤园中有客，怕香草姐姐也不得闲。”
　　　　园柳说的不错。
　　　　以前，杨少晗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未免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园柳见杨少晗满脸失望，忙道：“二小姐，不如这样，等午饭过后，客人走了，老太太也该歇午觉了，那时奴婢再悄悄的去找香草姐姐打听，必然能打听到什么，此时奴婢先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太太，小厨房的栗子米分也快用完了。”
　　　　杨少晗听了园柳的话之后，心里大为感激。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园柳的心思竟这样缜密，如此无有不妥。
　　　　“好，你速去速回。”杨少晗笑道。
　　　　园柳应声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却不大好。

☆、第九章　争执

杨少晗见园柳的脸色不好，忙将她拉到内室问道：“怎么了？可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园柳迟疑了一会儿道：“奴婢刚到素妆院的门口，便被太太跟前的素心姐姐拦住了。”
　　　　“素心从来不是多事的，她为什么拦着你？”杨少晗一皱眉头道。
　　　　“素心姐姐也是好心，”说到这里，园柳放低了声音道：“不知因何太太与尹太太起了争执，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来，就连素英姐姐也只是在廊下远远的站着。奴婢在门房与素心姐姐说了会子话，老太太身边的香玉姐姐来请太太，太太与尹太太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
　　　　“母亲与林姨妈向来亲厚，而且，林姨妈是客，母亲怎会与她起了争执？”
　　　　杨少晗听了园柳的话之后，满心不解。
　　　　“奴婢也是纳闷，等太太与尹太太走了之后，奴婢听素英姐姐说，尹太太竟然，竟然劝太太为老爷纳妾——”说到这里，园柳陡然便顿住了，神情紧张的看着杨少晗。
　　　　杨少晗听了此话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母亲小产之后不久，父亲便纳了陈姨娘为二房。
　　　　这是母亲噩梦的开始，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想到这里，杨少晗便将周老安人的事情，丢在一边了。
　　　　她使劲儿握了握双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而且还关系到大房的传宗接代。
　　　　母亲伤了身体，不能给大房生下儿子传承，按照常理，父亲为了子嗣纳妾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若是大房无出，那宗子便只能从别房中选了。
　　　　可是母亲骄傲至此，是一定不会接受的，就算表面上接受，心里也一定会对父亲产生芥蒂，不然前生也不会早早的便离世了。
　　　　正在杨少晗踟蹰间，外面有安溶月的丫头素玉进来回道：“二小姐，尹老太太要走了，尹敏、尹佳二位小姐让奴婢转告二小姐，今日匆忙没能与二小姐说话，改日再来拜访，太太说二小姐身上不适便不用出门相送了。”
　　　　杨少晗听了此话，将心中的忧虑暂且放下。
　　　　她前生今世都没有算得上交心的手帕交，就只有尹佳与尹敏还算说的上话。
　　　　杨少晗想到这里问道：“尹家老太太不吃了午饭再走吗？”
　　　　“尹老太太说想起还有事，便同着老安人一起回去。”素玉笑着回道。
　　　　槐荫巷尹家与雍辛巷尹家的关系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然也不会分宗了。
　　　　今日怎么两家的老太太到走到了一起？
　　　　杨少晗觉得，今天的事情透着古怪。
　　　　她不能去尹家打探情况，若是有尹敏、尹佳帮忙，说不定能探听到什么。
　　　　杨少晗想罢说道：“园柳，我们去二门送送。”
　　　　说完此话，杨少晗也顾不得穿外衣，便匆匆出了房门。
　　　　园柳忙拿了刚才的披风追了出去。
　　　　杨少晗过了藏书阁，转到花厅后面的长廊，正好看到老太太尹氏与二婶钱氏、四婶孙氏，以及杨晓等滴滴答答一大顿人，簇拥着周老安人说着话徐徐朝二门走去。
　　　　母亲安溶月站的距那群人远远的，林氏正在耳边说着什么。
　　　　只是母亲始终是一脸的淡然。
　　　　尹敏与尹佳则跟在林氏的后面，百无聊赖的跟着往前走。
　　　　尹佳一侧头，看到了赶来的杨少晗，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无声的朝着她挥了挥手。
　　　　尹敏也看到了杨少晗，冲她点头微笑。
　　　　杨少晗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安溶月与林氏已经过了回廊，没有看到赶来的杨少晗。
　　　　她上前一手握了尹佳，一手握了尹敏，小声道：“你们怎么说回去就回去？”
　　　　尹佳撇着嘴朝前面看了看，刚要说话，只听尹敏笑道：“祖母似是有事情，我们也不好只顾自己贪玩。”
　　　　听了此话，尹佳则斜了周老安人一眼，满脸的气恼：“刚才我们才刚刚的到翠岛亭，还没好好看鱼，便催着我们走，真不知道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
　　　　“佳儿，你怎可如此说话。”尹敏小声的呵斥道。
　　　　尹佳一甩手道：“她又不是我们正经的老祖宗，况且，八辈子也见不到一面，说她又怎样。”
　　　　尹敏给尹佳使了一个眼色，道：“那她也是长辈。”
　　　　尹佳满心不服，可是却不好在说什么。
　　　　杨少晗见了尹敏与尹佳的神情，便知道今天在松鹤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此时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时候，杨少晗便悄悄在尹佳的耳边道：“妄议长辈的不是也不算什么，不过因此而自己吃了亏便不划算了，所以你姐姐说的不错，以后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
　　　　尹佳听了杨少晗的话之后，忍不住笑道：“一样的话从少晗的嘴里说出来就中听多了，好，我听你的，以后不再说那老太太的坏话了，不过，你也提防着点。”
　　　　听了此话，杨少晗猛的一抬头，看向尹佳。
　　　　尹佳刚要说话，只听，前面的林氏回头道：“敏儿、佳儿，我们回去。”
　　　　尹敏快速的对杨少晗道：“我回去给你写信。”
　　　　说完便牵着尹佳的手朝前走去。
　　　　林亦可看到站在尹佳与尹敏身侧的杨少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亲热的跟她说话，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朝着周老安人那边望了一眼。
　　　　安溶月见了杨少晗之后，快步到了杨少晗的跟前，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了不用出来了吗？”
　　　　不过，她此话刚刚说完，杨少晗还没来的及回答，便听到周老安人道：“这便是杨家的二小姐吗？”
　　　　杨家老太太尹氏听了此话，冷冷的看了杨少晗与安溶月一眼，道：“少晗，过来给老安人见礼。”
　　　　杨少晗听了此话，缓步上前，矮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老安人，老安人安好。”
　　　　周老安人面容清瘦，从面相上看岁数并不大，也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只是她一头银发，没有一根黑的，站在尹老太太身侧，便反而显得有些老了。
　　　　周老安人见了杨少晗之后，目光便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一双精烁的眼睛，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杨少晗，就好像在打量一件奇货可居的物件。
　　　　让杨少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二小姐果然是秉承了郡主的倾世之姿，听闻平日里有些顽皮，不过今日一见，老妇觉得还好，抽空不防带二小姐去敝府走动。”
　　　　周老安人的话是对安溶月说的。
　　　　安溶月将杨少晗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脸上淡然一笑：“老安人谬赞了，少晗从小顽劣的很，况她身体一向不好，空劳老安人惦念了。”
　　　　安溶月身份贵重，说话自然可以无所顾忌。
　　　　周围的人都听着周老安人与安溶月说话，无一人插言。
　　　　“呵呵……大嫂，我们也该回去了，这就走吧。”周老安人一笑，对身侧的尹老太太道。
　　　　尹老太太仿佛如梦初醒般，脸上也笑道：“是，我们也该回去了，姑老太太不用相送了。”
　　　　杨家老太太尹氏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听了尹老太太的话之后，看了安溶月一眼，勉强笑道：“你们进门是客，我岂能不送你们出府门。”
　　　　说着便携了尹老太太的手朝外走去。
　　　　安溶月站在原地没有动。
　　　　林亦可转身悄声道：“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不管你生气与否，我总是为了你着想的。”
　　　　安溶月淡淡的点了点没有说话。
　　　　林亦可叹口气携了尹敏与尹佳出了二门。
　　　　看着她们走远，杨少晗慌忙问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对手

“长辈们之间的事情你不必知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虽然母亲安溶月已经尽量压住了心里的怒气，可是深重的呼吸还是让杨少晗觉察到了。
　　　　杨少晗不想让母亲悬心，便躬身行了一礼带着园柳先离开了。
　　　　安溶月望着杨少晗的背影，眼睛忍不住一热，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幸好素英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太太您没事吧？”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透露给二小姐，知道吗？”
　　　　安溶月狠狠的道。
　　　　素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溶月，吓得忙道：“是，奴婢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今天的事情。”
　　　　可是就算她不说，难道老太太身边的人也能守口如瓶吗？
　　　　不过这话素英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口。
　　　　“扶我回房。”安溶月将身体靠在了素英的身上，无力的道。
　　　　原本被安溶月遣到前面去安排宴席的杨一晗，听闻周老安人等人已经走了，心里纳闷，便也只得通知厨房不必准备了，备下的便送到松鹤园和素妆院中。
　　　　安排好一切之后，便打算带着人去素妆院。
　　　　还没有出花厅的门，便听到了钱氏与孙氏的说话声。
　　　　微微开了窗，看到她们正走在花厅的前面，朝着西侧门去了。
　　　　傍着杨府正院两侧各有一个三进的院子，东面是三房的院子，西面是二房的院子。
　　　　杨一晗不愿跟她们打交道，便停住了脚步。
　　　　“瞅瞅人家的做派，不管在谁的跟前，想呛人便呛人，想甩脸子便甩脸子，凭她是谁。”说话的是钱氏。
　　　　“瞧二嫂满嘴的酸溜溜的，她是金枝玉叶，是安平王最疼爱的郡主，前皇后的亲妹妹，整个济南府谁人能比，何况是你我。”
　　　　孙氏瞥了钱氏一眼，慢言细语的道。
　　　　钱氏冷笑道：“郡主又如何，生不出儿子也白费……”
　　　　杨一晗看着她们出了西侧门才从花厅里出来，冲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冷冷的看了一眼，带着人朝素妆院而去。
　　　　钱氏与孙氏说着话回到了西侧院。
　　　　孙氏自认自己出身书香门第，不想与钱氏多言，可是钱氏今天特别有兴致，拉着孙氏说个没完。
　　　　“外头的生意都是咱们二房搭理的，却让她一个大房媳妇管家，我不过理了几天的事，便说账上出现了亏空，凭什么我们挣的钱只能让他们挥霍。可见这做人不能太满了，太满了就会泼出来的，她在咱们家兴做了这些年了，也该轮到她吃吃憋了。”
　　　　钱氏越说越来气，说的最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孙氏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冷笑：若不是因为安平王府和杨讯的官职，二房岂能将生意做大，这都是唇齿相依的事情，连二老太爷都不敢说这话，钱氏可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她了解钱氏的性子，若是将此话跟她说了，指不定立马便能跟她在这里跳起脚来。
　　　　遂笑了笑敷衍着道：“纳妾的事，不过今天大伯母提了一句，这事儿未必就能成了，话说回来，若是大嫂一直不能生育，大伯哥纳妾也是早晚的事，二哥这时候也该从铺子里回来了，姨娘和丫头们未必能伺候的周全，二嫂快去看看吧。”
　　　　这话说到了钱氏的心里。
　　　　头些年，因为生意上杨家还有仰仗钱家的地方，杨诺对她还算客气，可自从生了杨晁之后，杨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杨诺便不怎么入钱氏的房了。
　　　　左一个姨娘右一个侍妾的放在身边。
　　　　所以听了孙氏的话之后，钱是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自己的春晖园走去。
　　　　一进院门便听到里面“叮铃咣啷”乱响，钱氏忙快走几步，到了门口。
　　　　“嗖——”一下从门里飞出了一个东西，险些打到她的身上。
　　　　紧接着“哗啦啦”一声，一地的碎瓷渣子，钱氏一回身，原来是飞出来的是个盖碗茶杯。
　　　　钱氏知道这一定是杨诺在发脾气，也顾不得让人收拾，便忙忙的进了屋。
　　　　“这是怎么了？”钱氏一进门，看到只有新进的姨娘春华在身边伺候，便拉了脸道：“我刚刚的离了这一会子，你便惹了老爷不高兴，让你进府是伺候服侍老爷的，可不是让你享清福惹老爷生气的。”
　　　　春华吓的避到一边，一言不敢发。
　　　　“行了行了，”杨诺朝钱氏不耐的挥了挥手，侧头放低了声音对春华道：“你先回房吧。”
　　　　钱氏见杨诺当面便两种态度，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可是却又不敢发作。
　　　　忍着气勉强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您生气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杨诺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冲她怒吼道：“让你管了几天家，你便弄出这么大的纰漏，段管家都找到我的跟前了，你给我说实话，你将钱都弄到拿去了？”
　　　　跟着钱氏的丫头，听了此话，忙退身出了房门。
　　　　钱氏见无人在前，便哭道：“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二房。钱都是二房挣得，凭什么让大房挥霍了。”
　　　　听了此话，杨诺喘着粗气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
　　　　不由自叹命运不济，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
　　　　蠢也就罢了，能不给他惹事也好。
　　　　可是有些事还是要跟她说清楚，不然指不定以后又惹出什么事。
　　　　杨诺缓了口气，道：“二房的生意做得大，也多亏了大房的原因，连父亲都忍得下此事，为了元宵节的事，父亲情愿将清河上运纱的一条线让给了荣裕丝织行，你有什么忍不下的。”
　　　　听了此话，钱氏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然她在旁的事上不通，可是钱家到底也是做了几辈子的生意。
　　　　她明白杨家让出一条运纱线意味着什么。
　　　　这等于是在济南府给自己立了一个对手。
　　　　虽然那荣裕丝织行刚刚的起步，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荣裕丝织行也真敢开这个口，要命的是，她的公公还真的给了。
　　　　“父亲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
　　　　钱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杨诺便抬手打断道：“行了，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指摘父亲的，是让你好好的维系好与大房的关系，别再做蠢事了。”
　　　　钱氏听了此话，心中不服，这可跟他们以前说的不一样，只是她刚抬头，杨诺便瞪了她一眼，道：“其他的事情，你便不用操心了，你要是能有四弟妹的一半，我今天也不会嘱咐你这些话。”
　　　　杨诺说完甩手道：“吃饭不用等我。”
　　　　钱氏望着杨诺远去的背影气极而笑，拿她跟那个小门小户的孙氏比，她会什么，不过就是会花言巧语的哄人开心罢了。
　　　　若是分了家，她才是二房的长房媳妇。
　　　　想到这里，钱氏忍不住猛的一挥双臂，“哗啦啦”将桌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
　　　　※
　　　　此时，孙氏正在与杨评相对而坐的吃饭。
　　　　自然也知道了杨泽给荣裕丝织行让出了一条运纱线的事。
　　　　饭后，下人们收拾着家伙什，孙氏便笑道：“这样也好，外面的人便对我们杨家二房没什么非议了，不管里面怎样，在外人看来，济南府就只有一个杨家，那荣裕丝织行的掌柜救了大嫂和少晗，我们不管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杨家岂能做那知恩不报忘恩负义之事。”
　　　　杨评听了自己媳妇的话，忍不住笑了：“你的话竟然跟父亲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