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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欢_云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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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这时,曹大老爷让人清理密道时发现,密道内被人动了土,有人埋了东西,曹大老爷与曹二老爷一起将东西挖了出来,那是些很重的大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烙了款的税银。
  叛军起事之后,曾劫走了一批税银,朝廷一直在追查这笔银子的下落,朝廷怀疑叛军逃离凤翔时将银子运走了,可抓住了赵冲却没有见到那银子的踪迹,之后的审讯中,也始终没能找到一条实靠的线索。
  终于就在前不久,赵冲供述有人与他里通外合将银子藏了起来,将来叛军会再次起事,那些银子他们会用来招兵买马,总有一天砍下狗皇帝的头。
  这笔银子出现在谁手中,谁就是勾结赵冲的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灾难慢慢降临在曹家头上。
  赵善救人、曹家遮掩赵善的行踪,让曹家与叛军的关系难以说清,如果事发在一年多以前,尚有辩解的机会,可朝廷追查这么久……银子在曹家出现,谁会相信曹家半点不知情。
  毕竟曹家在凤翔这一战中,收获良多,曹家几位老爷和女眷也都活了下来,再说这密道原本就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而且曹大老爷发现,赵善和银子的出现,竟然与赵冲的说法不谋而合。
  这笔银子会不会是赵善所埋,赵善也许并非要离开叛军,而是看大势已去,要想方设法暗中藏匿起来。
  当所有人开始怀疑赵善,她为赵善辩解的话就显得苍白无力。
  赵善坦坦荡荡没有回避这件事,更没有逃走的心思,他反反复复将救曹家的经过说了一次又一次,他相信曹家最终会明白他说的都是实情,直到最后一刻……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如同暴风骤雨般落在他们一家四口身上。
  所有的曹家人在黑夜中出现,将她和赵善捆了个结结实实,她慌乱地看向赵善,赵善却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目光,那时赵善还相信曹家人明辨是非的。
  然而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身边的亲人都是恶鬼。
  他们砸断了赵善的手指。
  就是那只手曾将曹家人一个个从密道中拉出来,也是那双手握着兵器,护送她们脱离险境。
  他们用木棍击打赵善的脊背。
  那宽厚的背上,如今还有为保护曹家人而留下的伤疤,每一次她看到之后都会心疼不已。
  她也曾趴在他的背上,和他一起在路上奔逃。
  可现在却遭到他们毫不留情的摧残。
  “人人都想活,我理解你们……的心思,你们怕被牵连,怕被朝廷定罪,”赵善疼极了这样说,可能是想要原谅曹家,也可能是想要激励他自己,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因为他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他必须要活下来,“但是你们相信我一次……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为何有人将银子藏在这里……赵冲可能只是顺嘴乱说……如果他真的知道这银子的下落,早就让人来取,哪里会等到现在。
  即便有一天朝廷抓到我,我宁死也不会供出你们,我只会说……二娘,是我抢夺来的。”
  他眼睛中满是悲伤,从一个个人脸上看过,这都是他拼死保护过的人,如今他想从他们手中要一条活路。
  “让我活下来吧……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可是曹家人不信,最终将她的手也用竹片加起来,听到她的惨叫声,赵善才开始挣扎、嘶吼着叫喊:“她是你们的妹妹,你们不能这样,求求你,你们杀了我,杀了我一切就都了结了,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没见过赵善,赵善也不曾救过你们,就让赵善这个人彻底消失。”
  赵善说对了,曹家人没想再让他活。
  在危难时刻,赵善一条命跟曹家所有人的命比起来,太轻,太不起眼。
  “用他一个人的命,换来我们全家,值得。”
  值得吗?
  徐三太太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一群禽兽何以来换一条这样的命。
  到了这步田地,他们已经决定要杀死他,却还不肯让他走得痛快些,他们还要拷问赵善还有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个秘密。
  曹大老爷用刀子给赵善开膛破肚。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全心全意爱护的夫君,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而他那双眼睛始终看着她,其中没有痛苦,没有恨意,只有不忍,只有牵挂。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如果他流露出一点的难受,她都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君心如我心,我心似君心。
  他知道,她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定然会癫狂,会仇恨,而这些会让曹家人对她下杀手,只有他表现的平静,才能稍稍安抚她。
  最后一刻,他还在为她思量。
  他紧紧地看着她,四目胶着在一起,不让她去看他的惨状。
  他的鲜血淌光了,脏腑落了一地,他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妻子,然后阖上眼睛。
  徐三太太伸出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从他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为他报仇,所以她挣扎着拉住了母亲的裙角,只为了能活下来。
  她甚至承认赵善该死,一个赵善比不上她的家人。
  她苟活到现在,就是要有一天让曹家人尝到赵善的痛苦。
  所以,她的报仇有错吗?


第二十四章 设局
  徐清欢从外面回来时,一眼就看到曹如贞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们一行人走到院子里,曹如贞也没有察觉。
  凤雏轻声道:“曹家小姐是不是睡着了?”
  曹如贞脸上黯淡无光,目光迷茫,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坐在外面久了会觉得冷。”
  曹如贞感觉到一件暖暖的披风落在了自己肩膀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徐清欢的笑容。
  那笑容恬静看久了却又似朝阳。
  曹如贞解释道:“我……只觉得这里的迎春花漂亮,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说着话两个人走进了屋子。
  凤雏奉上茶,曹如贞润了润嗓子才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徐清欢道:“王允大人正式上任,我去看看热闹。”
  “热闹吗?”曹如贞很少踏出家门,对外面的一切并不是十分了解。
  “没有京城好,”凤雏插嘴过去,“我们京中的集市里有桂花糖、糯米糕、龙须酥、卤鸭、酱鹅……同样是天香楼,肘子都比这里的好吃。”
  曹如贞仔细地听着,低头一笑:“真好,我也想去看看。”
  “那就一起,”凤雏道,“反正我家夫人和小姐也要回去,曹家小姐就住在我们家,我们家很大,许多屋子都空着,您放心每到年节,朝廷给侯府好多米,怎么吃也吃不完的。”
  曹如贞“噗嗤”一笑:“还是凤雏好,”说着她顿了顿,“可有些事,哪里这样简单。”
  徐清欢望着曹如贞:“等此间的事了了,我禀明曹老太太,将你一起带进京里。”
  曹如贞有些惊讶:“那……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徐清欢拉住曹如贞的手,“路再长,走一步就是一步。”
  曹如贞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曹如贞刚要告辞,曹家下人就来道:“家中的马车来接小姐了。”
  曹如贞有些惊讶:“不是说,要让我在徐家住几日吗?”
  管事妈妈看了一眼徐清欢,才道:“家中有些事,几位太太忙不过来,请您回去照应一下老太太。”
  曹如贞这才点点头向徐清欢道别:“等我祖母好些了,我再来看大小姐。”
  眼看着曹如贞那纤弱的身影越走越远。
  “如贞,”徐清欢开口,“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曹如贞转头,脸上是恬静的笑容:“若是有事,我就让人知会一声。”
  曹如贞的身影消失不见,徐清欢才重新走回屋子。
  “她真的是徐三太太的女儿?”徐青安不知什么时候坐下来。
  “大概吧!”
  徐青安吞咽一口:“怪不得曹家人这样怠慢她。”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徐青安想想曹如贞方才的样子,心中就有些不安。
  徐清欢道:“去找知府大人,请衙门调动人手找个人。”
  “你是说凶手?”
  徐清欢点点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至于到底是不是凶手,还要抓到人之后审问。”
  徐青安道:“徐二太太买凶的人已经死了,徐家的下人也没审出什么,你只是觉得定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背后唆使,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找起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当然不是,”徐清欢道,“我们先去找知府大人吧。”
  徐青安轻声道:“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从前哥哥又没有见过这样的案子,猜不出来也是寻常。”
  徐青安脸上又有了些笑容,总觉得妹妹的话很暖心:“我以后会努力的。”
  “也不用太辛苦,”徐清欢道,“哥哥只要这样在我身边就好了。”
  徐青安更是得意:“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我也就没有了烦恼。”
  “我只愿哥哥安泰。
  对哥哥的脑子没要求。”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风中散了过来。
  徐青安觉得自己彻底凉了,不过还是忍不住辩驳:“没要求也是要求更高对不对?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只有放着长,才会长得更大。”
  “世子爷,”孟凌云凑过来,伸手一比,“那说的是养猪。”
  ……
  曹如贞向徐三太太行礼:“我就先回去了!”
  徐三太太点点头,那形如枯槁的脸上一丝快意一闪而逝。
  大姐被衙门审问,虽然还没有过堂,却要暂时关押在曹氏族中,曹氏的名望一落千丈,可想而知大姐在族中定会住得“舒坦”。
  这些日子,凤翔县内不少的贞妇上门见曹老太太,意思很明显,曹老太太必须要做出表率,惩治亲生女儿,否则有亏于那两座牌坊。
  当年的盛名到现在终于成了拖累,不管大姐还能不能活,曹家门庭都不会像从前般光彩照人。
  徐三太太才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如贞的声音:“娘。”
  徐三太太浑身一僵,嘴唇也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攥着手帕,半晌难以自持。
  曹如贞轻声道:“祖母说我生下来就显得小,这样的说辞能止住外面人的猜测却骗不过我,再怎么算,我都不可能是四老爷的女儿,但是为何我又被养在曹家,我不能见任何人,却能每月来见您两次,而且每次回去祖母都会细细地询问我,您都与我说了些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只是您不愿意认我,我心中早就将您当成了母亲。”
  徐三太太的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可她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曹如贞接着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您不说我大约也能猜到一二,我父亲就算不是曹家的仇人,也是为曹家不喜,而我的长相定与父亲十分相像,否则大太太见到我时,就不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徐三太太抖动得更加厉害。
  见到徐三太太这般模样,曹如贞眼睛一红,泪水就要淌出来。
  “擦了你的眼泪,”徐三太太背后仿佛生了眼睛,她冷声吩咐,“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否则我们全都要死。”
  曹如贞柔顺地点头。
  徐三太太接着道:“你祖母病了,你先回去好生侍奉,我也会回去探望她,你祖母有旧疾,生病定然要去求医,那位老先生这几年已经瘫在床上挪动不得,曹家人会带你祖母出城,我们也会跟着一起走。”
  徐三太太目光冰冷:“你祖母的意思是,会给我们一笔银子,让我们就此离开曹家,再也不回来了。”
  曹如贞眼睛中透出几分希望:“母亲,那我们就听祖母的话,远走他乡,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走,”徐三太太忽然道,“走去哪里?你真以为他们会放我们一马?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
  徐三太太转过头来,整张脸全都变得扭曲:“你永远不知道这些恶鬼到底有多坏,你想要放过他们,他们未必能放过你,就算你逃走,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将你除掉,然后他们会将一切清理干净,就像你从来不曾出现一样。”
  当年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的赵善,虽然没有杀她,却将她关押起来,直到毁去了所有的证据。
  所以这次她绝不会再错。
  “我会将计就计,”徐三太太道,“在半路上杀了他们。”
  说完这话,徐三太太的表情就像佛龛上的菩萨,大约是太过激动,她忽然弯下腰咳嗽起来。
  曹如贞就要上前搀扶。
  “走,”徐三太太转过身冷声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坏了我的大事,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认你。”
  ……
  王允看着手中的县志,抬起头看向徐清欢:“你是说凶手最近又要出手?”
  徐清欢道:“所以我们要先捉住他,避免惨剧再次发生。”
  “可那个人,”王允皱起眉头,“从何查起。”
  “徐三老爷,”徐清欢道,“他比我们想的知道的更多,说不定大人通过这次的案子,还能找到多年前丢失的税银。”
  王允面露惊讶:“你也发现了税银的下落?”
  王允话音刚落。
  孙冲撩开帘子将李煦带进屋来。
  李煦的脸上不见波澜和徐清欢一样的安然。


第二十五章 再见
  李煦本就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就算穿着普普通通的青衫,也显得他英姿勃发。
  他的眉毛很长,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如同刚刚被水洗过般,颀长看起来略微有些消瘦的身材却是副好体魄,这才让他阵前杀敌,往往战无不利,鲜有人能出其左右。
  或许是外面下了雨的缘故,他进来时带着几分潮湿的气息,长袍卷着些许的凉意,让他整个人都有几分氤氲,像是刚刚晕开的水墨,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让人看不清楚,捉摸不透。
  李煦坦然地向她看来,清欢心中一笑,她又何惧他的目光。
  李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徐大小姐了。
  上次在孙冲捉拿谭大时,不其然和徐大小姐见面,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在看到他之后突然就变得如同古井般沉寂而淡漠,仿佛有许多情绪被压制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二。
  现如今她却又变了,神情自然,如同在看一花一木,很快她就失去了兴致,淡淡地挪开视线。
  如果不是他记性太好,就要怀疑自己上次是看错了。
  他已经见识过她利落的手段,从中可知她的聪颖,这样一个人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是一两次照面就能明白的。
  李煦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纠缠。
  此时此刻安义侯府和他一样,都是想要知道此案的真相,只要将案子查清,之后就会分道扬镳,只要无碍大局就不必要去深究。
  “知府这里,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来的吗?”徐青安的脸已经挡在徐清欢面前,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周玥,周玥瑟缩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李煦只是淡然一笑,上前向王允行礼。
  王允笑着道:“李家九郎也不是旁人,你们的父母官苏怀的案子,若不是遇见了他,恐怕没有上京再审的机会。”
  李煦道:“只怕苏大人的案子就算重审,也没有结果。”
  王允不免惊讶,苏怀下狱之后,周玥引荐李煦前来找他,好不容易才让苏怀得到重审的机会,按理说李煦应该按部就班将后面的事做好,却不知为什么,李煦改变了初衷,没有启程去京城而是留在了凤翔。
  王允道:“你不是已经核算了近年凤翔的税收,只要与户部核对明白,苏怀的罪名也就不攻自破。”
  李煦目光平和,墨黑的眼睛映着桌子上的灯烛,仿佛将所有的光亮都收敛其中:“事情看似是这样,仔细一想又并非如此。”
  李煦的话引起了王允的兴致:“哦,问题出在哪里?”
  李煦道:“苏大人乃是‘忠直’之臣的表率,就算有人要陷害他,也不该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朝廷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仿佛其中有见不得光的内情,皇上先后两次亲批训斥苏大人,若不是当朝老臣阻拦,已经下令将苏大人就地正法。
  天子这样的怒气绝不会为了一笔贪墨银,我断定贪墨只是表面上的说法。”
  王允道:“照你这样说来,苏怀另有罪名?既然如此朝廷何须遮掩?”
  李煦道:“如果事关先皇的颜面呢?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苏怀大人被朝廷捉拿之后,曾为自己辩驳,直到京中来了密使审讯,苏怀大人才变得沉默,大人离开凤翔被压赴京城时,嘴中一直喃喃自语两个字‘税银’。
  我一直以为苏大人说的是凤翔上缴户部的税银,现在查验下来,这笔银子由户部记录应该清楚无误,凤翔还会跟什么“税银”联系起来,那就是当年叛军攻入凤翔时丢失的税银。
  叛贼赵冲曾供述,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攻下了凤翔,藏匿了那笔银子,只等他日东山再起,当年叛军入凤翔时,苏怀恰好任凤翔知县,是凤翔城守城的官员之一。叛军破城,苏大人带着人誓死抵抗,直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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