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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算了。”顾怜洗了手；　提议道；　“吃粽子去？还有鸭蛋；　昨天你吃了不少。”
　　乔明瑜专挑着流油的蛋黄吃；　蛋白碰都不碰。淮京地处江南北道；　江南东道那儿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小镇，专产咸鸭蛋；　甚至作为贡品送入宫中。顾怜腌的自然比不过人家；　不过胜在腌制的人特殊；　在乔明瑜眼里，贡品怕是再好都比不过顾怜做的。
　　看着乔明瑜一边吃蛋黄一边扒饭的样子，顾怜笑了笑，自己把她丢在一边的蛋白拿来吃了。
　　用罢饭，乔明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差点忘了，皇兄让你今天跟我进宫一趟，顺便晚上在宫里吃个家宴。”
　　顾怜微微惊讶：“家宴？”
　　她以什么名目参加家宴？
　　“不是那种家宴。”乔明瑜摇头，“没有那些烦人的妃子，就我、你、皇兄、嫂子和我大侄子。”
　　顾怜了然：“那好；　我去给太子殿下准备点小礼物。”
　　小孩子应该喜欢鲜艳的东西，顾怜准备让兰香拿个彩色的络子兜个双黄咸鸭蛋，带给他。这是某些地方的习俗，络子里包着咸鸭蛋带在脖子上，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剥着吃。
　　虽然感觉太子殿下瞧不上这点小东西，不过顾怜也只是坏心眼起了想闹着玩。家里没小孩可以带络子，那就委屈一下小太子了。
　　喝完一杯茶，又休息了片刻，顾怜跟着乔明瑜进宫了。
　　乔明瑜骑着炭球，直接把顾怜拉上马，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这样乔明瑜只要伸手去拉缰绳，就能直接把顾怜圈在怀中了。
　　顾怜穿着裙子也不好正坐，便随了她的意侧坐在马上，整个人缩在她怀中，看上去小鸟依人。
　　“驾！”乔明瑜轻轻拍了拍马屁股，炭球就小跑着朝皇宫走去了。
　　郡主府地处城东，这里是官员及列侯的府邸，所以大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行人。偶尔各家来往的马车非富即贵，相互之间也会停下问个好。
　　在这里纵马小跑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乔明瑜也就没停。路上碰见的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搭理，不过众人早就习惯了，以前公主就这样。
　　“你们商量好了吗？到底是怎样一个章程？”顾怜趁着这会儿问道。
　　昨天吃完饭乔明瑜就匆匆进宫去了，也不知道和瑞帝讨论出了个什么东西。
　　乔明瑜点点头：“皇兄的意思是让你住进宫去教导太子，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话对你的名誉有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进宫当妃子去了。”说道这里，乔明瑜明显别扭了很多，“然后我就说那我也进宫住，让你跟我一起住在我之前的那个宫殿里。”
　　顾怜听着听着就笑了，她完全能够想象乔明瑜假公济私的表情。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陪着你住在宫里，比你一个人住好多了。”乔明瑜强调了一遍。
　　“是挺好的。”顾怜没有拆穿她，其实这人就是想和她住而已。
　　自从她搬去了郡主府，乔明瑜每次来看她都要幽怨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公主府住。顾怜扯着理由推拒，就想看看她会怎么解决。
　　本以为乔明瑜会干脆厚脸皮蹭到她府上住，结果出了这件事，乔明瑜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顾怜倒是无所谓，她原本也只是觉得皇帝赐了府邸，不住个几天显得有些蔑视皇恩。而且她也想让乔明瑜尝尝相思的滋味，这样才好早点开窍。可惜了窍没开，这家伙狡猾地找到了别的办法凑过来。
　　“那就这样吧。”顾怜同意了。
　　乔明瑜惊喜不已，还以为要多费点口舌呢，没想到顾怜居然直接同意了。
　　许是觉得她答应得太快了，乔明瑜心里有一些忐忑起来。
　　为什么要进宫住阿怜就这么快答应了？阿怜不会看上她哥哥了吧？
　　懵懂的公主殿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她也不知道这危机感是打哪儿来的，但她下意识决定要隔绝顾怜和兄长的接触。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决定很怪异的样子，乔明瑜努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皇兄都有嫂子了，不能让阿怜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完美。
　　所以阿怜只要和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
　　想完这些烧脑的东西，乔明瑜美滋滋地抱紧怀里的人，让炭球跑快点。
　　真是的，吃了那么多马草，怎么还跑起来跟没吃饭似的，一定是最近胖了跑不动了！
　　皇宫里不给纵马，但是乔明瑜有特权，可以不管这些规矩。不过为了表示对皇权的尊崇，她没再让马跑着前进了，只是慢悠悠地走进去，还没有人走的快。
　　好在两人都不急，顺道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皇宫近日被修缮了一番，攻打匈奴大获全胜，公主殿下直接一锅端灭了这个族群，日后再没有匈奴进犯的糟心事儿了。瑞帝陛下一高兴，就下旨让人把他家房子修修好，不合心意的地方给改了，这样住着就更舒服了。
　　公主殿下的寝殿也给修缮了，不过没太大改动，因为乔明瑜不乐意被改格局。瑞帝自然是顺着她的，不改就不改，那就把院子和宫殿都给拾缀得精致一些。
　　“听我皇兄抱怨说，那些老大人上折子念叨他不够勤俭，说刚打完仗赈完灾，国库本来就空虚，皇兄怎么能这会儿动工改建皇宫。早朝上倒没见这群人叽叽歪歪，他们也就只敢上上折子说了。”乔明瑜一脸鄙视。
　　顾怜听得好笑：“那你皇兄没罚他们抄天熙律吗？”
　　“罚了！”说道这个乔明瑜就乐了，那群人当瑞帝说的罚抄书是说着玩呢，可劲的叽叽歪歪，结果现在好了吧，闭门在家抄书，苦逼的不行。那么厚一本天熙律，乔明瑜看着就头疼。主要还是被罚抄书说起来丢人，跟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被夫子罚了似的。
　　说来也是他们管得太多，人家皇帝又没用国库的钱修皇宫。按理说这种事情要国库出钱的，而且修缮皇宫本来就是隔几年就要做的事情，往年礼部尚书也会主动提醒皇帝下旨修缮，然后让工部督办。更别提有些重要的宫殿，年年都要翻修、月月都要检查维护，唯恐哪天要用的时候突然出岔子，给皇家丢人。
　　不过瑞帝是个厚道人，念在国库空虚，就没从国库出钱了。这次修皇宫拿的是他自个儿的私库，说起来还是他当三皇子的时候攒的家底，大部分是下头人孝敬的。当然，也有他抄了四皇子府和六皇子府之后，拿到的钱财。
　　这两个家伙可不像瑞帝那么“清廉”，他们下头人的孝敬那才真是多。六皇子悄悄插手了经商，让手下人去与民争利，要不是瑞帝压下来了，那些富商早就闹起来了。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底下贪官污吏多得是，一层层地往上头送银子，全是拿去讨好贿赂四皇子的。四皇子自然用不了那么多，都给放在府里了，最后便宜了瑞帝。
　　“那你哥还哭穷。”顾怜无语。
　　瑞帝的小荷包鼓鼓的，打仗前还见天哭没钱，顾怜没办法，送了灵宿一点好东西，让他拿去找人经商赚钱，结果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小私库里全是钱。现在仗打完了，又高高兴兴地拿钱出来修皇宫了，出手可大方了，一点不像没钱的样子。
　　说到这里，乔明瑜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哥分了好多钱给她，说是留给她娶媳妇儿的媳妇本，都在她公主府放着呢。仔细说起来，她哥那会儿还真没钱。
　　“到了。”乔明瑜勒马，自己先下，然后把顾怜扶下来。
　　这会儿瑞帝还在批奏折，灵宿正在带孩子看书。
　　灵宿自己根本看不进书，他就百无聊赖地懒在儿子身边，自己吃水果吃点心，督促儿子不许偷懒，整个人看着就像个不正的上梁。下梁歪没歪，就不知道了。
　　顾怜走进皇帝寝宫，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这里放了冰盆，不过因为有孩子在，怕冰放多了凉到小孩，所以冰盆没放多少。即便如此，也比外头凉快多了。
　　过了端午就开始越来越热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得进入盛夏。顾怜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点都不拘束，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灵宿懒洋洋地躺在凉榻上听儿子念书，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眼睛就掀开一条缝看了看。
　　“顾姐来啦，自己找地方坐吧。”说完打了个哈欠，这么好的天气，就适合睡觉。
　　顾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在乔安呈身边坐下，陪他念书。


第75章　教导
　　乔安呈是个聪明的孩子；　念书很努力；　学得也很扎实。
　　瑞帝并不觉得四书五经有什么用，但是乔安呈若要继承皇位，这些必须要学；　毕竟他得跟那些文人打交道。不懂四书五经的帝王；　会被文官瞧不起；　甚至被天下文人唾弃。
　　有时候这群书呆子就是这么讨人厌；　天天捧着那些圣贤书一副高高在上清高的不得了的样子；　瞧不起泥腿子、瞧不起庄稼人、瞧不起不念书、瞧不起经商的。不仅如此；　他们之间还相互瞧不起；　简直有毛病。
　　尽管心里唾弃这群文人；　瑞帝还是得做好表面功夫。首先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然后才好光明正大给这群人穿小鞋。
　　为此；　只能委屈儿子学学这些对治国基本没卵用的书了。
　　好在乔安呈在学习方面从不躲懒；　虽然他也不喜欢四书五经；　但却乖巧地认真学了。不过学是学了，却没往心里去，他知道这些东西学了只是装点门面的，真正治国要是靠这个那就完了。
　　瑞帝每天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教育儿子治国之道，有些是他从小学的，有些是他当上皇帝之后摸索出来的。最近文官叽叽歪歪的少了，批奏折的时间大大降低，倒是多了不少空余时间。
　　顾怜看了看小孩的字，觉得真心不错。
　　比她的狗爬好多了。
　　顾怜字体清秀小巧；　但那仅限于她会写的中原字。要是让她去写他们蛊苗族文字，那写出来的东西就是真辣眼睛了。她家乡那儿本来就很少用纸笔写字，大部分都是刻下来的，主要认得字就好了，不要求写得多好。顾怜没练习过，自然写不好看。
　　就是那能入眼的中原字，还是顾怜后来学中原文字时被她长歌门的官二代好基友嘲讽狠了才下决心练的，不然估计还是狗爬。
　　小孩子需要多鼓励鼓励，顾怜伸手拍了拍乔安呈的小脑袋瓜子：“字不错。”
　　乔安呈捂脑袋：“我娘说脑袋不能拍，会长不高！”
　　“臭小子。”顾怜挑眉，又拍了两下，“你娘懂个屁？你姑奶奶我才是学医，你听他瞎扯。拍脑袋怎么可能长不高？你不好好吃饭才会长不高。听我的，以后少吃糖，多吃饭。”
　　“为什么要少吃糖？”乔安呈皱起包子脸。
　　“因为糖吃多了长不高！”
　　灵宿嗤笑一声，还说他瞎讲，顾怜自己还不是瞎说。不过他可不敢得罪顾怜大佬，人家是能够起死回生的五毒小姐姐，作为一只肾亏的羊，他还是要抱紧毒奶大腿的。
　　乔安呈看了看他娘，发现他娘没有反驳，迟疑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会少吃点糖的。”
　　真好骗。
　　顾怜心里唏嘘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乔家基因的问题，乔明瑜好骗，乔安呈也好骗，以此类推，瑞帝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三只也只在她和灵宿面前蠢萌，在外人跟前还是挺聪明的。
　　“姑姑呢？”乔安呈问道，他晓得顾怜常跟乔明瑜在一块儿。
　　顾怜给她磨墨：“她去找你父皇了，让我先来陪陪你。”
　　“我有我娘陪的。”乔安呈眼前一亮，他很喜欢顾怜，但是又怕自己表现出高兴之后他娘会吃醋，所以小心翼翼地看了灵宿一眼，口是心非地说道。
　　顾怜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把戏，戳了戳他婴儿肥的脸蛋：“你娘不顶用，他就顾着自己玩了。来，姑奶奶陪你看书。”
　　“那我不懂的可以问你吗？”乔安呈期待地问道。
　　“。。。。。。”亲爱的你不懂的我也不懂啊我没学过四书五经！顾怜嘴角微抽，“人生道理我可以给你讲，四书五经免了。”
　　乔安呈也不嫌弃，高高兴兴地应了。他才不问四书五经上的问题呢，他又不要做学问，懂一点能应付那些文人就够了。听他父皇说，那些文人骂人喜欢引经据典，要是他不懂典故，被骂了都不知道人家在骂他，所以他得把典故记记牢。
　　父皇教他治国之道，先生教他四书五经和典故，阿娘教他怎么骂人干坏事，现在姑奶奶说可以教他人生道理。乔安呈掰着指头数了数，觉得自己能学到很多知识了，于是非常高兴地提笔刷刷刷把作业写完，丢掉笔缠着顾怜给他讲那些道理。
　　顾怜一时片刻也想不到该讲什么，乔安呈就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看到的却不明白的事情拿来问顾怜。
　　“姑奶奶，上次我看到我身边的秀娥姐姐打骂我宫里的清蕖，说清蕖做事不认真，偷懒。可是我明明看到清蕖把别人的活都一起干了，根本没有偷懒啊，为什么秀娥姐姐要这么说呢？”
　　真不知道灵宿和他男人是怎么养孩子的，让小孩子看到这些不好的行为。顾怜仔细询问了他宫里的情况，思索了一番，才给他讲到：“秀娥原本不是你身边当值的，是后来派过来的，以前怕是被其他人大丫头欺负过，所以自己有不顺心的地方就会欺负别人出气。清蕖性子软，别人都爱欺负她，让她帮自己干活，完全不用担心她去告状，秀娥估计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所以清蕖虽然可怜，但是造就这一切的原因是她自己太软弱了，也不能完全怪别人是吗？”乔安呈很聪明，立刻就想到了。
　　“不错。”顾怜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需得记住，对于清蕖这样的人，你帮她教训欺负她的人是没有用的，她下次还会被其他人欺负。因为她不会去告状，所以就算你严令禁止别人欺负她，还是有人会阳奉阴违，在背后欺负她。而她受了欺负也只会忍气吞声，根本不会告诉你，你也就不知道有人违反了你的命令。”
　　“那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改变她。解决问题要从根源解决，她被欺负的根源有两个，一是人天生的恶性，这是无法彻底解决的，另一个则是她性格的绵软。改造她的性格，让她学会为自己争取，这样就算以后你不再出手帮她，她自己也能收拾那些欺负她的人。”
　　乔安呈若有所思：“那。。。。。。秀娥这样的，要怎么处置呢？”
　　顾怜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乔安呈皱起小眉头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个小孩，这些事情处理不了，所以应该告诉我父皇和我娘！”
　　顾怜忍不住笑了笑：“聪明。”
　　这件事本就不该小孩子出手，乔安呈才几岁。如果他是十几岁，那么他自己教训自己的宫人是应该的，可他只有那么点小，最好的办法是装作自己不懂处理，求助大人。聪明外露的孩子很容易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而孩子又没有自保能力，因此藏拙就十分必要了。
　　乔安呈未必不知道亲自处理该如何处理，可他懂得求助大人。顾怜心下感叹这个孩子真是不凡，顺便给他强调了一下藏拙的重要性。
　　“你在你信任的亲人面前可以肆意展露自己的能耐，但是在外人跟前，切记除了学问上的能力，其他都要藏五分。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少能耐，这样别人才会轻视你，而你随时都能一击将他们毙命。”
　　乔安呈点头：“我知道，骄兵必败！”
　　顾怜赞许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个太子在学问上聪明机灵，外人会觉得他勤勉认真而且是个可造之材。他们不会去想学的这些东西对治国到底有没有用，只会觉得这个太子是合格的，而非一个扶不起来的储君。
　　但是，也不会对太子忌惮太多。会做学问不代表人情世故也处理得好，顾怜教的这些能保证乔安呈平安长到大，而再后头的事情，她会慢慢教给这个孩子。
　　看着小孩子崇拜的目光，顾怜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若能亲手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帝王，也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了，不枉她在这个世界走一遭。
　　灵宿没有顾怜那么高大上的觉悟，他觉得这辈子找到个知心人就满足了，至于什么培养个明君，那是他男人的事情。见顾怜和儿子相处得很好，顾怜也在认真教没有瞎胡扯，灵宿打了个哈欠，放心睡过去了。
　　顾怜扭头看见这一幕，忍住了砸个枕头过去的冲动。
　　乔安呈继续用自己不懂的事情询问顾怜，但顾怜却不肯说了。
　　“你还小，这些不用一股脑弄清楚，你先把我刚刚交给你的几个道理学透了，我再教你其他的。”顾怜给他拿了一张空白的宣纸，“我要考验考验你，我出题，你解答，看你是不是真的懂了我说的。”
　　乔安呈立刻严肃地坐正身子，拿起笔：“那您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11：11我决定加更两章，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