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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_陈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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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齐全了。”
有些话他不好说,虽说宫里几位给永嘉帝诊脉的御医口径一致,皇帝的身子尚还康健,只是亲近的人都知道,永嘉帝身子每况愈下,近来更添了咳血之症。
朝堂上表面一派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涌汹涛已经初现端倪。各皇子之间也不大太平,尤其大皇子与三皇子,一个居长,一个母妃受宠,争执不下。
其余五皇子存在感不强,赵楚铮半路杀出来的,也唯有亲近大皇子有了一席之地。
再者西北局势不明,朝堂风云诡谲,上头怕也是急了。
赵楚铮瞧了赵文柏一眼,情绪不显,长公主作为永嘉帝一母所出的姐姐,尊极贵极,在如此波澜的时期,大郡王与三皇子同出同进,小郡王赵文柏便亲近大皇子一派,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可惜谁都不傻。
旁敲侧击敲不出一句话来,赵文柏朝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闲闲道:“我母妃说了,只要你喜欢的,她就亲自去跟舅舅说,保管成全你。”
赵楚铮端起茶杯的动作微顿,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一见有戏,赵文柏顿时兴奋了,两眼放光,“是谁是谁,兄弟铁定也要帮你。”
“你猜?”他挑眉道。
在一处混了这许久,赵楚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出,赵文柏就懂了,这人根本没信他。
这时迎着河风,帆船飞梭行驶,赵楚铮望着水面闪烁的波光,其实有一瞬间动摇。若是真表明心意,会不会有人成全,不过,片刻便打消了念头。
如今时期特殊,他更惹人注目,怎么敢将她暴露在人前,他豁的出去一切,独独不敢拿她冒险。他所能笃定的,无非一定会登上高处,对自己承诺,给彼此一个明朗的未来。
赵文柏等人开的船停在东大岸,长公主的花船距离岸边不过十来里。沈清兰立在夹板上,身边是叽叽喳喳兴奋的议论。
“那边岸上的花海倒是漂亮,一阵风打过去,与船下的清波没什么两样,还是蓝色的。”
“是呢——诶?那边那船与咱们坐的这艘倒相似。”
“不知道了罢,那边也是长公主家的,小郡王和六皇子坐的。”
这一声一出,一道道专注的目光皆望了过去,跟在后头的嬷嬷笑了笑,“姑娘们仔细,湖上风大,要看花儿,等会子有的是。”
沈清兰思索片刻,有些了然,隔着遥远的水幕,她似乎准确的找到了那个人。他正在采花,立在山腰之上,身后湛蓝的天幕烘托的人凌然,贵气萦绕。
望了一圈周围,她嫌恶的蹙了一下眉,若不是为了他,她永远也不会沦落到与这些小门户出身的人站在同一个地方。
她付出那么多,若不能成全自己,怎么能甘心?
豪华富丽的船身,与之匹配的是布置的舒适奢华的内仓,长公主靠着一人宽的矮塌,闭着眼睛。门外进来一个四十开外的妈妈,从表情到穿着是一般无二的严苛端庄。
听见细微的脚步声,长公主睁开眼睛,笑微微道:“如何?”
那妈妈想必是宫中掌事姑姑,一双挑剔的眼睛活似一把标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自有严格的标准。
毕恭毕敬的行完礼,笑道:“这也不好说,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安国公家的;活泼热闹的数温侯爷家的;再有温柔可人的数李原大人家的——倒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长公主笑道:“我意下如何有什么用,还是你眼睛毒,瞧你说的那几个,分毫不差了。这样今儿过去,我也有个交代。”
挑皇子妃不就是选家世、选性情、选人才,既然有了数,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那妈妈笑道:“原也不该我多嘴,只是瞧皇上倒是极上心,恐还要问六殿下的意思呢。”
长公主换个姿势靠着,“可不是,你当我凑今天这个局做什么,我瞧着竟是安国公家的更妥些。我那六侄儿,且试他一试,你过来,我跟你说。”
第59章 第59章
体型稍小的花船靠近长公主等人的大船; 赵文柏第一个跳上去,随后是几位同游的少爷; 赵楚铮走在最后。
在花船的二楼露台上; 姑娘们瞧见外男走近,想看又不敢看; 悄悄躲在门后。
先进去拜见长公主,被留下喝茶;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笑道:“听闻东岸上有那么一种花儿; 乃是咱们内城没有的,少爷们可去瞧过了?”
赵文柏先笑道:“哪里有我不去凑的热闹; 不但瞧过了; 还给母亲带回来些呢。”
便叫下头人将方才他们采的花拿上来; 赵文柏的主动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拿在手里把玩,道:“倒是不错,将少爷们采的花送到后头去; 给姑娘们看看。”
一听要将花送人,先前一同去采花的几位少爷,顿时懊恼,早知要送人; 也不叫下人去随便扯几朵应付差事; 该自己动手才是。
长公主叫过赵楚铮,问他采了什么花,赵文柏抢先一步道:“小六比我强; 好看的叫他全抢了去,娘你问他要,铁定好看。”
方才在一处峭壁上,开了两朵极艳极美的花,众人皆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只能望洋兴叹。赵楚铮却轻轻松松攀上去,连根拔起一大把,看的赵文柏羡慕不已。
想将那花拿回去自己养,要不过来就算了,赵楚铮分明很是珍视,却死活不说要送谁,急的赵文柏抓耳挠腮。
他得意的看向赵楚铮,看他拿不拿出来。赵楚铮瞥了他一眼,冷飕飕的,笑道:“姑姑喜欢,自是该孝敬姑姑。”
长公主道:“我不爱那些花花草草,你若舍得割爱,我借花献佛。方才安国公府的大姑娘与我说想去瞧瞧,她们姑娘家磕着碰着不好,便没叫下船,你把这花拿去送她,便是我的心意了。”
说完便笑眯眯的看着赵楚铮,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长公主也摸出来一点赵楚铮的性子。那是与永嘉帝一个模子的。
对于不喜欢的人,看看都嫌费工夫,完全不搭理。除此之外,也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喜恶,不反应就已经是入了他的眼了。
众多姑娘里,她最中意沈清兰,不论模样,人才还是家世,两人都极般配。若是赵楚铮不厌烦沈清兰,肯应付便有看头。
长公主心里打着算盘,就等着赵楚铮的态度。赵文柏一听这话,端正的坐姿变了样,朝长公主探出半边身子,“娘,你喜欢沈清兰?”
长公主横了他一眼,解释一般的道:“有家世,样貌才情皆不差,我确实喜欢。”
赵文柏眼珠子一转,看向赵楚铮,后者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不过说的话却叫人不淡定了,“那花送给姑姑侄儿乐意至极,不相干的人便算了,糟蹋了。”
赵文柏一口茶噎在嗓子里,他猜到赵楚铮不会喜欢沈清兰那样清高自许的,也没想到他厌恶成这样。把花送给沈清兰,还是糟蹋了花?
长公主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赵楚铮是这样的意思,竟然是极不喜欢沈清兰。她想着,兄长把六侄子的终身大事交代给她,好歹她自己尽心到位。
便道:“小六,你再考虑考虑。你瞧瞧你几位皇兄,哪个的正妃家世上差了,你若是瞧上什么人,抬进府也使的,便是以侧妃之位相许,皇兄也不会为难她。”
她是想着,依着六皇子的年纪,迟迟不肯成亲,怕是心上有人了。她也试探过几次,对方不肯说,那心上人身份实在不起眼,又或者是什么脏污之地的也不定。
赵楚铮微微笑了笑,“姑姑莫操心我了,我喜欢什么人,我自己会安置妥当。”
看来是真有了,长公主颇为头疼。这父子两个,永嘉帝如今对六皇子正上心,听闻等他成亲后连安排进六部都想好了,亲王的封号也拟的差不多,一定不会允许六皇子妃身份低微,唯恐配不上六皇子。
而六皇子表面瞧着笑嘻嘻的,极好相处,也是个不肯受人摆布的主儿。只是苦了她,夹在两人之间,两头不讨好,着实郁闷。
沈清兰自赵楚铮与赵文柏登船开始,便密切关注长公主那边的动静,此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眼瞧着便要靠岸,却是一定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她方才分明听见长公主与掌事妈妈说话的,也瞧见赵楚铮等人采了花,难不成就这样瞧上一眼,再没有旁的了?
虽等的焦灼,沈清兰还是温柔守礼的坐在姑娘们中间,远远瞧见帐子后头一个宫女模样的丫头朝她招手,她悄悄退出去。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头,那宫女方低低的说话,沈清兰从头至尾眉头紧锁。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船舱的,只有满腔的愤怒嫉恨燃烧的炙热,有人过来招呼她,直接被无视,看她脸色不好,也就不敢说什么。
下船之后,赵楚铮拒绝赵文柏再跟着他回去,自己带人骑了马准备回城。沈清兰的马车等在庄子马房后面,见赵楚铮策马过来。
他勒住马绳子,一张清隽的脸情绪半分不露,沈清兰微微一福,“耽搁殿下会儿功夫,臣女有话说。”
赵楚铮道:“若没有要紧事,闲话就不必了。”
沈清兰银牙紧咬,连个机会都不给吗?她也是骄傲的,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浴火涅槃回来,毕竟心性坚定。
一步冲到路中央,直直的看向他,大有誓死不让的决心。赵楚铮冷笑一声,不耐烦到极点,“让开,小爷没工夫折腾。”
“就一句话,臣女的心殿下当真半分也不怜惜吗?”说着,眼里便莹莹闪烁,蓄满了泪。
这一副哀怨至极的模样,若换个男人,早已不舍佳人落泪,如何也要成全了。赵楚铮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鸣一声,登时奔跑起来。
沈清兰瞳孔一缩,终究做的比想的快,一个闪身闪到路旁。却见下一瞬赵楚铮调转了马头,就是她不躲,也不会伤到她。
他坐在马上,眼神讥嚣,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再不瞧她一眼,策马离去。
独留沈清兰立在原地,恼怒到极点。
回到府里后,沈清兰并不理会任何来打探消息的,只到大夫人屋里坐了会儿,起了身,问孟玉拆在做什么。
司文恭敬的回了,沈清兰扯了扯嘴角,“许久没去表妹屋里坐坐,眼瞅着她要走了,咱们去瞧瞧。”
刚从老夫人院子回来,因着马上要动身往西北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还能不能再见老夫人一面。孟玉拆很是不舍,平日里得空便在老夫人房里去待着,陪着说话。
这会儿到家,还未喝上一口茶,听人说大姑娘来了,忙迎出去。她与沈清兰已经是连表面的友好都不能维持了,见面也是相对无言。
沈清兰半点尴尬不曾有,笑眯眯的走在孟玉拆前头进了屋,“近日来出门勤快,表妹要走,我也不知该送些什么,表妹不会怪我吧。”
孟玉拆立在门边,也不进去坐,只叫谷雨上最好的茶来招待。沈清兰瞧她面色淡淡的,自己也还能坐的住。
有的没的扯了几句,孟玉拆实在冷淡,沈清兰也坐不下去了,面色有些委屈道:“我知道表妹在府里住了这几年,我这个做大姐姐的也没怎么关照你,想必妹妹是怨我的。往日里有什么嫌隙,看在妹妹要走了的份上,也请原谅姐姐的不妥之处。”
这样的低姿态,还是第一次见沈清兰露出来,孟玉拆微微警惕,却道:“大姐姐哪里话,姊妹间哪里有隔夜仇,言重了。”
沈清兰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质地极好的一块鸡血材质,鲜艳如红霞,隐隐仿佛有红光流动。她往常倒是没见沈清兰戴过。
说是要送给她,孟玉拆吓了一跳,忙道:“这样的好东西,想必是姐姐极喜欢的,并不敢据为己有。”
沈清兰坚持要给,直言道孟玉拆若是不收,便是不肯原谅她先前得罪的地方,恐怕要找老夫人去解开心结才好。
孟玉拆气闷,勉勉强强的收下来,脑子里飞快的想对策。见她收了东西,沈清兰面色好看了些,稍稍安抚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孟玉拆送她到门口,走在回去的路上,司文脸色一直不好,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想问问姑娘如何把大少爷的玉佩送给表姑娘了,何况还是悄悄从大少爷那里拿的。
没等她开口说话,沈清兰先停下来步子,语调冷幽幽的,“司文,咱们出来时,你瞧见表姑娘摆在窗扉上那盆花了吗?”
幽蓝幽蓝的,自花心传开来,在油灯下犹如最瑰丽的仙瑶。很美,却本该是她的。
司文只扫了一眼,隐约记的今儿六皇子回来时,小厮怀里抱着一束,有点相似。六皇子还嘱咐,小心看着,若是折了伤了,唯他是问。
那时,他的表情是温和的,即使没笑,也能感受到心情的愉悦,与之后对待她家姑娘的冰冷完全不同。只是六皇子的花,为何会在表姑娘哪里?司文觉得,她恐怕知道了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
也就不敢再追问沈清兰,却隐约听见沈清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跟我抢?都是你们逼的……”
那声音里的狠厉,在极黑的夜里听来,犹如鬼魅在耳旁吹了一口阴寒的气,激的司文一个激灵。
孟玉拆在窗前坐了一刻钟,手里拿着沈清兰的玉佩,愁眉不展。谷雨掀帘子进来,“姑娘若实在不喜欢,扔了得了。您这样瞅着还能把它瞅没了?”
孟妈妈道:“胡说什么呢?大姑娘给的东西,如何能扔,我瞧着她也像是诚心来悔过的,若是能重修旧好,也是造化。”
孟妈妈将人想的太好了些,孟玉拆却知道,沈清兰绝不会与她再姐妹情深。若是她不曾重生归来,不曾知道沈清兰也是前世来的,或许会认同孟妈妈。
立春立在窗下,从外头探头进来,笑道:“眼瞧着该歇息了,姑娘倒是说说,这花如何处置好呢?”
谷雨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自然是搬进来,离姑娘越近越好,如此贵重的心意,若是磕了碰了可不得心疼死?”
孟玉拆一时断了思绪,不由笑道:“好丫头,如今我是叫你拿捏住了,这日子要好过,我看你就留下替我看屋子,也不必随我去西北吃风沙了。”
孟玉拆重情,这几个丫头又是从小一道长大的,说是丢下谷雨,谁都知道是玩笑话。谷雨忙笑嘻嘻的蹭过来,求姑娘饶她这回。
闹够了,孟妈妈这才来赶人去洗漱,准备歇了。孟玉拆想了想,道:“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我去老夫人院子一趟,妈妈你先收拾,叫两个丫头陪我去。”
第60章 第60章
琥珀见孟玉拆这么晚来找她; 忙将人引进里屋,询问的看向她。孟玉拆也不兜圈子; 直将沈清兰硬塞给她的玉佩拿给琥珀瞧。
屋里角上点了绰灯; 血红的羊脂玉在昏黄的灯下流光溢彩,便是琥珀也极少见这样的好物什。孟玉拆三言两语解释了玉佩的来历; 笑道:“说是当给我个念想,原也不该这样小家子气; 实在过于贵重; 不好冒昧。”
琥珀有些了然,同时心下也有些戚戚。说起来孟玉拆这位表姑娘有时候过的还不如她这样一个有体面的大丫头; 好歹亲人都在身边; 她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哪个不巴结奉承着。
孟玉拆却不同了; 身份尴尬,不主不客,在姑娘们面前吃了亏连个诉委屈的人都没有。家里的主子们连同老太太在内; 都喜的是家和万事兴,大事化小,大家伙和和气气的最好。
人家都有亲爹亲娘疼着宠着,孟玉拆有什么; 就是老夫人时时想着; 也不能面面俱到。她自个也是个避世是性子,最怕争端。
就为不得罪大老爷大夫人,也避免老夫人伤心; 大姑娘几次针对,她都忍了下来,也实在好性儿。
琥珀心里叹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擎了玉佩在灯下仔细的看,思索道:“按理说,这样的好东西,见过我该不会忘。只是一日里手里过的小物件没有百八十也有四五十,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总也觉得似曾相识,到底哪里见过,偏偏记不起来。”
孟玉拆有些失望,总觉得这事对她至关重要,便不打扰琥珀,由她细细思索。
半晌过后,琥珀忽的抬起头,脸上变了一变,“我知了!”
已经过了掌灯时候,老夫人年纪大了觉睡不好,这个时候还在跟府里的婆子们说话,听到里屋有说话声,便叫人来问,“谁来了?”
琥珀便携了孟玉拆出来见过,老夫人问了几句,无非这么晚还不睡,过来做什么等语。孟玉拆挨着老夫人坐下,仔细打量一会儿,便低下头去。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在老夫人看来,多像还未出嫁之前的仪丫头啊。
老夫人的手背上有浅浅的老纹,温暖的如同午后晒过的棉褥,轻轻的拂过她的头顶,孟玉拆一时心里涌上一股委屈夹杂着不舍,冲击的眼睛都酸了,瓮声瓮气道:“就是来瞧瞧。”
她也不提快要走的事,以免引的老夫人伤心。老夫人道:“你这模样跟你娘真个一模一样,她做了噩梦跟我撒娇的时候那小模样,我真是现在还记得。”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混沌的眼睛露出极度思念的情绪。孟玉拆静静的听老夫人讲她娘小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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