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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念的手机落在公寓里，也联系不到外界，只能通过看直播上的弹幕，来推测出外界的动态。
　　事态也在意料里，全球通缉沈钰欢，排面阵仗太大了。
　　沈钰欢独立在雪山山巅，下面，就是万丈悬崖，风雪吹翻着他的衣角，他像是随时会坠落下去。
　　寒风凛冽、碎雪飞舞，那一幕让人胆战心惊。
　　“其实，弄出这个直播，只是为了给希减少麻烦。”沈钰欢含笑着说，双目眺望艳丽的朝霞，映入满目的光熙，“我们是双胞胎，他是一位优秀的刑警，而我是罪犯，他找到了我的罪证。我们虽然身份对立，但感情依旧在。”
　　苏念晃了晃头，只觉得脑子里很晕，心里也不是滋味。
　　哪怕到这步，沈钰欢也在帮沈钰希善后。
　　“我们容貌一致，怕各位错认他是我，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才有了今天的直播，以后没有了沈钰欢。”沈钰欢轻语，眼里有了瞬间的恍惚，“同样的，全世界再也没有了审判！”
　　天地一片寂静，直播画面上评论太多，一条覆盖着一条，几乎都看不清。
　　简短的几句话里，听得懂中文的，全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直播坠下雪崖，或者说，直播自尽！
　　“怎么会这样？”
　　“不要啊，有很多人挺你的！”
　　“冷静，不一定会被判死刑的啊！”
　　“你完全能逃的……”
　　谁都没有想到，在全球闹得沸沸扬扬的“审判”，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
　　不等法律的判决结果，甚至都不等被警察逮捕，先一步的，就审判了自己！
　　“我看了网上的言论，你们在帮我求情，很抱歉，我不需要。”沈钰欢语意直白，“从我杀的第一个人开始，就想到了后果。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求情，更不需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法律以它制定的条例杀人，我以‘以命偿命’的观点杀人，都是杀人，它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他张狂而恣意。
　　苏念在远处听着，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果然是心理学家，就是能说会道。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约是两夜没睡，眼皮直打架，视线有点模糊。
　　“但希告诉我，我破坏了社会秩序。”沈钰欢好似无奈地叹，“如果我的行为受到赞扬，那以后公民崇尚私自仇杀，法律不再是庄严神圣的，全国就乱套了，所以，审判必须死。”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含笑着说，“雪山上埋有几颗炸/弹，在炸开后，山巅上就会坍塌，且会引起雪崩。”
　　雪崩了，他就会埋入万丈冰雪下，谁也找不到。
　　无论生死，他都藏得好好的，哪怕是尸首，也不会留给任何人，供他们观赏辱没。
　　弹幕上全是挽留的评论。
　　沈钰欢忽然晃了下，微微皱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虽然三天没有睡，但此时的困意，也有点不正常。
　　正在这个时候，直升机飞上雪山山顶，离地面有一米多高，舱门打开，沈钰希直接跳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苏念的身上，定了一瞬间，才看向沈钰欢。
　　刷的一下，投影仪黑屏，全球直播暂停了。
　　沈钰欢怔了怔，猛地看向了苏念，见她蹲在地上睡着了，“你……”
　　脑海里的晕厥感越来越重，沈钰欢意识到什么，倏然往前面跃下，就要跳下万丈悬崖。
　　但被沈钰希拉了回来，碎雪簌簌落下，飞舞着坠下山崖。
　　沈钰欢挣扎着，但汹涌而来的困意、晕厥感，全面地淹没了他，哪怕意志力再坚定，也依旧在陷入昏睡里。
　　是那杯咖啡有问题，一上飞机，朱志让他和苏念喝的咖啡！
　　“希！”沈钰欢勉强说着，紧紧地抓着沈钰希的手臂，把他的警服捏出了指印，“不要……”
　　他难得哀求，难得有了脆弱的一面。
　　“上次，你说我乐观向上，而你没有希望。”沈钰希轻语，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眉目间一派温和，“现在，我把希望给你。就像你说的，以后没有了沈钰欢，没有了审判，只剩下沈钰希，代表希望的希。”
　　他低头，轻轻地拥抱了沈钰欢，嗓音清朗柔和：“从今往后，你就是沈钰希了，好好地对待念念，她是喜欢你的，记住了，不要用这个名字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为什么？！”沈钰欢尽全力挣扎，但此时状态的他，根本挣脱不了，“该死的人不是我吗？你不是警察吗？你这么做，配得上你的警服吗？”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一句低若尘埃的话，融入在浩浩白雪里，“不要！”
　　沈钰希沉默了几秒，眼神黯然极了，“我是不配，所以我离职了，抓捕你，是我的最后一项任务。”
　　他解开沈钰欢的外套换上，嗓音依旧温和，但渐渐的，有些哽咽了，“小时候，我们被妈妈扔到山沟里，你很害怕，我告诉你，让你看天上的月亮，它会保护我们，我也会保护你。”
　　沈钰欢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了，张了张口，但说话的力气都不存在了。
　　他陷入昏迷前，听到沈钰希的最后一句话：“抓捕你，是身为警察的职责；而保护你，是作为兄长的承诺。”
　　沈钰欢被抱上了直升机。
　　朱志看着，叹了口气。
　　沈钰希折身而回，走向蹲坐在地上的苏念。
　　风漫漫卷过，白茫茫的碎雪漫天飞舞，她安静乖巧地睡着。
　　——你喜欢他？
　　——那我呢？
　　——那我呢？
　　“当然不喜欢，我当初会答应和你交往，理由你也知道，无非是为了摆脱钰欢，现在他都要死了，我们不分手等着过年吗？“
　　——念念，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不是！”
　　——一点也不留恋？
　　“对！”
　　沈钰希走向苏念的步子有些沉重，慢慢地蹲在她面前，轻轻地把她打横抱起。
　　他凝视着她，目光微黯，“我把欢还给你了，不要再怪我了。”
　　短短的十几步路，却走得那么漫长，就像过了一生一世。
　　他送她上了飞机。
　　“尽快离开这里。”沈钰希看向相依着的两人，礼貌地向朱志道谢，“谢谢。”
　　飞机上升，往远处飞去，天地尽头刮来了一阵风，吹起了一地的碎雪，几乎淹没了站在地面上、遥望飞机的人。
　　凄艳的朝霞映衬着白雪，碎雪漫天飞扬，举目茫茫，冰冷的风刺入肌肤，天地间一片死寂。
　　在暂停了五分钟后，全球直播又恢复了。
　　展现在人们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张扬的、不服法律审判的“审判”。
　　就像沈钰欢能轻易扮作沈钰希，同样的，沈钰希也能不露破绽地扮作沈钰欢。
　　沈钰希拿出了控制仪。
　　他眺望着万里冰山，目光深邃微含眷恋，无视投影仪上的一片哀嚎声，平静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十、九……控制仪在倒计时。
　　“我捡了个蛋糕，刚好我们今天满了七岁，我们许愿吧？”
　　希望妈妈不再讨厌我们。
　　希望每天都吃饱饭。
　　希望永不分离。
　　八、七……
　　“你对我真好，我长大后嫁给你，好不好？”小女孩舔着棒棒糖，说着憨稚未脱的话。
　　在被委婉拒绝后，女孩却撒娇耍赖，“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
　　六、五……
　　“希，你叫希，好不好？希望的希，代表着我们的希望。”
　　“你要坚持下去，不可以死，我只剩下你了！”
　　实验室的三年折磨里，他总叫他希，他也喊他欢，其实，喊的不是名字，而是在安慰对方、劝勉自己，他们还有欢乐与希望。
　　四、三……
　　“可以放手了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碰我！你不是正义警察吗？不知道骚扰是违法的吗？”
　　他缓缓地，一根根手指松开，带着不舍与眷恋。
　　二、一……
　　“我把希望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沈钰希了。”
　　“我把欢还给你了，不要再怪我了。”
　　轰隆隆！炸/弹炸开了，山巅坍塌，伴随着碎雪，沈钰希坠落了下去。
　　直播画面很晃，白茫茫一片飞雪，浩大的声响，像是整片世界在崩溃，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无尽的飞雪洒落，一排排雪浪冲下，汹涌奔腾着，如同奔涌的海啸，覆灭了全部景象。
　　雪崩了。


第59章　
　　在手机屏幕上，飞雪滚滚，像是化成了一片浪。画面很晃，几乎看不见别的，只剩下了白茫茫的雪。
　　娅斯黛雪山上的直播，早就传遍了全网，全世界都在议论，实在是太轰动了。
　　“念念，别看了。”苏星叶轻声劝着，手掌覆盖在手机屏幕上，不到两秒，就有一滴泪珠砸在上面。
　　他的小指微微颤了颤，眼底有心疼，也有丝难过。
　　苏念坐在床上，看到那些画面，视线渐渐地模糊了。
　　从雪山上坠下万丈悬崖，又遇上了雪崩，正如沈钰欢原先计划的，他的尸首都找不到，永远地埋在了万丈寒冰下。
　　“念念，钰欢不会想看到你伤心的。”唐诗也在劝，“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方式结束，在一个漂亮又清静的地方，没有烦恼，也没有遗憾，你别太为他难过了。”
　　“他有遗憾的，整个人生，就没有几个人爱他，在意他，我怕他又疏远他，唯一的哥哥还要抓捕他……”苏念一手去抹眼泪，又抱怨着，“像沈钰欢那么恶劣的性格，我为他伤心，他只会高兴的。”
　　直到此刻，她依旧无法想象出，沈钰欢真的死了。他能犯案不留证据，怎么逃脱不了死局？
　　“念念，有件事……”苏星叶有点犹豫。
　　苏念刚刚醒来，他也不想惹她伤心，但那几件事，她应该有知情权，何况律师都在外面等着。
　　苏念脸色微白，又抹了眼泪，在几个深呼吸后，低低地问：“什么事？”
　　手机上的画面太刺心，她按灭了屏幕，不忍心再看下去。
　　“念念，今天是你的生日。”苏星叶轻语，尽量把语气放温和，“你昏迷了三天，今天是10月26日。”
　　他看着长大的女孩，今天刚刚满了二十五岁，整整二十五年的岁月，却像是眨眼间的事。
　　苏念微点了点头，勉强冲他笑了下，“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过生日。”
　　如今的她，只想再去娅斯黛雪山，无论是缅怀，还是去祭奠，总之必须要去一次。
　　“不是……”苏星叶刚开口，正准备解释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顾亦辰出现在了门口。
　　“念念，你醒了？”顾亦辰有些惊喜。
　　他原本也一直守着苏念，等着她醒来，但公司临时有事，赶去处理后又匆匆赶回来。
　　苏念冷淡地瞟去，只看去了眼，也没有搭理他。
　　顾亦辰也不恼，手里拿着束玫瑰，关上门，脸上微含着笑，走到苏念的面前，“念念，生日快乐！”
　　沈钰欢埋在了冰雪下，而他也得知，苏念和沈钰希已经分手，他最强的两个情敌被一箭双雕，怎么能不高兴。
　　苏念面无表情，也不去接玫瑰花，红彤彤的眼眶，冷冷地斥责：“出去！”
　　在M国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顾亦辰点破沈钰欢的身份，沈钰希就不会知道，或许今天会是另一番局面。
　　“念念，”顾亦辰耐着性子，亲自从玫瑰花里拿出个红盒，把它打开，“你看，有印象吗？”
　　那是条心形项链，在心尖上那点，是一颗蓝钻。
　　苏念怔了怔，目光里微有波澜。
　　她自然是记得，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顾亦辰送她的礼物，是他亲自去买的，一直是她最心爱的宝贝。
　　但在结婚纪念日当晚，小偷抢了她的包后，她就扔了那条项链，怎么会落在顾亦辰的手里？
　　“项链的价值不小，是我拍卖得到的，警局查到了相关信息，通过拍卖方找到我，我拿回了项链。”顾亦辰解释，体贴地没有询问她丢失的细节。
　　他含笑着，眉目温柔，“念念，我给你戴上吧？我记得，你很喜欢这条项链，从来舍不得摘下的。”
　　苏念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绪，“我现在不喜欢了。”
　　从她丢了项链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喜欢的！”顾亦辰郑重地承诺，看苏念低头不语，就伸手握住她的手，“念念，给我一个机会，共度以后每一个节目，这次，我不会再惹你伤心的。”
　　他说的诚恳，问得认真，姿态也摆得很低。
　　但苏念不顾他期盼的眼神，毫不留恋地抽回手，“不行！”
　　“钰欢会死，你也是帮凶。”她表情冷漠，眼里含着几分怨意，“顾亦辰，你以后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你就生气！”
　　顾亦辰目光微动，心里生出丝烦躁，但也只能耐心解释：“我是担心你有危险，那是审判，全球知名的杀人犯，你跟在他身边，谁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这话倒也是真的，他主因是保护苏念，顺便处理两个情敌，如今的局面一如他希望的。
　　“谁要你帮忙了？”苏念不领情，声音含怒带怨，“钰欢从不曾伤害我，要你多管闲事？”
　　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沈钰欢也没有碰她丝毫，倒是顾亦辰，从头到尾都在让她不顺心。
　　顾亦辰眼神晦暗，依旧好脾气地蹲下，把玫瑰和礼盒捧到她面前，恳切地说：“好好，是我的错，但看在我是为了你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礼盒打开着，那条项链整齐地摆着，蓝钻熠熠生辉。
　　苏念眼里有瞬间的恍惚。
　　那天是她的生日，接了很多礼物，顾亦辰作为压轴，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捧着一样的红色礼盒，拿出那条项链，且亲自给她戴上。
　　那时的她，有多么开心，至今都忘不掉。
　　看苏念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追忆，顾亦辰眼底溢出了喜色，“念念，我帮你戴上，我们再也不扔了，好吗？”
　　其实，在苏念二十岁生日当天，是他和苏念感情最浓的时候，他甚至存了娶她的念头，但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栖霞山雪夜的事，形势急转直下。
　　“念念，沈钰希先生也送了你生日礼物。”苏星叶倏然开口，打断了苏念的思绪。
　　苏念心绪复杂，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被。
　　顾亦辰敏锐地看到了，心里又酸又恼。
　　面对他的鲜花和有纪念意义的项链，苏念都只有些许怀念，但沈钰希的礼物，明显搅乱了她的心。
　　“是什么？”顾亦辰夹杂着酸意问。
　　他就不信，沈钰希一个警察，能拿出什么有意义的礼物。
　　苏星叶朝门口微提了声音：“两位先生，请进来吧。”
　　门口等着两个男人，都是沈家恒丰集团的律师。
　　“苏小姐，”两人对视了眼，其中微胖的男人说，“我受沈钰希先生委托，与您交接一些事宜。沈先生在七天前就委托了我，在您生日当天，把他名下的，在恒丰集团的45％的股份赠送给您。”
　　他递出一份文件，上面清楚写着“股权转让书”。
　　“沈先生说，有了这笔资产，您就有能力自保，以后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再被欺负。”律师继续说。
　　他每个字都很轻，但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苏念的心上。
　　她目光里波动剧烈，只觉得喉咙发痛。
　　其实关于分手，她带了点赌气的意味，因为她求了沈钰希那么久，他都不肯答应她。
　　不止她，顾亦辰也一脸震惊。
　　恒丰集团45％的股份？那是上千亿的资产，居然全当做生日礼物送出，而且大方地成全苏念和别的男人？
　　“念念，这是钰希送你的。”唐诗去角落搬出个盒子，里面有只一米左右的白熊，“礼品店在今天给我通知，让我去搬来的。”
　　在大白熊的领口处，挂了张便签，字迹苍劲有力，是沈钰希的：
　　——对不起，我曾计划陪你到白头，但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了尽头。
　　在便签的落款处，只有一个“希”字。
　　苏念眼眶酸涩，心间闷闷地疼，视线也有些模糊。
　　七天前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沈钰希难道早就猜到了，两人会因为沈钰欢闹翻，所以在前几日里，他总是对她不舍眷恋？
　　这个可恨的混蛋！
　　比顾亦辰更加可恶！
　　“念念，不要太难过了，钰希也不想你……”唐诗无奈地劝。
　　闹到今天的局面，实在让人难过。
　　但苏念直接哽咽着打断：“他就是存心的！”
　　她算是明白了，沈家两兄弟就没有一个好的，全都可恨至极。
　　“念念，先看看沈钰欢的吧。”苏星叶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另一名律师开口：“我受沈钰欢先生委托，在他离世后，向您公开他生前的决定。”
　　他也颇有感慨，在苏念震惊的目光下，递出一份相同的“股权转让协议”，“沈钰欢先生决定，把他名下的恒丰集团的45％股份，在他离世后，全部赠送给您。”
　　“他祝愿您与沈钰希先生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律师轻声说。


第60章　
　　“沈钰希先生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