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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单臂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看她，那排浓密的，每次瞅到都要勾起许攸心底的柠檬精作祟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仿佛两排小扇子上下摇动。
　　“知道了？”
　　他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又没有前后主因，但许攸就是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嗯，也不瞒着，“我妈跟我说的。”
　　谈斯年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身体一侧，倒在她的旁边。地毯质地精良，柔软厚实又触感极佳，空调的冷风让室内凉爽舒适，躺在上面并没有任何不适。
　　“她要两千万，我给了一千万，这件事没有先告诉我爸，是给过钱签过合同后才跟他说的，老头子心里气不顺，在书房已经骂过我了，刚才餐桌上估计是意犹未尽没控制好脾气，也不是针对你。”
　　许攸白他一眼，“叔叔骂得是你，当然不是针对我。”
　　谈斯年又是一声笑，然后又叹气，想起自己的妈，有些感慨的说，“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太戏剧性了，真的很不可思议。”
　　许攸拍拍他的肩，“至少你已经长大了。”
　　谈斯年眼神温润的看着她，“你说的对，至少我已经长大了。”
　　周一刚到公司，许攸就被同事安利了一个大瓜：董事会的赵总又渣了一妹子，那妹子这会儿正在楼顶闹着要跳楼。
　　许攸：“……”
　　“不是，赵总什么逼格咱公司的人都不知道的吗？怎么还有人这么执着往火坑里跳的？”
　　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就把这问题问了出来。同事小刘小声跟她说，“因为颜值啊！颜即正义！赵总那张脸太能打了，别说被包，倒找钱也有大把人愿意给他渣啊！”
　　她这话立刻得到一圈同事的点赞认同，许攸无语了，“那既然愿意倒找钱，楼上那个要自杀的是为什么啊？”
　　另一同事小张就摇头叹气，“还能为什么，陷进去了呗，玩不起放不下，就想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赵总娶她，太傻了。”
　　这事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的，谈斯年早上楼处理去了，但可能因为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大家都比较淡定，该工作工作该干嘛干嘛，倒是没人好奇心那么大跑楼顶去参观。
　　等谈斯年回来，都快中午下班时间了。
　　他也没回办公室，而是拍拍手把这层的员工都叫一起开了个短会。主要讲了下跳楼事件的后续，要自杀的妹子已经保证不再轻生，赵总也被暂停了职务，短期内不能到公司打卡上班。小谈总让员工们引以为戒，恋爱需谨慎，不要拿自己的命当玩笑之类，然后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让提前半个多小时下班了，算是给公司员工的压惊福利。
　　许攸跟在谈斯年身后去了办公室，其他人看到也不会多想，毕竟他们关系不一般，传说是亲戚关系呢！
　　关了办公室门，谈斯年解开领带气冲冲就扔到了地上，完全没了刚才面对员工时的淡定从容。许攸见他还要往领带上踹两脚，赶紧提醒，“那是我买的！”
　　谈斯年：“……”默默收回脚，弯腰捡起，拍拍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搁沙发上。
　　许攸从小冰箱里拿了冰水，拧开给他递过去，“怎么火气这么大？不是已经解决了？”
　　谈斯年把一整瓶水都给干完了，皱眉说，“以前他只是爱玩，那些要死要活的女的没一个是真的想死的，今天这个不一样，就差一点点，人就真掉下去了，如果不是消防反应快，行动果决，真的会闹出人命！”
　　许攸惊讶，“以前的原来都是摆拍吗？”
　　谈斯年无语的看着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偏差。”
　　许攸哦，重新端正态度，“那今天这个是因为什么啊？别是嘴上答应不死了，回头又找地方死。”
　　谈斯年倒是不急着解释了，他发现了个问题，“你好像不太同情这个女孩儿？”
　　许攸撇嘴，“我干嘛要同情她啊，自己都不自爱还指望别人同情。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得偿所愿了，但是其他人呢？想过生养她的父母亲人的感受吗？以后父母晚年凄凉谁能帮她照顾？为了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就要死要活不负责任，别说是个渣男，就算是真爱也不能这样啊！”
　　谈斯年啧啧，“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许攸很淡定，“这是肺腑之言，在我心里，我妈妈永远排第一位，如果以后有孩子，孩子估计要排到妈妈后面。”
　　谈斯年：“……我想哭。”
　　许攸笑着拍他一下，煞有介事，“那我勉为其难把以后的伴侣排在和孩子同等地位吧。”
　　谈斯年：“以后的……伴侣？”
　　许攸摊摊手，“我哪知道以后会和谁结婚。”
　　这话可真够气人的！谈斯年咬牙切齿，“许攸，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想到他喜欢挠她痒痒，许攸立马怂了，防备的离他远了些，“我这是矜持，真没别的意思。”
　　谈斯年冷哼一声，被她这一胡搅蛮缠，刚才的怒气也差不多消没了，只是今天出动了消防，事情闹的有点大，还要给媒体打点一二，就算压不下新闻，也不能把具体地址和公司名称曝出来。
　　时间一晃到了周三，许攸生日。
　　她今年二十二了，谈斯年比她大三岁多，按公历算两人其实隔了四个年头，但要是按月份算，他生日过的晚，当初为了拉近俩人距离，谈广思还特意把那个‘多’给省了，只说儿子比许攸大三岁，当时许攸还懵了下，以为自己记错了她和谈斯年的年龄差，后来问了老妈才知道缘由，也是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昨晚过了十二点，许攸已经收到了谈斯年的第一份祝福和礼物。礼物是条白金项链，很好看的大众款，是那种初看很一般，细瞧就处处精致的那种类型，出自一家有些小众的轻奢珠宝品牌，在国内不是很常见。
　　许攸第二天去公司就直接戴上了，她长得好看，皮肤又白，脖子细细长长标准的天鹅颈，戴什么首饰都是美的。
　　谈斯年今天眼睛都快长她脖子上了，只要碰面就先看她脖子，尤其开部门会议的时候，眼神不要太明显，弄得许攸无语死了，发了微信凶巴巴警告了好几句才让他收敛了点。
　　赵淑华给她发了个大红包，谈广思中午专门过来找许攸吃饭算庆生，吃过饭又给了她一张卡，让她随便刷，想买什么买什么，豪得不得了，许攸推辞好久，最后还是谈斯年帮她收下塞手里，才结束了短暂的推拒战。
　　晚上部门按时下班，三三两两一起去酒店给许攸庆生加迎新，不少还拖家带口特别热闹。
　　许攸头一回过生日这样隆重，说实话，不是眼皮子浅虚荣，人处在这样的氛围中，真的很难不去虚荣，她发了好几条朋友圈，就是忍不住想显摆。
　　热闹过后，同事逐一告辞，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就没有续摊的计划，各回各家。许攸收到了很多礼物，而同事们也在这次的庆生宴上坐实了许攸身份不一般的传闻，没瞧见中午大老板都专门过来一起吃饭，晚上小谈总也一直忙前忙后保驾护航，敬酒都是他帮忙代喝的吗？要说没什么特殊关系，怎么可能这样关怀备至？
　　长期以来，一直有传闻说许攸是谈总的亲戚，问助理办的其他人，他们也是讳莫如深，现在看来，果然是背景够硬，要不也不会一进公司就被小老板带在身边学习。
　　人家赢在了起跑线，真心羡慕不来。
　　宴席上许攸没喝酒，谈斯年差不多应该喝高了，下车时脚都打晃，许攸得扶着他走路才行。
　　回到家，许攸开灯开空调，把人放沙发上，又回玄关那拿拖鞋过来给他换。谈斯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给他脱鞋脱袜子再套上拖鞋，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就是特别满，心里的，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许攸给他穿好拖鞋，拍拍他的膝盖，“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你要是不舒服就躺一会儿。”起身要去厨房，结果没迈开脚，手腕被拽住了，许攸疑惑扭头，“怎么啦？”随着她最后一个‘啦’字落下，整个人被谈斯年用力一扯落进了他的怀里，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唇被堵上，身体被挟制，那种异样的氛围很快传达了出来。
　　他，想要她。
　　今晚，现在，马上。
　　……
　　……
　　一夜放纵，两个人第二天上班不可避免的迟到了。
　　许攸脸色有些苍白，在座位上显得整个人蔫蔫的没有精神。张天还关心她，“许攸，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假去医院看看？”
　　许攸表情僵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摆摆手，“没事，可能昨晚太高兴了没休息好，等会儿午休睡一会就行了。”
　　张天觉得她看上去可不像只是没休息好，孱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特别惹人怜爱。还想继续劝，董坤过来拍了他一下，“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报表是不是有问题。”张天哦，跟过去看，然后就听董坤小声怼他，“你是不是傻，许攸那脸一看就是生理痛，有没有点常识！”
　　张天：“……”是在下犯蠢了。
　　其实声音并不算小听了完整的许攸：“……”
　　陈源向上司汇报完工作，出来示意许攸去经理办公室，谈总找。许攸拖着僵硬的下肢慢吞吞移动到办公室前，有气无力的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才进去，特别讲规矩懂礼貌，完全没有恃宠生娇的迹象。
　　谈斯年就等在门边，她一进来，他就快速关了门并上锁，然后打横把许攸抱起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是不是还特别疼？”
　　把人放床上，他轻声问。
　　许攸斜他一眼，“你说疼不疼？”
　　谈斯年有些不好意思，揉揉她的脑袋，“那你在这边睡一会儿吧，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许攸无语，“你得了吧，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又推推他，“我睡一会儿就行了，要是有人找你，记得叫我起来啊。”
　　“没事，我上午不让人进来。”又说，“下午请假吧，刚才就不想让你来，多受罪。”
　　许攸也不想自虐啊，她也没想到谈斯年这人这么猛的，两人都是第一次，但男人在这事上就是占便宜。许攸本来就娇娇弱弱的，他又特别持久，然后她就杯具了。而且不是她不想请假，而是昨晚上刚高调的庆完生，今天就请假，让同事怎么想？肯定觉得她浮！好不容易才跟同事关系亲近了些，不能因为这事就回归解放前吧？那不亏死了。
　　就这早上迟到，还是谈斯年背的锅，说是临时去见了客户什么的给混过去的。
　　谈斯年懒得和她辩这个，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我看着你。”
　　许攸死亡凝视，谈斯年：“……行行行，我出去，你睡。”
　　许攸并没睡多久，一个半小时就起来了，她定的有闹钟。虽然和谈斯年的关系公司盛传是亲戚，但在经理办公室待久了也不好，这点顾忌她还是知道的。
　　谈斯年正在外面打电话，全程用的鸟语，乌拉乌拉的许攸一个音节都没听懂。谈斯年见她从休息室出来，有些惊讶，和对面的人又简短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年从椅子上站起走过去扶住她，“这才多久，怎么就起来了？”
　　许攸说了自己的顾虑，谈斯年好气又好笑，“助理办公室和我的办公室连在一起，你进来只有陈源三个知道，他们不是多嘴的人。”
　　许攸幽幽说，“百密一疏懂不懂，人家不说我也得懂得分寸，这里毕竟是公司又不是家里。”之前也有被他留在办公室搞翻译的事情，但那真的是在干正事，而且办公室不禁人随便进，和现在可不一样。
　　谈斯年被她说得没脾气，把人抱在怀里坐沙发上，亲了下她的脸颊，“感觉好点了吗？”
　　许攸说好多了，她想从他身上下去，谈斯年不让，“让我再抱一会儿。”
　　许攸就乖巧的靠他怀里让他抱，过了有五分钟，她坚持站起身，“行了，我出去了，你好好工作吧。”
　　谈斯年就这么看着她开门走了出去，有点无奈又有些心酸，其实，被人知道了又怎样？
　　九月上旬，赵淑华经过检查后，被主治医生宣布痊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许攸就很高兴，抱着老妈笑嘻嘻说要一起去逛街。赵淑华也很高兴，当瘸子不良于行的日子真的很折磨人，没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懂。
　　她没有先和女儿去逛街，而是想先去店里看看。从五月出车祸到现在的九月份，几近四个月都没到店里打卡了，还真挺想念的。
　　谈广思笑，“那我们就先陪你去店里看看，然后咱们一家人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赵淑华没有同意的，人逢喜事嘛。
　　结果到了店里，这层喜就立刻降了两个度，有人在闹事。
　　许攸蹙眉，直接就要挤开围观的人进去看怎么回事，谈斯年没好气，“你这小身板瞎挤什么！”说着拽住她胳膊，仗着自己身高优势硬是三下五除二破开了一条路，许攸的丸子头都没乱丝毫。
　　店里闹事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太太在哭天抹泪的嚎，老爷子蹲在那闷不吭声，欢欢姨则把小吕拦在身后一脸怒容。许攸被谈斯年护着走过去，“欢姨，怎么了？”
　　邹欢欢看到许攸，表情缓了缓，然后开始叭叭叭的讲事情经过。
　　这两个老人是小吕男朋友的父母，小吕男友之前车祸腿骨折需要人照顾，就把父母接了来。但是，这二老的到来是小吕噩梦的开始。
　　他们租住的是那种标间，没客厅的小房子，原本只小吕和男友住正合适，多两个老人肯定住不下了，也没有未来儿媳妇和老公公住一间房的道理，小吕就想给二老在旁边再租间房，小吕男友也同意了，但是等二老知道租房的钱是自己儿子出以后就不愿意了，死活不让租，最后没办法，小吕只能住在店里。
　　这是第一件不愉快的事。
　　之后不愉快的事数不胜数，基本都是观念和生活方式的不同。小吕有家不能回，每次回去都像保姆似的，打扫完屋子洗衣服做饭买菜都是她，这些还没什么，真正让小吕不能忍的是，两个老人竟然把家里大儿子的两个孙子也接了过来，之后大儿子和大儿媳也来了，还找到了工作，但就是不搬走，宁愿在那间小屋子里打地铺都不愿意花钱去租房！
　　小吕觉得回家这件事离她越来越远。她很累，非常累，她没想到那么憨厚老实的男友家人会是这个样子。小吕不是那种没想法只会忍气吞声的人，她在历经多日痛定思痛后，终于下定决心和男友分手。
　　然后分手这事男友肯定不同意啊，他家里这条件，想找到踏实肯跟他过日子又愿意不要彩礼的女孩太难了，而且他也真的喜欢小吕，不愿意分手。但小吕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看不到未来。
　　就这样一边坚持分，一边不愿意分，小吕男朋友受不住打击就开始要死要活，这男的父母也是奇葩，见儿子要死要活的，就找到小吕，要求她不许跟儿子分手，小吕不理睬，他们就闹到花店里来了，想用这种撒泼的方法让小吕就范。
　　许攸：“……”好大一出戏，以前只在电视小说里见过，没想到今天见到活的了！旁边围观的人也是这时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谴责老人强人所难，这是强买强卖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腿开始重新嚎，“她都跟我儿子睡了，还想着分手，哪有这样的女孩哟！”
　　许攸：“……”
　　众人：“……”
　　“不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么封建的吗？”
　　许攸一脸无语。
　　谈斯年摸摸她的头，直接拿出手机，“报警吧，和这种人讲不清道理。”
　　结果警察还没来，听到报警了的俩老人已经灰溜溜的走了，在他们心里，警察是很恐怖的生物，轻易不敢招惹的那种。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赵淑华跟谈广思这时才进到店里。邹欢欢哎呀，“淑华你也来啦！”见她没再用拐，走路平平整整的，很惊喜，“你腿好了？”
　　赵淑华说是啊是啊，“明天咱俩去逛街shopping做头发，这几个月真是憋死我了！”
　　邹欢欢哈哈哈，“好啊好啊，把老江也叫上，咱仨可好久没一起浪了，顺便去做个SPA。”
　　许攸：“……”你们中老年都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赵姨，对不起，我给店里添麻烦了。”
　　小吕怯弱的声音适时插·入，一脸的自责。
　　赵淑华摆摆手，“又不怪你，虽然我没见过你那个男朋友，但是看看他父母就知道那人不咋样，要不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说着捏捏她的脸颊，“别哭丧个脸，多大点事啊，这个月给你涨工资，多挣点钱，气死渣男！”
　　许攸一直觉得自家老妈特别A，现在看来，果然很A。
　　老妈现在腿虽然好了，但完全没有搬回家的迹象，她是真打算在谈家大宅子里长期驻扎了。
　　许攸总觉得这样不好，谈斯年却很happy，还反过来劝她，“你年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