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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往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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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情急不得知道吗南南。”他垂眸看她,“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做得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明不明白?”
  陈迦南垂着眼,叹了口气。
  “当年不喜欢生物为什么还要考研究生?”他忽然问。
  陈迦南的心突突跳了一下。
  她顿了会儿说:“无聊。”
  “无聊?”
  陈迦南皱眉:“能不能别说这个,够伤感了。”
  沈适低笑起来。
  “幸亏遇见你那个教授迷途知返。”沈适说,“我真得谢谢他。”
  提起柏知远,陈迦南沉默了。
  “他是个好人。”她说。
  “嗯。”沈适说,“我不是。”
  陈迦南笑了一下。
  “你这辈子就算了。”她说,“基本不太可能。”
  沈适轻“啧”了一声。
  “无商不奸啊,我有说错吗?”
  沈适笑笑,说:“对极了。”
  陈迦南又朝他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枕着。这个时刻她很平静,只想靠着他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地睡一觉。
  半晌不见她说话,沈适低头。
  “南南?”他轻声叫她。
  陈迦南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困了?”他问。
  陈迦南已经睡了过去。
  沈适轻轻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她睡着的样子乖的厉害,沈适看了一会儿,抬起胳膊关了床头灯。
  黑夜重新降临。
  陈迦南醒来的时候沈适不在身边,她简单洗漱画了个淡妆的时间他拎着豆浆油条回来了,身上还穿着格子睡衣。
  “你就这么出去买的早餐?”她惊讶道。
  沈适低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他问。
  陈迦南摇了摇头。
  沈适忽的定定看着她,腾出一只手撩了下她的刘海,又轻轻摸了摸她的眼角。
  “这没画好。”他说。
  陈迦南“嗯?”了一声。
  她偏头看向墙上的镜子,用手擦了擦,然后转过脸问他:“现在好了吗?”
  沈适抬手又给她轻轻蹭了一下。
  “好了。”他说,“吃饭吧。”
  那个清晨过的像每个平常人家的日子一样,陈迦南喝着豆浆说味道有点淡,沈适皱了下眉头说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她歪歪头笑说现在喜欢。
  吃完饭她拎着包下楼,沈适拦了车送她。
  那是他留给她最后一个印象,温柔的,像一个很居家的男人。沈适和司机说了地址,陈迦南上了车摇下车窗看他。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他问。
  “我又不是小孩。”陈迦南说,“你赶紧回去吧。”
  沈适笑笑:“嗯。”
  巷道的早晨阳光晒下来,他的样子还是那么英俊。三十几岁的男人脸上有一些岁月在里头,有那么一瞬间像年少时的父亲。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他说。


第44章 
  她给了一千块,出租车一路疾驰。
  到医院是三个小时之后了,一路上她的手机响过几次,她知道是沈适,直接拒接。医院的深夜从来都静的厉害,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时刻也是深夜。陈迦南还记得她上次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样子,像是一寸一寸的凌迟。
  毛毛拎了稀粥过来,让她先填点肚子。
  “吃不下。”陈迦南一动不动的盯着监护室的窗户,脸颊泪痕已干,“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今晚怕是撑不过去了。”毛毛哽咽道。
  陈迦南的眼泪在眶里打转。
  “外婆呢?”
  “在病房睡着呢。”毛毛说,“熬了好几天下午没撑住晕了过去。”
  “我那天回来不是还说去旅行了吗。”陈迦南轻轻说,“怎么就这样了。”
  毛毛沉默的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
  半晌陈迦南侧过头道:“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
  监护室外面的走廊除了她们俩再无他人,陈迦南看着里面插满管子的女人,一想到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就难受的活不下去。
  “南南。”毛毛说,“还记得去年新年的那天晚上你开车来接我吗?林枫不放人,你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掉,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知道毛毛怎么会说起这个,陈迦南皱眉。
  “你一向不爱管闲事。”毛毛说,“除了大多时候我能应付之外,其实你知道那天那个事儿小儿科,可你还是掺和进来了。”
  陈迦南面无表情。
  “因为你知道他在那儿。”毛毛直视着玻璃窗,“后来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林枫那么容易就让我们走,还有后来他在北京截了你去喝酒,你这么聪明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躲开的。”
  陈迦南毫无波澜。
  “你好几次拐弯抹角打探他我都清楚。”毛毛说,“还有姚姚。”
  陈迦南脸色慢慢变了。
  “我记得你去北京报道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俩请她去酒吧玩。”毛毛说,“她本来没有机会认识江坤的对吧?”
  陈迦南挺直背,站直了。
  “是你让她去吧台拿酒。”毛毛说,“江坤就在那儿。”
  陈迦南吸了口气。
  “你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为了什么呢。”毛毛说,“你想过为什么年后你前脚刚走外婆就去了北京吗?”
  陈迦南倏地抬眼。
  “阿姨什么都知道。”毛毛说。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陈迦南慢慢道:“你是说我妈那时候……”
  “年前有一天夜里忽然病重,阿姨不让告诉你。”毛毛说,“每次跟你说她去旅行其实都是住院。”
  陈迦南整个人都要倒下去。
  “后来看你学起琴,好像很平静的样子我们都没多想。”毛毛说,“原来这两年你一直都在做准备,是这样吗。”
  陈迦南眼睛酸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阿姨上次住院的时候。”毛毛说,“她问我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男人?”
  陈迦南眼泪掉下来。
  “南南。”毛毛说,“咱放下吧。”
  陈迦南红着眼眶。
  “放下?我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吗。”陈迦南说,“她本来有大好的年华,可以活到九十九,还可以嫁一个喜欢的人。”
  陈迦南呜咽道:“她才四十来岁。”
  毛毛握着陈迦南的手,用了力气。
  “你知道那天晚上暴雨有多大吗,萍阳的很多屋子都被冲塌了。”陈迦南轻道,“她当时趾高气扬的坐在我家,拿我的前途和我妈谈。”
  “沈家那个老太太?”
  “林意风都算计不过,我妈一介女流怎么可能。”陈迦南说,“我妈追着她的车子跑了半条街,出车祸的时候她连一个急救电话都没打,就那么走了。”
  陈迦南说的时候嘴都在哆嗦。
  “你知道我妈当时躺在那儿什么样子吗。”陈迦南的泪水已经染满了脸颊,“她肯定特别害怕。”
  “南南。”
  “医生说我妈活不过三年。”陈迦南说。
  监护室的女人面容安详,没有痛苦。
  陈迦南抬手擦掉眼泪,说:“沈家就一根独苗,她最宝贝的不就是她孙子吗。她让我妈痛苦,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你何必呢。”
  “他已经爱上我了。”陈迦南说,“这是最好的报复。”
  毛毛忍不住道:“那你呢。”
  “我一直都很绝情,你知道的毛毛。”陈迦南语气冰冷,“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她知道沈适是个不容易对女人上心的男人,和他在一起那几年他对她也是真的好。她选择那时候离开,无非是为了赌一场,堵他惦记她。
  成也好败也罢,她都认。
  这大半年来她虚与委蛇,做了那么多拐弯抹角的事,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那人还是那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毛毛着急道,“可别乱来。”
  陈迦南苦笑。
  “我还能做什么。”她说。
  “阿姨不希望你这样子。”毛毛说,“你知道她……”
  陈迦南打断:“毛毛,别说了。”
  外婆醒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陈迦南当时坐在外婆床边。老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你妈怎么样了,陈迦南酸着鼻子说还睡着呢。
  “别怪她。”外婆说,“她不想你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就湿了。外婆的声音柔软,慈祥,温和,有着坚强的力量,让她不再害怕孤独。
  陈迦南趴在外婆床前,眼泪流进了床单里。
  “囡囡呀,别哭。”外婆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她这几年一直都很苦,心里苦,走了也好。”
  陈迦南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们娘俩都太固执,也不知道随了谁。”外婆叹了口气说。
  陈迦南轻轻抽泣。
  “扶我起来。”外婆说。
  医院里的哭声是很常见的,那种嚎啕大哭,默默无声的哭,撕心裂肺的哭,都像揪着你的心一样,听得让人难受。
  陈母是在沉睡中走的,悄无声息。
  陈迦南在病床前跪着哭了一夜,哭的嗓子都哑了,像个六七岁的小孩一样,摇着母亲的手,嘴里只剩下干扯的“嗯”“啊”声。
  “妈你别睡了。”陈迦南一直在摇母亲的手,“你跟我说句话。”
  陈母的身体已经冷下来,面容发白。
  “我什么都听你的。”她抱着母亲声音平静,眼泪却悄无声息的流,“妈你跟我说句话,一句也行。我知道你心里苦,你跟我说,别睡了。”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妈你再看我一眼。”陈迦南哭出声来,“我是南南。”
  毛毛实在不忍心看她哭的这么难受,想要进去扶她出来,被外婆拦住了。外婆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慢慢走了进去。
  陈迦南跪坐在病床边,已经哭的不像样子。
  外婆轻轻走近将她抱在怀里,南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人颤抖着嘴唇,眼角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很轻,很慢的拍着她的背。
  陈迦南最后是哭睡着了。
  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时候,她和妈妈外婆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外头还下着雨。外婆偷偷让她去买烟,母亲听着戏曲正抹眼泪。
  外婆笑话:“这有啥哭的。”
  “多可怜呀。”母亲会说,“您那心石头做的不懂。”
  外婆向她告状:“你看看,没大没小。”
  陈迦南拿着零花钱笑。
  外婆哪里是不懂,她七十来岁了,送走了外公,又送走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平生没见过外婆流一滴泪。
  陈迦南睡醒又哭,外婆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囡囡呀。”外婆抱着她一直在说,“不哭,不哭。”
  陈迦南趴在外婆怀里,不想抬头。
  朝阳慢慢从云层里跑出来,落在了病房的窗户上,外婆的头发上,苍老的面容上,手上,腿上。树摇着叶子,斑斓的树影落在外婆脸上。
  “太阳出来了。”外婆说。
  外婆的声音永远那样平静,陈迦南眼泪都哭干了。听见外婆说你妈不喜欢医院,咱带她回家吧。太阳这么好,她喜欢晒太阳。
  “给你妈换身干净衣服。”外婆哽咽起来,“我女儿要干干净净走。”
  葬礼走的很简单,不过是把老屋门口的红灯笼换下来,挂上了白灯笼,没有通知任何人。所有事情都是毛毛和周然在打理,陈迦南一直陪着外婆。
  外婆比她坚强的多,还撑着熬粥。
  陈迦南这两天一直在整理母亲的遗物,翻出了一个桃木色的小箱子,里头有几十封泛黄的信,都是父亲写给母亲的,最上面那一封很崭新,像是最近写的放了进去。
  她拿出那个信封,抽出了信纸。
  那上面写着:
  给我的女儿。
  对不起,要瞒着你走。妈不是故意这样子,只是不希望这场离别太难过。妈希望你永远开心,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妈希望二十来岁的你活泼乐观,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苦。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经历很多,要学会放下,得失心别太重,别再这么固执。
  至于那个男人,想爱就去爱吧。
  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阻止你,从你的眼里妈能看出来那可不是一点喜欢。一辈子遇见个喜欢的人不容易,管他个道德伦常。
  外婆的话,你要好好照顾了。
  她看着坚强得很,其实和你一样,外强内刚的样子。你外公走后她一直瞒着我偷偷抽烟,我都知道。让她少抽点,想我们了就看电视,养花,打麻将也行。对了,她这段日子记性不太好,别忘了带她去医院查查。
  还有我的女儿,南南。
  你永远是妈最骄傲的女儿,要自信,勇敢,不要害怕未来。这一生不需要太努力,北京太难熬了就回来,没个体面的工作也罢,重要的是生活的意义。
  要永远记得,你的健康最重要。
  我还记得你外婆喜欢吴君如,她把那个祖宗十九代看了十几遍了,你不在的时候天天在我跟前唠叨那句话,妈今天说给你听。
  我的宝贝女儿,好好活一场。
  看到最后,陈迦南已经泪流满面。她握着那封信,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纸上。院子里外婆喊她吃饭,声音苍老了许多。
  “囡囡。”外婆又喊。
  陈迦南匆忙抹掉眼泪,说了声嗳。


第45章 
  北京的上空乌云密布,随时有暴雨来访。
  老宅里的空气静如死灰,没有一点声音。沈适坐在沙发上,微低着头,黑色衬衫从西装裤里掏了出来,整个人有些疲惫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两天公司内部出了情况,他熬了两个通宵才算基本解决。从西城回来到现在,很少有阖眼的时候,一闭上眼就想起陈迦南那双偶尔淡漠偶尔多情的眼睛。
  “现在看来,你父亲当年遗留下的问题已经慢慢凸显出来了。”老太太说,“你和周瑾要尽快完婚。”
  沈适皱了皱眉头。
  “要放别的女孩子我还不见得喜欢,周瑾难能可贵你明白吗?”
  沈适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奶奶。”沈适抬眼缓缓道,“我不会娶她。”
  老太太声音一冷:“你说什么?”
  “沈家的联姻到我这就停了吧。”沈适说,“我手里有江氏百分之29的股票,这些都可以赠送给周瑾,当做赔罪。我相信这些年凭借沈家的势力,就算真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也会起死回生,孙儿以前玩什么的您忘了吗?”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周达不是个好对付的。”老太太说,“这条路我不同意。”
  “不同意。”沈适轻喃着这三个字,慢慢道,“那换个说法,您觉得我父母姑姑他们幸福吗?”
  老太太眼睛一抖。
  “奶奶。”沈适说,“麻烦您高抬贵手。”
  “好一个高抬贵手。”老太太气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当年有那么好的选择,他们不珍惜才走成这样,你这是在怪我?”
  沈适淡淡道:“怎么样才算好的选择?”
  “你在质问我。”
  “不是。”沈适说,“随便谈谈。”
  老太太哼笑一声。
  “我的孙儿长大了。”老太太一字一句道,“陈家那个女孩子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了我想知道。”
  沈适眸子骤然一缩。
  “我一直以为你在外头不过逢场作戏。”老太太严厉道,“看来是真上心了。”
  沈适咬了咬牙。
  “当年我怎么让她妈妈离开的意风就能让她怎么离开你。”老太太说,“她不是你的良人。”
  沈适阖下眸子,捞过外套就往外走。
  “站住。”
  老太太这一声中气十足,沈适停下脚并未回头。
  “就当奶奶求你。”老太太的声音募地软了下来,“沈家没了我也不会独活。”
  沈适抿紧了唇。
  “沈家不会有事。”沈适说,“这个您把心踹肚子里。”
  老太太在身后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沈适微微侧身,淡淡道,“您别碰她。”
  从老宅出来雨已经下了起来,老张开着车在门口等着。沈适烦躁的点了根烟,摸出手机拨了一遍那个已经熟记于心的号码,依旧关机。
  李秘书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
  “查到了吗?”沈适问。
  “沈先生,情况可能不太好。”
  挂掉电话后沈适狠狠吸了口烟,他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她,离开西城的当天给她打电话就是这样,他没时间想太多回了北京之后才派人去查。
  沈适靠着车后座,闭了闭眼。
  他很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打算。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是周达的来电,让他去一个饭局。
  沈适扶了扶额,吩咐老张开车。
  饭局上除了周家父女,还有几个政府官员和银行家。这个圈子里的人除了虚伪就是客套,沈适不知道什么时候厌烦起来。
  周瑾坐在他身边问:“你是不是很累?”
  沈适摇摇头:“没事。”
  “我跟我爸说这么晚了就算了。”周瑾不太忍心看到他一副疲乏的样子,轻声在他耳边道,“可他说这几个人平日里不太好请。”
  沈适抬眼:“我知道。”
  这些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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