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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笙和莫晗琪。
莫晗琪这个时候已经将头发剪短了，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脸，若不是因为身边站着的顾延笙，夏澜都快险些认不出她来了。
这分明不会是顾延笙可能喜欢的打扮，但她仍旧能隔着这数十米的距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举手投足间，对莫晗琪表现出的体贴与关切。
她睡意全无，双眼直勾勾的望去，直到车子极速驶过，将那两人甩在身后，双手按着车门的地方才下意识地用力。
车子开了一半，莫爸爸突然说道：“中午先去趟你奶奶家。”
虽然这话不像是临时决定，但是夏澜除了跪求莫爸别把自己卖掉外也没别的想法了。
莫奶奶家离莫爸爸家不算太远，同样地处一个高低价地带，却有着占地面积极大的房子。夏澜一直都觉得莫爸的房子是很大了，但莫奶奶的大楼显然更大，足足是莫爸家房子的三倍，从楼外看去便知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可是若要真说这就是豪门，又完全撑不起豪门世家气场，房子里里外外都是不可忽略的暴发户气息，虽说足够大，却比莫爸家房子的档次还要低上一等。
大门敞开后，宽度足够容纳两辆轿车同时开进，门外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他微微躬身，代表主人迎客。
气势也是做足了。
莫奶奶家成员很多，全是七大姑八大姨类的人士，小孩更是满地跑，和夏澜差不多大的也有两三个。
这么多人，围着一张超大的巨型桌子，竟全塞下去了不说，还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餐桌上摆着的全是大鱼大肉，各类山珍美味应有尽有，菜色/诱人，浓香盈室，却见不到半点素菜。
桌上唯一的一位老人，戴着一身闪亮的金银首饰，满头白丝，一脸褶皱，却抿嘴闭眼，手上拿着串佛珠，身子微微后倾，做足了架子。
若要说的话，这位就应当是莫奶奶了。
众人都还没动筷子，巨型桌子靠墙的位置和靠东的位置分别有两个空椅子，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给莫爸和她留的。
桌上的大人们见来了人，眼珠都没移一下，反倒是众小孩们，在看到夏澜的那一瞬间，瞪直了眼。
夏澜能看懂那些眼神的含义，无非就是：
怎么瘦了这么多瘦了这么多瘦了这么多……
一定不是本人吧不是本人吧不是本人吧……
待莫爸和夏澜上了座后，莫奶奶才缓缓地睁开眼，轻轻说了句：“开饭吧。”
夏澜自由惯了的人，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气氛，再加上左右的一众同龄人一直在偷看她，一餐饭吃下来，她简直都想立马高吼一声发泄。
吃完饭后，她就被莫奶奶叫去房间。
这房间同样很大，却不是卧室，正中央摆置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房间四壁都是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粗数下来起码有上千本。
但是每一本书都很新，不像是常有人翻，倒像是仅供欣赏的样子。
莫奶奶满面威仪地坐上了一把椅子，连看都没看夏澜一眼，就阖上了眼睛。
夏澜傻兮兮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简直都要爆粗口了！
有话要说就说，别做足了促膝长谈的架子，却老神在在地靠椅子上摆神仙范。
但这吐槽她终究还是没胆说出来，只装着低眉顺目的样子，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半句话不说。
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门也是关着的，不由让人觉得闷热不堪，
约摸半个小时候，莫奶奶终于抬起了头，她冷冷淡淡地打量了夏澜一眼，才悠悠地说道：“女儿家大了，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夏澜有些傻眼了，难不成莫爸是特意把她带来这里，是想让她接受因减肥而引起的训话的？
不对……这未免太扯了。
她低头默不作声，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半分钟后，莫奶奶又开口了：“前年的时候，你爸爸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本来是准备结为亲家的，奈何当时双方见了面后，对方家的小少爷却嚷着不要肥婆，说什么也不乐意，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肥婆什么的………
夏澜默默算了一下，前年的莫晗琪该有多大，算完后，她沉默了。
意识到这莫奶奶打算说什么后，她更想沉默了。
莫奶奶毫不介意她的安静，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像我们大门大户的，联姻本身便是常有之事。现下你瘦了下来，粗看的话，容貌也就比我家阿月差那么一星半点，我看啊，不如让你再同那家少爷见一面。”
通过刚饭后的一点时间的了解，她对莫奶奶口中的这个阿月还是有些印象的，阿月也是初中生模样，身材不胖，脸蛋却黑黝黝的，再加上双眼略显刻薄，着实算不上好看。
听到莫奶奶的比较，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反正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样子，她也懒得去辩驳，至于联姻什么鬼的，她宁愿拿着破碗出去讨饭，也不要被人把自己一辈子给玩了。
莫奶奶掀了半边眼皮，无精打采地靠着椅子，打量夏澜：“你看今天下午怎么样。”
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去应付那劳什子联姻。
才初中的小鬼知道什么情爱，为了生意把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捆在一起会不会太不大丈夫，这简直就是变相相亲！
见面地点在一家普通酒店的普通包厢里，是传说中的那位少爷定的。
夏澜被莫奶奶派人送到包厢门口，那人看着她走进包厢后就离开了。
可能是为了方便小孩间的交流，包厢里很安静，看不见半个人影。
不对……半个人影都没有，她一个人来干嘛的？来对着空气唱歌么？
夏澜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是被耍了！她难得又发了次脾气，还是在无人欣赏的情况下，夏澜是真心觉得自己就快能抱个“忍气吞声包子奖”回家了。
刚准备走，就听角落里传来了意外熟悉的男声：“走什么走，你家里苦苦哀求了那么久，才让我勉强答应来做一会儿的会面，你是打算直接弄砸么？”
夏澜回头，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只得走上前，几步后，在皮质沙发后面的地上发现了来时被领路人夸得只应天上有的那位传说中的少爷。
这位少爷身材瘦削，皮肤白皙，黑发乖巧而漂亮，穿着一身简单低调，却明显价值不菲的黑衣。
此刻他正懒懒散散地躺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光影。而嘴角分明是在上扬，却不带一丝笑意。
看见他的第一眼，夏澜就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会如此熟悉了。
她只想高歌一曲：啊，这个狂洒狗血的世界……
这地上的，正准备和她见面交流交流感情的人，不是那位被许霖称作为大哥，被叶梨叫作哥哥，被三中众不良少年群星拱月般追捧的少年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唔叽……来发文了。
咳咳，接下来请让我继续严肃地求一下收藏，既然都点到这里来了，就顺手给我收藏一个吧！唔叽……


第26章　chapter　26


第二十六章
那少年睁开眼，　右手撑地，略微有些疲惫地靠着沙发背坐起来，黑色的衣服上因躺地而弄起的褶皱，　在透过没拉紧的窗帘之间的缝隙射进来的阳光下，　显得极为显眼。
但却有着奇异的凌乱美。
虽然看起来美感十足，　但她还是很好奇，　这位少爷好好的沙发不坐，跑地上来躺着是想干嘛。
在最初对他有印象的时候，　夏澜就觉得这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不太爱说话，每次她看到他时，他都是沉默寡言的，像是永远都在低头思考着，做番茄炒鸡蛋，　到底是先放番茄还是先放鸡蛋一样。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每时每刻都有一种莫名的，　让别人没办法忽略的吸引力。
他身上像是交织着成熟与幼稚两种特性。
就像现在，他抬头缓缓地打量了一眼夏澜，分明眼里有着讶异，但却很快低下头，　将其抹去：“叶止愆，　男，15岁，家有四口人，目前所有资产为0，　就读于本市第三中学，　无房无车无前途，喜欢的女生类型多样，　底限要求就是能听话且长得漂亮，家庭住址涉及隐私抱歉无法奉告。”
说完后他抬头看着夏澜，眼神如无波古井。
这样装不认识真的好吗？就算她瘦了挺多，但叶止愆也应该是在来之前就知道会面对象的身份了吧。
夏澜本来是准备在见到可能联姻的对象时，娇羞跺跺脚，捏着嗓子扮扮如花的，但是看到是熟人后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决定。
且看叶止愆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极为不耐烦来应付这些的，甚至为了不说多余话，都直接当作不认识。
想想，估摸着这位对她的印象也算不上多好。
既然他无所谓，夏澜也没必要纠结了。
等两人简单地自我介绍完后，会面就直接宣告结束了。
一等她简单说完，叶止愆就做了个总结：“散会吧。”
夏澜：……好想骂人怎么办？
然而她终是没有愧对自己的包子奖，默默地将一口血咽了下去。出了包厢，两人礼貌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夏澜一出门就看到送自己来的那辆车正在酒店门口等着，她上车后，那带路人简直都要对这场极为短暂的会面摸一把泪了。
回到莫奶奶家后，莫奶奶又是直接无视了她，连情况都没问问。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郁卒。
那态度简直就像是在说，不用问都能知道结果如何，你还是哪凉快待哪去吧。而事实上，这话也的确有人说了。
当夏澜站在门口等莫爸和一众兄弟姐妹侃完出来时，那个叫阿月的女孩慢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她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大罐子，罐子被花花绿绿的糖果塞得满满当当的。阿月嘴里将一颗糖果嚼得嘎嘣响，走到夏澜面前时，仰着鼻孔伸手从罐子里又掏出一颗糖，熟练地剥开糖果纸后迅速而敏捷地将水蜜桃色的糖果塞进嘴里。
阿月站定到夏澜跟前，半句话不说，只凶狠狠地嚼着糖，顺带凶狠狠地看着她。
嘎嘣嘎嘣嘎嘣的……
夏澜简直都要以为这姑娘是在嚼着自己骨头了，这样凶狠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的仇人。
见等了半天，阿月也没要说话的意思，她莫名其妙揉了把脸，敛眉垂下头，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夏澜今天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拖至小腿，底下露出半截白白嫩嫩的小腿肚子，看上去晶莹得可爱。因为减肥，她瘦了很多，现在穿上这个略微有些宽松的裙子，热风拂过，竟显得有些单薄。
阿月抱着罐子的手臂不由地紧了些，她皱眉，只觉得这个姐姐浑身上下，包括她那一头黑长的头发都令人不舒服极了。
她将不高兴明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奶奶说过几天让我去三中报名。”
夏澜抬头：“啊……那你要得好好学习。”
阿月将罐子抱得又紧了些：“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夏澜：“……好吧，别辜负了家里的期望。”
听了这话后阿月突然就高兴起来了，她扬扬眉，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今天总算不令人讨厌了，我会听你的话不辜负家里的期望的。”
夏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好。”
阿月总算不拿那种看仇人的眼光看她了，她开开心心地从罐子里抓出一把糖果来，塞进了夏澜的手里。
塞完后，她就嘎嘣嘎嘣地咬着糖果，抱着大罐子活泼地跳走了。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以及几颗糖纸黏糊糊的糖果的夏澜有些忧郁了。
阿月走了没多久，莫爸就被一众兄弟姐妹送出门了，看他脸上那个意犹未尽的笑容，夏澜只觉得头皮麻烦，坚信这群人没有预谋什么好事。
临了，还有个面容清秀的中年妇女亲亲热热地将莫爸扶着送上了车。
离开莫奶奶家后，车子这才真正地驶向了莫外婆家。莫外婆家的距离才算得上是真的很远，车子直接来着跨了市。
莫外婆家和夏澜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最初她以为的是，莫妈妈应当是个穷山沟里面蹦出的姑娘，被豪门子弟一眼相中，做了个像模像样的凤凰。
但是在莫奶奶家待了会儿后，她就明白了，这个莫爸爸压根就不是个富二代。
而看了莫外婆家后，她也明白了，富的分明是莫妈妈家。
这样看来，分明就是一出渣男傍上贵小姐从而头顶王冠，腰缠万贯，一举发家再勇而抛妻的狗血戏码。
但遗憾的是，莫外婆家唯一能彰显豪门气场的，也就一栋房子了。
房子内部的家具摆设，皆是老旧不堪，满是损坏痕迹的。
像是常年矗立在宫廷里的，最豪华的一桩百年华柱，在历史的欺凌下，逐渐被柱内虫蚁腐蚀空，只剩下雕龙仍旧盘旋的外层。
莫外婆和莫奶奶一样，都挺不待见夏澜的。
但是不一样的是，莫奶奶对上莫爸，那是满满的慈爱，而莫外婆呢，却表明了一刻也不想见到莫爸。
莫爸还没进门，就被一口锅砸出去，灰溜溜地走了。
夏澜还没弄清闹的是哪一出，就被莫外婆扯了进去。
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满是怒气的关上，冰冰冷冷地将门外的光线统统给阻拦住了。
她身子被猛地一扯，随之，小腿传来钝痛，莫外婆冷着一张脸，用棍子将夏澜打得跪在了地上。
莫外婆说：“跟你妈磕头。”
面前分明是无一人的。
她是不愿意做这些的，但是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端正挂在墙壁上的黑白遗照。
莫外婆继续开口，声音冰得像是能将人冻成冰块：“你有多少年没有来看她了，你可记得？”
那遗照上的人就是莫妈妈。
像是没有给她理清的时间，莫外婆的声音又穿破空气，冷飕飕地传了过来：“给你妈磕头。”
就当是给她上辈子的父母磕的头。
她艰难地想着平时不敢想起的双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狠命地搅了一通。
她在这一刻突然恨透了自已。
大脑混沌着，夏澜僵硬着身子，弯下腰去，将脑袋狠狠地磕上了地板。
第一磕。
求父母原谅她的胆小，没胆量顶着陌生人地身体去喊他们叔叔阿姨。
第二磕。
求父母原谅她懦弱，没勇气开口将双方本来正常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第三磕。
求父母原谅她的退缩，她的软骨头，她的嫉妒，她的举棋不定与卑微。
她从来不是个好女儿，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也不是。
她有多骄傲，就有多自卑。
她做不到，在被亲生父母指着鼻子骂疯子时还能僵硬地笑笑，假装正常地逃离开去。
她做不到，看着自己的父母，叫着别人澜澜，给别人避风的港湾。
这一刻的夏澜，又突然地想，若是十四岁的自己变成了莫晗琪，会不会一切都要更简单一些？
十四岁的她可以在被人排挤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可以无所畏惧地将鼻涕眼泪蹭到顾延笙身上，还可以毫不客气地背著书包，直接在受了委屈后，撒娇地冲向亲生父母的怀抱。
但是二十岁的夏澜做不到。
脑袋磕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又清晰。脑袋上的痛感，更是毫不犹豫地传达给了她正抽疼的心脏。
疼到极致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夏澜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声音很响亮，也很纯粹，颤抖着的哭音将站在她身后的莫外婆吓了一跳。
反正不认识，夏澜毫不介意自己此刻的丑态毕露，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小身板一颤一颤的，眼泪更是受重力影响，一出眼眶就连串连串地往地板上。
稀里哗啦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请再让我正经地求一下收藏（？？？　？　？？？）


第27章　chapter　27


第二十七章
这一夜，　夏澜是在莫外婆家度过的。
若不是她亲自来了，真的很难想象，那么多个日夜里，　这个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住着的，　就莫外婆一人。
第二天的时候，　莫外婆对她的态度像是好了很多，　虽然接下来两天的每一餐饭都弄得不算很尽心，甚至连鸡蛋都没煮熟，　但是她至少愿意夏澜说两句话了。
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很奇怪。奇怪的莫爸，以及奇怪的莫外婆和莫奶奶。
像是有很多秘密，但是夏澜并不想去挖掘，她甚至不准备立马就告诉莫外婆，在不太遥远的小度假村里，　有个女人和她挂在墙上的那个遗照里面的女人有着同一张面孔。
到底是谁疯了，是谁在预谋，　是谁**控，她从未想过去亲身寻求答案。
开学前一天的下午，莫爸爸来接了夏澜回家。在回去的车上，莫爸假装不经意地问她：“你外婆对你怎么样，　这两天吃得还好吧？”
夏澜低头抠著书包带子，　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莫爸一听这话，有些得意：“我就说她看了现在的你下不了狠心把你赶出去！”但转念一想，他又慌忙问清楚：“你有没有说清是自己想要减肥的？”
夏澜瞅他一眼：“说了。”说了才怪，莫外婆压根没提起这个。
第二日。
背著书包去学校报完名后，　夏澜就是个正式的初二生了，　比起学校里其他同学的兴高采烈，想到还得再来五年才能度过煎熬的中学，　她实在是没办法开心起来。
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家长陪同着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背着空包，拿着报名的“巨款”独自去缴费。
交完钱后就到了发书环节。夏澜本该坐在座位上，等众课代表将书发来的，但是夏爸夏妈出现了。
他们的身后跟着背著书包的莫晗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