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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着嘴，包括孩子们。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老林已经大变样了，脸上的褶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麦色健康的肤色，不说青春活力，却也跟老字沾不上边儿，有棱有角的五官轮廓如雕刻般分明，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的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发丝中，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关系，他的脸上几乎找不到岁月刻画的痕迹，只有岁月积累下的成熟与睿智，还真如他时常吹嘘那般，的确是神一样的少年，不，不对，应该是神一样的中年美大叔。
　　同时改变的还有他身形，以前的他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伛偻猥琐，现在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单薄，却是挺直了脊梁，无形中就多了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配以成熟俊美的五官，整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叔叔，欢迎回来。”
　　放开孩子们，裴元冽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眼底难掩激动，快二十年了，曾经鲜衣怒马的状元郎又回来了。
　　“嗯，这都要多谢凉凉。”
　　恢复之后，身体的疼痛也消失了，老林忍不住笑了出来，当初毅然决然的服下雪峰居士给的药，他是真没打算再恢复曾经的模样，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他又变回来了，哪怕还没有照镜子，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一个多时辰前的自己有多大的不同。
　　“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爹爹，你现在应该不会嫌弃老林长得丑了吧？”
　　沈凉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另一边的爹爹，眼底充斥着满满的调侃，这样看起来，他们外形上似乎也很相配。
　　“熊孩子说什么呢，我啥时候嫌他丑了？”
　　再一次被儿子打趣，卫泽谦微微有些脸红，害羞倒是不至于，就是有那么点儿臊。
　　“嗯，是我自己嫌自己丑，怕配不上你。”
　　抢在沈凉之前，早已回过头的老林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眸底盛满了柔情，这样也好，以后他与泽谦一起出去，别人也不至于嘲笑他嫁了个丑男人，虽然当着他们的面，那些人是绝对不敢乱说的。
　　“现在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故作嫌弃的瞪他一眼，卫泽谦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好像是比从前成熟了一些。”
　　以前的他意气风发，如今留下的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与成熟，样貌轮廓似乎也平滑圆润了很多。
　　“你喜欢就好。”
　　老林温柔的一笑，选择性的忽略了他前面的嫌弃，卫泽谦又忍不住剜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转向一脸看好戏的裴元冽夫夫：“云冽，凉凉，秦南城的战况如何了？能不能让达儿和烨霖回来一趟？”
　　刚刚的一瞬，他突然想通了，他和老林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岁？既然他说认定了他，那他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安安心心的嫁给他就好，与此同时，他也决定了，不管有多艰难，一定要给老林添个子嗣，为他老萧家延续香火。
　　“没问题，待会儿我就让人给兄长他们去信。”
　　悄悄拉住裴元冽，沈凉微笑着说道，因为他知道，爹爹为何会这样问。
　　“嗯，老林，明日我们看看日子吧，哪天吉利就哪天成婚。”
　　既然做了决定，就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了，身为卫家人，卫泽谦在这方面还是很放得开的。
　　“好，你说了算。”
　　仿佛早就算到他会答应，老林微笑着点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卫泽谦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父亲他们能不能抽身前来，我……”
　　当年他一意孤行的非要嫁给沈睿廷，双亲和兄长们就没有参加他的婚礼，如今他又要嫁人了，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们全都能参加，但现在秦国正乱着，父亲他们应该来不了吧？这个遗憾，难道注定一生都无法弥补吗？
　　“孩子们好像对老林很好奇的样子，皇上，你陪他们跟老林聊聊吧，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有点话想单独跟爹爹说。”
　　看出他的纠结，沈凉不动声色的说道。
　　“嗯，别走太远。”
　　裴元冽何其精明，沈凉能看出的事情，他自然也能看出，叮嘱的同时他已经拿起尹锥递上来的大氅替他披上了。
　　“爹爹，我们父子俩单独聊聊吧。”
　　丢给他一个甜甜的笑，沈凉走过去挽起爹爹的手臂。
　　“好。”
　　松开与老林交握的手，卫泽谦披上大氅，与儿子一同离开大殿。
　　“林爷爷？”
　　他们一离开，小沈佑第一个冲上去看着老林，小小的剑眉皱成一团，眼底爬满了迷惑。
　　老林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怎么，不认识林爷爷了？”
　　“嗯！”
　　小沈佑非常诚实的点头，大宝这会儿也凑了上去：“林爷爷怎么变了？”
　　他们俩可以说是跟老林感情最深的孩子，亲眼看到他大变模样，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也有点不太习惯，虽然这个林爷爷长得更好看，可他们还是更习惯以前的那个林爷爷。
　　“林爷爷，林爷爷……”
　　一瞬间，十几个孩子全都涌了上去，不是有多喜欢现在的他，而是跟小沈佑他们一样，都很不习惯现在的他，但从这里也不难看出，老林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他们都很喜欢他。
　　“爹爹是希望外公他们都来参加你的婚礼？”
　　挽着爹爹的手进入偏殿，在宫人们送上茶水点心后，沈凉就挥退了他们。
　　“嗯。”
　　在儿子的面前，卫泽谦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你也知道，当年我跟……你外公他们就没有参加我的婚礼，这一直算是我心里的一个遗憾，如今我已经决定要跟老林携手共度余生了，虽然不可能大肆操办，但我希望，至少要让父亲他们看着我出嫁一次，不过如今秦国正乱着，父亲他们肩负着守卫秦国的重责大任，应该不可能放下一切赶来吧？而且父亲和爹爹年纪大了，我也不想他们再跋涉奔波。”
　　此事注定无法两全，这个遗憾也只能一直遗憾着了。
　　“爹爹你急着与老林成婚，是想趁还年轻，早点给他添个孩子？”
　　其实这个问题不问也知道答案，但沈凉还是决定问清楚，万一他不是这样想的呢。
　　可被自己的儿子问到这种事情，卫泽谦却忍不住有些羞臊，毕竟他都这把年纪了，孙子外孙全都满地跑了，可老林一生未婚，他又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他断了老萧家的香火，虽然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嗯。”
　　迎着儿子看透一切的双眼，卫泽谦有些艰难的点点头。
　　“没关系爹爹，我并不介意你给老林生孩子，怎么说呢，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有多恩爱，没有孩子都是不完美的，即便你们就算没有孩子，我和云冽，甚至兄长和霖哥都会拿老林当亲生父亲对待，但你们之间共同的孩子是不同的，他会溶合你和老林的骨血，是你们爱的结晶，我也很期待弟弟能早点到来。”
　　以沈凉的眼力价，又岂会看不出爹爹的羞臊爹爹的前半生太苦了，他只希望他今后余生能够快乐幸福，其他的，无所谓。
　　“凉凉”
　　抬眼，卫泽谦眼眶有些泛红，每个人都觉得他前半生过得太苦，他自己也因为半生的囚禁留有许多遗憾，但他还是很庆幸，有凉凉和达儿两个一心护着他，贴心懂事的好儿子。
　　“爹爹，其实你不必这么纠结的，若你希望外公和舅舅他们全都能参加你的婚礼，也不是不可能，你可以跟老林先看个好日子，去衙门领了婚书，再简单的通知一下蕴叔他们，告诉他们你已经是萧夫人就行了，至于婚礼嘛，我们可以等到以后天下大定再办嘛。”
　　领了婚书，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夫，哪怕他们睡在一起也没人敢说闲话，补办婚礼的例子多得是，以后天下大定了，他们就算要办得轰轰烈烈，也没人会说什么，只是羡慕他嫁了个爱重他的好夫君。
　　“这我也没打算大办婚礼”
　　儿子的想法太另类了，卫泽谦不禁有些咂舌。
　　“这跟大不大办没关系，主要就是弥补你的遗憾，爹爹你放心，哪怕是为了你，我跟云冽也会努力，尽快率军打回秦国。”
　　伸手过去握住他的双手，沈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熊孩子，就知道调侃爹爹。”
　　察觉到自己又被儿子调侃了，卫泽谦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完事儿又表情一正“那我跟老林商量一下吧，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也得跟他说一声，他好像并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老林他啊，已经习惯不在乎自己了。”
　　说到这个，沈凉不禁幽幽一叹，他们欠老林的，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没关系，以后我在乎他。”
　　反手握住儿子的手，卫泽谦坚定的说道。
　　“嗯。”
　　点点头，沈凉突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闭眼靠在他的胸口上“爹爹，你和老林一定要幸福哦。”
　　单就长辈而言，他们俩无疑是他最在乎的，他们决定要在一起，他是由衷的感觉高兴，希望他们今生余生能幸福和美。
　　“会的。”
　　抬手抱住儿子，卫泽谦的双眼充斥着满满的坚定，曾经他不顾一切的嫁给了爱情，最后却撞得头破血流，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得到两个能干贴心的好儿子，如今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爱着老林，他也不想去纠结爱不爱的问题，他只知道，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往后余生定然会不离不弃，携手白头。


第496章　告别，夫夫离别
　　老林恢复了本来面目，只要是认识他的人，第二天开始全都陆陆续续的前来皇宫一睹他号称神一般的俊容，宫里着实热闹了好几天，同时老林跟卫泽谦也采取了沈凉的建议，先领取婚书，之后等到天下大定，大家都汇聚一堂了再举办婚礼。
　　时光如梭，稍纵即逝，转眼就到了四月，再度怀孕的沈凉早已坐稳了胎，但他这一胎比上一胎费神多了，哪怕过了三个月的不适期，每日起床的时候还是会干呕，吃的方面也不能太油腻，天气暖和之后，不知道是衣服穿得少了产生的错觉还是怎样，沈凉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裴元冽别提有多心疼了，再三强调只此一次，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遭这个罪了。
　　“亦藤，你先跟王爷他们去雪峰看看，若是不喜欢那里，咱就回来，别委屈了自己。”
　　公孙旭五月初将正式继任雪峰居士，四月中旬，裴元冽师兄弟几人齐聚，准备一同前往雪峰观礼，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即将摆在公孙旭门下的大弟子秦亦藤，另一边，远在魏国的萧牧尘和秦南城战场的霍烨霖也会各自动身。
　　“嗯，亦藤叩谢王妃多年的养育之恩”
　　稍稍推出贺融的怀抱，秦亦藤红着小脸跪下去给她连磕三个响头，贺融眼眶一热，捂着嘴难受的靠进她家王爷怀里。
　　“起来吧。”
　　沈凉上前扶他起身，两手轻柔的帮他整了整衣领子“该说的这几天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凉叔就不啰嗦了，亦藤，雪峰不比家里，条件艰苦是肯定的，你此去雪峰，至少也得五年左右才能回来，好好照顾自己，凉叔和弟弟们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凉叔”
　　虽然只有九岁，秦亦藤的自控能力却是比很多成年人都更强，但此时面对最尊敬喜爱的长辈殷殷叮嘱，竟是有些激动的冲进了他的怀里，眼泪一瞬间滚落眼眶，在此之前，皇叔和凉叔不是没给过他反悔的机会，可他拒绝了，他知道皇叔他们都是为了他好，他自己也想变得更强大，有一天能如皇叔那般成为凉叔和弟弟他们的保护伞，当真正到了离别的这一刻，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他舍不得凉叔，也舍不得弟弟们。
　　“傻孩子。”
　　以沈凉的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心里的想法
　　抬手搂着他，沈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这么多的孩子中，他最心疼的非亦藤莫属，小小年纪的他，经历过太多不该经历的痛苦与磋磨了，五年前他想护着他，想让他像普通孩子一样爱玩爱笑，最终却只能选择送走他，五年后的今天，他同样想护着他，可他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他除了支持他和疼惜，似乎什么都没法做。
　　“亦藤哥哥，你不要走。”
　　小沈佑红着眼睛上前拉了拉他的衣服，磁磁懦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陪在一旁的大宝两眼也红得跟兔子一样，瘪嘴难受的叫道“亦藤”
　　“大宝，佑儿。”
　　稍稍退出叔叔的怀抱，秦亦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大宝，你要好好学习，以后我们比比谁的文采武功更好。”
　　“亦藤好。”
　　大宝含在眼中的泪水猛然滚落，未免好友笑话，他又连忙抬起手背胡乱的擦拭，秦亦藤上前两步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蹲下身拉着沈佑的手含泪哽咽着说道“佑儿，亦藤哥哥是去雪峰拜师学艺的，再回来的时候就能保护你和弟弟们，不让别人欺负你们了，不要难过好吗”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难过了，却不得不温柔的安抚瘪着嘴两眼含泪的小沈佑，这可是他最最疼爱的弟弟，可以的话，他是绝对不希望惹哭他的。
　　“哇哇我不要”
　　一向乖巧懂事的小沈佑忽然嚎啕大哭，洪亮的哭声震得在场不少人都耳膜生疼，好久没有遭受这种魔音穿脑了，连沈凉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佑儿乖别哭，你别哭啊。”
　　秦亦藤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眼泪。
　　“哇哇锅锅锅锅”
　　“哇哇”
　　可更让他们头疼的是，见沈佑哭了，十几个小包子竟全都仰着头干嚎了起来，帝后宫的宫门都差点让他们的哭声给掀翻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别哭了行吗皇上，主君，这可怎么办啊”
　　见他们一个比一个哭得狠，尹锥急得团团转，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却是一个都没有安抚好。
　　“好了佑儿别哭了，你看弟弟们都跟着哭起来了，你就不心疼啊。”
　　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多哭声交叠重奏，沈凉顶着耳膜会被穿透的危险，蹲下身将沈佑抱进怀里，同时裴元冽等人也分别抱住了其他的小包子。
　　“叔叔呜呜我不要哥哥走不要”
　　泪眼婆娑的看看他，小沈佑反身冲进他怀里。
　　“傻瓜，亦藤哥哥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佑儿乖，你再哭下去叔叔肚子里的弟弟也要跟着哭了，他一哭叔叔肯定就会痛，佑儿难道也不心疼叔叔了吗”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沈凉只能使出苦肉计，只要佑儿不哭了，其他的孩子也就不会再哭了。
　　“叔叔。”
　　闻言，小沈佑猛然停止哭泣，虽然还是抽抽噎噎的，小手却胡乱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完事儿又凑过去摸着他的肚子稚声稚气的说道“弟弟不哭，哥哥也不哭了，不要让叔叔痛。”
　　“你啊。”
　　沈凉既宠溺又无奈的戳了戳他的头，牵着他的手站起来。
　　“父后，小豆子也要，父后疼。”
　　见状，小豆子立即挣开父皇冲过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眼泪花还悬挂在他的睫毛上，不远处小石头也巴巴的望着他们，沈凉无奈的轻叹，裴元冽默契的抱着他走过去“父后”
　　“乖，都别哭了，亦藤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要高高兴兴的送他出门知道吗”
　　一起过来的还有沈华沈林兄弟来，不过他们都含泪一左一右的抱着沈佑的手臂，其余的孩子们也想找叔叔求安慰，却被老林他们紧紧的拉着，平日里还好，如今的凉凉可是双身子，经不起这么多孩子围上去折腾。
　　“嗯。”
　　小石头乖巧的点点头，在他的带领下，小豆子和沈华沈林兄弟俩也跟着点了点头。
　　“亦藤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哦，佑儿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经过这一番闹腾，加上叔叔的安慰，小沈佑终于接受了秦亦藤要走的事实，带着弟弟们一起看向他。
　　“嗯，我们约定，最多五年，我一定会回来。”
　　五年后的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这五年他会拼命努力的学习的。
　　“好。”
　　小沈佑大概还不清楚五年是个什么概念，见哥哥说得如此坚定，他终于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未免待会儿一群小萝卜头再哭一次，裴元峰适时地上前搭着秦亦藤的肩膀。
　　“嗯，亦藤，去跟林爷爷他们告别一下吧。”
　　点点头，沈凉让开身体“大哥，帮忙转告公孙一声，亦藤就拜托他了。”
　　“凉凉放心，老六会照顾好他的。”
　　相同的话，他的王妃不知道已经叮嘱过他多少次了。
　　“凉凉，我们最多一月便归，朝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已经跟蓝韫禅交代好了，只有遇到连他都不能决断的事情，他才会来找你拿主意，还有”
　　说到这里，裴元冽替他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有什么事就让摇光传信给我。”
　　“好，你们也一路小心，多带点铁甲卫。”
　　六年了，他们好像还从未分开过，沈凉眸底难掩不舍。
　　“嗯。”
　　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