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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心情过好，宋小巧见到碰巧在家的宋致行就跟他打招呼。
　　宋致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抖了抖纸张，斜睨过来一眼，没有要和宋小巧搭话的意思。
　　“切。”宋小巧不爽他这态度，手撑着鞋柜弯腰穿鞋。忽然她就听到宋致行说，“这才九点。”
　　“啊？”
　　所以九点又怎么了嘛。
　　宋致行抿唇，说，“算了。”
　　宋小巧对着地板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个男的想干嘛。踩着小高跟推开门，本来想狠狠一甩的，甩出去的时候，宋小巧又猛地上前，拉住门把手，轻轻盖上了。
　　呵呵。
　　用最狠的表情，做最怂的事情。
　　宋小巧下楼走出门口的时候，发现有辆车对着她狂闪灯按喇叭。宋小巧本来按捺住的怒气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她爽快地迈出步子，气势汹汹地走到车旁，狠狠地敲了敲玻璃。
　　“神经病——啊？”
　　先扬后抑。
　　从暴躁到熄火。
　　宋小巧看着车窗慢慢摇下来之后露出的那张憨笑着的黑炭脸，脑中再次飞出两百两十二个问号。
　　男人，我真的有很不懂你。
　　宋小巧沉默了很久，问，“郭煜，你在这干嘛。”
　　郭煜嘿嘿笑了下，“来接你额。”
　　“额？”
　　朋友，你认真的吗？
　　郭煜看着宋小巧的打扮，傻住了。
　　宋小巧也知道不是什么人能够接受自己这副打扮的，更何况此刻她跟平时的风格的确有些差异。
　　郭煜迟钝地问，“你，你好。请问是宋小巧没错吧？”他居然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宋小巧涂着姨妈色的唇咧出笑意，“是我。”
　　郭煜忽然觉得宋小巧清纯可爱的形象在他的大脑里瞬间崩塌了。
　　郭煜邀请宋小巧，“先，先上车吧。”
　　盛情难却，加之实在是懒得走路，宋小巧拉开后座的门，把包往里一甩，坐了进去。
　　“郭煜，你在这干嘛？”宋小巧想不明白，“难道你家住这？”
　　郭煜摇头，“我过来接你的。我哥给了我地址。”
　　“你哥？”宋小巧想起来了，“郭齐？”
　　宋小巧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他给你地址干嘛？”
　　郭煜嘿嘿一笑，说，“因为我要追你啊。”
　　宋小巧本来拿着镜子在补口红，郭煜这么一说，宋小巧的手直接猛地从唇边划过去。她睁圆眼，扯了湿纸巾出来擦干净。
　　“你疯了？”
　　郭煜敛眸，发动车。
　　“我就说这个玩笑不好笑吧。”他说。
　　“呵呵，是挺不好笑的。”宋小巧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她猜，“郭齐？”
　　郭煜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是啊。”
　　宋小巧无情地说，“你们两兄弟还挺无聊的呢。”
　　郭煜：“……还，还好吧。”
　　车往前开去。
　　社长请吃饭，去电影院附近的海底捞，十点以后大学生打六九折。青云市很大，宋小巧这么早出发是为了赶地铁，四十分钟左右正好合适。哪知道郭煜自发过来接她了。
　　车窗外是青云的夜景，空荡又繁华，是那种常见的都市的夜景。流露出寂寥和孤独，灯红酒绿，像是铺上了塑料色纸，喧闹嘈杂，但无法遮掩内里的苍白。不过还是隐隐看见光的。在那些闪过的房子的小窗户里，亮起的一盏盏灯光，里面会藏着或温馨或悲伤的故事。这些平凡的琐碎的日常，是一整个世界周而复始运作的原动力。
　　车内两个人沉默着，宋小巧翻看着手机。
　　她听到郭煜又问她，“我追你就那么吓人吗？”他声音里带着笑，但宋小巧听出了一种遮掩。她在这个瞬间很敏感，察觉出了这种不对劲。她抬眼，跟正在看向后视镜的郭煜对视了一眼。
　　“是挺吓人的。”宋小巧调侃自己，“不过应该没我今天的扮相吓人吧？”
　　郭煜连忙说，“我刚才没有被吓到，就是，就是……”
　　“觉得有点奇怪吗？”宋小巧大大方方地问。
　　郭煜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之前看到你都不是这样的。”宋小巧之前在他心里是单纯可爱小白兔，今天一夜之间变成后娘，这谁受得了？这谁顶得住？
　　“那今天可以习惯习惯。”宋小巧笑着，眼看话题引向了别的方向，偷偷松了口气。哪知道郭煜过了会，又问她，“我这么吓人？”
　　“啊？”
　　郭煜说，“就是刚刚。我说要追你。”
　　天杀的，怎么还是这个话题。
　　宋小巧内心的小人完全处于狂暴状态了。她在心中深呼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想不到你会喜欢我。”
　　“为什么？”
　　“啊？”
　　“为什么想不到呢？”
　　郭煜像一根死脑筋用穿的那种人，一直问，一直问。
　　宋小巧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说，“就是没办法想象欸。”
　　“是吗？”郭煜扯起嘴角，“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宋小巧猛摇头。
　　“那为什么不能想象下？”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宋小巧张了张嘴，不知该对着郭煜说什么的时候，车忽然停下来了。
　　“到了。”郭煜笑着，“下车吧。”
　　下了车，宋小巧才发现这车很眼熟。
　　郭煜不好意思地说，“这车我哥的，借的，嘿嘿。”
　　“……辛苦了。”
　　两个人先在排位区等了等，社长和别的成员才陆陆续续地赶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往定好的包间走。
　　社长的眼光一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事情。趁着打调料的时候，社长靠摸过来，舀了一勺蒜泥放进碗里，偷偷问宋小巧。
　　“出什么事了啊？”社长浑身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跟小郭，出什么事了啊？”
　　宋小巧平静地放了一勺辣椒，“没出事。”她笑了下，“社长，你倒太多醋了吧。”
　　社长啊呀尖叫一声，终于把刚刚的问题忘记了，她又看到宋小巧又放了一勺辣椒进碗里。红色的辣油艳丽，光是看一眼，社长就觉得自己的舌尖都感受到了那种辣味，接着喉咙发烧，肚子发痛。她敬佩地朝着宋小巧竖起大拇指，牛，是真牛。
　　社长和宋小巧关系好，走之前偷偷对她说，“今天晚上有个惊喜。”
　　宋小巧眼前一亮，“什么惊喜？难道是恐怖彩蛋活动？还是特典加映？或者我们要去城市探险？”
　　社长白了她一眼，“你脑子里能不能别只装恐怖片？”
　　宋小巧精准吐槽，“我们这难道不是恐怖片研究社吗？”
　　社长：“……”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但是我真的感到无法克说。
　　社长深呼吸，“总之，绝对是大惊喜！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好好。”宋小巧答应下来，“我发誓啦，绝对不告诉别人。”她暗自腹诽，别人也不会感兴趣的吧。如果不是恐怖片，那这个社团里的人都不会觉得是真正的惊喜吧！
　　宋小巧端着调好的酱料碟走进包间的时候又夺得了一片敬佩的目光。
　　这的确是事实。
　　每每到了火锅店，能够吃辣就能变成最令人瞩目的事情。虽然番茄锅是海底捞风靡天下的锅底。
　　郭煜看着宋小巧面不改色地夹起红汤里的羊肉卷放进自己一眼望过去全是辣椒的碗里，又看了看自己碗里飘着的绿色的小葱花，不敢说话。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所有人都见证了宋小巧的吃辣水平。所有人都快不行了，她还十分欣喜，充满战斗力。配上她那一身打扮，加之火锅的红汤，在浓郁的烟雾里看过去，郭煜恍惚起来，只觉得宋小巧头上飘着几个字——嗜辣小魔女。
　　宋小巧走出海底捞的时候撑得不行，带着的束腰都不得不偷偷去厕所取掉放进包里。从吧台拿了两颗薄荷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驱散了口腔里的异味。她因为知道今天要吃海底捞，还学谢成那套，买了衣物除味剂。一喷下来，在这个秋日的夜晚里，空气里全都是春夏的味道。
　　大家伙在街头散步，往电影院走。打打闹闹，甚至因为无人，所以偷偷闯过了还是红灯的马路。有新生也有老生，聊起各院的八卦来，丝毫不嘴软。其中有个人物就是被经常提及的，宋致行。这大抵就是校园风云人物的悲哀，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被当作是谈资来打发无聊。
　　“没想到啊，当时那种三角恋剧情，现在几个人还能做朋友。”
　　“三角恋？”
　　“就校草，女神，还有会长啊！”
　　宋小巧去看郭煜，郭煜粗神经的，跟男孩聊着游戏，根本没听见。
　　“我记得是两男抢一女的戏码吧？真好啊，跟校园小说似的。什么时候这种剧情才降临到我身上啊！”
　　宋小巧：那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经历一定会觉得我才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吧。
　　近了电影院，宋小巧见到了一辆很眼熟的车。
　　不仅她认得，还有别的女孩也认了出来。
　　“那不是宋致行的车吗？”
　　社长悄悄撞了下宋小巧的肩膀，对她挤眉弄眼，“怎么样，惊喜吗？”
　　宋小巧沉默了下，看着宋致行从车上走了过来。他像是带来了夜色，在月光下有一种叫人惊艳的美感。
　　宋小巧张嘴喊了一声，“哥。”她转头问社长，“怎么样，惊喜吗？”
　　社长：我去年买了个表。


第30章　
　　…
　　“你怎么来了？”宋小巧问。
　　宋致行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她的身边，低头又轻声问了一遍，“嗯？”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风太温柔，又或者月色正美叫人心生缠绵。当宋致行呼出的热气在她的耳朵尖痒痒的时候，宋小巧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她别过头去看他，发现在黑暗里，他长长的眼睫弯成了一汪黑色月牙。
　　宋小巧免不得也降低了音量。
　　她重复了一次，问他，“你怎么来了呀？”
　　宋致行看了眼社长，社长热切地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的新社员啦！想必大家都认识！不认识的也可以认识认识！宋致行！我们青云校草！宋大才子！”社团里的老生都对他久仰大名，新生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但未有亲眼见过。现在见了，男孩还镇定些，女孩们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连连尖叫的心情了。
　　宋小巧很快被挤开。
　　“学长是哪个系的啊？”
　　“学长有女朋友吗？”
　　“学长也喜欢看恐怖片吗？我们今天晚上看《闪灵》哦学长。”
　　宋小巧自觉退后三步，看着被围住的宋致行，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个人的魅力，也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了，在帅哥势力面前，女生毫无矜持可言。岂可修。定眼一看，宋小巧又发现不对劲。郭煜那家伙凑过去干嘛？他也喜欢宋致行？
　　宋致行满脸写着不耐，看着周围的人一句话也不想说。
　　郭煜还挺害羞的，好端端一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冲着宋致行说，“学长好。”
　　宋致行瞥了他一眼。
　　郭煜高兴地跟他打招呼，“学长，我是郭煜，郭齐的弟弟。”
　　宋致行立马收回自己的目光，往宋小巧那边看去，压低声音，叫她，“过来。”宋小巧不怎么乐意，偏偏郭煜那个傻子分贝极高地喊她名字，招呼她。她哼哧两声，挪动尊贵的步伐，靠近了宋致行的身边。那些女孩子还给她让出位置来，许是因为方才听到她喊了宋致行一声哥的缘故，加之两个人都姓宋，于是理所当然地把两个人的关系误认成了兄妹。虽然他们对外也是这么声称的。
　　社长看了眼手表，接了个电话，领着大家往电影院走。郭煜被朋友叫走，跟宋致行道别之前差点喊了一声大舅子出来，还好他憋得快，不然宋致行的眼刀就要直直插在他的心口。
　　宋致行和宋小巧走在部队的最后面，时不时有人回头过来，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实则十分明显地打量着他们二人。
　　宋小巧压低了声音，跟宋致行并排走着，问他：“我怎么不知道你参加了恐怖片研究社呀。”她语气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娇嗔，跟氤氲的夜色相遇交融，叫宋致行感知到皮肤的表层那细细的绒毛都被轻轻撩动，酥酥麻麻，不自在，但有点百转千回的舒服。
　　他轻咳了一声，没说话。
　　宋小巧却误会他又开始了他那惹人嫌的怪脾气，瞪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嘛，谁稀罕呀。”抬腿踩着小高跟，头发一甩，下巴一昂，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噔噔噔往前走，态势非凡。没走两步，被宋致行伸手拽住了手腕。
　　宋致行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指了指商场里幽暗的拐道，“白痴。这边。”其实这算不得骂人了，你见过谁骂人是用这种语气？轻飘飘的，在语音飘散之前，还能够捕捉到几丝笑意。若与人对骂常年采用这种方式，那么想必此人将会日夜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当初骂人的时候要是能再发挥好一点就好了。
　　“我，我知道！”
　　宋致行不说话，看着她，眼角带着笑意。借着商场仅有的昏暗的灯光，宋小巧忽然觉得宋致行的那双眼像正在舒缓翅膀欲飞翔去的蝴蝶。事实上，两种事物之间有着明确的差别，但她就是不知为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他那显得他更衣冠禽兽的眼镜就是那囚禁蝴蝶的金丝牢笼，牵扯出三分克制，七分禁欲。
　　宋致行好像今天心情很好。宋小巧将之归结为这是每一个恐怖片爱好者在看到《闪灵》之前的好心情。但她想不了太多了，宋小巧此刻尴尬得要死，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干脆走出了顺拐。
　　宋致行跟在她的身边，又想笑。
　　难道这就是把小动物逼急了之后的精彩表演？
　　看起来，确有几分奇怪的，窘迫的，可爱。
　　他坏心思的没有告诉她。
　　两个人要走入幽长的黑暗里了，宋致行看见宋小巧停下脚步，深呼吸，拿出手机，猜她是想要摁开手电筒。宋致行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其实说是拉有些不准确，应该算是单方面的拽着。宋致行的手握住了宋小巧的手腕。他的手很大，有着跟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温暖。他触碰上来的那个瞬间，宋小巧失神了。男人指尖的涡旋的纹理，似乎都清楚地体现在了她的肌肤上。那是一种连接血脉的感知。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宋致行有这样类似牵手的动作了，但心跳确实跳得太过迅速了。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像个机器人一样被他拉着，走了好几步，宋小巧才回过神来。
　　“干嘛这样啦。”她有点小小的抗拒了，“等会被人看到欸。”
　　宋致行勾起唇角，露出笑意，但声音却隐藏得好好的，叫人察觉不出他的心情。
　　“妹妹怕黑，哥哥牵着，有问题？”
　　这岂不是你知我知的天经地义的道理？
　　宋致行说服了自己，宋小巧却完全不能被这一套说服。因为她真的明明确确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不是宋致行的妹妹。她也从头到尾，没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哥哥。
　　两个人在黑暗里沉默地走着，脚步声编织在一起，配着前面的社员打闹的声响，恰巧地凑成了青春的乐章。乐章讲述的是明朗又暧昧，永远带着一小片阴影的故事。哆米发发米发发。可惜宋小巧不是编曲天才，不然她能够借此写下一整本的乐谱来。
　　原来他把自己当妹妹。
　　宋小巧试着说服自己接受并且无视那些暧昧的，躁动的，不安的因子。在这短短的巷道里，电影院的招牌的光越来越近。宋小巧从宋致行的手心挣扎，朝着光了跑了出去。她不敢再继续陪他静默地走在这黑夜之中，因为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深陷其中，甚至向着上天祈愿，此刻就是世界末日。而她是在他掌心温度带来的安全港里死去的，或者她能够幻想他为她打造了一座纯金的防空洞吗？
　　她很害怕。
　　害怕再经历一次高一之前的痛苦。
　　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啊，光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一定要放在心尖上才好的人啊。待在他的身边，窃取他的温暖，接纳他的好，理所当然地享受并且期待他的保护。已经完全是别的感情了，但对方无论如何只是大大咧咧地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宋小巧。每次都在兀自呐喊着，我绝对不是想要当你的妹妹的，但只能讨乖地笑起来，接受了这样的身份。
　　宋小巧敏感地预知到了自己的心有再次陷落的危险，她一定要先人一步把不听话的这家伙给拉回来。
　　她那天好像说谎了哦。
　　说什么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认了的。
　　才不是呢。
　　现在也稍微，稍微地开始怕痛了。
　　趁还没有真正喜欢宋致行之前，趁她感受到还能游刃有余地抽离之前。拜托了宋致行，别再陪她走过黑暗了，不要再随随便便地温柔了。明明她一个人也可以的。
　　宋小巧喘着气跑进电影院，社长惊讶地看着她，问她跑这么快干嘛。
　　宋小巧摇了摇头，笑着说自己想买饮料。
　　郭煜眼疾手快地跑过去买了杯可乐，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