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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帝知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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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反叛也不愿顺从。他一辈子也做不来所谓的上等人。
  无论缘故,他的确做错了事。这十年,是上帝给他的惩戒,他认下。
  他何尝不曾反省过,正如居约的故事那样。
  ——天使将我放在他的翅膀上,要带我进入福音书中的天国,去见“创世主”;我在大地的上空飞翔,越飞越高,听见从大地上飘来悠长而悲哀的声音,仿佛山间溪流单调的吟唱响彻寂静的群峰。那是人类的声音:是夹杂着求告声的哀号,间以赞美声的呻…吟,那是绝望的祈祷、与赞美一起从垂死的胸膛发出的叹息;这一切汇成一片洪亮的音响,一曲那样撕心裂肺的交响乐,使我心里充满了怜悯之情。
  ——那一刻,我觉得天暗了下来,我已看不见太阳,看不见宇宙的欢乐。我转头望向与我同行的天使。我对他说:“难道你没有听见吗?”天使平静开朗的脸看了我一眼,他说:“这是从大地上向上帝飘来的人们的祈祷。”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洁白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我觉得那翅膀是黑色的,而且充满恐怖。“如果我是那个上帝,我会哭干了眼泪,”我叫道,真的觉得我正像孩子一样在哭泣。我松开天使的手,掉在了地上,我觉得我还有太多的仁慈,无法在天国里生活。
  他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创世主,这是他的罪与罚。
  吃完龙虾,魏邵天用垫在餐盘下的白色餐布擦干净手指,害怕不够斯文,再用香槟漱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美国时,我染上一身恶习,报纸上写的不全是假话。我是个瘾君子,但只碰在当地合法的玩意,我是纵欲无度,但还不至于要招妓。”
  他干过的荒唐事不在少数,醉酒驾车,脚踩两船,周旋在影星之中,明知有人跟拍也毫不收敛,更与记者肢体冲突,暴力砸相机,诸如此类,便是要坐实“家门不幸”这个四字标题。
  过去的桩桩件件事,他无可否认。那时,连他也自甘自弃,更不要说纵情奚落的看客们。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太平绅士,也不必去细数罪状。谁都可以改过,只要愿意。
  宋瑾瑜说:“你不问我的过去,我也不会问你的过去。”
  “你想自欺欺人,我不想。”
  魏邵天喝干高脚杯中最后一滴酒,“从前的圣诞节都是他陪你过的,这次,算我替他。”
  侍者不合时宜的上前撤下餐盘,并询问是否需要甜点,在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答复后,悄然退场。
  “你什么意思?”
  “他还未做结婚登记。傅家十几口人,我多少也算了解他,也许熬过这几年,你也能做傅太太。”
  兜了一大圈,原来这才是他要说的话。
  “我不稀罕。”
  “你是在闹脾气。”
  “我二十七岁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在城寨的时候,我答应过会等你,只要你回来……”
  魏邵天打断她,“我没认过。”
  声音冷冽的如同纯银餐具敲打在骨瓷上。
  “是,你没认过,可我就是这种女人。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一时兴起,睡过了,就腻了,行不行?”
  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她只是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的女人。
  宋瑾瑜咬着下唇,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词汇,“你混蛋。”
  他依旧只是点头,“趁现在,多骂几句,以后没机会了。”
  这间餐厅里,有虔诚的基督徒,有甜蜜约会的情侣,有共度节日的家庭……只是没有一对像他们一样,有如末日到来前,殊途同归的落难人。
  他们是造物之初的人类,也是世界灭亡时最后幸存的人类。他已疲于奔走流离,不想再同命运挣扎。而她只想在死亡来临前,最后牵起彼此的手。
  她望着他,目光好似穿透。他们下午还这样开心。
  他有言不由衷的冷漠,她亦有她的琨玉秋霜。
  宋瑾瑜将耳坠摘下放在桌上,起身离座。他无非是想赶她走。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再听到难听的话。
  她前脚刚离开餐厅,便响起了那首《Last Christmas》,餐厅里的气氛正酣,人们相谈甚欢,可惜,欢呼声都留在了脚后。
  魏邵天一个人坐在铺着白布玫瑰的餐桌前,空杯的香槟,还有冰桶里几乎化成水的冰块。场景好似许多年前的平安夜,西海岸的某个小酒馆里,结束晚宴的人们相聚在此,握着酒杯相拥亲吻。
  在这个场景里,还应该有一个自信美丽的女孩。而他像个壁花少年,心怀忐忑地上前邀请她作舞会女伴,精心准备一份礼物摆在圣诞树下。
  万千星辉不过当布景。
  那是他亲手毁掉的一切。


第43章 
  在坐到身体僵硬之前,魏邵天招手结账。说是全城最贵的法餐,点了最贵的菜,喝了最贵的酒,划单算下来,只够买市值10g的海…洛…因。
  而在东南亚山区,任何一个罂粟种植地,同样的价格可以买到十公斤鸦片汁。以千倍计数的暴利,驱使着人类原始的罪恶。
  魏邵天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走出餐厅时已近午夜,他正要掏出烟盒,只见她形单影只的站在冷风里。
  魏邵天一时头疼。如果方才在餐桌上的话尚不足够,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话来羞辱她。
  “刚才有话忘了告诉你,像我这种女人,招惹上了就是一辈子,想甩也甩不掉,只有自认倒霉。”
  宋瑾瑜吸了吸发红的鼻子,也不知是哭过还是冻得,“你可以笑我傻,无所谓,谁让我听《傻女》大的。”
  “是。看着精明干练,实际蠢得一塌糊涂。”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毅力,魏邵天对此很是认同。
  “是你说,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守着同样的秘密,也能并肩而行。我总一个人生活,过腻了,只想找人作伴。”
  其实她想过要走,既然他喜欢主宰,便让他一槌定音。即使再如何不甘,也不能将尊严都抛弃。可她后来又想,尊严是什么?早在十年前她便将它抛弃,又何必重新拾回来,做无用的掩饰。
  “无论哪条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我已下定决心。”
  她语气郑重,仿佛立誓。
  他们是与生注定的同行人,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确定。
  魏邵天咽了咽嗓子,心像是被人捏着,酸疼。
  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愿意跟你,他这辈子还图什么?
  “你现在跟我,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做一对亡命鸳鸯,没什么不好。”
  “我不会回傅家,也不会再用回旧名。”
  “正好,我也不想做傅太太。”
  无需思考,她也能对答如流。辩论的本领,他甘拜下风。
  魏邵天突然不语,拉住她冰冷的手便往前走。
  “去哪?”
  他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冷死了,回家。”
  再怎样的傻女,也明白这是妥协应允。他是男人,再怎样也低不下头收回之前的衰话。
  车门就要关上,宋瑾瑜忽然拉着门柄,切声说:“还没有吃甜点。”
  魏邵天俯身,难以置信,“你等到现在,只是为吃一口甜点?”
  她好似十分委屈,“我看到别桌有点覆盆子焦糖布丁,所以连主菜都没吃,就为留下肚子吃甜点。”
  知道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魏邵天关上车门,然后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宋瑾瑜系上安全带嘟囔,“家里只有半打饺子和一瓶醋,还是我前天买的。”
  他哼了句,“如果还有别的怎么说?”
  “不怎么说。魏先生,不是世上所有事都是买卖,都要有交换条件的。好比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便是如此,甚至不必有什么和好仪式。他既然上了车,便会将所有事都抛诸脑后,专心扮演他现在的角色。
  魏邵天转头看了她一眼,“忘记你是要做泰安阿嫂的人,口气倒像那么回事。”
  “我要学的还很多,总不能丢你的脸。”
  宋瑾瑜突然握住他放在换挡杆的右手。
  “我知道你有过很多女人,她们可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会哄你开心,甚至……也比我刻骨铭心。我不会和她们做比较,因为我想做你最后一个女人。”
  他听完,安静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于是说了两个字,“傻女。”
  车子开进市区,平安夜,总是要热闹一些,尚有开门的糖水铺,宋瑾瑜喊他停车。
  她认真道:“家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魏邵天没有停车,“放心,不会让你挨饿。”
  车子开回小区,他泊好车,将后座的购物袋全提了出来。电梯停在十七楼,魏邵天不愿等,于是带着她走了楼梯。
  他两手满满,空不出手牵她,只有走在前面,踩亮楼道的感应灯。
  楼道里堆了很多杂物和建筑垃圾,宋瑾瑜跟在他身后,问:“像这样的新式公寓楼,无论是投资还是自住,都是高层更优,你为什么买一楼?”
  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有和齐宇同样的疑惑。
  魏邵天用胳膊推开安全通道的防火门,“我说我恐高,你信不信?”
  “如果你真恐高,就不会在我办公室的窗边吸烟。”
  “记得还挺清楚。”
  在他鸠占鹊巢住进她家之前,他们实际只见过寥寥几面。两次是在她的办公室,一次谈判,一次偶遇。她记得很清楚。
  魏邵天站定在门口,没有立即掏钥匙开门。
  “我从前的女友,跳楼自杀,就在我面前。住高楼,我有阴影。”
  事情已过去十年,早已在他心里尘封,重提一次,惩罚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但就在刚刚,在车里,她说要做他最后一个女人时,他决心不再对她有秘密。
  进了屋,魏邵天将纸袋都堆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姜饼屋,摆在茶几中央。屋檐上铺满糖霜,檐角用糖浆粘合,边上摆着巧克力做的圣诞树,和姜饼小人。
  宋瑾瑜想到什么,转身去翻沙发上的纸袋。今天逛商场时,有做圣诞促销,送了一盒香薰蜡烛。
  她拆出一只,小心翼翼的拉开姜饼屋的门,蜡烛很小,正好能放进门里。他明白她的用意,于是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小心烤化了。”
  她凑近望着“亮着灯”的姜饼屋,好似很满意,“化了也能吃。”
  魏邵天坐下来,上手就掰下一节烟囱放进嘴里,简直破坏之王。
  她不忍心破坏整个屋子,于是挑了角落的姜饼小人。味道当然比不上覆盆子焦糖布丁,但好在存放的时间不久,甜度也适中,还不赖。
  铺在屋檐上的白色糖霜好似下过雪,再欢愉的日子,总也有些遗憾。
  她说:“我从没见过下雪。安城不落雪,香港也一样。”更别说是下雪的圣诞节。
  这回他瞄准了圣诞树,连根拔起,“我出生那一年,香港下过雪,在新界。”
  以前人说,大雪出生的人喜火命,所以每年整家人去欧洲滑雪,都不会有他。
  香港三十三年无雪,安城也有八十年不曾下。但看今年来势汹汹的寒流,说不定真会下雪。
  宋瑾瑜抱腿蹲在茶几边,看着残破的姜饼屋,又看他,“如果今晚我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你岂不是要一个人吃姜饼,过圣诞?”
  “我每年都是这样过。”
  “在城寨也是?”
  “那里没有人信主。”
  “那你在美国时怎么过节?”
  魏邵天想了想,“我会在皮鞋里穿圣诞袜。”
  在美国,信主的人比不信主的人多,节日氛围亦很浓厚。只是那时他尚不懂什么信仰,过节也只流于形式表达,去教堂的次数更屈指可数。真正开始读福音,却是在城寨。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虔诚,于是问:“你信这世上有上帝?”
  这个命题,永远也讨论不出结果。信仰的分歧,足以引发战争。
  在他看来,信仰是一种神圣的私隐,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已没有资格再信主。
  魏邵天用手指沾了一点糖霜,点在她的鼻尖上,说:“这不重要。”
  姜饼吃到发腻,宋瑾瑜提议拆礼物,虽然是下午一起买的,但她还是坚持要尊重仪式感。
  魏邵天进到卧室,将所有的空调都打暖风,再回到客厅时,她已换上了下午新买的那条连衣裙。墨绿色丝绒质地,后背镂空处露出一对蝴蝶骨,她现下散着发,光着腿,要是抹上红唇,再配一双高跟鞋,绝对能秒杀无数菲林。
  宋瑾瑜垫脚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正面侧面摆了好几个姿势,却总觉得变扭。明明衣服好看也合身,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味。
  “太风尘了,是不是?”
  她的衣柜他都看过,大多是职业装,确实没有类似的衣服。魏邵天把拆下来的包装袋清在一旁,靠在沙发上仔细品了品。
  “上边蒸松糕,一边凉粉醋。的确不像你的风格。”
  正是因为从没尝试过这样的衣服,她才想要买一件,哪怕只穿给他看也好。
  她一直拿捏不准他的喜好。未认识他之前,她也只是暗中观察过他身边的女伴。他留给她的初印象很糟糕,自负,狂妄,不受管制。她从未见过比他更擅长调情的人。
  而她也知道,当初他之所以会肆无忌惮地说那些风流话,因为他真的不在乎,真的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张爱玲写,追求众多女色的男人差不多都属两种类型。其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存在于他们一如既往的主观梦想之中。另一类,则是想占有客观女性世界里无穷的种种姿色,他们被这种欲念所诱惑。
  她一直想在他交往过的女人身上寻找共通点,好确认他是哪一种男人。
  后来见到林晞语,她总是打扮时髦,从头到足都要添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衣香鬓影,他是常混迹于酒池肉林的人,不过把女人当陪衬,她想当然觉得他会喜欢轻佻的。所以下午在商场时,她特意挑了这一件,也是听到他说好看,才买下来的。
  宋瑾瑜光脚走到他面前,“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女人最擅长记隔夜仇,魏邵天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过来。”
  沙发那么大,她当然是往他怀里去。他扯过毯子,盖在她腿上,把人往怀里揽,好声好气道:“你就是不必扮靓,也够靓了。”
  一整晚,也就这句话最受用。她枕在他的肩膀上,又嗅到须后水的味道,只不过没有白天时那样浓烈,浅淡怡人。
  魏邵天拿着遥控在转台,她扒拉着身上的裙子,问:“男人都有喜好取向,你喜欢哪一款,清纯的还是性感的?”
  他用空出的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你不如直接问我喜欢李丽珍还是叶子媚。”
  “我是认真的。”
  他仍在转台,认真的敷衍她,“嗯……最好是李丽珍的脸,叶子媚的身材。”
  宋瑾瑜无语,“你难道就只看三级片?”
  “看过很多,但最后记得的就只有三级片。”
  终于找到音乐台,魏邵天放下遥控,转头看她默不作声,脸拉得老长,任谁看都是不高兴。
  他没有要愚弄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的问题太蠢。
  “难道我喜欢什么,你就要变成那样?我喜欢36E,你也去隆?”
  她坐直,较起劲来,“为什么不可以?”
  魏邵天叹气,把人拉回来,“你是真的不懂男人。”
  “我是不懂。也没有交过男友,只看过书里写的,电视演的。”
  屋里的气温有所回升,他的胳膊被她枕在背后,手恰好落在腰上,毛毯已有她的体温。魏邵天不动声色地探访她的裙底,“好在是遇上我,换作别人早被你吓跑。”
  音乐台里正播着《真爱至上》的插曲,足够烘托气氛,前戏这件事,他游刃有余,只要她不再煞风景。
  “我想知道,是不是真有36E?”
  “……我怎么知道?”
  叶子媚以一对美…乳艳名港埠,不惜上两百万险金,乃香港第一宗“人体保险”。可惜哪怕卖座如玉…蒲,她也只脱不露。
  “你不是看过?”
  “目测和实测还是有差距。”
  “你当真喜欢36E?”
  “可遇不可求的事,不能勉强。”
  听到这话,当然气郁,怎么听都像是对自己不够满意。缠到临池一步,宋瑾瑜拽住身上的衣裙,不让他再进。他有些后悔自己教得太多,她就快要出师。
  魏邵天拉下毛毯,望住她的脸,目光再往下移,“我不喜欢36E,只钟意合衬。”


第44章 
  圣诞日,两人穿着新衣服,早起外出喝粥。
  接近年末,结案量大,原是律师所最忙的时候,但宋瑾瑜早早将工作都安排好,一直到元旦都不用返工。
  吃完早饭,她说想要去个地方,不远,走路去就可以。
  今天不是节假日,上街的人不多。气温一夜间又骤降了几度,绿化带矮木也打了霜。新购置的羊毛大衣够暖和,就是脖子有些冷,魏邵天没有穿高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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