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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不想离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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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以前不是住大场那边?”母亲说,“小区对面有个车场,天天有大车进出,把路和市政水管压得稀烂。记得吗?”
  贺云舒当时就安静起来,开始认真听。
  “咱们小区联合起来,跑车场去抗议,要他们恢复路面和指定大车进出的时间。闹了好一阵,终于给了赔偿。”
  “记得。”她道,“可这有什么关系?”
  母亲就笑,“是那个老板家的儿子。”
  贺云舒沉寂许久的心脏被捏了一下,问,“哪一个?”
  车场的老板姓方,有两个儿子。日常出入,偶尔会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冷峻且沉默寡言,叫方洲;一个文弱些却俊秀,叫方骏。
  母亲想了一会儿,“仿佛,是老大?”
  贺云舒当时便坐不住,忍着狂跳的心,尽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会找崔阿姨相亲呢?”
  方家以前就有钱,过了十多年更有钱。既是有钱人家,怎会将儿女的婚姻大事交给别人?
  “只是托她介绍合适的人。那家说了,不是非要门当户对或者多么有钱,毕竟人家自己认识的也多,要同圈子里选早选好了。大概只要各样条件中等偏上就行,具体有列清单,最重要的是模样和性格。你阿姨选了七八个,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学历高。你平时疯惯了,我教你文静点你不听。你去看看人家是怎么挑媳妇的,见见世面,再想想我教你的有没有错?”
  相亲见世面?贺云舒就想骂脏话。
  母亲马上封了她嘴道,“你阿姨把那个方家的大儿子吹得完人一样,咱们平时也不认识那样的人,你去见见到底好成什么样,以后照着样子找个差不多一半的就行了。你要愿意,我让崔阿姨帮你徇个私。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母亲虽然希望她能找个金龟婿,但到底有自知之明,晓得攀不上。
  贺云舒要强又要脸,可翻来覆去一夜又后悔,愿意去了。
  母亲倒是很惊奇,但还是请崔阿姨来家里。
  崔阿姨很亲切,便说了方家老大的相亲条件,“真的是不挑。据他本人说,只要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五官端正,口齿清晰,无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就行;最重要的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不奢侈浪费也不抠门。家境小康,父母双全,本地人最好。”最后她想了想,补充一条,“身高一百六十左右,皮肤白皙。”
  贺云舒既惊喜又奇葩,惊喜的是她样样达标,奇葩的是只要符合条件,是不是谁都能成方家媳?
  简直人尽可妻。
  不过,崔阿姨也说了实话,“你的条件当然都符合,可别人客气,我也不真贴着最底线找。所以,你只能勉强挂最后面。在你这里,我这样直说;去方家,我还是这样说。如果不成,千万别埋怨——”
  贺云舒明白,自己去,也不过是做陪跑的,衬托别人家姑娘多么优秀。
  她不仅没有半分埋怨,反而有种酬神还愿的感谢心情。
  崔阿姨见她没言语,知她同意,又说,“你既然没意见,那就挑个好日子陪方太太喝茶吧。”
  总得让人家母亲见个面,看顺眼了才有后续。
  贺云舒便在崔阿姨的指导下换了温良的妆容,穿了浅色典雅的衣服,做出一副温和且毫无攻击性的模样。崔阿姨教她,“方家不要求儿媳妇背景顶顶好,那就是要想找个温柔和顺且能掌得住的。你有心的话,多调整调整,最好收了以前的野样子。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心态。不过,你天生长了一副笑模样,多的不做,只要笑就行了。”
  崔阿姨说得没错,贺云舒长得顺眉大眼,眼神驯良水润,是老一辈人最喜欢的那款。
  小时候,她很不喜欢被人这般夸,显得她没脾气一般。二十三岁的时候,却托了长相的福,在婚姻上捡了个大漏。
  尤其是方太太,一见她就笑着说,“这姑娘的长得真让人喜欢。”
  这一句夸,贺云舒拿到了和方洲相亲的门票。
  也令她终于有一个机会,同方洲坐到同一张饭桌上。
  正式见面那天,方洲穿了身黑色的西服套装,领口和袖口露出一点白衬衫的整齐边角。他黑眼如刀,透着几分冷肃和严厉。打量她的时候,目光如同刺刀直端端扎在她心上,令她前所未有的慌张。她以为是哪里打扮得不对,悄悄地低头检查让自己更显白的浅色长裙,还拉了一下裙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窈窕一些。
  方洲缓缓开口,“贺云舒?”
  贺云舒点头,“你好。”
  方洲的眼神缓了缓,直接让上菜,开始吃饭。
  整餐饭,两人默默无声。当贺云舒以为只是白吃一顿饭的时候,方洲说话了,“贺小姐对婚姻是什么看法?”
  贺云舒有点懵,没立刻答出来。能相亲的兴奋已经冲昏了她的脑袋,结婚却根本没奢望过。
  他道,“我认为家庭应该有分工合作,譬如说一方主外,一方主内,互相支撑又互不干涉。我希望能将家中事务,包括长辈、亲戚和子女,全权交给妻子负责——”
  贺云舒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问,“你是说,贤妻良母?”
  方洲偏了偏头,“那是传统说法。基于现在女性要求社会自主,在确保家庭责任的前提下,我不会过多干涉妻子的自由。不过,我确实更倾向男女有分工的说法。你以为呢?”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如何回答。
  方洲放下筷子,“贺小姐,我对婚姻有迫切的需求。基于大家时间宝贵,最好开门见山。若咱们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才有以后。”
  贺云舒知道他的相亲名单上还有九位排队,每一位都比她优秀。不管他的要求放在世面上有多么的奇葩,只要耐心去找,舍得花大价钱,总是能找到的。她也知道,一旦她说一个不字,方洲会立刻离开,尔后挽着别人跨入婚礼殿堂。
  她只有一次机会。
  没等她清醒过来,‘好’字已然出口。可只有她才知,贤妻良母,于她不过是一个谎言。
  她有些懊恼,方洲却微微一笑。她看着他凌冽的眉眼,充满力量感的下巴,心里的恶魔开始作祟——谎言既已经出口,大不了用一辈子去实现。
  他总归,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天。
  哪里知道,才六年而已,她就熬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10:54:41~2020…02…03 09:3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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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离婚协议
  贺云舒跟完寿宴前一半流程,家中保姆来电话,两个孩子闹起来了。
  她告罪一声,午饭也没吃就回家看孩子。
  方太太疼两个小孙孙入骨,自然无有不可,还叮嘱她及时打电话告诉情况。
  贺云舒便拎了包包走人,出会所去开车。刚坐稳当,钥匙入孔,副驾的门开,方洲上来了。
  他身上带了些酒气,领口拉得开开的,眼睛里还有没散的红血丝。
  她点火,问,“不再留一会儿?”
  他摇头,扣上安全带,闭目道,“先回去看看。”
  贺云舒把着方向盘,踩油门,下山路。南山会所在山上,家在山下,只需一段山路。然山路蜿蜒,直线距离看着近,实则开起来远。她认真开了一段路,眼角余光瞥见方洲靠在椅背上,睡着的模样。她皱眉,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转弯的时候将盘子打得飞快。车身凶猛地摇摆一下,方洲的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他睁眼,伸手摸了摸头,再转头看她。
  贺云舒目不斜视,“抱歉,刚过弯过得太急了。”
  方洲明知她的故意,也无法计较。他只好摸出手机,发了几个短信后道,“问过医生和保姆,小熙的烧已经退了些,小琛也吃了药睡觉。你不用太急,没事。”
  六年婚姻,两人造出来两个儿子。小熙五岁不足,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小琛临四岁,虽然还没开始上学,但已经能说很溜的长句子。
  贺云舒纵然对方洲有诸多不满,但却不后悔生了这两个儿子。他安慰她不急,反而招了她的不满意。
  因此,车开得更快。
  一刻钟后,车入小区大门,直接停在一栋独立的白色别墅前。
  贺云舒下车,从地库上电梯。
  方洲跟着上来,窄小的空间令两人靠得更拢些。他将手撑在壁板上,低头,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一点卷翘的睫毛。不过,因为心情不太好,她惯常上翘带笑的嘴角绷得死紧,侧影显出几分冷漠。
  他道,“你今天,对我特别不满意。”
  贺云舒不说话,用力按电梯按钮。电梯上升,很快抵达两人和孩子居住的三楼。电梯门开,便听见小熙同保姆说话,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将包放在电梯门口的过厅,叫了一声,“小熙——”
  小熙听见她的声音,从房间里窜出来,额头上还贴了退烧贴。
  她张臂将他抱起,“还不舒服呢?”
  小熙点头,看着她后面的方洲,叫道,“爸爸。”
  方洲伸手摸一下他烧得通红得脸蛋和颈项,再用拇指勾了一下他湿润的眼角,“哭了?”
  小熙没回答。
  五岁的小孩子思考能力还不够,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智慧。平日在家里,爷爷奶奶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妈妈虽然稍微严厉,会拒绝诸多不合理要求,但态度温柔宽容。父亲却不同,容不得男孩子撒娇,更不喜欢他哭。
  因此,他本能摇头。
  方洲眉一拧,就要拆穿他的谎言。
  贺云舒却拍拍小熙的头,“哭也没什么,小孩子哭是正常的。弟弟呢?”
  “在睡觉。”小熙看一眼方洲,胳膊死死圈着贺云舒。
  贺云舒抱着他往里面走,方洲伸手捏了捏小熙没藏得住的脸。
  保姆听见说话声,从更里面的房间出来,指了指里面,示意悄声。
  贺云舒放轻脚步,走过去看了看,小儿子果然半趴在小床里睡着了,眼角还含着两滴泪。
  她生的两个儿子都不像她,反而捡着方家人的优点长。这自然令方太太开心,可贺母却非常遗憾地说,“你的眼睛多好看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呢?”
  她一手搂着小熙的屁股,一手摸了摸小琛圆圆的后脑勺。
  方洲跟过来,顺手将小熙接过去。小熙不愿意,却不敢反抗,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柔声安慰,“和爸爸去玩会儿玩具,我要和阿姨说话。”
  家中长住了五个保姆,各有职责。分派到小孩这里的便有两个,一个陪着日常玩耍,一个负责吃食和衣物清洁。
  今日家中宴客,孩子生病不能去,便让两个保姆守着。
  小熙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小琛则是风寒感冒。本来两者最好隔离,避免交叉传染,但两兄弟根本不愿意分开,只好请保姆更留心些。贺云舒来问,保姆便一一答应,如何吃药,什么时候输液,明日什么时候再去医院等等。
  她一边听,一边对着备忘录上的记载核对,需要添加再增补。
  养孩子是非常费心的事,虽然有两个保姆帮忙,减轻了许多杂务。可有方太太盯着,容不得一丝出错,又平添许多心理压力。
  更何况,她还有工作,明天根本再凑不出假了。
  提起工作,大约是她嫁入方家后唯一坚持的事。
  方太太对此颇有些意见,“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做事,只是你那个工作既挣不了多少钱,还费时间。当真要做,让方洲帮你买个好产品代理授权,商场里包两个柜,不方便?”
  贺云舒听是听,笑是笑,却有些一意孤行。
  方太太又说,“云舒什么都好,事事都有商量,就工作的事看不开。”
  方洲并不管这样的小事,既不帮腔,也不解围。他私下带着三分掂量地问,“你应付得来?”
  贺云舒纵然忙,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能。”
  后来,还是方老先生开口,“我觉得云舒那个工作,挺好的。”
  贺云舒同保姆商量好明日的事,下楼找厨房要吃的。
  宴席上的饭菜好吃,也是方骏的团队费心弄出来的,可她没吃上。这会儿,方涵上午给的那杯奶茶早就消耗光,胃肠在造反。她便要阿姨做白饭和小菜,顺便帮方洲点了个鸡汤。
  虽然对他的不满堆得山高,但在谈判之前让他吃得饱些,或者能谈得更顺利。
  顺便的,端了杯热牛奶上楼。
  方洲陪小熙在主卧套间的小厅里玩耍,地毯上铺满了各样乐高玩具和配件。
  贺云舒靠在门框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方洲。他已经脱了大衣裳,只穿着里面的西装马甲,修长的手指点在画册上,一个字一个字读给小熙听,又教他怎么拿那些小构件,如何用手指用力。在教导这件事上,他还算是有耐心的。小孩子善变,情感变化剧烈,前一秒还在抗拒,后一秒被吸引注意力后,立马变得亲热起来。
  譬如现在,方洲灵活地拼了一个支架,小熙就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开始要求他做轮架。
  父子两个,长相相似,坐在一起,少见的和谐。
  贺云舒一口气将牛奶喝完,杯子搁边柜上。
  方洲抬头看她,问,“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她没答,只走过去坐毯子边上,帮小熙选需要的小配件。
  小熙左边看看妈妈,右边看看爸爸,笑得心满意足。
  贺云舒见这笑,升起几分不舍和心酸,态度更和蔼起来。
  玩够一个小时,小熙撑不住,终于趴在毯子上睡着。
  方洲松口气,将各样玩具杂物清理去箱子,贺云舒则找了毯子来,帮他盖上。
  “还要吃点吗?”她去边柜拿空杯子,邀请地问,“我看你也没吃好,刚叫人做饭了。”
  “吃点吧。”他起身。
  两人下楼,饭厅已经摆好。
  白生生的米饭,绿油油的小菜,还有一人一大碗的老鸡汤。
  方洲显然是满意的,将汤喝得干干净净,小菜和米饭也吃了不少。
  贺云舒抬眼看他,“好吃吗?”
  “不错。”他道,“谢谢你。”
  所谓相敬如宾,大约便是此种状况。
  她答,“吃得好就好。”
  稍后谈事的时候,大家也能更轻松一些。
  方洲起身,“我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贺云舒放下碗筷,“什么时候谈?”
  他怔了一下,似乎忘记。
  她提醒道,“在南山的时候,你说我态度不对,要聊一聊。这会儿忙得差不多了,能聊了吗?”
  方洲没对上过如此抓着不放的贺云舒,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沉吟一下,道,“我先上楼洗漱。”
  她点头,“行,不急。”
  真的不急,六年都熬出来,不急于一朝一日。
  贺云舒慢吞吞吃完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餐点,同厨房的阿姨聊了会儿天,又上楼看娃。
  两个娃已经分别被挪去各自的房间,睡得安好。
  她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方家的家庭群组里,又给自己母亲发了两张。
  母亲看了照片,发语音问孩子们病况。
  贺云舒解释一番,说已经在恢复中,问题不大。
  母亲犹犹豫豫,许久才问,“云舒,要不还是辞职吧?你婆婆今天生日,心情还不错。可我跟她聊天,她提起你,还是有点儿暗示的意思在。说虽然保姆照顾得好,但是孩子们没有妈妈陪伴总不是个事。三天两头生病——”
  她看了消息,捏着手机半晌,没回。
  无非是老生常谈。
  贺云舒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回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几页打印好的纸张来仔细看。
  卫生间门开,方洲顶了一张浴巾出来,浑身冒着腾腾的热气,水珠顺着胸腹间的肌肉往下滚落。
  贺云舒将纸对折起来,抬头看他。他长得足够高,有运动的习惯,身材一向保持得很不错。只是一个简单的抬头和侧身,便显出十分的魅力。这是一副美好的□□,从始至终都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然基于谎言,基于诸多的掣肘,她从未放开地享受过。即使是最亲密的时候,她也紧咬着唇,生怕泄露出任何违反人设的声音。这几年来,夫妻生活事,谈不上多和谐。
  她看着他擦干身体,又看着他去衣帽间找睡衣,最后看着他扣着纽扣出来,目光恋恋不舍地游移着。
  大约是看得过于赤|裸,方洲问,“怎么了?”
  贺云舒将手中的纸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方洲疑惑地看着她,她将纸往前递了递,“看看吧,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他接过纸,打开,面上显出一些吃惊来。他抬眼看她,再看手中的纸,抖了抖纸面道,“贺云舒,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那抖动的页面稍微往下垂,露出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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