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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薄桢言不是机器人。她是。
　　陆眠星机械地，缓缓把视线重新移到薄桢言身上，眼底满是一副“我都明白不要骗我骗我没结果我没有心的”的长弹幕。
　　随后陆眠星异常决绝地扭过头，不再看薄桢言，假意看窗外的风景。
　　这天气真好。
　　她原来不知道薄桢言原来也能这么气人。她也得承认，她有心，而且很在意。
　　空气中弥漫着奇诡的气氛，被清隽的声音打破，话像小石子丢进湖泊里荡出一阵涟漪，“是我先喜欢你的。”
　　陆眠星眉眼一跳，没有动作。
　　脑子已经开始天人大战。
　　“七年前，还是现在。”
　　不仅是眉眼，连心脏都跳的越来越快了。
　　的确很危险。她想逃。但听见下一句话，她改变主意了。
　　薄桢言没往下说，反而提醒了下自己的脸：“陆眠星你脸很红。”
　　嗯……
　　“穿太多被热的。”
　　明明都快入冬了，还一副嘴硬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被热的。
　　陆眠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小外套，囧的脸更红了，战略性地咳嗽了声：“你还有什么事吗？”
　　薄桢言眸轻微敛起，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指尖搭在桌边轻敲了下，泄露出此刻的紧张。
　　“轩轩想给你过生日。我来问问你同不同意。”
　　“轩轩吗？他要给我过生日？”
　　“嗯。不信的话我打给轩轩，让他自己说。”后半句话扬起几个音，不容拒绝。
　　“不……不…不用了。”
　　…
　　陆眠星再怎么也不会把情绪带到小朋友身上，所以薄桢言说什么都信。
　　轩轩要给自己过生日，自己总不能说不过吧。
　　福利院在郊外，公交车像是销声匿迹一般，等了一个小时也没个影子。
　　郊外不仅公交少，连等公交的人都鲜有，公交站只有两个人，隔得远远站着。
　　陆眠星背对着薄桢言，距离拉得很远，生怕自己做些反常的举动被薄桢言发现，比如说发脾气什么的。
　　偏偏还没有药物控制，这种情况比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陆眠星闭眼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无果。
　　弹开手机界面，想给路沉舟发了消息。
　　【路沉舟，我好像发……】
　　删掉。
　　陆眠星深吸了口气，掐黑了屏幕，头开始疼了，突然的眩晕感让她站都不站不稳，要不是扶着柱子，陆眠星也怕自己摔倒。
　　得转移注意力。
　　忍着头疼，陆眠星微微侧眸看了薄桢言一眼。
　　薄桢言站在公交站牌旁，天慢慢暗下来，余晖落在角落，余留的几分光落在肩上，落在一半的侧颜上，那双桃花眼恰巧撞上她的视线，四目相对之下，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丝弧度。月朗清疏的那份笑容，真的很招人。
　　陆眠星松了口气，头依旧疼，但好像，好一点了。
　　陆眠星想，如果是她一个人在等公交车，恐怕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是因为薄桢言。薄桢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救了她很多次了。
　　上学的时候她虽然一副乐观向上的样子，但还是会贴上自我怀疑的标签，写很多低落的话，有一天有一段话被一个神秘人看到，给她折了一个星星。
　　她想起来，在她课本里的那颗折好的星星。她保存了很久。
　　她写道，“我身在宇宙之中，是个渺小的存在。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不是我，这世界也没有我，这样渺小的我一无是处，是无垠宇宙中的尘埃，垃圾。我没有被赋予任何意义，我不配存在。”
　　折好的那颗星星里说：【你不是宇宙垃圾，你会是一个人的星星，被赋予意义。】
　　薄桢言的日记里也有这句话。
　　…
　　陆眠星缓了缓神，走近公交站牌，公交站牌上排列着几条路线，殊途同归都是福利院。可没有一路公交车经过这个站。
　　夜幕降临，天色暗下来，彻底宣告这几路公交车罢工。
　　去福利院的时间没挑好。连公交车都不作美。
　　薄桢言解释道：“我看没有公交车已经打车了，很快就到。”
　　陆眠星站在薄桢言身边，轻轻道：“谢谢你。”
　　薄桢言没想过陆眠星这么快的感谢，迟疑了一阵才道：“不用谢。”
　　陆眠星点了点头，“薄桢言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陆眠星声音清透，听着很入耳，眼睛也盯着人看，态度很真诚。
　　“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日记。”
　　生病的她有时候的确把这个世界臆想的太坏了。
　　在国外的时候，薄桢言也没有挂她打过去的电话，反而听了几句一问候是被她嘟得挂掉，气得薄桢言在日记里那句话划掉了，依稀能看到几个字。
　　——你回来好不好。
　　薄桢言没找她是因为之后那个号码再也没打通过。
　　她消失在哪，薄桢言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离开，怎么离开，被谁带着离开的，她都不记得，甚至电话的这段记忆都可能经过了自己的篡改。
　　这样想来，是她过分。
　　而薄桢言，对她很好。
　　许久没听到薄桢言回答，陆眠星又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
　　薄桢言不紧不慢侧过身，视线不偏不倚和陆眠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桃花眸里泛着细碎的光，捕捉到对面一瞬而逝的缺乏安全感的试探。
　　薄桢言喉结在喉咙里滚动了下，溢出一声轻笑：“是你就不生气。”
　　男人眉眼舒展开来，模样少了几分外敛的清冷，语气也沾了温柔气：“我什么时候真的生你气了？”
　　讲道理，薄桢言的话一点也不像真的，可陆眠星愿意相信。陆眠星敛起眉眼中那份不确定，脑海闪过千万个念头，终于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她在庆幸什么。
　　薄桢言提醒道：“车来了。”
　　“嗯？”
　　陆眠星的手被薄桢言反握住，拉着走向停在面前的出租车。
　　“其实我知道，你早晚都会知道的。不过早些。”
　　薄桢言安安静静说着。
　　他的秘密是她。而且一直都是。
　　—
　　到福利院的时候，夜色降临。
　　轩轩一看见薄桢言和陆眠星来就扑了进去，扎进陆眠星怀里：“星星姐姐生日快乐。”
　　陆眠星差些被轩轩的拥抱推到地上，不过拥抱暖暖的，心情也很好。
　　陆眠星抱起轩轩，在轩轩耳边轻喃道：“谢谢。”
　　轩轩从陆眠星怀里挣扎出来，小脸堆着笑，杏眸清亮，带着狡黠的笑意，“星星姐姐，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哦。”
　　轩轩手掌慢慢摊开，逐渐进去陆眠星视线，白白净净的掌心放着一颗折好的幸运星，星星的五个角并不是很协调，明显是初学者折的，很笨拙，但是因为是个单纯孩子的心意，格外珍贵。
　　陆眠星把那颗幸运星握在手心，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知名的情绪涌入心里，泪也滴落。
　　轩轩看陆眠星流泪，连忙用手给陆眠星擦了擦眼泪，有点慌乱，“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轩轩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这几个字好像触了陆眠星的逆鳞，陆眠星强压着泪，把轩轩的头拨到一边，声音隐着哭腔，“轩轩没做错什么，姐姐只是……只是……”
　　陆眠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觉得这样真好。”
　　如果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轩轩虽然不知知道陆眠星为什么哭，但是小孩子敏感的心思也知道陆眠星现在很难过，没人能安慰的难过，轩轩抿了下唇，左手揽着陆眠星的脖子，右手轻轻地，安慰般地拍拍陆眠星的背，像他记忆里哥哥安慰他那样，声音稚嫩，“姐姐不要难过了，轩轩在。轩轩告诉姐姐一个秘密，姐姐就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他当时就是因为好奇秘密所以就不难过了。姐姐也一定想听秘密。
　　轩轩眼睛忽闪，真挚得不得了，让陆眠星哭笑不得只能应下来，“好。”
　　轩轩明显很谨慎：“姐姐，这件事不能让哥哥知道。哥哥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我只告诉姐姐不告诉别人。”
　　陆眠星失笑，按要求把轩轩放下来：“嗯。”
　　轩轩招招手示意陆眠星靠近，神秘兮兮：“以前轩轩难过的时候，哥哥为了安慰轩轩分享了他的秘密。他说他喜欢一颗星星，他的秘密就是那颗星星……”
　　童言无忌，听者有意。
　　陆眠星没问那颗星星是什么。
　　“是轩轩先猜到那颗星星是姐姐的。”
　　“啊……哥哥来了。姐姐不要难过了，我们吃生日蛋糕。”
　　一看见生日蛋糕，轩轩眼睛都亮了，小短腿撒开就拉着陆眠星跑进小朋友堆里。
　　因为陆眠星的生日，福利院热闹非凡，平日里的小孩子都跑过来，在大圆桌前围成一个大圆圈，精致的蛋糕点了蜡烛，照亮了蛋糕前面一张张小脸，薄桢言眉眼清隽，像个孩子王被簇拥在孩子堆里。
　　薄桢言一向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即便是那张冷着的脸。
　　她一直都知道。
　　陆眠星被拉着走近，生日快乐像立体环绕声一般久久不停。
　　烛光轻轻照着那张秀气的脸，陆眠星在祝福声中双手合握，许了一个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能的话，今天可能还有一更


第30章　十三分甜
　　祝福声过后，是欢声笑语的时光。
　　陆眠星也在笑；　好像整个人在许完愿望一下轻松了；　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小朋友嬉戏打闹，夜色浓郁；　郊外的空气很干净，吸入肺里都带着丝甜味。
　　小朋友闹了一阵；　规定的睡觉时间早，过完生日纷纷被催着睡觉；　大厅里安静下来；　只留下薄桢言和陆眠星收拾残局。
　　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　陆眠星忍不住去看薄桢言。
　　桌上一片狼藉，蛋糕屑洒落一地；　但薄桢言一点也没皱眉，低敛着眸用纸巾细致地处理桌上的“战场痕迹”。
　　好像这样的薄桢言才是真实的。
　　薄桢言的视线撞过来；　把陆眠星心里的想法打得粉碎；　回归现实来。
　　薄桢言站起来；　看向陆眠星；　很坦然反而让陆眠星非常局促。
　　他轻声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陆眠星反问：“这重要吗？”
　　“重要。”薄桢言点头，脑海闪过一道画面；　压着声说，“愿望要说给实现愿望的人听才会实现。”
　　实现愿望的人吗？是薄桢言吗？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陆眠星的思绪，轩轩不安分，睡不着又回来找薄桢言。
　　看见陆眠星也在，轩轩的小脸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打扰了哥哥和姐姐解开误会了。
　　手无措地摸了摸小脑袋，声音奶声奶气，带着点试探：“哥哥我睡不着。”
　　“睡不着吗？”
　　轩轩点头，注意到陆眠星的表情，脑袋转得飞快又说：“刚刚院长奶奶让哥哥过去准备一下姐姐的房间。”
　　薄桢言一怔，有捕捉到轩轩那点小聪明，无奈一笑：“嗯。”
　　——
　　趁着薄桢言被院长安排去收拾陆眠星的房间，轩轩凑近，问：“姐姐许了什么愿望？”
　　陆眠星卖了个关子，轻轻敲了轩轩的额头，“保密。说出来就不准了。”
　　“骗人。哥哥说，愿望要说给实现愿望的人听才会实现。”轩轩嘟嘟囔囔，声音压得更小声，“而且肯定是姐姐说的。”
　　轩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叉着腰，底气十足，信心满满，喜形于色。不可能撒谎。
　　陆眠星单膝下弯，半蹲在轩轩面前，抬眸对上轩轩真挚的眼神，心里一跳。
　　“为什么一定是姐姐说的呢？”
　　“因为只有姐姐的话哥哥才会像秘密一样告诉我。”
　　像秘密一样。
　　小心翼翼地，藏着。怕被人发现。
　　陆眠星侧过身来，抬眸正好撞上薄桢言停在门口撂过来的视线，不偏不倚，那平日清冷漠然的眸中少了几分不近人情，像在看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陆眠星躲开视线，听见薄桢言叫轩轩，“过来。”
　　轩轩刚刚跟陆眠星打了小报告，现在看见薄桢言也不过去，只是硬抓着陆眠星，赖着不肯走。软软的奶音听起来可怜兮兮：“姐姐，今天我想和你睡。”
　　陆眠星心神领会，笑道：“好。”
　　薄桢言身形颀长，闻言皱了皱眉，走近，自上而下以俯视的角度看轩轩，“不许。”
　　轩轩委屈巴巴，平日哥哥什么都听自己的，可一看见星星姐姐就要跟他作对。轩轩拉拉陆眠星袖口，“姐姐，你跟哥哥说好不好，轩轩要跟姐姐睡。”
　　陆眠星点头，正想和薄桢言商量。
　　只见薄桢言轻轻蹲下身，在轩轩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轩轩就笑着屁颠颠地跑了。
　　陆眠星好奇发问：“你跟轩轩说了什么？”
　　轩轩怎么就妥协了，这样一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孩子怎么会轻易妥协。
　　“你想知道？”薄桢言似乎对陆眠星好奇心很满意，眼角那份笑意都若隐若现。
　　“嗯。”
　　“我跟他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眠星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如果是薄桢言有话要对她说，轩轩一定会屁颠颠溜得飞快，就像是薄桢言安排好的小助攻一样。
　　“什么话？”
　　“愿望要说给实现愿望的人听才会实现。”
　　薄桢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看着陆眠星。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陆眠星想起轩轩的话——如果是姐姐的愿望，哥哥一定会实现的。
　　那般信誓旦旦的样子连她都不敢保证。可轩轩敢。薄桢言在轩轩面前好像没有秘密。
　　陆眠星突然笑了，看向薄桢言：“我的愿望你会实现吗？”
　　薄桢言答应得很快，那个字应得很重，像是很重的承诺，一辈子只会说一次的那种，很郑重。
　　他说：“会。”
　　“你要相信我。”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陆眠星没想到薄桢言应得这么快，“你怎么不先问我是什么愿望？”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莫名其妙地落进一个陷阱，陆眠星沉默了会，没回答，反而说道：“那走吧，我去看看我的愿望。”
　　说完径自穿过长廊，往画室走。薄桢言敛下眉眼跟着，亦步亦趋。
　　陆眠星开了灯，房间一瞬间亮堂起来。
　　画室里挂着许多孩子画的画，五光十色的，桌上的水彩笔油画笔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在笔筒里。
　　陆眠星坐下来，顺势抽出身边的星星纸，看向薄桢言，“过来啊。”
　　说完，陆眠星低头，拔出笔盖，握住笔在星星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折成一颗星星。
　　薄桢言走近坐在陆眠星身边。安安静静的。
　　直到陆眠星把那颗折好的星星放进自己手里，眼底情绪才有了变化，小小的一颗许愿星放在摊开的掌心上，很轻也很重。
　　“我的愿望，你不打开看看吗？”
　　陆眠星浅色的眸子弯弯的，朝他笑。
　　小姑娘清亮的眸子盯着他看，认真极了。
　　只是这样看着，都受不住。
　　陆眠星难得看见薄桢言耳朵慢慢红了。看来她也不是一点撩别人的本事也没有嘛。
　　于是，陆眠星说话就更和和气气。
　　“打开看看？”
　　薄桢言拆开那颗星星，几个字露了出来，字很清秀。
　　愿望很简单，再许三个愿望。
　　陆眠星一向不走寻常路。薄桢言倒是没意外，问：“那你的三个愿望是什么？”
　　“一，因为我也没办法对你视而不见，所以以后好好相处。”
　　“二，不用借着轩轩给我过生日了。”
　　陆眠星的愿望都挑轻松的说，其实薄桢言知道她是怕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太奇怪，不轻不重地点到为止。
　　他们的关系很难回去，也很难再进一步。
　　“第三个呢？”
　　“三，”陆眠星眼睛亮晶晶的，“再许三个愿望。”
　　四目相对，两个人相视而笑。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开了。她和薄桢言相处的方式就奇怪，现在和好的方式也很奇怪。
　　“所以我们和好吧，这样不是很好吗？”陆眠星轻松下来之后此刻才发觉自己原来很累，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藏了这么多心事说开的感觉真好。
　　薄桢言边笑边敲了陆眠星的脑门，不敢用力，所以很轻，像挠痒痒，话里却是答应：“好，我们和好。”
　　陆眠星笑着拉过薄桢言的手，手里的温度很真实，“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这样。是不是？很好奇吧？”
　　几句追问反而看起来像是陆眠星更好奇，薄桢言失笑，只是回握住陆眠星牵他的手，点了点头。
　　陆眠星因为薄桢言的回握有些发怔。
　　虽然说这一周里她对薄桢言避而不见，但她从来没想去追究什么以前的事，陆眠星侧头看向窗外，月光落在败落的花园里，遍地清辉。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觉得人生短暂，想做的就尽快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互相奔向才是最好的爱情吧（托腮）感谢在2020…03…01　21：18：31~2020…03…03　16：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