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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眼_兔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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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濛小碎步跟上,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点开某软件,咬着指甲一本正经地搜罗了起来:“行吧,等你唱完歌,咱们找个酒店?”
  他脚步微微一顿,没回头,高大的背影立在一旁的路灯下,晚风徐徐刮过,掀翻了盖在马路边的树叶,露出了一只颤颤巍巍连壳都没有的小蜗牛,李靳屿低头盯着看了会儿,随即起步离开,丢下一句,“行。”
  李靳屿一进门,那条今天挂着6号牌的小黄狗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扒拉着李靳屿那异于常人的长腿,一蹬一蹬似乎要他抱。李靳屿啧啧两声,表情有点嫌弃地揉它下巴,“不抱,多少天没洗澡了你。”
  “你都多少天没来了,它想你了呗。”服务员笑眯眯地端着两个还插着柠檬片的酒杯过来,放在门口的吧台上,又说,“小屿哥你嗓子好了呀?”
  小黄大概是太兴奋,围着他就是一通尿。李靳屿无奈地嗯了声,“这狗怎么回事?尿失禁?”
  “看到你太激动了呗,它太喜欢你了,”服务员解释说,“不过我听你嗓子好像还有点问题,等会给你弄杯菊花茶,今晚人不会太多,你随便唱两首算了。”
  话音刚落,叶濛晃晃悠悠从后面走进来,服务员立马堆出标志性的职业微笑,“呀,小屿哥的小粉丝也来啦,正好,小屿哥今晚也在,等会让他多唱几首助助兴。”
  李靳屿:“……”
  酒吧人不多,叶濛点了杯莫吉托,她盯着酒杯中轻轻晃荡的翠绿薄荷叶,感觉像极了李靳屿,看着干干净净,冷冷淡淡,一尝入嘴,说不出的刺激。
  舞池灯灭,五彩灯不再散发着萎靡的光,舞池中央一束白灯猝然打下来。
  叶濛其实还没正儿八经听过李靳屿唱歌,他干什么都一副调调,整个人漫不经心地坐在舞池中的高脚椅上,一只脚勾着,一只脚松松地抵在地上。
  像什么呢?
  叶濛突然想起来,他像勾恺,她的前富家小开老板。他身上的气质,坐姿,都跟勾恺差不多。他腰背其实很直,不是那种刻意地挺拔,他或许只是随便一坐,就直。李靳屿虽然说自己烂到泥里了,可他比勾恺更像富家小开。
  他唱的是《大眠》——
  “都快忘了怎样恋一个爱,我被虚度了的青春,也许还能活过来,说心疼我的更应该明白,我当然会沉醉个痛快……”
  他声音很好听,干净清冽,充盈满耳,一字一字烫着她。
  叶濛盯着他。
  这时,服务员端着小盘托,弓腰在她耳旁说,“叶小姐,这是小屿哥给您点的酒。”
  叶濛蓦然抬头,一杯红艳得像火烈鸟的酒,被轻轻放在她面前。
  “什么酒?”
  “小屿哥说,”服务员原封不动一字一句重复,“Four,Loko。在中国还有个别称,叫失身酒。”


第10章 
  Four Loko,四洛克。
  美国的网红酒,常年混迹酒吧这种声色场所的男女基本都知道。一般请你喝这种酒的多半是想睡你。其实这酒的酒精度数不高,只有十二度。但口感是果酒,所以很容易下口,连喝几杯都没问题。这是国外渣男专门用来哄骗小女孩一夜情用的。
  叶濛不太混酒吧,也没出过国。对这种酒了解不太深。
  这么一看,李靳屿全然是个情场老手,如此深谙国内外渣男泡妞套路。叶濛心想,如果他要是正儿八经追一个女孩子,估计没人能招架住。
  叶濛坐在舞池外的沙发上,等他唱完。李靳屿下台时,音乐已经换成DJ舞曲,白追光灯揿灭,五彩灯球缓缓在头顶打着旋,整个昏暗的酒吧如同包裹在一个五光十色的糖果壳里,所有人一窝蜂涌进舞池中央,开始昏天暗地的群魔乱舞。
  十分钟后是乐队表演,李靳屿收好吉他挎在肩上,站在舞池边上跟乐队主唱不知在聊什么,大多是主唱在说,他静静在听,时不时笑下。两人聊着,主唱的目光突然朝叶濛这边看来,李靳屿也顺着他的视线瞧过来,很快就别开,跟他笑着轻摇了下头。主唱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
  舞池中突然出来两个姑娘面容羞赧地朝他们走去。主唱叼着根烟,笑眯眯地不知道问了句什么,两个姑娘低着头,局促就差把脑袋埋进衣服里。最后还是大着胆子不知道问了句什么。
  李靳屿一声不吭,掏出手机给她们扫。
  原来是加微信。
  李靳屿算不上是这里的专业歌手,他唱歌呢,也就还算好听,音准很准,至少算是有音乐细胞的,但多余的技巧和情感都没有,纯粹唱歌,唱的歌进不到人心里去,但是至少长到人心坎里去了,酒吧常客隔三岔五便询问他的消息,老板便一三五日邀他过来驻场。
  这边加完,主唱摩拳擦掌准备上台,舞台灯光适时暗下来,舞池里的男女像一根根稻草杆子形形绰绰插在舞池中央,隔着一片虚晃晃的人海,叶濛看见李靳屿斜背着他那把大吉他,忽然在昏昧的光源中,转过头来,好像断定她便在看他似的,冲她勾了勾手,也不等她回应,直接转身从后门过道走了。
  叶濛一口气将桌上的酒喝完,才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李靳屿靠在酒吧后巷的垃圾桶边上等她,嘴里嚼了颗奶糖,见她出来,才将手上的糖纸揉做团朝垃圾桶里一丢,笑着问她:“去哪?酒店?”
  不知是那酒的作用,还是她心跳真的快,砰砰砰仿佛就砸她的胸口,
  叶濛发现事情其实已经偏离了她一开始的想法。
  手机在口袋中震个不停,应该是方雅恩的。刚刚他在唱歌,她俩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微信聊。
  叶濛掏出来看了眼,一连串十几条弹屏。
  Fang:你说李靳屿有抑郁症?
  Fang:濛濛,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死很介怀,但是你妈妈确实是自杀的,就算她死前真的给你打过电话,可当年的尸检报告和所有鉴定结果都只能证明你妈妈是自杀。
  Fang:我能理解你对李靳屿的同情怜悯,但我劝你真的别碰他,你也说他一看就没有接受的正规治疗,或许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症。
  Fang:你说他跟你妈妈当时的状态很像,那你自己知道吗?你究竟是见色起意、真的想帮他,还是想通过他了解你妈妈当时的病情是否有法医说的那么严重?如果是后者,那你就太残忍了。
  ……
  叶濛没回,不动声色关掉微信,就着昏黄的路灯,打开滴滴叫了辆车,对他说:“就附近如家吧。”
  李靳屿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巷口矗立着两盏路灯,柔和的黄光落到他俩头顶上,巷口堆着几袋黑色塑料袋垃圾回收和一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被人收走的破铜烂铁,除开这些,画面还是美的,两人这么安静站着,真是出乎意料的养眼。
  车子距离他们还有一公里,叶濛记下车牌号,将手机揣回兜里,随口问了句:“弟弟看来经验很丰富?”
  李靳屿靠着墙嚼糖,闻言,嘴角一顿,含着糖没动,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有什么好问的,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半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日产天籁在两人面前停下,叶濛这个讲究人叫的还是专车。
  李靳屿嚼着糖盯了一会儿车,嗤笑一声上后座,嘲讽她:“你倒是很讲究。”
  叶濛跟着他上后座,笑嘻嘻逗他:“下次开车接你啊。”
  “你脸皮真够厚的。”李靳屿白她。
  叶濛笑笑不答,一脸精神亢奋地刷朋友圈玩手机。
  然后懒散地靠在后座上照旧开始闭目养神的李靳屿,陷入了迷惑,这姐怎么越看越精神?Four Loko的功效基本上一杯倒。他当时在美国的时候,被人骗着喝了一杯,要不是朋友给他提了个醒,差点那天就被人给上了。
  他微微侧目,发现叶濛还在精神抖擞地给人朋友圈点赞。她是真的很无聊,每个赞都点。跟他那个朋友,勾恺一个德行,他以前最烦勾恺的一点就是,他就是个人形点赞机,他俩共同好友本来就多,有时候他手贱给人点个赞,勾恺的留言回复能刷爆他的朋友圈。来这换手机微信之后,倒是清净很多。
  车子在如家门口停下,叶濛连入住手续都没办,就轻车熟路地领着李靳屿越过服务台上房间。
  李靳屿斜挎着他的吉他包等叶濛开门。肩侧顶着墙,又讽刺了一句:“你看来经验很丰富啊,在这熟得跟个服务员似的。”
  叶濛抬头看他一眼,叮咚刷了下门卡:“先进来。”
  门缓缓朝里推开,李靳屿先是看到一双陈旧皮鞋,他视线一抬,瞧见床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他转身便走,“我没兴趣3p。”
  他本来也没真想做什么,只是想给叶濛个教训,让她不敢再招惹他。
  谁料,叶濛眼疾手快地一把给他拽住,脚抵着门框,转头冲里头那大叔喊:“杨叔!帮个忙!”
  杨叔便哆嗦个腿从里头冲出来了,但这大叔瘦弱的随时要散架一样。
  李靳屿看着瘦高瘦高的,到底还是个正值气盛的年轻男人,杨叔戴着一副老花镜,年纪看着六十出头,他随便动一动都怕给人拎散架了,又怕伤着叶濛,只能强忍着,被这一老一少硬生生给裹挟着拽进屋去。
  “嘭!”一声巨响,叶濛费劲全力,几乎手脚并用将他堵在门口,两手用力一撑,男人184高大的身板便被她壁咚式圈在怀里,叶濛只有164,老头更矮160不到点,堵在最外面,三人就像个WIFI。
  “看不出来你有这癖好,”李靳屿的吉他被丢到地上,他背靠着门板,有些意外地低头睨着叶濛,冷笑道:“松手,我没兴趣陪你们玩。”
  男人轻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周身全是他的味道,带点清香,很陌生。
  叶濛以前从来没闻过的,但是却意外好闻和有吸引力。
  叶濛此刻心跳极其快,如擂若鼓,脑袋嗡嗡嗡发涨,像被拢着一层纱,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面前这个朦朦胧胧、面庞英俊的男人。只能感觉他的气息,好像是Four Loko的后劲上来了,连心跳都是前所未有的发慌。
  “李靳屿,你听我说,”叶濛清了清嗓子,这酒真的后劲足,连她声音都哑了,虽然他身上板硬像一堵墙,但叶濛却觉得整个人都软得像棉花糖,声音不自觉放软,像哄小孩:“杨叔是心理医生,他早年是北京六院的权威专家,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权威的心理专家!是真的很权威。这几年一直在我们镇上坐义诊。我知道跟你直接说你一定不会同意,但是你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其实你也很想有人帮帮你的是不是?你跟他聊聊行吗?”
  为什么叶濛说李靳屿跟她的妈妈很像,是因为叶濛能感觉到,李靳屿现在的状态,虽然看似真的半死不活的,但那天晚上他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漫不经心玩着密室解谜的时候,像她妈妈那几年在家修补文物的时候,眼里还是热的。他不是无药可救的。
  她连问了几个是不是,都是在降低他的防备心态,声音软到他心底,化成水。
  她脑子混沌,最后一点力气刚刚已经在门外拼完,下一秒似乎要瘫软在他怀里,声音却还是执着地问:“李靳屿,你听到吗?”说完便直直朝他怀里栽去。
  李靳屿下意识将她搂住。
  他人靠着门板,一只手还抄在兜里,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托,将她整个人像只温软的小猫一样拱在自己的怀里,低头看了眼,女人柔软泛红的脸,伏在他硬实的胸前。
  “嗯,听到了。”他说。
  叶濛软软睡去,伏在他胸前,迷糊间说了句,“乖。”
  老头站在身后,全然是没回过神来,怔怔站着,李靳屿抱着叶濛,倒是无奈地笑着先主动打了招呼。
  “杨叔,好久不见。”
  杨秉章是他最早的心理医生,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的优秀和小心翼翼的努力,杨秉章全看在眼里。为了不影响他哥哥高考,十三岁便被母亲放弃了国内保送的附中,给直接丢到国外一个人过了三年。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便如山风般涌入他的脑海,轮廓渐渐清晰明朗。
  几年不见,他模样仍然出众,五官硬朗褪去年少时青涩的稚气,只不过那坦坦荡荡的少年气仍在,眼神也清澈明朗,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好久不见。杨秉章早已眼眶发热。
  “靳屿,你瘦了。”


第11章 
  李靳屿父亲是农村飞出的凤凰男,但长得相貌堂堂,在大学一众呆板的穷小子中鹤立鸡群,博得众多女学生青睐。最后他同富家女李凌白坠入爱河。李凌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父母在北京经营古董生意,背后有个错综复杂、庞大的家族企业。李靳屿父亲痛定思痛决定改姓入赘,头年生下个大胖小子是李靳屿他哥,叫李思杨。
  李靳屿跟他哥从小是两种性子。李思杨调皮捣蛋,顽劣,成绩平平,犯了错全让懂事可爱的李靳屿背锅。一次两次,三番四次,李思杨发现不对劲了,妈妈虽然从来不打他们兄弟俩,但是她却常常对弟弟使用冷暴力。有次他好奇戴着妈妈的玉戒指上厕所结果不小心掉进马桶里,听说那戒指得二十万,他吓得屁滚尿流,把这事儿栽赃嫁祸给弟弟,结果那年大雪天,李靳屿被李凌白扒光了衣服丢在门外活活冻了一晚上。
  李靳屿肺一直不太好,便是那时候落下病根,导致现在一换季就咳嗽。李靳屿小时候不太懂他跟哥哥差在哪,身边的亲戚朋友免不了爱拿他跟哥哥比较,他处处都比哥哥优秀,都爱当着母亲的面夸奖他。但他只要不是做到最极致的优秀,母亲很少夸奖他。于是这么多年他事事追求完美,导致焦虑、抑郁。而李思杨,什么都不用做,母亲对他青眼有加。
  父亲在时,母亲倒还会收敛。后来父亲病逝,母亲变本加厉。导致李靳屿一度怀疑自己是父亲跟哪个女人偷生的,大学的时候,甚至还找人做过亲子鉴定。不过,结果倒教他有些意外,他确实是亲生的。
  他跟父亲还有李思杨的感情倒是不错。李思杨虽然小时候经常让他背锅挨了母亲不少冷眼斥骂后,李思杨也知道母亲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弟弟,他倒是开始处处照顾他,他们兄弟俩之间倒没什么嫌隙,虽然李思杨又笨又吵,但做哥哥很尽职,当年李思杨上高中,周末李思杨拉着他躲在房间里热火朝天地打了半宿游戏,被深夜才回家的李凌白撞见,二话不说给他扔到美国去了。
  那年李靳屿才十三岁。
  李思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跪着求妈妈不要送走弟弟。李凌白当时是答应下来,结果一个月后,李思杨去上学。李靳屿连人带行李箱直接被丢到美国的Fessenden读寄宿初中。学校在麻省Newton市,离波士顿很近,李凌白有时候在波士顿出差,会让管家给他送东西。
  李思杨是从那之后开始洗心革面,他再也不敢打游戏,再也不吊儿郎当,开始努力学习。那三年,俩兄弟时常视频,李思杨偶尔会让李靳屿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天才弟弟替他辅导辅导作业,李靳屿那时就把国内的初中课程学完,已经开始学高中课程了。李思杨被这个弟弟的聪明震惊到合不拢嘴,但也知道,李靳屿还是想回国参加高考。于是他常问,小屿你恨妈妈吗?李靳屿那时就越发沉默了,只摇摇头,没说话。李思杨心疼得不行,拍胸脯保证说,我高考一定好好考,我一定把你接回来。实在不行,我也不要妈妈了,我去美国陪你。
  李思杨那三年确实很努力,没日没夜地看书,头悬梁锥刺股怎么苦怎么来。但奈何天资有限,发挥了他最大的极限也只考了个二本院校。但好在,李凌白看到他的变化,便同意把李靳屿从美国接回来。
  李靳屿高中那三年,大概是母子关系最和谐的几年。也许是李凌白很久没见他,可能有点想他,对他也不再苛待,和颜悦色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了。
  但好景不长,李靳屿大一那年暑假,李思杨突然车祸意外死亡。所有的和谐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开始分崩离析,李凌白崩溃,消沉了三个月马上又投入工作状态,开始给自己相亲。父亲死了这么多年李凌白没有改嫁,李思杨一死,她就改嫁了,并且几经周折,不顾自己的安危还要生下一个孩子。
  李靳屿那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李凌白组建了新家庭后,李靳屿就变得有点难去难从,最后是奶奶从南方小镇连夜坐了十几小时的长途火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她身体本就不好,一身的毛病,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让她站都站不稳,哆哆嗦嗦地牵起他的手,八面威风地走到错愕的李凌白面前,就好像一个盖世英雄,她没有七彩祥云,可能尚方宝剑也已经生锈了,但就是坚定无比地对那个女人说——
  “李凌白,不是你不要他,是我们不要你了。”
  =
  屋内很静,没有人开灯,叶濛昏沉沉半梦半睡,李靳屿把人放到床上,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小壁灯。一个半弧形小光晕落在墙角的地板上,光亮微弱,余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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