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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凤奴(重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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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是阿离吗?”
萧世离没有回应,抬手推开了门。
门外,三军齐齐跪地。
黎九一身红袍,正站在距离他三步之外的雪地里,扭头去望他。
“阿离…”
他听见他的女孩轻声说着,眼眶中似乎跌落出什么晶莹的东西来。
——
“恭贺新皇登基!”
“恭贺新皇登基——!”
三军朝臣们的恭贺声此起彼伏地在雪地里响起,明明是身处江南,萧世离此刻却觉得格外地冷,忍不住想要向红袍如火的女子靠近。
仅仅三步,他想。
他看见他的女孩在笑。
“我杀了你——”
原本一直被守军押着的元姜突然疯狂凄厉地大笑起来。她挣脱控制手持小刀,朝比萧世离先行一步,毫无防备的黎虹刺去。
跪地大拜的众人中,谁都没有预料到竟会发生此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人,来得及起身赶去阻止她。
“六哥闪开!”
黎九突然清喝,她原本侧对着元姜,见状双手奋力一把推开了即将被利刃直刺心口的黎虹,身子在雪地里一个踉跄,扭过头来。
细雪携着刺破的利刃纷纷融化在她的眼前,她双脚因长久站立,僵硬地陷在雪地里根本来不及动弹,只觉得周身穆地一黑。
周围雪地中一阵惊恐的抽吸声响起。
她的眼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蒙上,胸口紧贴在对方冰冷的身前。可她只能听见男子急促的心跳与喘息声落在自己的耳畔,却是在低低温柔地笑。
“陛下…”
“陛下!”
一旁堪堪躲过杀身之祸的黎虹站稳,又惊又怒地看着雪地中央死死抱住红袍女子的那个黑衣男人,冲着还看着疯狂冷笑的元姜傻在原地的侍从狠吼道。
“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她!”
“嘘,嘘…”
黑衣的皇帝喃喃低语着,目光垂落在黎九根本止不住发抖苍白的嘴唇上,抬手替她擦去了满脸的泪痕。
“黎虹…你吓到她了。”
“陛下!”
他看着萧世离的嘴角此刻正不断涌出黑血,单膝跪地急呼,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后胸方向。
“阿…离…”
黎九努力想要靠近对方,终于在黑暗与血腥气间中嗅到了一丝她熟悉的气息,浑身发抖地微弱开口。
“是你吗…阿离?”
“嗯。”萧世离点点头,似乎是疲倦般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是我,我在这里。”
“太好了,阿离你回来了呀…”黎九抽噎着满脸是泪,像是很开心一般朝他扬起了笑脸。
“你…松开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
他的语调本就偏向江南软语,如今轻声说快了,竟像是在撒娇,“很难看的,九儿看到了…要发做噩梦。”
细雪落满了黑衣的皇帝肩头,萧世离依旧死死用左手捂住黎九的眸子,没有动作。
“现在…我可以抱你了。”他哑声低语。
在他的背后,一把黄金制成的小刀直直没入他的后心,上面已经隐隐约约积满了雪。
“下雪了…”
黎九喃喃地自言自语,忍不住呜咽起来,“那阿离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不要做皇帝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不要你死。”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放声大哭,凄厉地哭喊起来,“我不要阿离死!我讨厌你,你个大骗子骗了我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想用死来骗我第二次!
阿离不许死,我还没同意除了你的奴籍呢…
你是我的人,我说不许阿离死你就是不许死,不然我天天欺负你谁劝都不管用!”
“好好…我是你的人…”
萧世离闻言,垂眸微弱地笑了,“那主子再抱抱我好不好,我现在浑身好冷…兴许是有点累了。”
她闻言慌慌张张地想去抱住他,谁料指尖穆地碰上了那个已被冻得冰冷的刀柄,浑身一抖匆匆忙忙掠过去,拼命环住了他向下坠去的腰。
“对不起。”
萧世离呼吸愈发微弱,低声说,“虽然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九儿是我每次轮回唯一想要见到的人…只要能够救你,我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离开江都回北疆吧…现在阿离都还给九儿了。”
女子听着对方的心跳骤然停息,惊慌失措地抱紧了他的腰,双手死死握住了他覆在眼上的五指。
“不要——!”
星耀熄灭,女子疯狂凄厉的清喊声响彻在整片雪原上。
萧世离手臂穆地滑落,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体从自己肩头滑落,匆忙跪坐在地上摇着头。
“黎九公主。”
一身戎装的元逐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子脱下红袍,盖在他身上,拧眉想要去劝,“殿下,他…”
“他是你们的皇帝…对吗。”
黎九喃喃着,细雪落满了她墨色的长发。
洁白无痕的雪融化在了她的发梢上,女子抬起眸,原本墨色的长发正在一寸一寸褪色变白。
“九公主,你的脸…”
元逐看着眼前清眸银发的黑裙女子,黎九额间的红石竹开得如血般浓艳,一步步向着同样被她惊呆的众人走去。
“旧族…”
人群中率先有低呼出声,“北疆的九公主…是旧族后裔!”
“我会让阿离活下去的。”黎九喃喃着,沉眸看向空中即将圆满的轮月,对同样低头跪拜的元逐低语。
“元将军,我要救他。”
第104章 全文结局(下)
次年四月,卞宫白棠花开如旧。
扬州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的雨。商贾云集的鹤染长街上; 被登基未久的新皇下令植满了刚刚抽芽的海棠树。
距离与凉王黎虹的那场战乱; 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年时间。新入禁军营的世家少年们手执长刀,在酒楼窄巷之间奔走相击; 已然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颓势了。
新皇登基不到三日,便大赦天下奴隶; 减免平民徭役赋税,赢得朝中民间一片歌功颂德。
却唯独压了镇国大将军从云州一封又一封快马来的上奏; 迟迟没有立后。
据坊间流传的风言闲话说; 这位以家奴之身称帝的卞唐皇子; 心底一直爱着个墨发红衣的旧族女子。
那位旧族女子曾于新皇垂死之时,在巫日大祭上以命换命; 竟然生生让陛下活了过来。
只是无人知道那女子,究竟是谁。
——
“萧世离你大爷的; 为什么不立后?!”
身披金袍的萧世离刚退了早朝; 回不易宫的寝殿内还没休息半刻; 便听见元逐一身赤红战衣; 抓狂地从殿外走过来冲他大声说道。
“元大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特意加重了元大将军几个字; 试图提醒一下这位过分逾越的将臣。
元逐看着他愣了一瞬,然后深吸一口气,站定后重新对他怒气冲冲地冷声道。
“陛下你大爷的,为什么不立后?!”
萧世离瞪着他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赶退身边被这席对话吓得花容失色的侍女; 心里估算着此番对话若是传出去,又得给朝堂坊间添多少闲话。
他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坐在席上抬头看面前的男子。
“朕为什么不立后,你也是清楚的。”
皇帝给自己和对方分别倒了杯茶,垂眸淡然开口,“如今战乱刚尽民不聊生,南疆西北几地又时常有外敌来扰。
朕之所以不立后,是因为体恤民情…”
“少拿你忽悠朝臣那一套框我。”
元逐白了他一眼,接过茶从身上摸索出了一堆画笺信件来,一边抱怨起来,“本将军整日在外替你征战来征战去的,到头来还得担心你的社稷大事。
我说,陛下你究竟能不能再多给我开点军饷啊?
黎虹那个吝啬鬼,让我足足备满三车黄金,才能名正言顺地把黎锦给娶回元府。
阿离,行行好…我还得替你管营里手下那群小兔崽子们呢,你兄弟我是真的没钱了。”
“元逐,国库如今收入微薄,之前我收缴息家的财产,也仅仅只够填补上之前的亏空。”
萧世离看着对方苦着脸将那一排画笺分列摆好,皱眉,“…这是什么?”
“卞唐风华录,官家史吏亲印!”
元逐咳嗽了一声,开始逐个将画笺往对方身边递,“我从宫鹂手里拿到的,上面详细记载了从江都到北疆最出名的世家望族中的女子。
我只挑了排名前十五的…来来来,给你看看啊。
西疆乌兰华氏斛晚?不行,她太老了不适合你;江南宁氏…宁什么宁,宁老太太才死没半年呢,我现在看见宁字就头痛;
万家的倾珠公主就算了,你虽说放了息案公子不追究,但那小丫头也是真心喜欢对方,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息茗…还有息茗啊,她不是息家被捕后自缢在海棠树下了,这风华录是按什么排的?
北疆二公主黎…慢着跳过,这个你没听到!听到了也不许想!”
元逐烫手似的一把甩来那册画笺,颇为郁闷地嘀咕起来,“什么破册子,回头看我不找宫鹂那小丫头算账去。”
“你在,替我选后?”萧世离黑着脸听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问道。
“不然呢?
你觉得我忍心你整日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在宫里晃来晃去,不然就是卞唐寝殿两头跑,一批奏折就熬到半夜。
老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勤政为民的皇帝,半点意思也没有。”
“你心意我领了,那东西还是收起来吧。”
萧世离冲他笑了笑,低着眸子开口,“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你我都明白…走不出来的。”
他看着手腕,上面被女孩掺了金线重新缠绕的黑色手绳安静地系在他的腕骨上,低低笑了笑。
“九儿失踪一日不回,朕就一日不会立后。”
“…十三死在我手里前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元逐低声说,“那日婚宴你被元姜行刺昏死过去,黎九下了必死的决心,决意救你。
盛日吞月,国之大祭,十五那日十三亲自为你和黎九压煞。
她把全身的血都换给了你,然后满肩白发悉数转黑,眼看着你一点一点恢复心跳,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十三说换血之术九死一生,就算是供血的旧族之人也难保性命。
她不是不想见你,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之后,无论是北疆还是江南,再无黎九此人的消息。”
“我找不到她。”
萧世离将清茶饮尽,只觉得入喉苦涩,“元逐,朕找不到她了。”
——
“说起来也是稀奇。”
元逐摊开地图,食指将从雪岭到舞真的地带圈了出来,“你前些日子抽调我去北疆,与黎虹联手镇压几处之前各部残党的小叛乱,谁知我到了那里,发现黎虹这次手段极其迅速。
每次都是我刚到驻地不久,那些小部叛乱便已经被镇压得只剩下半口气了,白白让我捡了不少便宜。”
“黎虹会有这么好心?”
萧世离同样挑眉,“他那种人,就算是两军后勤火拼胜了,也是只会往自己军队里再多添些柴火的主子。
他手下若是把功劳拱手让给你,除非是那手下跟你有着什么过命交情,那…”
他说着说着,忽然愣了神,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地图。
“元逐,你最后一次碰到黎虹的军队,是在哪里?”他穆地厉声急问道。
“一个舞真附近的温泉旁。”
他看着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那个小镇好像是叫黛酒镇,附近有断崖碎泉和野花,冬日细雪夏日微雨,很美的地方。”
“黎虹行军休息不会去选这种地方。”
萧世离皱眉细想了片刻,忽的起身披上外衫,朝门外走去,“元逐你被骗了。”
“陛下你去哪里?”将军在他的身后大声问。
“去黛酒!”皇帝笑了起来,“我找到她了。”
“你不是,等等…那上朝怎么办?!”元逐闻言一愣,顿时傻眼地看着他。
“元大将军骁勇善战,性子又敏锐。”
萧世离扭过头,冲他笑得像只狐狸,“自然是…你来监国。”
空荡荡的寝房里轻纱纷飞,元逐呆坐在地上,木头一般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接过令牌国玺,顿时觉得自己特别地…
想退休。
就真的,很想退休。
——
“公子,您说的地方到了。”
云州舞真微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身布衣的老车夫乐呵呵地披了蓑衣,朝车里说道。
“好…有赏。”
帘内传来了低低的笑声,一只修长的手拨开窗帘,丢了半钿银子到他手上。
“谢公子!”那马车夫倒也爽快,当即应了替他打开帘子,“您说的那小镇就在前面,顺着右边林子里的溪水便能找到。
公子可是要老夫带路?”
萧世离一身素白月衫,撑起竹伞下了马车。
“多谢,不过不必麻烦了。”
他朝对方清冷地笑着问,“老人家,听说前段日子,这附近闹匪灾啊?”
“嗨,可不是。”
他顿时滔滔不绝了起来,“听说元府的镇国大将军也来了。那小子从小虽说没人管,但如今帮着我们这位新皇帝平了不少叛,也算是承了元家老将军盛名了。
喏,他便是在这片儿野大的,老夫还载过他好几回呢!”
“哦?”萧世离忍不住低笑了起来,“那位将军帮你们了吗?”
“嗨,要么就说世事弄人。”
他倒也不急,说书般一拍掌,冲着对方摇头晃脑,“公子远道而来可是不知,我们这里啊…可是住着位女将呢!
她刚在我们这里住下时,手下就有几千游兵。
听说,都是以前修罗殿时一心跟着她的赦免战奴,个个都是以一顶十,剿灭起周围的匪乱来干净利落。
就连之前老夫遇上的北凉军都不如他们纪律规整!”
“倒是有意思。”萧世离点点头,心里已经推出了个七七八八,“那不知这位女将军,姓甚名谁,又住在哪里?”
“公子想见她啊?
这小女将据说和我们皇帝姓氏同音,也不知道是李啊离的还是黎,索性就喊她李儿将军了。
不过公子怕是见不到她了。
那女子生得惊艳,要我看,就算如今风华录上排名第一的北凉小公主放她面前,她也毫不逊色。
我们镇上好多富家小族都眼巴巴着要来娶她呢!”
某人的脸顿时阴了。
“她在哪儿?”
——
“哎呀婆婆,我都说了不可以乱收人家东西了!”
黎九穿着一身轻纱红裙,正蹲在溪水边把长长的墨发拧干。
结果转头,就看见住在隔壁院子里的王婆婆迈着小碎步,将一堆乱七八糟的鸡鸭鱼还有各色胭脂意欲堆在她的院子里。
“人家城里做官的刘小哥,还有镇口开瓷窑的王德富,和在营里当军士的赵大盛都是对你一片好意呦。”
婆婆边说,边把一只咯咯直叫的母鸡拎起来,对她满面笑容,“婆婆是看李儿这年龄也不小了,身边还没个像样的男人陪着,有点替你着急嘛。
你看这鸡,就是王家大哥特意送来的。他看你经常在外面乱跑,想要替你补补身子,回头胖一点好…生个大胖小子!”
“不不不行!”
黎九看着那鸡只觉得自己快晕了,披着长发连连摆手,急道,“我哪里没有男人了?我手下那群家伙不全是男人吗?
婆婆你还是歇歇吧,哎呀,我看这鸡挺对你家小女胃口的。
我这就拿去给她尝尝!”
她还未出门,就看看镇口瓷窑的王德富,还有那个姓刘的小哥齐齐向她走来,顿时暗道不妙,转身掉头就跑。
“阿霜,清平!”黎九边跑边冲着溪边大喊,“还有楚哥,你们都跑哪里去了?”
“李儿姑娘。”
那个刘小哥率先向前,朝她躬身文绉绉地讪讪笑着说道,“李儿姑娘莫要害羞了,小生心里都明白的。
李儿姑娘虽然明着是躲着我们不见,但实则愈是不见,愈发觉得心动难挡。
正是所谓…不动便不恋,不知者无思…”
“那是不相知便可不至相思,不是什么不知者无思!”
黎九一边匆匆环顾着溪边,一边嘴上回得飞快,心中不停打着擂鼓。
她今日没带兵器,清晨又把手下几名修罗殿跟来的奴隶派去了附近查探云州敌情,到如今还没回来。
至于她剩下的人多在小溪深处侯着,没有自己命令很少出来。
竟然还真让婆婆说中了一次。
她见事已至此,只得嘿嘿笑着打算就此扯谎过去,“两位,你们看…小女子今日头没梳,脸没洗的,不如两位大哥改天…”
“不行,你今日就要给个说法!”
那王德富鲁莽,直接上前朝她逼近,“李儿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黎九张了张嘴,见他浑身膀大腰圆凶神恶煞地朝她走来,连连后退几步,暗中捏紧了拳。
“主子。”
她的后肩忽然抵在了一个分外熟悉的怀抱里,一把淡青色的竹伞撑在了自己的头上,低笑起来。
黎九浑身被这个分外熟悉的语气震得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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