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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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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贤陪笑道:“想是今日的菜品不合太后胃口,奴才这就叫人去申饬那些御厨一番,令他们另做了来。”
冰轮“唔”了一声:“越州有百姓受灾,现在连水都喝不上,难道我还有心思图口腹之欲么?”
这话说得甚重,高贤吓得脸色都变了:“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奴才见太后饮食无味,深恐无益于凤体安泰,内心忧急如焚,说话有欠考虑,求太后恕罪。”
冰轮站起身来:“我要出去透透气儿,你一个人跟着就好。”
“是。”
高贤深知她心里不畅快,越州的灾情又雪上加霜,是以不敢拿宫中规矩加以劝阻,只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从熏风殿出来往东,走过笔直的彩石铺成的甬道,再转过宫墙。。。。。。她初时步子极快,高贤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她,见她突然刹住脚步,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低声道:“太后,要不要奴才叫人进去禀告宸主子一声,让她准备准备?”
冰轮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她来回踱着步子,犹豫徘徊再三,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继续往前走去。
宫里规矩繁冗而严苛,让人沉闷压抑,但莲真所居之所,气氛一向是与众不同的。有人在抄手游廊里笑着喁喁私语,有人在廊檐下逗弄鹦鹉,还有人坐在桂花树下做针线活,冰轮和高贤一进来,所有人皆是一惊,接着便静悄悄地跪了一地,院子里刹那间变得安静无比。
高贤用手势及时阻止了他们发声,然后看见宝贞一脸惊慌地从台阶上跑下来,跪下道:“奴婢们不知太后驾到,未能远迎,实是罪该万死。”
高贤却是笑眯眯的:“是太后不让人声张的,不知者不罪,宝贞姑娘起来罢。”
冰轮轻轻咳了一声:“几天未见你主子,我特来瞧瞧她。”
宝贞道:“主子和横波姑姑在里面下棋呢,若是知道太后来了,一定很高兴,奴婢这就进去通禀主子。”
她急匆匆地进去,不过稍顷,即返身而归,面上神情透着一丝古怪与尴尬,期期艾艾地道:“太后,主子身体不适,已然睡下了,奴婢。。。。。。奴婢。。。。。。”她知自己的话听起来无礼之极,生恐太后见罪,涨红了一张俏脸,下面的几句愈加难以出口。
高贤亦是愕然:“这。。。。。。”
冰轮却是不以为意,只道:“既已睡下了,那也不便打扰,我改日再来罢。”淡淡的扫高贤一眼:“走罢。”
殿外偶尔传来一两声秋蝉的鸣叫,让人心烦意乱。冰轮搁下手中的书,端起贡菊茶喝了一口,又展开一封奏折,凝目细看。
有内监进来禀道:“太后,西凉侯已到行宫,正在外等着觐见太后。”
冰轮的手微微一抖,一滴朱砂落在雪白的纸上,殷红如血,格外醒目,她慢慢将紫毫搁在笔架上,淡淡的道:“叫他进来。”
霍泽身着崭新的赤色蟒袍,腰系镂金玉带,依旧是一副风流不羁的贵公子模样,他大步流星迈入殿中,一撩袍角,双膝跪下:“微臣叩请太后金安。”
“平身罢。”冰轮道:“从京城至此地,你一路风尘,多有辛苦。”
霍泽正起身,听见这话,忙又躬身道:“谢太后关心,微臣不辛苦。”
“家中一切可好?太太身体可还康健?刑部事务繁多,大哥可还应付得来?”
霍泽虽一直不满她不封自己实职,但听她问起自己母亲,心中倒有几分高兴:“家中都好,太太身体康健,大哥署理刑部,将一切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合家都甚为挂念太后,托微臣问太后安。”
“其实你不该来这里,你儿子才出生不久,你该在家里多陪陪娇妻幼儿。”冰轮道:“现在大哥一人在京里,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全要他操心,我也不放心。”
“自上次行刺事件后,大哥和我们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时刻惦念着太后的安危,大哥虽无法抽身,但必得我过来,家中诸人才能安心。”
冰轮道:“既是这样,你就在这里留下罢了。”
她自小性子冷峻,不喜多言,跟乃父颇为相似,因此霍泽对她总怀着几分畏惧,何况两人又非同母所生,久而久之关系更为疏离。此刻虽有几句关怀言语,但听来总觉冷冷清清,并无什么人情味,话说到这里,霍泽已不知要如何接下去,只道:“是。”
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凝固,冰轮清了清嗓子:“你旅途劳顿,先去下处歇息歇息,晚上我再赐宴为你接风。”
“是。”
霍泽双腿酸麻,巴不得她说这句,忙磕了一个头,倒行了几步,方转身退出了。
佛堂里檀香袅袅,香味弥漫在殿宇深处,莲真跪在蒲团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泻青丝只用一根翠玉簪简单挽起,看起来空灵清绝,恍若九天仙子。
越州数郡遭受旱灾,除了拨银赈灾,皇太后还特下懿旨,令宫中有品级太妃、太嫔等沐浴斋戒,礼佛为灾民祈福。本朝皇帝大多信佛,即在这广乐行宫,亦有十余处佛堂,这一整日,莲真和晴太妃等人,寝食之余,便分别入各佛堂做功课。
莲真神色虔诚,双手合十祈愿,许久,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镀金的佛像宝相庄严,慈眉善目,脸上神情似乎流露着对世人无限的悲悯,莲真仰面看着,不知不觉竟然湿润了眼眶。
“莲儿。”
一个人影忽然从巨大的佛像后面走出来,莲真被吓了一跳,立即站起身来,定睛看清楚之后,反而退了几步,冷冷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轮本内心含愧,又见她态度冷淡,只得道:“我。。。。。。你这几日都不见我,我只好来这里见你了。”
她神色尴尬,态度是少有的低声下气,若是在以往,莲真只怕早就心软了,可这次伤极痛极,竟视若无睹。“见我?”她又倒退了一步,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太后每天日理万机,忙完朝政还要忙着教人读书写字,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蒙太后凤驾亲临召见?”
冰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声道:“我知道你恼我,可是她已经离开行宫了,你气也该消了点了。”
莲真道:“走了她,不还有别人吗?天下最美的女人都云集在宫中,你教都教不过来呢,何况你现在权力与皇帝无异,你大可效仿他们,过一段时间选一次采女,充斥后宫。。。。。。”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冰轮气极,脸上颜色都变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难道在你眼里,我跟他竟是一样的人吗?”
“对!你在我眼里跟宗训没有区别!”莲真咬了咬牙,心里有如被钝刀划过:“你不也要召人侍寝伺候吗?”
冰轮额上青筋鼓起,鼻息咻咻,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莲真任凭她把自己的手抓得生疼,星眸直视着她,毫无惧色。
两人对视良久,冰轮终于软了下来,她拿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而苦涩:“我什么都没做,莲儿,我什么都没做。”
她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满含伤心与委屈,莲真眼里泪光闪烁,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道:“她长得跟林婉溪,真的是很像吗?”
冰轮一怔,瞬间说不出话来,莲真用力将手抽出来,将脸扭向一边,冰轮生恐她要走,一把抱住她。
莲真气道:“你放手!外面很多人守着,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你叫吧,叫了我也不放手!”
莲真又气又急,忽然一口朝她手臂上咬去,冰轮发出一声闷哼,却仍死死的抱住她不撒手,凑近她耳边柔声道:“莲真,她是很像她,但我知道,她不是她,从头至尾我都清楚这一点,我知道的。”她语无伦次,反复说着这句话,到最后声音里已有了哭腔,莲真总算停止了挣扎。
第98章
殿中深幽; 门窗皆是紧闭着,紫铜鎏金香炉里仍燃着檀香; 那袅袅白烟升腾而起; 弥漫在安静的空气中。
莲真虽不再挣扎反抗,冰轮仍是怕她跑了; 双臂愈来愈是收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将俩人融为一体,莲真的肩背被勒得发痛; 然而心里的痛楚; 却随着这个拥抱的力度; 正奇异的一点一点地减轻。
片刻,冰轮感觉一阵温热的湿意,正慢慢浸润自己肩上的衣裳; 愧疚怜惜加剧; 于是松开她; 双手扶着她柔弱的双肩,低声道:“莲儿; 对不起。”
莲真星眸中泪水涟涟,倔强的紧咬着下唇,微微抽泣,极力忍住不哭出声来; 冰轮小声重复:“对不起; 是我不好。。。。。。”抬手欲替她拭泪; 莲真却推开她手,飞快地转过头去,冰轮急了,扳过她的身子,便往她脸上吻去。
她的(落花人独立),若蝴蝶般轻盈,在她的眼睑上停留,然后缓缓往下,一点一滴吮去她脸颊的泪水,这下轮到莲真急了:“不要。。。。。。”,冰轮身体紧贴着她,扣住着她的纤腰,令她无法动弹,嘴唇(微雨燕双飞)。
莲真一边闪躲,一边情急地小声叫道:“这里是佛堂,不要这样。。。。。。”
“没关系,佛祖是最慈悲宽容的,他不会见责的。”冰轮听她声音里已有了恳求的味道,停下动作,额头抵着她的,轻微喘息,过了好一会儿,又低声道:“他知道我待你的心一片赤诚。”
莲真听了这话,鼻子不由一酸,冰轮张臂欲再度拥她入怀,她却伸手重重的将她一推,冰轮脚下微微趔趄,又迎上前,一把揽住她,俩人默然对峙一会,莲真挥舞着双拳,在她肩上捶打了几下,突然哭道:“除了她,不能再有任何人了!”
冰轮听她语气,知她终是原谅了自己,不禁大喜,忙道:“不会再有任何人了。”像是保证似的,又立即加了一句:“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了!”她心里又甜又痛,长吁了一口气,将她的头按在胸口,柔声哄道:“不哭了好不好?瞧待会儿眼睛要肿了,会被人看出端倪的。。。。。。唉,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莲真抽抽噎噎的道:“你每次就只会欺负我,然后。。。。。。然后再说些好听的。。。。。。”话虽如此,仍是柔顺地伏在她的胸前。
俩人数日未见,面上装作浑若无事,实则度日如年,此时疙瘩既解,恍若熬过了漫长的黑夜,感受到清晨第一缕温暖明丽的阳光,呼吸到第一口新鲜清润的空气,其欢畅愉悦之情,不言而喻。
良久,莲真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我在这里呆很久了,该回去了,你。。。。。。你怎么办?”
冰轮见她眼中带着一丝忧虑,看了看外面,道:“我可以从后殿离开,高贤还在那边等着呢。”
“这后面有门通入?”
冰轮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只有这里有。”
莲真俏脸微扬:“好啊,你故意让人安排我在这里。”
冰轮轻轻咳了一声:“那我先走?”
“嗯。”
冰轮凝目看她,见她脸上泪痕未干,犹如芳草含露,梨花带雨,其动人之处,远非言语所能形容,不禁有些恋恋不舍,将她的手放下,然后又握住。
莲真奇道:“怎么?”
冰轮凑近她,小声道:“你等会儿来我那儿好不好?”
莲真脸微微一红:“我才不要来你那呢。”
冰轮:“我们好久没好好在一起了呢。”又道:“你不答应,那我可就不走了。”
竟有些耍赖的味道,莲真板起脸道:“你那里那么多可心可意的人伺候,还要我过去做什么。”
冰轮听她翻起旧账,大是尴尬:“我。。。。。。我。。。。。”
情急之下,连说话都结巴起来,莲真认识她这么久,何曾见过她这等模样,心里纵然还有一丝的不快,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伸手轻抚着她的衣领:“你先回去。”想了想又小声道:“我午膳后过来。”
冰轮一双凤眸因喜悦而熠熠生辉:“那你可要记得!”
“嗯,你快去罢。”
冰轮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等你哦。”
莲真唇边不禁扬起笑意,瞬间却又微微蹙起秀眉:“快走罢!”
几上的茶凉得透了,人也渐渐心焦起来,冰轮伸手推开窗,微风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隐约有晚桂的甜香,她神色恍惚,上一次这样等人,仿佛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高贤托着一个方盘,轻手轻脚进来,冰轮蓦然回头:“莲儿。”
高贤倒唬了一跳,忙道:“奴才该死,惊了凤驾。”
冰轮怔了怔,暗想自己素来耐得住性子,此时怎么会如一个十六七岁的正等着第一次约会情人的少女般,这般的冲动鲁莽起来,又是发窘,又是好笑,面上却是淡淡的:“这茶没什么味儿,替我换了乳茶来罢。”
“是。”
高贤将几个装有虎眼、乳窝和酥糕等精致吃食的银碟放在桌上,又替她换了茶来,躬身退下。
冰轮想起刚才情形,摇摇头,从书架中随手抽了一本书,重新在椅上坐下,定了定神,细细翻阅起来。
沙漏的声音在缓慢地流淌,一只纤细的皓腕悄然掀开软帘。“看来我来得不巧,倒打扰你用功了。”清甜婉柔的声音带着调皮笑意,似能酥软人心。
冰轮喜出望外,抬眼望去,见她换了一身天水碧的袍子,眸若星辰,肌肤胜雪,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恍若白荷初绽,令人心荡神驰。她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轻得近乎呢喃:“怎么来得这样晚?叫我好想。”
“嗯?”莲真看着她,眼眸流波:“有多想?”却不待她说话,伸手揽住她脖颈,忽然(人生自是有情痴),冰轮先是一愣,含笑低头,右手摸索着伸向她的脑后,将她的发簪取下,满头青丝便如飞瀑般倾泻而下。
这样(身无彩凤双飞翼),足以融化彼此的灵魂,冰轮忍不住(此恨不关风和月),(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柔软似缎,她激动喜悦得头脑微微眩晕,那从心底深处涌出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开始扩展到全身,在眸子里,(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声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明黄色凤帐被放下了,将一部分阳光阻挡在外面。冰轮双颊滚烫,心里如有火焰燃烧,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耐心,(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莲真忽然流下泪来:“冰轮,你看着我。”冰轮双眼迷离,低头看她,却听到她欢愉的叫声中,竟似包含了一丝凄楚。。。。。。
激情正慢慢褪去,冰轮顾不得身体的倦意,连连亲吻着她的额头,轻抚着她的香肩:“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
莲真摇摇头,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冰轮道:“那怎么了?”
“冰轮,我真的就这么不如她吗?”她声音微哽:“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够放下?”
冰轮神色一僵,轻声道:“你没有不如她。” 静默了几秒,又道:“莲儿,我爱你。”
这是在一起以来,她第一次向她说这句话,莲真手背从眼睛上移开,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你刚说什么?”
“莲儿,我爱你。”冰轮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放不下她,不仅仅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莲真道:“而是什么?”
冰轮垂下目光,涩声道:“而是她死得太惨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恨事。”她仿佛怕她再问下去,抬起头,又飞快的道:“我知道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莲真道:“只要听到你这句话,我。。。。。。我。。。。。。”她又是笑,又欲流泪,依偎在她的怀中,闭上眼睛:“冰轮,我从来没这么欢喜过。。。。。。”
“我爱你。”冰轮抱着她,不住亲吻她的发丝,她的脸颊,口里喃喃道:“莲真,我爱你。。。。。。”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那“滴滴答答”敲打树叶的声音,便成了“沙沙”声,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莲真坐在梳妆台前,冰轮一手执着象牙梳子,神情专注,细细地替她梳着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偶尔一抬头,便见莲真唇边带着轻浅甜美笑意,正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便也报之微笑,这样的两情脉脉,虽然无声,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莲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叫高贤进来,我有话吩咐他。”
冰轮停下梳子,笑道:“有什么话?我这不正伺候你吗?还要其他人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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