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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等大太太离开沈秋玉就开始发愁了，“大太太一定是打了让你舅舅帮着管一下茶园的主意。家里有那么多事，你舅舅哪儿有功夫”
　　“茶园平时干什么活娘不是知道吗？”
　　“知道，但是都听你外公的，让干啥，就干啥”
　　“大太太可没说准干多久，等咱们弄好了大太太就会找人接手吧”
　　“那不是更好吗？”
　　“我们岂不是给别人白忙活？”冰兰摇摇头，大太太可不是简单人。
　　“那怎么是别人！都是一家人”沈秋玉忙道。
　　“三太太和二哥也是一家人”
　　沈秋玉不语，冰兰提出细节还是说好了，不然以后麻烦。沈秋玉赞同，她也怕大太太反复无常，开始两三年是最辛苦，等料理好了，就如闺女说的，一定会有人接管。大少爷要成亲，三少爷长大，大太太还有娘家人等等，一切都说明，她干多少都是为他人忙。
　　“都说什么好？”沈秋玉自己没了主意，反而觉得女儿更有主见。
　　“娘，你还想留在这里吗？”冰兰问。
　　“不留在这儿去哪儿？难道回娘家？”沈秋玉奇怪女儿问话。
　　“去外婆家有什么不好？难道这里比外婆家好？”
　　沈秋玉摇头，等大太太的儿子成长起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自己也就是在后院弄口饭吃。心中慢慢有了计较，娘俩再次找到大太太的时候便提出等大太太有合适人手接管茶园后，她们娘俩想搬出去单独住，这几年攒点钱，到时候买了小院子。
　　搬出去？大太太没想到他们提出搬出去。“你要是想住得清净就随你了，这几年多辛苦了”真是识时务！
　　冰兰和沈秋玉开始收拾东西，估计回来的时候要到天冷的时候了。娘俩不闻窗外事，听说大太太与公爹和小叔子起了冲突，最后老爷子冲呼呼带着儿子回去的。
　　大太太算是胜方，冰兰不知道大太太将婆家人赶走会付出什么代价。一场家宴后，沈秋玉带着冰兰去了一个叫孙家寨的村子。寨子不大，却有瑶族，彝族，和汉族。
　　住的房子也是各有千秋，有的是依着山坡建石头木料房，有的到河边不远建木楼。陈柏文上次带人来就住在这里。房子是现成的，做的简单一些。他们的位置已经到了寨子边，贴近山林。其实寨子四周都是林子。
　　说是寨子，零星的不过二三十户。“来这里住的大多数是从别的寨子搬来的。有的寨子人多了，想出来的就搬出来。几个寨子的人聚在一起就成了新寨子。”跟来的盘高原道。
　　盘高原是陈家雇来的人，上次在此负伤，养好了又被叫来。他是瑶族的，对当地比较了解。这次除了送他们过来的人，她们能用的只有五人。除了盘高原，还有四个，赵兴、吴格和方子陌是汉族，王初一是回族。
　　送他们的人留下两匹牲口和一些使用粮食走了，赵兴等人收拾东西的时候沈秋玉带着冰兰跟盘高原去拜访了这里的村长。
　　村长也是瑶族的，姓赵。人很礼貌，对陈柏文的死在此表示抱歉。“晚上就在这儿吃，以后有什么事就说”
　　沈秋玉连声道谢，冰兰奇怪这么客气的人怎么去跟对方械斗？盘高原说：“村里什么人都有，不都像村长这样客气。再说关系到子孙后代，容不得不计较”
　　也就是利益问题，是要弄清。
　　寨子里来了客人，总是件高兴事。三三两两的姑娘阿婆们都凑过来看热闹。村民的好客让沈秋玉内心安定很多。
　　晚上睡在简易阁楼上，山里夜风习习，很是凉爽。
　　“如果不习惯，你就回宅子吧”木质阁楼太简易，沈秋玉怕委屈了女儿。
　　“我还行，就是这房子太简单了，我想建一座大的木楼”
　　“你还想住几年是不？”
　　“为什么不？我看这里挺好”冰兰是真想就住在这里。于是在第二天进山的时候，冰兰跟着进去了，沿路开始标记，她准备修一条直通茶园的路。


第387章　茶马人家　7
　　那片野茶林离着村子还有十几里地；　要越过一个小山头才到，不然人们早发现了。带路的盘高原告诉沈秋玉，他们过的茶树林都是孙家寨的。茶树与其他树混长着，只是其他树种越来越少；　逐渐被新的小茶树代替。
　　作物看到的只有玉米、豆子和红薯。偶尔还能看到溜达的猪、鸡。如果不知道的一定认为那是野猪野鸡。路不好走，几个男人在前面打路。冰兰观察着地形，选择取道最佳途径。
　　“就是那一片”盘高原站在坡上，指着一片林子；　不到跟前不知道是茶林。好高！看着足有二十来米；　茶树居然能长这么高！但那就是茶树，属于大叶茶的一种。据说有的树已经有一两百年。
　　陈家买的山头就是他们站的脚下。一片原始状态的森林；　茶树混合着红豆杉；　香樟树，椿树等等。上次来人采茶的时候已经劈开一条路；　只是现在路上又长满了藤蔓。
　　被砍倒的树静静躺在那里，盘高原又指了一处，那里是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　还有窝棚。那是初制坊，加工毛茶的地方。再走就到了窝棚处，时隔只是几个月；　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就像被什么祸害了。
　　“山里有野兽；　最讨厌的就是猴子和毒蛇；　最怕遇到的是山豹和老虎；　不过现在很少了；　几乎看不到。”
　　“有没有什么野味？”冰兰到了林子就想到某些野味。
　　“幸运的话能遇到麂子，野猪，山狸，雉鸡，兔子的，蛇应该最好弄到。小姐喜欢吃什么？”赵兴凑过来，本以为较弱的小姐，却原来一点不比他们弱，一路上一声都没吭，走得还很欢实。
　　“咱们在这儿要待阵子吧，遇到什么吃什么”
　　“来老林子少不得吃些野味，想吃了天天有”
　　男人们放下东西着手收拾，晚上要有睡觉的地方，沈秋月跟着清理炉灶，冰兰过去帮忙。枯叶下各种蜘蛛虫子四处逃窜。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条蛇。
　　在这里生活没点本事还真不行，秋茶是一定要采的，沈秋玉一阵头疼，这简直就是一个烂摊子。先收拾东西吧，住处先搭起来。
　　冰兰按照她娘的吩咐燃起一堆火，树枝带着潮气，烟气很大。很多动物怕烟火，这也是沈秋玉让她点火的原因，起码先将这里驱一下那些客人。不远处已经堆了几条死蛇，男人们看到都不会放过，除非嫌弃太瘦太小的。
　　山里找一两个泉眼很容易，石缝泥土里就渗水。挖一下出来一个水坑。浑浊下沉，水慢慢清澈。林子里的菌类野菜很多，真是一个天然宝库！冰兰感叹后用匕首将一只山鸡打下。
　　山鸡炖蘑菇！那边男人已经将蛇收拾出来用小锅炖上，空地又点上两堆火，附近的鸟雀扑棱棱飞走，香味勾起人们的食欲。冰兰给她和她娘弄了两个木墩当座位，一路仔细观察了几人。她那个大哥还算用心，五人都算正直，没有邪念。不然还不把两个女人吃了！当然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他们做事用心，冰兰决定不会在吃食上亏待他们。林子里想找点东西太好找了，下午男人挖坑打桩的时候，冰兰收拾了一堆木柴，柴刀一用力，一颗颗不粗不细的树被砍倒。
　　众人大惊，冰兰却笑着出来：“别怕，我看碍事，砍了”
　　“赶紧过来，胆大了？”沈秋玉忙去看闺女有没有事。
　　“一棵小树罢了，我看进山的路应该清一下，以后便于进出。”
　　“那也不是你该干的事”
　　“是啊，二小姐，等我们来吧，刀可不是闹着玩的”赵兴看了眼那几棵不粗的树道。眼里满是惊讶，二小姐真是令人意外啊！
　　冰兰叹口气，只好坐一旁看别人干活。随后开始溜达，帮着清理路上的藤蔓和碍事的小树。有这些人在想干点事真难！
　　太阳西沉的时候，点上一堆火，众人围坐吃着带来的干粮。冰兰将四周撒了驱虫粉，周围点上火堆覆盖上草，烟气顿时在四周弥漫，一夜平安度过。吃过早饭，众人开始加盖棚子，山里的雨说下就下，不做准备怎么行？
　　沈秋玉后悔没从村里多雇几个人，冰兰还是执着地砍着碍事的树，沈秋玉没办法就由着她胡闹。砍倒的树都被利用起来，大家都忙，谁也没去注意冰兰已经将一段路清理出来。
　　山上五六天，场地棚子算是都收拾出来，剩下的工作就是清理出地方栽种移植小茶树。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既然想发展成为茶园，就要将没用的树砍去部分。将位置给茶树，冰兰没让都砍了，茶树生长环境很重要，野生环境茶叶的品质更纯，更贴近自然。这种茶遇到内行会给一个高价。
　　母女俩将附近的茶树清点一番做了标记，能出茶的一共两百多棵。一棵树一季出一公斤左右的毛茶，这一片目前能出四五百来斤毛茶。小树没什么产量，大树没经过管理产量也不会高。但看护好了产量慢慢会上去。再说茶园也要扩大，以后绝不会只有这一百多棵。
　　沈秋玉计算了一下需要雇的人手，冰兰算着自己是不是找机会去里面找找古树。尤其更远的山上，或某处山崖峭壁的。如果是千年的古树，再放上几十年那岂不是赚翻了？
　　心中想着美事，手下一用力，一棵树又被放倒了。沈秋玉将女儿赶去棚子坐着，冰兰是陈家的小姐，让女儿跟她来山里不是不心疼。可看到孩子开心沈秋玉慢慢就淡然了。尤其看到冰兰身体越来越好，
　　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冰兰是姨娘生的，还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婆家。女人有个好身体是本钱，就是到了婆家也不会受罪。回头发现经过冰兰清扫障碍，路真的平坦好走起来。
　　从长久来讲，是应该清理出一条路来，人和牲畜走都会很便利。等回去跟大太太商量一下。
　　冰兰慢慢让众人适应了她能干一些力气活，还能抓到不走运的山鸡、野兔、麂子。山鸡炖蘑菇，别有一番风味。沈秋玉不知道冰兰是天生的能力还是在这里练出来的，总之，看孩子高兴，她心里跟着畅快起来。
　　路被冰兰一点点地延伸着，他们终于迎来了秋季。沈秋玉早些天跟着盘高原下了山，盘高原带着沈秋玉的口信回了一趟陈家，回来拉了一车粮食和雇来的七八个人。
　　村里多了一两个茶商，他们来看秋茶。这里家家有茶树，只是多少的问题。村长和其余几家占着多数茶林，茶树少的人家几乎都被他们雇去采茶，不然沈秋玉也不会从外面雇人。
　　有茶商看重了他们就省事些，要是没被看重，家家做出来的茶就要背出去，易武的茶号会买。只是价格一直给不上。但总比放在家强，回来能换回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寨子就是年复一年这样过着。
　　冰兰在村里东串西串，看已经开始做茶的人家做茶，虚心向村里老人求教着做茶的方法。有钱人家的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很快赢得众人好感。
　　各家杀青的方法一样，只是操作人火候掌控有差别。个人总有个人的观点，冰兰虚心受教。
　　陈家也有过来的炒茶师傅，进山后那片空地垒了一排锅灶，沈秋玉亲自带人加工鲜叶。盘高原带着雇来的人爬上高高的茶树采摘鲜叶。来人幸亏都瘦小，不然冰兰真担心他们会掉下来。
　　作为东家小姐，冰兰四处巡视，天天能弄来一些野味。沈秋玉忙着茶叶的事慢慢放松对冰兰的管束。
　　“娘，我去看他们采茶，我不会跑远”冰兰跟忙碌的沈秋玉说了一声，听到她娘答应了就跑去茶树林方向。她是真想四处看看，想再远点，到森林深处。平时沈秋玉看得严，根本没机会。现在终于被她抓住机会了，时间有限，冰兰拐了弯朝着更深处进去。
　　秋季的西双版纳少了雨水，树林经过春夏的升华更加繁茂。冰兰欢快地跃上粗大的古树，一眼望去还是森林。古树枝条垂挂，枝条落地又孕育出一棵树，这就是雨林特有的一棵树一片森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景色，如果没有恼人的雨季和虫子，她真想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沿途做着记号，目标是另一个山头。海拔一千多米，气候怡人，林子不是那种遮天蔽日的，气流在里面穿梭着，舒适不烦闷。
　　几只猴子在树枝上游荡，看到人类只是好奇，地势在上升，树木稀疏起来。偶尔真的有茶树，只是年份不太高，估计最多一两百年。
　　冰兰加快脚步，她看到一个小山顶，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如果不深入怕是发现不了。人的眼睛几乎都会注意到不远处更高更大的山头。
　　又是一小片野茶林，冰兰到了近前。这片野茶林大约百十来棵，大小参差不齐。而且稀稀拉拉的，冰兰有些失望。
　　正想靠近的时候，冰兰敏锐的听觉听到了窸窣的声音。动物还是人类？她觉得应该是野猪，正好回去交差。
　　随后的人声让冰兰下意识地躲起来。声音没过来，好像还在原地。冰兰等了会儿只得靠近观察。声音来自山头侧面，冰兰站在高处一探头就能看到声音来出。
　　这一探头让冰兰心跳加快，古树！还是古茶树！最少七八百年！说不准就有千年，一棵苍翠的古茶树窝在一处山坳，外面看到的只是树冠。那繁茂的树冠如一把巨大雨伞。树上有两人正在采摘茶叶。
　　原来有人捷足先登了！冰兰心沉下去，失落啊！看到不弄点心里实在难受。冰兰将脸皮加厚一层，凑过去：“你们好”
　　树上两人听到声音差点掉下来，也许是太专注了。稳住身形的两人看向冰兰，一个小姑娘！穿着粗布汉族衣服，就像哪个村里的。可是哪个村的小姑娘会跑这儿来。这里可是深山老林。
　　“你好小姑娘”藤井朝着冰兰露出和蔼的微笑：“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的大人呢？”


第388章　茶马人家　8
　　语音有点别扭；　是汉语，却带着生硬。两人穿的都是当地服饰，但是另一个青年人腰上却配带着一把刀，只有日本人才用的武士。刀。
　　呵呵；　真没想到日本人跑进深山老林了，还是来采茶的！“我一个人，来采茶的”冰兰面带笑容看着与她说话的男人。一个约莫四五十上下的日本男人。
　　“采茶？自己吗”藤井简直不敢置信，要知道他和松田刚是多么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几次都差点丢掉性命。
　　“对啊；　两位叔叔倒是比我先到了”冰兰脸皮厚厚地道。这里的树谁的也不是；　如果真要给它找个主人，那就属于云南或大清。
　　“哦；　你每年都来采吗？”
　　“当然了；　不然我怎么敢自己来”
　　好有道理！藤井面对茶叶不知道该不该下手了，松田低声道：“先生；　这棵茶树无主，谁也不属于”
　　藤井微笑，“这棵树茶叶品质不错；　我生性喜欢茶，看到它就想采一些。”手又开始动作了。
　　冰兰几下子过来，也到树上；　占据了一根树杈拿出小布袋双手飞快采摘。藤井满是惊讶；　松田刚眼睛眯了眯。小姑娘身上有功夫！这是他职业的敏锐。
　　冰兰不去理会两个男人；　双手舞动着；　翠绿的嫩芽落入布袋。藤井叹息自己老了；　动作迟缓。“你住在附近吗？”
　　“对，我们住的离这两个山头”具体什么方向自己去猜。
　　“茶叶你卖不？我花钱买”
　　“这棵树的茶我要留着的，别的我怕没时间帮你采。”
　　“你们采茶不是为了卖钱吗？”
　　“也要留着自己喝，这棵树的茶好喝，阿公说放上几十年会变成金子”
　　“你们以前采的有多少？我给你更多的钱”藤井继续。
　　“以前的没存下，家里成亲做了茶礼，估计都被喝光了。所以今年要开始存茶了”冰兰撒谎不打草稿。这里的风俗就是婚嫁要带茶和盐。
　　藤井累了，下去找地方做着休息，松田刚还在坚持，他几次用目光征求藤井的意见，要不要杀了这个小姑娘。藤井一直摇头，他也看出冰兰有些伸手，如果杀不了对方再被对方杀了怎么办？。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民间会武的大有人在，尤其以马帮盛行的滇地。
　　再有，小姑娘死了，她的家人呢？要是找来会不会把他们弄死。这里可没有军队护卫保护他们。他们采茶，小姑娘没反对，如果这样相安也好。不就是少弄一些吗？只是可惜了，他们每年都来中国寻茶，难得找到了一棵上千年无主的古茶树。
　　这样的古茶树不是没有，大多都是有主的。想得到需花更高代价，有的就是你花钱也买不到。那些都是贡品，所以他不想放弃这棵老茶树。一个山头茶一个味道，他更想错过罢了！此处的茶不是属于很好的，就不知道这棵树的味道如何？据他考证研究，此处地理位置和气候绝对养出高品质的茶来。
　　小姑娘还在采，人已经上到更高的枝头，冰兰着急，自己出来太久了，她娘别找她啊！着急，手下更快。一袋采完换了另一袋。藤井也着急，小姑娘采得那么快干啥，给他留点啊！
　　冰兰采好两袋才飞跃下来，“叔叔再见了！我要回家了！”人很快消失在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