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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怀均带宋净晚吃完饭先回了自己的公寓。
　　“房子我已经找人打扫过了，明天带你过去，你看看还缺什么，等都归置好了再搬过去。”
　　现在是月底，宋净晚下月初才入职，提前过来是为了适应环境，时间还很富余。
　　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把油星溅在宋怀均的衣服上，他随意交待了两句，就先回房间换衣服。他这人最爱臭美，换个衣服都能磨叽很久，宋净晚坐在沙发上喝水，见他手机响了又响，怕耽误了什么事，拿着他的手机站在门外喊他：“小叔，你的电话。”
　　“谁啊？”他光着上身，还在纠结该穿哪件衣服。
　　宋净晚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名字，回道：“林燊。”
　　她知道林燊是小叔叔的朋友也是他的上司，这个时间打电话应该是公事，又说：“他打两次了。”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接一下，就说我马上去公司。”宋怀均挑完衣服又开始挑手表，追求精致到每一个细节。他大概知道林燊为什么找他，也不着急，先让宋净晚帮他应付。
　　宋净晚犹豫了一下，用手点了接听。
　　“喂。”那边显然没有想到是一个女人接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她立即礼貌地说：“您好，您是不是找宋怀均，他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让我跟您说一声，他马上去公司。”
　　“好，谢谢。”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宋净晚愣了一下，低低地说：“不客气。”
　　手机里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两边陷入沉默的寂静，过了一会儿，那边先挂了电话。
　　宋净晚把手机放回原位，没多久宋怀均从房间里出来，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精神焕发地跟小侄女说：“我去公司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你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别出去乱跑。”
　　她点点头，目送小叔叔离开。
　　宋净晚有点闲不住，作为一个单身的男人，宋怀均算是很讲究的，房子定期请人打扫，东西也不乱扔，客厅干净整洁，她四处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好收拾的。
　　喝完水，她去厨房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想起了什么，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开。
　　天空如洗，秋阳柔和。
　　她打开窗户通风，回身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顺着阳光望去，是放在桌子上的相框。
　　照片上是几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是宋怀均。他的手搭在另一个年轻男人的肩上笑得灿烂，背后的墙上写着“泽光科技”。
　　那是好几年前的照片，宋净晚不是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人都很年轻，眼睛里充满希望，脸上全是意气风发的笑容，只有一个人例外。
　　被宋怀均搭着肩膀站在中间的男人，眉眼深邃，面容沉静地注视着前方，眼神坚毅沉着，让人过目不忘。
　　宋净晚知道他叫林燊，宋怀均经常在无意间提起他。
　　在他们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宋怀均有时是不理解他的，他们会因为意见不一而争执，有过迷茫也想过放弃。但是最后，宋怀均说是他带着他们和“泽光”一起走到了今天。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宋净晚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透过了相框的玻璃，直直地在看着她。


第3章　
　　小郑印象里，林燊是几乎不会发火的，是一个事少又大度的老板，当他的助理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不过老板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人，跟了林燊这么多年，小郑还是能从一些细微处看出林燊心情不佳的迹象。这时候的林燊往往只是微微皱眉，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如果他在皱眉后闭眼三秒然后突然独自离开，那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晚八点，一家隐藏在小巷深处的四合院餐厅。
　　“泽光科技”的一群员工在为一个已经到手的大项目庆祝，个个喝得脚下轻浮，面色红润。小郑置身其中，环顾四周后，视线停留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自家老大就是在盯着那儿看了几分钟后才突然起身离开。
　　看了一会儿，小郑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切，拽什么拽！”某位喝大了的同事，酒壮怂人胆对着那角落里的几个年轻人哼了一声。
　　“哈，拽也要有本事的，你们不知道今天咱们公司可太长脸了。。。。。。”叶子默默地帮大家倒酒烤肉，听在现场的同事讲述今天发生的精彩事迹。
　　今天会上，“泽光”研发的智能机器人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了所有竞争公司，成为了最大赢家。除此之外，身为研发人员在现场做技术讲解的秦时更是大放异彩展现了过人的技术，在事后与同行前辈交流时又指出了对方在技术方面存在的几个问题，并以事实证明自己说的问题真实存在，让对方尴尬无言。
　　本事是真本事，狂也是真狂。这是大家对秦时以及他所在的第五小组又爱又恨的原因，谁让人家比你聪明？
　　角落的餐桌上，本次庆功的主要功臣秦时和他的小伙伴们，懒懒地坐在那里拿着手机打游戏，眼神涣散，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别人既不敢来打扰他们，他们眼里也没有其他人，与周围的人和事都格格不入。
　　小郑坐在叶子旁边，注意到内向又胆小的小姑娘一直拿眼偷偷往那边瞧，想到这姑娘曾经被他们气哭，决定给她透露一点好消息：“小叶啊，别看了，他们狂不了多久了。”
　　叶子疑惑地看着他，小郑喝了一口酒，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老大生气了。”
　　与以往不同，老大这回是真生气了。
　　叶子不明白林燊为什么要生气，公司拿下这么大项目，其他公司羡慕都来不及。
　　大家都在屋里玩闹庆祝的时候，林燊一言不发地站在院子里，看似平静的眼波下，不知道在流淌些什么。
　　宋怀均今天下午把小侄女送到临江花园，从她那里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高峰，在路上生生堵到现在。一进院子就见好友站在桂花树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你不在里面，站这儿干吗呢？”
　　“没事，静静。”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听到好友的声音看也不看他一眼。
　　宋怀均听出了异样，他这个时候静静，保准是要发生些什么的，不过他没管，反正不是他倒霉，撇下他进屋里吃饭去了。
　　宋怀均刚走，小郑出来寻他，脸上笑嘻嘻的：“老大，老板娘说只要给她你的微信，咱们今天的单全免。”
　　这家餐厅他们经常来，老板娘觊觎他们老大不是一两日，不过每次林燊都是一样的答案。
　　林燊冷冷地看着小郑，小郑脸上的笑容又更加谄媚：“好嘞，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单。”
　　询问是假，试探是真。刚才小叶子还不信他的话，看老大刚才的表情，他已经有八成把握。
　　五组的人要完。
　　………
　　周末的时候，宋怀均去探望宋净晚在新地方住得怎么样。见她把房间弄得有模有样的，放下了这颗老叔叔的心，顺便留下来蹭了一顿饭。
　　林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嫌弃宋净晚的厨艺：“宋小碗，你这做得是什么鱼啊，怎么一股怪味儿。”
　　宋净晚正在反思这次做菜的失误之处，对小叔叔的话置若罔闻，她吃饭的时候一般不会说话，宋怀均也不指望她会回答，电话一响，立马就接了。
　　林燊让他帮忙请一个老师。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林燊清楚，宋怀均的父亲宋慕礼是备受尊崇的儒学大师，这对宋怀均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大概知道林燊要找老师做什么，不过具体的没太明白，他嘴里嚼着难吃的饭，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师啊？”
　　林燊的要求很简单：“学堂里的先生见过吗？”
　　宋怀均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一个生动的形象。
　　“教导熊孩子要尊师重道，敬学守礼的。”
　　“好，没问题。”明确需求后宋怀均应下来，“时间？”
　　“周一，你把人请到公司或者告诉我地址，我先亲自见一面。”
　　宋怀均看了一眼吃饭一丝不苟的宋净晚，对好友说：“我带去公司吧。”
　　………
　　周一，宋怀均载着宋净晚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
　　“待会儿呢，我带你先去见林燊，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那个林燊，然后具体听他安排。”宋怀均带着小侄女下车，边走边说。
　　“我们公司吧有几个小孩，怎么说呢，有点气人，不太懂礼貌，前两天把一个前辈给怼了，林燊就有点生气。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前辈，虽然是竞争公司，但是私下关系都很好，人家客客气气过来打招呼交流技术，给人家指出问题是好意，但是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也得给人家留点面子，那小子吧一点儿情面不留，对着人家前辈说，新手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搞得人家很尴尬，后来我们还私下去赔礼道歉。”
　　电梯到了，宋怀均按下楼层继续说，“这几个孩子很聪明也很厉害，就是不知道尊重和谦虚。所以，得让他们接受一下传统文化的熏陶。”
　　这事儿宋净晚再适合不过，她从小熟读儒家经典，更受爷爷和奶奶的教导，完全可以达到林燊的要求。
　　电梯停在十六楼，“泽光”如今小有规模，除了这一层楼下也全是他们的办公区域。
　　宋净晚跟着小叔叔来到前台，从小的教养让她到了陌生环境也不会四处乱瞟，她就静静地跟在宋怀均的身后，听到前台的姐姐跟她道了早上好，也回以礼貌的笑容打了招呼。
　　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公司里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忙忙碌碌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宋怀均一进门，从小郑那里得知林燊还没有来，正准备带着宋净晚到他办公室等他，小李匆匆忙忙走过来：“宋总，远方一早打电话过来说送去的文件有问题，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事情有点急，宋怀均暂时顾不上宋净晚，让小李先带着宋净晚去了林燊的办公室，让她先在那里等，他等会儿就来。
　　………
　　林燊的办公室很大。
　　小李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小姐您先坐，您喝什么我让小白送过来。”
　　“水就好，谢谢。”宋净晚轻声道了谢，安静地坐着等候。
　　小李也还有工作，把人带到就先走了。
　　过了没多久，小李口中的“小白”端着水走进来。
　　圆圆的脑袋全身通白，声音可爱：“你好，我是小白，这是你的水，请慢用。”
　　宋净晚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机器人，常年平静的表情闪过一丝新奇。
　　………
　　林燊今天到的晚了一些。
　　走到办公室门口见门开着，以为是小郑进出又不关门。他随手把门带上，抬眸看见了一个女人。
　　宋净晚听到声音回头，视线直直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第4章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宋净晚认出了林燊，向他颔首致意：“您好，我是宋净晚。宋怀均是我叔叔，他让我在这里等您。”
　　道明来意后宋净晚安静地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地看着林燊。窗外的微风掀起了桌上的白纸，发出细微的声音。宋净晚如水的眸子逐渐染上几分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她不说话。
　　他很高，五官深邃，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压迫感。她本来是不紧张的，但被他注视着，身体不由自主慢慢紧绷起来。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宋怀均笑着走进来。
　　“林燊你来啦，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给你找的老师，我的小侄女宋净晚。”他没有发现好友的异样，又面向宋净晚，“这是林燊，跟你提过的，叔叔的好朋友。”
　　在宋怀均的热情洋溢下，宋净晚礼貌地喊人：“林叔叔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喊了“林叔叔”后，那股迫人的气势消散了许多。
　　林燊被这声叔叔弄得哭笑不得，说话都尽量放柔了语调：“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
　　叫名字是万万不行的，宋净晚认真解释：“您是小叔叔的朋友，这不合礼数的。”
　　宋怀均眼看宋净晚又要上纲上线扯出什么礼制来，连忙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客套，“哎呀，叔叔就叔叔，这是我侄女，你是我朋友，叫声叔叔也是应当的。”
　　林燊看了一眼宋怀均，又看了一眼微低着头的宋净晚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他得尽快弄明白，林燊向宋怀均使了一个眼色，接收到眼神的宋怀均了然，叮嘱宋净晚在这儿再坐一会儿，跟着林燊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一段距离，林燊沉沉地问：“我是不是没有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歧视的意思，宋净晚太年轻。
　　这样的女孩儿怎么镇得住那几个小子，回头像实习生一样再哭着跑出来，他。。。。。。哄？
　　宋怀均理解林燊的想法，换做其他人肯定也这么想。不过他既然带宋净晚来那肯定是有把握的，他又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你真请个先生来就治得住那几个小子？”虽然五组的那几个小子是林燊请回来的，他没有怎么管过，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上课不是目的，敲警钟才是。所以谁上课不重要，教什么他们也都不会听，问题是上课那个人能坚持多久。
　　“你不了解我侄女，如果她不是喜欢什么古画修复，我家老头子是准备悉心培养她的，说她静得下心，是做学问的料，你不相信我的话，总得相信我爸的吧？”
　　宋慕礼先生说话的分量，在学术界举足轻重。
　　见林燊不说话，他又接着说：“而且，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谁能把她给气着，长大后谁也没见她哭过。她那脑子一根筋，要比谁倔，最后谁赢真不一定。要不我跟你打赌，如果那几个小子真能气着宋小碗，下个月工资我不要了。”
　　林燊瞥他：“年底分红。”工资才多少钱。
　　“哎，你别那么认真嘛。”说到分红就伤感情了不是。
　　林燊不打算跟宋怀均废话，正准备找小郑见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住他：“秦时他们来了没有。”
　　小郑迅速点点头：“来了来了。”
　　宋怀均一听，知道林燊这是答应了。想着自己那边还有工作，跟他说了一声：“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看看，中午不一定能回来，我小侄女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照顾，完事了帮我送回去。”
　　林燊顿了一下，也没有应他，迈着大步走了。
　　小郑见老大走了，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后，心里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就冒了出来，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
　　所以不到十分钟，公司里的人又都全知道了老大找了宋副总小侄女来给五组的人上课的事情。
　　“我看宋总他侄女柔柔弱弱的，不太行吧？”
　　宋副总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见到了，还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长得水嫩清灵怪好看的，想着要真是实习生那可得好好照顾。
　　“我看也不太行，五组那几个又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唉，这么温柔的小姑娘要是被气哭了多不好。”
　　众人议论纷纷，小郑淡然一笑：“行不行，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等会儿他们偷偷去围观解气一下，相信老大是会理解的。
　　………
　　相比外面的热烈，这边显得过于安静。
　　林燊从外面回来，见宋净晚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端端正正娴静淑然，仿佛坐得不是沙发而是陈旧的古董木椅。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关门。
　　林燊没有太多跟这个年纪女孩相处的经历，宋净晚又不是公司里的年轻实习生。
　　听到声音，宋净晚抬头看他，迎着双澄澈的眼睛，他清了一下嗓子解释道：“你叔叔有事出去了。”
　　“嗯。”宋净晚轻轻应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起伏。
　　静默了几秒，林燊走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为了缓和气氛，尽量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你叔叔叫你小晚，我也这么叫你吧。”
　　宋净晚微微点头，柔柔应道：“都可以。”
　　又沉默了几秒，林燊实在找不到其他客套的话，直接进入了主题：“我这里的情况你叔叔应该都给你介绍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他们现在人都在，我带你过去。”
　　宋净晚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林叔叔，我以前没有给人上过课，虽然小叔叔说讲讲‘礼’就行，但我担心他们听不进去，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毕竟和性格与环境教育有关，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小朋友还好，他们都是成年人已经不太可能会改变，她觉得上这个课的意义不是很大。
　　林燊见宋净晚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微微笑了一下，“没事，让他们上这课不是为了改变他们，而是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宋净晚疑惑地看着他。
　　“被人当成笨蛋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林燊看到小姑娘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