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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炎凉对高彦文说这句话，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高彦文，你最看重的权势之路只会被我全数堵死，你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抱负所有的希望；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不可得的奢望。
　　炎凉就是要毫不留情地折断高彦文所有的利齿与锋爪，让高彦文再也没有半点驰骋天下的可能。
　　炎凉说完这句话，马上就不再理会高彦文这个她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的存在了；炎凉转头看向沐清眠；眼底所有的冰冷在目光接触到沐清眠的哪一个刹那全都融化成了春水，柔柔地漾起了满眼的碧波：“眠姐姐！”
　　炎凉很快和沐清眠一起将高彦文彻底抛在了身后；国师自然是保持了一定距离跟在了琼珉长公主背后，牛知府看了看国师和琼珉长公主的背影，又看了看高彦文那削瘦的身影，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但最终还是加快了脚步小跑跟着国师与琼珉长公主走了。
　　方才还乌泱泱挤了一两百号人的地方，霎时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高彦文独自立在这一片空荡之中，身形摇摇欲坠。
　　刚才琼珉长公主对他说的那句话，高彦文听懂了。
　　琼珉长公主那是什么身份？那是整个大容乃至整个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既然琼珉长公主都亲口说了不会给他任何进入朝堂的机会，那他不论怎么费尽心机、怎么呕心沥血，到头来还不都是徒劳？！
　　他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从未忘却并且一直为之鞠躬尽瘁的信念与理想；就这么在琼珉长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之下被摧毁得粉碎！
　　高彦文终究忍不住了，呕出了一大口艳红的鲜血。
　　哪怕是琼珉长公主直接要了他的命，也比这好上百倍千倍了！
　　这个时候，什么琼珉长公主究竟是为什么能跟他这一个小小的书生有这样深切的仇恨，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高彦文再没了精力去关心这种问题。
　　高彦文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这一辈子……彻底地，毁了！
　　从现在起，他就要一步一步地，亲眼看见自己如何被寸寸凌迟，徒有愤恨怨怼，却毫无挣扎反抗之力！
　　。高彦文不愧是个聪明人，他所想的，与现实一点都不差。
　　这寸寸凌迟的过程，首先就要从他的名声在廪州烂掉说起——那天高彦文面对山匪的质问信誓旦旦说自己清清白白，牛知府和县令可都是听在耳力，并且下意识都偏信了的。
　　可是事实呢？人家琼珉长公主殿下总不可能千里迢迢跑过来故意去陷害你高解元吧？琼珉长公主殿下都已经做了证，更何况世上可没有真正不透风的墙，高彦文将自己与山匪勾结的证据处理得再好，也受制于自己本身的能力而留下了那么星星点点的痕迹，在国师大人的协助之下，最终还是找到了充足的证据。
　　县令和牛知府都是气得不行。他们这么重视高彦文，结果居然被高彦文给骗了？！
　　高彦文的人品德性，由此可见一斑！
　　高彦文与山匪勾结陷害无辜的事情，官府可没准备瞒着。很快地，高彦文在廪州的形象就从文曲星下凡的翩翩公子，变成了虚伪狡诈的小人。
　　当初廪州的百姓对高彦文有多推崇，现在对高彦文就有多厌弃。还解元郎呢？呸！真不是个好东西！
　　对于高彦文的噩梦，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当初炎凉在收到了钟思齐负责调查整理好的高彦文过往资料之后，便叫枸杞子去送了好几封信。这几封信里面，除了向百道楼楼主古聘婷打听了一番大越那边的情况，好为她与眠姐姐即将前往大越的行程做准备之外，就是分别送给如今的魔道魁首端木无疾，以及天下最大商行汇和商行的行主金蝉儿，让这夫妻两人连同古聘婷一起，将高彦文的“好名声”传扬得更广。
　　这三位一出手，带来的影响可是非同小可。三位都懂炎凉的意思，至少，当年高彦文谋害邱图逢一伙人的事情是传遍了天下，那些无辜死者的亲人、后辈、朋友，可都等不及要来找高彦文算账了。


第94章　
　　说实话；一开始见到高彦文的时候，炎凉根本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前世种种血海深仇；对高彦文简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但是等到真正开始着手对付高彦文之后……
　　炎凉就发现，这简直是自己随随便便往地上一摁，高彦文就只能等死了。
　　炎凉的热情一下子就消减下来了。
　　真的挺没意思的。
　　冤有头债有主，炎凉这辈子和高彦文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与仇恨；所以炎凉严格按照眠姐姐的喜好做一个良善之人，不会亲自对高彦文动手，免得脏了自己的手。但是那些这辈子已经被高彦文陷害的山匪；已经被高彦文谋害到尸骨无存的邱图逢一伙人；他们的后辈亲友，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对高彦文动手了。
　　炎凉要做的；就是把事实与证据传达给那些至今被蒙在鼓里悲痛的人。
　　高彦文不是一直嫌弃江湖上的人粗俗鲁莽吗？那就让高彦文好好尝尝，江湖上这些人在寻仇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粗俗鲁莽。
　　做完了这些事情，炎凉也懒得再管高彦文了。
　　这种感觉让炎凉回想起来了一个非常久远记忆里面的人，桃云。对于前世的炎凉来说，那是多么可怕的噩梦，可是到了这辈子，却又那么不堪一击。
　　炎凉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
　　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往日的尘埃，不必阻碍今日的视野。
　　。国师此次专程前来廪州，说是要来协助配合琼珉长公主，实际上未必没有催促与监督的意思。
　　反正廪州这边也没什么事了，眠姐姐又一直牵挂这大越那边因为战事而民不聊生的情况；炎凉很干脆地决定，前往大越。
　　不过炎凉很明确地表示了，要和国师分头行动。
　　炎凉的理由十分充分：“本宫与沐神医此次出宫本就是秘密进行的，不便于让人知道。国师大人您在明面上也是应当呆在廪州，而不是跑去大越。分头行动，才更便利些，两边也好互为助力，互为补充，灵活许多。”
　　国师：“……”
　　琼珉长公主殿下您有本事对微臣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您有本事眼神稍微往微臣这边儿看一下，别老是盯着沐神医那儿啊？！
　　当微臣不知道您就是只想跟沐神医过二人世界吗？！
　　而且先不说微臣，您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爆出来自己的身份，还要微臣来给您作证，您这哪里像是要“秘密进行”了？！万一那些山匪乞丐官兵其中有人泄露了您的行踪怎么办？！
　　琼珉长公主对此的回应是给了国师一个非常信任的笑容：“本宫相信国师大人会处理好的。”
　　国师：“……”
　　国师两边的额角的青筋又跳起来了。
　　国师咬牙切齿地领命：“长公主殿下放心。”
　　除开这位长公主殿下一贯的懒惰与随心所欲，炎凉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国师也知道自己如果和琼珉长公主殿下分头行动会更合适一些，权衡之下，国师最终还是遵从了炎凉的意思。
　　当然，国师离开廪州前往大越之前，也没忘记处理一下琼珉长公主殿下已经在一些人面前暴露了身份的事情，尽力将消息控制住，隐藏下来。
　　炎凉也将该交代的全都给国师交代清楚了。
　　听说炎凉和沐清眠要离开，丐帮的人都非常不舍。要是在不知道炎凉和沐清眠身份之前，他们怕是不少人要去两位恩人面前哭天抢地一番才肯罢休，可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琼珉长公主和沐神医……
　　他们就比较怂了。
　　一个是大长公主，一个是品阶不低的朝廷命官，他们哪里敢胡乱造次？
　　最后，他们一个个都是眼巴巴地目送着炎凉和沐清眠离开的——随便说话是不敢说了，但是目送还是必须要做的啊！
　　相比起这些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炎凉和沐清眠的丐帮兄弟，丐帮的帮主邹涛和副帮主钟思齐就淡定多了。
　　因为他们知道，以后依然可以为琼珉长公主和沐神医做事。
　　没错，琼珉长公主在离开廪州之前，对邹涛和钟思齐也交代了一些任务。毕竟炎凉要做的是搅动整个天下的事情，能够动用的筹码自然是越多越好，除了早就已经参与进来的古聘婷、端木无疾、金蝉儿等人，以及实质上算得上是合作者的骨迢、拓景帝、国师等人，像是邹涛和钟思齐这样有能力的贤才，琼珉长公主也不会忘记。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邹涛和钟思齐是为了琼珉长公主一个人做事情。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丐帮的帮主和副帮主早就已经看透了，琼珉长公主与沐神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为琼珉长公主做事，不就是间接地为沐神医做事了吗！
　　更何况虽然琼珉长公主没有明说，但是以邹涛和钟思齐的聪明，完全能够从琼珉长公主的话里分析推测出来他们即将要做的究竟是怎样一番大的事业，这足以令两人热血沸腾、向往不已了！
　　邹涛与钟思齐都已经在心里暗暗起誓，誓不辜负琼珉长公主殿下看重！
　　。大越，西部边境。
　　沐清眠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夜色已经深了，沐清眠却还睁着眼睛，迟迟不能入睡。
　　今日一大早沐清眠与炎凉就从大容的廪州出发，傍晚时分来到这大越的西部边境。天色不早了，炎凉与沐清眠寻到了一处客栈用饭歇息。
　　这次出宫的路途上，杂务都是炎凉一手包办的，来客栈订房的事情自然也包括在其中。在看见炎凉上前去与店小二交谈的时候，沐清眠在一旁竟然有点紧张。
　　自从那天晚上……在山上找人家借住之后，沐清眠与炎凉就回到了镇子上丐帮专门为她们准备的小宅院里面，仍旧是分别歇息在两间房中。炎凉大概那个时候已经睡熟了，完全不知情，待沐清眠也没有任何不同。
　　那天的事情仿佛就是一个意外一样，除了在沐清眠的心底点出了细微又绵绵不绝的涟漪，再没有任何不同。
　　沐清眠都说不清自己这样是怎么了。有时候看见炎凉像以往一样笑眯眯地喊着她“眠姐姐”，一副全身心信赖她的样子，沐清眠都有些不敢直视炎凉的眼睛。
　　故而，这是那天晚上发生意外以来她们两人第一次面临……究竟是同住一间房还是分住两间房的问题。
　　之前沐清眠跟着炎凉住客栈的时候，为了方便起见，也是炎凉为了保护她，都是选择的同住一间房。
　　那这一次……
　　不等沐清眠再想出来什么完整点的心绪，那边炎凉就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与店小二的交谈，要了两间房。
　　沐清眠：“……！”
　　要两间房？
　　炎凉一回头，正正好撞见了沐清眠微微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几丝失望神色的样子。
　　“哎？”炎凉歪了一下头，眸光灿灿，“眠姐姐想要跟我一间房吗？”
　　炎凉说完，马上扭过头去向店小二改了口：“我们要一间房就行了！”
　　沐清眠：“……？！”
　　沐清眠脸上的有些失落的神色还没有褪去，被炎凉这么一打断，一时之间完全愣住了。
　　沐清眠看见炎凉对她眨了一下右眼，眼神里面有些戏谑，还有些计谋得逞的狡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炎凉怕是故意的。
　　故意搞这么一个恶作剧，假意说要两间房，见到她不太愿意，才拿出了早有准备的说辞，改了口。


第95章　
　　炎凉这个时候已经脸上挂上了甜甜的乖巧笑容；蹭到了沐清眠的身前，以一种有点像是小孩子做了坏事之后害怕被长辈教训所以故意振振有词的语气小声道：“我可是看眠姐姐意思说的！”
　　沐清眠：“……”
　　见多了炎凉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的样子；冷不丁遇见炎凉故意捉弄自己；沐清眠是真的很意外。
　　……凉儿居然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炎凉牵起了沐清眠的手，讨好地摇了摇。
　　沐清眠看见炎凉这个样子，眼底染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凉儿自小吃尽了苦头，乖顺得让人心疼；如今终于有了点自己的性子，不是什么坏事。
　　店小二听见炎凉的话愣了一下，不过反应过来马上就堆着笑连声应了：“好嘞！两位客官儿里边儿请！”
　　店小二也是个有眼色的；虽说面前这两位姑娘都是衣着朴素相貌平平的样子；可那骨子里面带出来的气质是做不得假的，看着两位姑娘就知道绝非平常人。
　　店小二知道有些贵人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所以也没觉得炎凉和沐清眠故意打扮成这样子有什么稀奇，左右他把人伺候好了就行了。
　　嗯，没错，这次来大越之前，不仅是炎凉易了容，连沐清眠也都简单易容了。
　　理由很简单，炎凉在廪州的时候暴露了自己身份的事情到底是个不安定的因素，虽然炎凉和国师他们都已经尽量做好了扫尾的工作，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最好不要让她们的真实身份在大越这边过早暴露。
　　沐清眠被炎凉拉着手走进客房里面的时候，才终于想了起来；这里可比不上在廪州小镇子上那样有数位丐帮的人在小宅院外面保护着，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之下，炎凉怎么可能放心真的和她分开住两间房。
　　这一晚上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沐清眠没有炎凉那么好的体质，就算有炎凉一路悉心照顾，整整一天的赶路还是让沐清眠非常疲惫。炎凉也不忍心再闹眠姐姐，就没有乱搞什么小动作，两人枕着两个枕头盖着两床被子，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炎凉先醒过来，见沐清眠还在睡梦之中，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让沐清眠再多睡一会儿。炎凉对自己力道的掌控已经是登峰造极的水准了，能保证自己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可是即便如此，沐清眠还是在炎凉下床的第一时间慢慢睁开了眼睛。
　　炎凉一惊。
　　是她动作有些重了？
　　不对，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掌握不好力道，更别说事关眠姐姐，炎凉更是会千小心万小心……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炎凉与沐清眠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彼此都失了言语。
　　沐清眠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眼神并不算很清明，但却聚焦在炎凉身上不移开。
　　炎凉：“……”
　　——眠姐姐对她的在意深入骨血，只要她稍微有什么动静，就会潜意识地关注。
　　哪怕眠姐姐甚至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炎凉的眉眼忽然弯了弯。
　　“眠姐姐，”炎凉轻轻握住了沐清眠的手，眼里的温柔像是水一样，“今日我为你梳头簪发，好不好？”
　　大概是在炎凉身边就会格外安心的缘故，沐清眠不是一个贪睡之人，却直到这个时候仍旧有些睡意。听着炎凉轻柔如同诱哄的声音，沐清眠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
　　直到沐清眠散着发坐到了梳妆镜前，炎凉拿着梳子为梳发，沐清眠，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为别人梳头这样亲密的动作，必须得两人离得格外近才能够做到。沐清眠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炎凉从背后拥抱着一样，炎凉的气息几乎密不透风地将她围了起来。
　　沐清眠；“……”
　　沐清眠的脊背不由地有些僵直。
　　炎凉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沐清眠的不自在一样，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沐清眠满头的青丝，将其一缕一缕地梳理整齐，动作又温柔又细致。
　　沐清眠在铜镜里看见了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也看见了……炎凉满眼的柔情。
　　炎凉低头看着她的表情，仿佛是在注视着什么……此生唯一的珍宝一样。
　　沐清眠：“……！！！”
　　沐清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不敢再看炎凉的脸。沐清眠的目光落到了铜镜的下半部分，却忽然看见了——炎凉已经将沐清眠的头发梳理妥当了，炎凉笑了笑，伸手越过沐清眠的身体，从铜镜下的梳妆台上将一只青玉簪子拿了过来。
　　这青玉簪子自然是在长乐宫的时候炎凉专门为了沐清眠亲手雕刻的。沐清眠一直用着。
　　炎凉深知眠姐姐的喜好，这些青玉簪子的造型无一不是简单古朴的。沐清眠这次出宫又专门挑了一只材质最为不起眼的青玉簪子，若非是个中行家，根本就不会看出来这一支簪子究竟是有多价值连城，也算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炎凉用这一支青玉簪子，将沐清眠小半的长发挽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为眠姐姐梳头簪发呢。”
　　这是实话。哪怕算上前世，都是第一次。前世的炎凉一开始不敢，后来又害羞，最后与沐清眠诀别更是没了机会。
　　因而……炎凉的动作有些生疏。
　　炎凉的双手轻轻拢住了沐清眠的头，人也凑得更近，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唯恐自己的手艺不太好。
　　——这样一来就更明显了。
　　炎凉起来只顾着为沐清眠梳发，自己却还是散着发的。
　　沐清眠看见，炎凉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与自己的发尾融合到了一起，难以区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