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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仁说：“金陵那边传来消息，徐知诰最近的动作也很大啊。”
　　章楠道：“是，杨溥这里势单力孤，徐知诰那边一旦起兵，他必败无疑啊，因此，这几天他也逼我逼的很紧。”
　　佑仁陷入沉思，半晌他道：“明天一早，菲儿和蓝衣就赶紧走，我看这件事情，最好让他们斗起来。”
　　章楠忙问：“怎么做？”
　　佑仁道：“我再想想。”第二天一早，菲雨和蓝衣回有闲庄了。
　　乐阳公主坐在花园的池塘边喂鱼，家仆来报：“驸马爷回来了！”乐阳忙站起来，往前院去。
　　书房里，章楠刚更了衣，正在喝茶。乐阳走进来：“你回来了。”
　　章楠问：“你去了文辉巷？”
　　乐阳点点头：“我想证实一个猜测。”
　　章楠抿口茶：“证实了吗？”
　　乐阳看着他：“没有人。”章楠放下茶杯，深看她一眼：“你见过她了？”
　　乐阳往前几步：“她长的真美。”
　　他看了眼她：“你怎么知道是她？”
　　乐阳长睫微垂，心里叹口气：“你们说话神态很像，一些小动作也一样。”
　　章楠沉一口气：“她叫蓝衣。”
　　乐阳心里泛起酸意：“你这几日，晚上都是在她那里吗？”
　　章楠看着满眼失落的乐阳，一指桌前的椅子：“公主，请坐，在下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乐阳轻移莲步，走到桌前坐下。
　　章楠说：“蓝衣是我的妻子。”他缓缓的，心平气和的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尊源庄的往事，沈庭彦与桑杨的惨死，言歆的殉情，再到为了有闲庄和桑落的平安，蓝衣与章楠各守一方，章楠对着乐阳和盘托出。乐阳听得惊心动魄，她很震惊，原来章楠的背后有着这样的故事。
　　章楠说：“你称为皇兄的那个人，是我的仇人，他将你嫁给我，就是为了你曾经戴在身上的，半块羁縻符。”
　　乐阳的整个手帕被泪水浸透了，章楠为她斟了杯茶。乐阳抬起头，眼睛肿的跟桃似的。她拭拭泪：“我隐约记得小时候的事，那半块东西，是我娘为我带上的，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到了这里后，我觉得挂在脖颈上不好看，也太沉，就扔在箱子里了。”
　　她看看章楠：“我皇兄是想用我这半块引出那半块么？”章楠点点头。
　　乐阳凄凄的摇头：“他大约是要失望了。当年，我娘将这半块挂在我脖子上的时候说过，只有这半块了。”
　　章楠问：“为什么？”
　　乐阳敛了敛面色：“不知道，只记得娘说，有也没有用了，就当是个念想吧。”
　　章楠点头：“如今天下的形势，岂是一块兵符能改变的，只是你那皇兄还存了这样的痴心妄想呢！”
　　乐阳站起身：“你等着。”说完，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乐阳走到桌前，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方形的墨玉玦。章楠忙拿起来，就着灯光一看，玉玦只剩下一半，可以看出来两面都写着多半个“羁”字，想来，另一半应当就是“縻”字了。
　　章楠对着乐阳一抱拳：“公主，这块东西能不能借给在下几天？”
　　乐阳点点头，幽幽的说：“拿去吧，如果这半玦符能引出我娘，请让我见见她。”
　　乐阳眼圈一红：“我时常在梦里见到她，模模糊糊，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章楠心里颇多感慨，他抱拳道：“恕在下无礼，在下倒希望永安公主永不现身，这样对她或许最好。”
　　乐阳含泪点点头，她望着青衫磊落，长身玉立的章楠，心里一热：“我会怎样？”章楠一愣，竟无言以对。
　　乐阳走到他面前，她望着他的眼睛：“你是否要休了我？”章楠看着泪眼朦胧，黯然神伤的乐阳，不知该说什么。
　　乐阳扑簌簌的落下泪，她转过身，缓缓的落寞的喃喃：“你能不能骗骗我？那样能让我存个希望。”无从怪罪，只叹缘浅。


第十五章　秋月寒江（八）
更新时间2015…7…10　21：10：50　　字数：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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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几日后，杨溥正在殿中踱步，章楠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见他，章楠冷着脸，一扬手，杨溥忙一接，是半块玉玦。
　　杨溥一喜：“这是……”
　　章楠道：“你要的羁縻。”一听这话，杨溥喜出望外，他捧着那半块羁縻到灯光下细细端详。
　　他问：“乐阳给你的？”
　　章楠双手抱在胸前，不急不慢的说：“我找到的，她没发现。”
　　杨溥笑道：“太好了，太好了，现在朕就派人放出消息，管保不出几日，另半块必然出来。”
　　章楠上前一步：“你答应我的，别忘了！”杨溥不置可否挥挥手，捧着那半块羁縻往后殿去了。章楠哼了一声，走了。
　　不几日，金陵徐知诰府里，菲雪又来给他汇报杨溥的情况。菲雪跪在榻前，不轻不重的给他捶腿。
　　菲雪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徐知诰：“大人，您知道羁縻符吗？”徐知诰微微睁开眼：“羁縻符？你打哪儿知道的？”
　　菲雪一边捶腿一边说：“主上那里啊！”徐知诰坐起身，将菲雪揽在膝上：“他怎么想起这个了？”
　　菲雪问：“这个是很要紧的东西么？”
　　徐知诰道：“传说能号令四夷兵马。”
　　菲雪美目精光一闪：“大人可用得着？”徐知诰心思一动，探究的望着怀中的佳人：“雪儿…”
　　菲雪笑着从他的膝上下来，问：“大人成大事，可用的着？”徐知诰郑重的点点头：“虽说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四夷也各自为政，但是，如果羁縻符再出现，曾经立柱结盟，划界定约的他们应当也不会违背誓约。”
　　菲雪缓缓的跪在徐知诰的身前，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人若成了大事，可否给奴婢一个名分？”
　　徐知诰牵起她的手：“雪儿以前不是不在乎这个吗？”
　　菲雪看着他，不慌不忙：“奴婢现在也不在乎这个，奴婢只想以后能常伴在大人身边，再不离开。”
　　徐知诰伸手想将她扶起，菲雪摇摇头，一双秋水，满目的期盼。徐知诰点点头：“好，成了大事，我立你为…”不等他说完，菲雪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不用，奴婢只要大人的一片真心。”说着话，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她将荷包双手奉上，徐知诰忙拿过来，荷包里是两张纸，一张纸上，像是用胭脂拓下来半个玉玦，玉玦上是羁的大部分。另一张墨迹很淡，徐知诰忙走到灯下，展开信，他不解的看了眼菲雪，菲雪抿着笑：“大人反着看。”
　　徐知诰将纸反过来，这笔迹他认得，是杨溥的：“树酋长，自镇抚。有力者，赐疆土。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即部落列置州县，酋长子弟，量才授仕，置之左右，州将承袭，听自补置。”
　　徐知诰大惊：“你从哪儿得来的？”
　　菲雪道：“奴婢偷来的！”徐知诰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一把将菲雪抱在怀里：“我的心肝儿，你真是我的好人儿啊！”说完，在菲雪颈间乱拱，菲雪被他搔得痒，咯咯的笑：“大人能用到就好！”
　　徐知诰将印有半个玉玦纸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你怎么得来的，费了很大的周章吧！”
　　菲雪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娇滴滴的嘟囔：“可不嘛？奴婢见他时不时的拿着那块东西端详，也听见他与人说到过什么羁縻，就留了一下心。只是他呀，对这个东西太宝贝，从来不让外人看，奴婢一直没找到机会。”
　　徐知诰拿着那纸点头：“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宝贝！”
　　菲雪甜笑：“那日午后，奴婢给他请安的时候，瞧见他桌边放着那个东西，正在写了那封信，于是…”她媚眼如风的勾了徐知诰一下：“就…”
　　午后，杨溥正在给剑南道的羌州首领写信，菲雪手里端着银耳羹和桃花酥进来了。
　　看见她进来，杨溥将桌上的那半块羁縻往纸下一藏，笑着说：“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菲雪娉娉婷婷的挽着笑：“中午奴婢胃口不好，让御膳房炖了些银耳汤，奴婢尝着甚是清甜，想着主上这几日也嘴角有些红，想也是燥的，所以给主上送来了。主上正忙着，奴婢便不打扰了。”说完将托盘往旁边的桌上一放，施了个礼。
　　杨溥走过来，看看那碗汤，将她扶起。菲雪抬起眼，媚眼一飞，樱唇半启着，漾了个笑：“奴婢请主上，一定要喝了才好，看着您这么累，奴婢心疼。”说完，小嘴一嘟，长睫微颤，满眼的怜爱。
　　杨溥牵着她的手，笑着说：“好，雪儿陪朕一起喝。”
　　菲雪笑着：“不了，主上忙了一上午的政务了，喝了这碗汤，好好的歇一歇吧。”杨溥将她揽在膝上：“你既然来了，就服侍朕午睡吧。”
　　菲雪娇嗔：“不好！”
　　杨溥问：“为什么？”
　　菲雪粉面含羞，轻轻用手指在杨溥胸前抚娑：“主上真龙，回回奴婢来服侍您午睡，都…好久呢！”
　　杨溥眉毛一挑，邪邪的笑：“可喜欢？”
　　菲雪靠近他耳朵，鼻息漾在杨溥的耳边，唇轻轻的贴在上面，软软的吹气：“奴婢爱死了！”杨溥的心痒痒，嗅她的脖颈：“你好香啊！”
　　菲雪从他的膝上下来：“主上快喝汤吧，早点歇着。”说着，佯装往外走。
　　杨溥一把将她拽在怀里：“你闯了祸了。”
　　菲雪睁大桃花媚眼：“奴婢做错了什么？”那软软的身子早就牢牢的贴在杨溥身上。
　　杨溥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朕如今火烧火燎的，哪是你一碗汤能打发的。”
　　菲雪幽韵撩人的做出欲拒还迎的羞态：“主上。”
　　杨溥将她一把横抱身前，阔步往寝殿走，笑道：“看朕怎么罚你。”不一会儿，寝殿里就传出燕语莺啼，娇莺初啭的欢声。
　　菲雪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在杨溥身下鬓云乱洒，酥胸如绵，惹得杨溥兴致盎然。
　　待杨溥倦的在榻上沉沉睡去，菲雪轻轻起身，看了看闭着眼睛睡的很沉的杨溥，蹑手蹑脚的走到前殿，轻轻的在玉玦上铺了张纸，拿出胭脂仔细的拓下。她大概看了眼杨溥写的东西，又拿出一张纸，用水濡了濡，铺在那封信上，用手轻轻的摁，不一会儿，信上的字就印了过来。
　　她悄悄收起东西，又回到寝殿，在杨溥身边睡下了。
　　徐知诰听完菲雪的叙述，哈哈笑：“雪儿真是冰雪聪明啊！”菲雪笑道：“为大人，奴婢愿做任何事。”
　　徐知诰叹道：“可惜只有一半啊！”
　　菲雪抿嘴笑：“大人，您急，广陵的那位比您还急呢，他已经放出消息，要将另一半引出来。”
　　徐知诰点点头：“雪儿要帮我多多留意他的动静。”菲雪点点头。


第十五章　秋月寒江（九）
更新时间2015…7…12　21：53：58　　字数：2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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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的郭威又给徐尹几个写了信，希望再聚一聚。佑仁正好也想跟他们商量商量后面的事情，于是四月下旬，大家约在“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泰山。
　　徐尹知道蓝衣很想见见女儿，就约了蓝衣一同前往。蓝衣正在屋里收拾东西，门吱呀一响，她一回头，小桑落进来了。
　　她问：“落儿有事吗？”
　　小桑落一步步的蹭到她面前，低着头，绞着手。蓝衣见他欲言又止，将他拽到怀里：“怎么了？”
　　桑落问：“蓝姨，你要跟师叔出去么？”蓝衣笑着说：“只几日，便回来！”
　　桑落说：“我能不能去？”
　　蓝衣问：“为什么你要去？”桑落想了半晌，黑亮的眼睛看着蓝衣：“每次蓝姨出去，我每天都会爬到屋顶上看，盼着你早些回来。”
　　蓝衣心头一暖，将桑落抱在膝上：“落儿，蓝姨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让落儿担心了。再过不了多久，你楠叔就会接咱们回家了。到时候，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桑落问：“真的？”
　　蓝衣笑着点点头：“真的！”
　　桑落使劲的点点头，伸出小手指：“拉勾？！”蓝衣笑着伸出手跟桑落拉勾。
　　谁曾想，这一别，桑落盼回来的是蓝衣的骨坛。
　　。
　　泰山的栖云别馆，大家又聚在一起，这一次，萧力心夫妇带来了他们四岁的小儿子璟然，佑仪的腹部隆起，手里牵着盈盈。璟然机灵可爱，清秀俊美，看得出来，萧力心平日里对他比较严格。
　　璟然站在宛如夫人和蓝衣的中间，蓝衣给他一颗枣，璟然道了谢，一边吃一边问：“你是仙女吗？”一句话把一众女眷都给逗乐了。
　　蓝衣逗他：“我下凡这么多年，怎么偏就让你给认出来了？”
　　璟然不好意思的笑：“我觉得你长的好看！”他看了眼偎在蓝衣怀里的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盈盈：“这个小姐姐也好看！”说完，他一蹦一跳的跑到佑仪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问：“夫人，我能摸摸吗？”佑仪笑着点点头。璟然将小手轻轻放在佑仪的肚子上，腹中的小儿大约是感受到了什么，踢了一脚，小璟然被吓了一跳，忙缩回了手，他眨巴着大眼睛：“他踢了我一下！”满屋子人都笑了。
　　璟然对肚子里像揣了个球的佑仪特别感兴趣，跟个小侍卫似得，人前人后的跟着，护着佑仪。时不时的摸摸佑仪的肚子，或者将小耳朵贴在上面听，还对着佑仪的肚子说话，惹得大家很开心。
　　郭威的夫人柴氏笑着说：“我瞧着萧家的小公子跟佑仪腹中的孩子很有缘呢，我看这样吧，佑仪若生个男孩，就让他们结拜成兄弟。若生个女儿，就结为亲家，怎么样？”
　　萧力心和公玉琛都很高兴，答应下来，柴氏夫人当即从发髻上卸下一对发簪做为信物送给了他们。蓝衣十分喜爱活泼可爱的璟然，送给了璟然和萧力心的大儿子璟元各一枚玉佩，两枚玉佩合在一起是四个字：“谢庭兰玉。”
　　女眷们坐在庭院里闲话聊天，别馆的内室房门紧闭，佑仁与郭威等人商量怎样让南吴的皇帝杨溥和对帝位虎视眈眈的徐知诰打起来。
　　佑仁道：“杨溥放出话了，羁縻符在他手上。”
　　郭威摇头：“以南吴杨溥的实力，还不足以号令四夷。”
　　佑仁点头：“羁縻也要逢盛世、明主。”
　　萧力心问：“这个羁縻消失了几十年了，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佑仁答：“杨溥手下养了一批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
　　公玉琛问：“从哪里得来的？”
　　佑仁说：“他也只得了一半！”众人问：“另一半呢？”
　　佑仁小声答：“说是在李唐的永安公主手里。”徐尹心里一惊，他小声啊了一声，紧着问：“你说谁？”
　　佑仁见他神色有异：“传说是在永安公主手里。”徐尹一脸震惊，佑仁忙问：“怎么了？”徐尹喝口茶掩了一下：“没事！”
　　佑仁说：“如今，杨溥拿着这半玦，还有永安的女儿！”
　　徐尹嚯的站起来：“永安的女儿还活着？”佑仁等人被吓了一跳，郭威问：“四弟，你认识吗？”
　　徐尹忙敛了面色：“不，不认识。”徐尹缓缓坐下来，佑仁看他一眼，将杨溥把乐阳公主嫁给章楠，得了半玦羁縻，要引出永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尹听得目瞪口呆，他双手紧紧抓着衣襟，满手的汗。几人商量的很晚，徐尹几乎没说话，大家各自回房睡了，明日再说。
　　佑仁回到房间，菲雨服侍他洗漱完毕，刚准备休息，有人敲门。佑仁一开门，是徐尹。
　　徐尹道：“我有话说。”说完，径自转身走了。佑仁很纳闷，跟着徐尹进了他房间。
　　佑仁说：“小师叔，我方才就瞧你怪怪的，怎么了？”
　　徐尹看着他：“你知道乐阳公主是谁的女儿？”
　　佑仁觉得很莫名其妙：“永安啊！”
　　徐尹低声道：“她爹是谁？”佑仁摇摇头。
　　徐尹压低声音：“她是我师哥的女儿！”佑仁的头“嗡”的一声：“楚师叔？”徐尹点点头。
　　佑仁眼睛瞪得硕大，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徐尹坐在灯下，幽幽的说：“如果乐阳真的是永安公主的女儿，我师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佑仁忙坐在他对面：“真的？”徐尹点点头：“我师哥就是永安公主的夫婿。”
　　佑仁问：“怎么一回事？”徐尹叹口气，将永安公主与楚寻的往事缓缓道来。
　　佑仁叹道：“真是造化弄人，怎么章楠偏偏娶了她？淳贞师太偏又照顾了蓝衣那么久，这可怎么好啊？”
　　徐尹皱着眉：“师哥若知道了，不知会这样？”
　　佑仁在屋里来回踱步，徐尹问：“佑仁，怎么办？”
　　佑仁问：“小师叔，蓝衣还不知道吧？”徐尹摇摇头。
　　佑仁满面愁容的挠挠头，这件事确实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