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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萌于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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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头喝茶的东方暨明一口茶喷了出来,他今天始知道‘流窜’这词儿还可以这么用的,这丫头夸人也能夸出新标杆,确实不容易。
邹玄墨清咳一嗓子,“东方你别打岔。”回头,他看向细奴说:“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回答什么?相公刚刚有问我问题?”
邹玄墨一脸黑线。
东方暨明笑崴了嘴。
“没什么好说的。”细奴对上他那双寒眸,把头一低,扯了他袖子,摇了摇,小声道:“哎呀,当着外人面,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人家还不是担心相公的安危嘛。”
她在山上为他牵肠挂肚,他倒好,见面就训斥人,好没道理。
“几个宵小之徒我还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就凭她们也想要了我的命,做她的春秋大梦去。”邹玄墨的怒火依然高涨。
细奴索性附耳过去跟他低低咬耳朵,“相公别再气了,回头我补偿你哦。”冲他意有所指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就泄了气。
‘妙禾畔’被她的姐妹一把火烧了,到底是她理亏,细奴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偷眼看他的反应,才刚也是出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借着帮她抚平腰间的褶皱,在她那细腰上捏了一把,说出的话可得作数。
细奴收到他的暗示,脸颊红云腾升,邹玄墨重重咳了一记,硬着嗓子说:“可记住了?”
“下次不会了。”细奴笑得一脸恭顺,就连耳朵也红了。
“你还想有下次?”邹玄墨陡然圆睁了眼睛。
细奴忙摆手,“呃,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就这一回。”细奴高竖了食指向他保证。
“你记得便好。”沉怒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尾音竟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气。
藏弓直觉皱了眉头,主上数落完了少夫人,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果不其然,冷然逼人的目光顺着细奴脸上拐了一个弯儿,就拐到了藏弓身上。
邹玄墨没好气道:“还有你,少夫人说什么你就信,枉你跟了我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瞥了眼藏弓,邹玄墨一股邪火直冲发顶,瞧瞧,这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精锐,耳根子也恁软了。
到底还有没有脑子,娘子只需略施小计,藏弓就中招了,屁颠屁颠把人给带下山,将他的嘱咐一股脑儿的全抛诸在了脑后。
“主上息怒,属下愿戴罪立功。”藏弓单膝跪地请命,他已经闲置太久,是该松动松动筋骨了。
“好,你倒说说看,你要怎么个立功法儿?”
“属下三日内必将那纵火之人生擒来,交由主上处置。”目前也只有依照少夫人的法子了,祝他好运吧。
“好,就三日为期,三日内若抓不到纵火元凶,你也就不用回书院了。”是该给藏弓一个深刻教训了。
“属下一定不负主上厚望。”
“厚望不敢说,只要你能抓住那纵火之人,一切都好说。”
藏弓低低应了声‘是’,拿眼偷看细奴,心想少夫人你可得说话作数啊,我正是听了你的吩咐才会被主上骂,少夫人可一定要助我抓到那纵火贼子,否则,我可被你害惨了。
细奴微垂着脑袋,却是时刻注意着藏弓的动向,见他无事了,细奴投给藏弓一个放心眼神,顺带比划了三根手指,藏弓黑着脸出去了。
“相公,你渴不渴?”说了许久话,肯定是渴了,细奴倒了碗水端给他,附带挤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原本一肚子火待发作,皆为她那一笑化为无形。
很不情愿接了细奴奉上的茶水,他道:“我处理完这边事物,天亮前我就赶回去了,你说你何苦来回折腾。”
“相公安全无虞,我才能安心呐。”细奴涎着脸皮,极尽讨好之能事,“相公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捏一捏。”
“下手太轻,加把力。”他舒服的眯了眼。
细奴手上加了力道,柔声问:“这样呢?”
“太重了,轻点儿。”
细奴放轻力道,就像挠痒痒似的,挠的他心啊,肝啊,一颤一颤儿的荡漾开了,要不是有碍事的东方暨明在场,他一准将她反手擒了,摁在怀里好好惩戒一番。
折腾了半宿,细奴是真困了,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邹玄墨拍拍肩上小手,一脸心疼,柔声道:“困了就去后面的榻上歪一会儿,走时我叫你。”
细奴眼皮涩的都睁不开了,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转身朝内堂去了,临走,还来了句:“驸马爷请随意。”
“在衍之这里,我从来都不客气。”东方暨明高挑了一边眉梢,呵呵一笑。
东方暨明才刚将这夫妻二人间的互动悉数瞧在眼里,一脸艳羡,道:“恩爱秀完了,我们也该言归正题。”
“合该如此,亦如我知道了你们夫妻间的秘事,你也瞧了我们夫妻平日的相处模式,这回两厢也算扯平了。”
“这怎能混为一谈,怎么说我都是吃亏的一方。”东方暨明摆明一脸你占尽我大便宜的架势。
邹玄墨低头,碗盖刮了刮茶碗里漂浮的茶末子,道:“照你这一说,我娘子伺候你娘子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期间还有你们压榨她的无偿劳动力,你若真要跟我计较,那咱们还真得好好清算清算这笔旧账。”
不察他会有此一说,东方暨明沉默了,细奴做宫女期间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这事他心知肚明。
迎客厅忽然陷入一种怪异的寂静。
少顷之后,邹玄墨道:“我的那个建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那天不是被嫂夫人一道题给彻底否定了么,你还敢启用我?”
“除了你,我也想不到旁人,毕竟师兄弟一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给了你太久时间考虑,如今我们旧话重提,你没道理拒绝才是。”
六年前他就邀请东方留院帮他的忙,东方执意下山闯荡,前阵子得到东方的回信,言语中觉得他话锋略有松动,故而,他不吝再次发出邀请,只因他确实忙,急需一个值得信赖之人帮他管理书院,东方是不二人选。
“我如今不是孑然一身,你也知我……”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比从前洒脱,更何况那位家室来头还不小。
“我没说你不可以携家眷?”他开出条件。
“耶?”这样也行?
东方暨明眸中一喜,驸马府他早都住腻了,如果能和娘子一同住在苍梧山,那里的景致,娘子一定喜欢。
邹玄墨又说:“底薪绝对不下这个数。”他张开五指,在东方暨明面前晃了晃。
东方暨明眼睛一睁,一亮,道:“五万两?”
邹玄墨轻叱一声,“切,你打劫啊。”
“五千?还是五百?”
邹玄墨依旧摇头。
“总不会是五十两?”东方暨明十分忧伤,邹扒皮,你也恁抠了吧。
邹玄墨点,道:“对,就是五十两。”
五十两?还不够他一顿酒钱呢,他可是驸马爷,他的身价在京里可远远不止这个价码。
东方暨明怒了:“你打发叫花子呢。”
邹玄墨将椅子拉近些,说:“这个数不少了,你想想看,细奴在宫里做宫女,一年也不过二十两,苍梧地界儿穷山僻壤的哪能和大胤宫比,是不?书院不但给你免费提供吃穿住行,还有一年两季的踏春、赏梅、游湖、狩猎之旅,更重要的是你还可享受天下汇的终身会员制服务,只要在天下汇旗下任一店里选购物品,我们都给你一折,哦,不,九折优惠,你看很多了是不是,待你满一年后转正,我再给你天下汇百分之零点一的股权,比你那无实权的驸马爷薪俸还高出两倍不止,你不亏!你仔细想想。”
貌似是赚大发了。
东方暨明折扇敲打脑瓜,听他说得天花乱坠,脑子早都一团浆糊,他算数不好,这笔账他算不来,要不然也不会被细奴那天给狠狠开涮了一把。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和我娘子商量下。”娘子的算数那是一等一的好,只要娘子点头,他就没什么问题。
“行,那你回去慢慢想,我那边呢可是发了招贤告示,保不齐天亮就有大批满腹经纶的才子等着入驻书院呢,到时候,可就不是我刚给你开的这个价码了。”敢情说了半天他白费口水了,这个吃软饭的。
东方暨明手持折扇,在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于是他道:“有何为凭?”
“有终身字据为证,见证人我都给你找好了,你签字就成。”
说话间,小刀领着甄捕头来了。
邹玄墨说:“甄捕头你来得正好,我和驸马爷这里有纸契约,麻烦你给做个见证,亲兄弟明算账,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这二位,一个富甲天下,一个权势滔天,甄捕头仰慕二位男神大名久已,听说可以做见证人,当下就二话不说点头允了,还在见证人一栏里签了他狗爬式的大名:甄英俊。
东方暨明脑子一团乱麻,直嚷嚷:“没有笔呀。”
“在我这呢,驸马爷,请。”甄捕头将笔双手奉上。
邹玄墨有些等不及了,催促道:“想好了就签,你可真磨叽。”
东方暨明豁出去了,提笔,唰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
邹玄墨持了字据,看了半晌,咧嘴呵呵一乐:“总算成了。”
“衍之,你……”他怎么有种被人给算计了的感觉。
“天一亮,你就上山,打今儿起,你就是苍梧书院的一员了,你要担负起文渊堂的授课重任来,我代表苍梧书院全体师生欢迎你的加入。”
思索半天,东方暨明问了这么个问题:“我教书,你干啥?”
“我当院长监督你这先生啊。”邹玄墨笑得诚恳。
“等等,我有些乱,待我捋捋啊。”
“行,你慢慢捋,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明早的课,别迟到就成。”邹玄墨吹了吹那一纸契约,神秘兮兮笑着去内堂找他娘子去了。
身后,东方暨明喊:“衍之,那五十两的底薪是一天还是一个月?”
“一年。”一声惊天闷雷砸下来。
“邹扒皮,你阴我!”
屋内是茶盏坠地的碎裂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邹扒皮这是给他娘子报仇啊!
东方暨明一屁股跌坐软榻上,叫苦不迭:“娘子,为了替你还债,为夫的逍遥日子到头了……”
39、039:横生醋意 。。。
东方暨明入驻苍梧书院在细奴的意料之外; 却也在情理之中。尚恩将这个消息带给细奴的时候,邹玄墨和东方暨明已经离去多时。
尚恩正伺候细奴梳妆,尚恩道:“主上安排好东方先生,很快就下山与少夫人汇合。”
细奴盯着铜镜中的尚恩看了会儿,却问:“公主凤驾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尚恩说:“也就这两天了。”尚恩在妆盒里挑挑拣拣; 最后拿了支金步摇给细奴发上簪,细奴扬手; 将自己原先佩戴的一枚白玉簪子,递了过去; 说:“那个太沉; 还是戴这个吧。”
郡主以前不是顶喜欢金光闪闪的金步摇吗?
时过境迁; 竟是连喜好也变了。
在尚恩错愕的目光里,细奴说话了:“尚恩; 不忙的话; 陪我去苍梧城里逛逛吧。”
尚恩说:“好。”
前往膳厅的路上,遇到洒扫的仆役; 看见尚恩和一女子过来,仆役让向一边; 毕恭毕敬道:“尚管家; 早。”
尚恩脸色微变; 对那仆役说:“还不见过少夫人。”
仆役呆了一呆; 看了眼细奴,尚恩低喝:“大胆。”
仆役低头,怯怯唤声:“少夫人恕罪。”
“辛苦你了。”细奴笑笑; 抬脚走了。
尚恩白了一眼那没眼色的仆役,跟上细奴。
趁着细奴用早膳的那刻,尚恩将之前邹玄墨分派的工作逐一交代下去,‘裕泰丰’的修缮工作以及‘妙禾畔’的重建方案都需要她这位大管家在旁监督,尚恩去库房取了修缮工程所需要的款项,签了字,然后交给了各部门主管,并且再三叮嘱,修复工作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届时主上可能会莅临检查,底下人领命去了。
尚恩在记事簿上将新拨的款项明细做了批注,搁笔。
掐了掐眉心,尚恩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了下紧绷的神经,抬头,就见细奴站在门边抱臂看着她笑。
“让少夫人久候了,实在对不住。”尚恩有些抱歉,她一时不察,竟是过去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少夫人来了多久?
细奴匀步过来,“尚恩,你专心工作时的样子,很美。”细奴由衷赞道,尤其尚恩掐眉心的那个动作,细奴觉得莫名熟悉,这个动作她在相公书房曾见过多次。
“少夫人说笑了。”尚恩脸一红,不敢看细奴含笑的脸,只对门口值守的小厮说:“少夫人要出门,去备车来。”
细奴伸手取过尚恩的记事簿,尚恩下意识要阻拦,思及细奴当家主母的这层身份,尚恩收手,有些无措的看着细奴手指抚着那字看了半晌,目光微暗。
细奴将记事簿放下,手在上面抚了抚,笑道:“我就是好奇,尚恩的字是什么样子。”
“我的字很丑,拿不出手的。”
字丑,总比她不识字好吧。
“尚恩,你太谦虚了。”邹玄墨的字细奴识得,尚恩的字细奴刚刚也见识过了,他们二人字体如出一辙,显然,尚恩的字是邹玄墨教的,这个认知令细奴心里很不好受。
“尚管家,马车已经备好。”小厮进来回禀。
尚恩此刻就站在细奴身边,那小厮只管回她,竟没搭理细奴,一进一出,只当细奴空气一般的存在。
细奴在心里说,我是空气,你看不见,看不见。
其实这小厮压根不知道与尚管家在一起的女子是谁?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是尚管家教他的。
小厮的无意之举,让尚恩很尴尬,主母在此,哪里容得她一个管家指手画脚。
“少夫人深夜前来,底下人不认识,难免失了礼数,少夫人莫怪。”尚恩向细奴赔罪。
“尚恩,你毋需有太多顾虑,我只是暂住,这里依然是你做主。”是的,她只是暂住,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待繁花落定,一切回归原样,尚恩依然是这里的半个女主人,所有人近乎都是这么看待尚恩。
细奴径自出了门,尚恩愣了片刻,抬脚跟上。
小刀套了车在门外候着,细奴神情恹恹在尚恩的搀扶下上车,尚恩刚准备在车辕坐下,细奴向她伸手。
尚恩微愕,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初见时的情景,那日,也似这般,高高在上的郡主坐在华车里,向她伸出手。
尚恩握住细奴手,爬上车。
“坐那远做甚,过来我身边坐,说话方便些。”细奴拍拍身侧的空位。
“谢谢少夫人。”
细奴嗤鼻:“跟我还客气。”
尚恩不再多言,只得挪到细奴身边坐了。
细奴看着尚恩,然后握了尚恩手。
相公夸她手巧,可是在她看来,尚恩比她什么都好。
尚恩的手,很小巧,手感嫩滑,酥软,握着肉呼呼,白嫩嫩,一看就没做过粗活,哪像她,十多年的婢女生涯,她的一双手早粗粝不堪,掌心磨了暗黄的老茧。
细奴是真心羡慕尚恩,“好漂亮的一双手。”细奴手抚着尚恩丝滑软绵的手背抚了抚,尚恩一哆嗦,细奴掌心的老茧在尚恩手背上带了一道细微的划痕,细奴手下一顿,忙道:“抱歉,我手太粗糙,划伤你了。”
“无事。”尚恩摇摇头,很快将手缩了回去,她很想说,郡主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否则原本一双纤纤玉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突然想起荣荻的再三叮咛,临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把你照顾的很好。”当年他答应她的,他做到了。
说了这句,细奴心中微微泛起一丝酸意,再不做声,她撩起窗帘,偏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
尚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抑或说错了什么,总之,她觉得少夫人似乎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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