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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_乔小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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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手腕,她早晨卯时起身,抄写经书直到现在,手腕实在酸的很。
她想着昨夜的温存,赵煦他,心中应该还是相信她的吧,以赵煦的脾性,怎么会容忍大理寺随意构陷她呢?
许是昨夜之事,实在太过悲凉,御花园内的花,一夜之间尽数凋零殆尽,一株也未存留。
整个禁宫,都显出一种衰败的萧条之感来。
萧清瑜看着满地的萧瑟,心中苦笑,得知大理寺插手之后,便知,此事即使牵扯到宋攸宁也不可能善了了。
换种说法也许更好,正是牵扯到了圣人,牵扯到宋家,才不可能善了。
之后,恐怕只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风呼呼吹过,吹来漫天飞扬的大雪花。昨日的绵软初雪过后,带来了如今北方的大雪。
本该柔软的雪花,在北方,显得刚劲。
不出一会儿,就在地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慢慢的,越积越厚,掩盖住了衰败的黄花。
遮掩了禁宫一切的肮脏罪恶。
或许有一处是不一样的。
夜色浓,挡不住洁白的雪。
漫天飞舞的雪,好似夜间的萤火虫。随性的飞着,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
她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女婢声音响起。
“娘娘,一切都按照娘娘预想的走,没有任何的偏差。大理寺的冯大人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圣人这次,不死也要半条命了。”
她点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说,朱氏死不瞑目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你说这大雪,年年都来这禁宫,是不是知道这儿冤死的灵魂最多,这儿的怨气最浓,所以,才年年都来。妄图以自身的洁白,自身的纯洁,净化这儿的污浊呢?”
“可是,有用吗?”
嘴角的那抹笑容,骇人的紧。
婢子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愣愣立在一旁。
直到那人挥手,才退出去。
她双臂交差放在窗棂上,下巴枕卧着,聚精会神的看着夜雪。
想着什么,谁知道呢?
三五|
大理寺办事绝对的雷厉风行,不论永巷令与慎刑司如何说话,依旧直接令人到椒房殿,绑了所有的伺候奴才。
“下官办案需要,还望圣人行个方便。”冯大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可是言行之间,可没半分的尊敬。
攸宁呵呵一笑,直言:“冯大人这是已经将本宫看做黑手了不成?”
“不敢。”冯大人垂首拱礼。
“那你直接带兵过来本宫的椒房殿拿人?是反了不曾?还是大人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做的?才敢这样的明目张胆!”攸宁拍案而起,一叠声的置问。
冯大人更见恭敬,只言:“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整个寿宴,接手负责之人,多是您椒房殿的人,下官这样,也是为了更早的查出真相,还圣人清白。”
冷哼一声,攸宁几乎要被气笑了:“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但今天要在本宫的椒房殿拿人,除非有官家口谕,否则,休想!”
“圣人这又是何必呢?您令下官难做了,到时候追究下来,还是您的错处不是?”冯大人道。
“呵呵。”攸宁冷笑,“看来冯大人在京中的时间并不多啊,不知本宫自小就是不在意身名的,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被人问责。”
她一步一步走下,逼近冯大人。
他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那个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帝王。
那样的话,也只有宋家的乐安郡主有资格说出来。
被当权的太后捧在手心里,谁人可以问她的责,治她的罪。
少不得,他冯溱就是第一个人了。
攸宁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拥着你,亲昵的说“不要怕”的人,下一刻就可以给别人口谕,来抓她的人!
世间的事,果然多是讽刺。
世间的人,又有多少可信呢?
到底,冯溱还是带走了椒房殿的所有侍从,末了,还道:“下官一定会好好招待圣人的女侍太监的。”
一挥衣袖,便走了,也未有告辞的礼节。
当苏嬷嬷赶来接攸宁去长乐宫时,只见圣人呆呆的瘫坐在椒房殿正殿的木制地板上,双目空洞,没有任何的情感色彩的流露。
攸宁此时满脑子都是刚刚韩嬷嬷等人被带走之时的立誓。
“娘娘,奴婢们纵万死,也绝不会令奸人有诬告娘娘的机会的!”
年级稍长的半夏与半春,眼含坚决,如韩嬷嬷一般,似对将要到来的酷刑毫无惧怕。而白露她们四人,即使目光透露着恐惧,可紧咬的嘴唇说明了一切。
攸宁知道,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伺候的人,一定不会背叛自个的。
“娘娘,随嬷嬷去长乐宫吧?”轻声的询问,苏嬷嬷生怕惊吓住这个自小被保护的极好的贵女。
这样的事,不过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后宫的险峻,又何止这些呢?
攸宁抬头,眼中酸涩,只问:“嬷嬷,当初,外祖母是怎么走过去的呢?”
当年,还是皇后的方氏,因太子一事与高宗恩断义绝后,还是被诬告害死了情同姐妹的李德妃。
禁军冲破了紧闭的椒房殿大门,拿住了所有的伺候宫女,若不是当时李德妃一息善存,明知高宗不会愿意为自己找出真正的凶手来,只求“将自己的孩子给皇后抚养”,也算证明了当时方氏的清白。
也许是顾忌当时连成一线的方李两家,高宗到底是未能成功令方皇后给萧氏让位。
只不过,从椒房殿出去的所有皇后亲信,竟然只有梓苏一人回了来。
“就那么走呗。”苏嬷嬷故作轻松的回了句,轻轻扶起攸宁。
其实,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看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的为了主子,宁死不愿意吐露那人想要的半字,结果一个接一个的被折磨致死。
那个时候,真的,死也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这回,大理寺比之慎刑司更要可怕,椒房殿可以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呢?
借着苏嬷嬷的力气,勉强站直了身子,攸宁又问:“这次大理寺总共提审了哪些人?”
“所有娘娘的侍从都被提审了,朱妃与王淑妃身边的也未曾幸免。”只是只有椒房殿的人都被抓了而已。
后面一句苏嬷嬷不愿意说,只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正午的阳光,即使在冬日,似乎也是一样的刺眼。
长乐宫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层不变,许是因为主人的心境已经很难有所波动了罢。
“你来了啊。”本喂着湖里的鲤鱼的太皇太后,听到攸宁的请安声后,闲闲的说了句,仿佛宫中未曾发生过大事一般。
攸宁走上前,声如蚊呐的“嗯”了声。
抛下手中最后一把饵料,太皇太后道:“我真的是把你给宠坏了,你可还记得你自小的教导是什么?”
“世家贵女,自要有其自我风度。或温柔静雅或宜喜宜嗔或张扬泼辣等等,不一例举,但必须具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女夫子的喃喃呢语似乎犹在耳边,可是今日的她,到底还是是失了气度。
攸宁静默不语,低垂着脑袋,一如以往的样子,等待着外祖母的教诲。
“你进宫之前,你父亲可与你说过什么没有?”太皇太后问,并没有直接点明攸宁的错处。
“父亲说。。。。。。”攸宁回想了一下那日的场景,道:“他说,若我在宫中受到任何的欺凌,一定要立刻回击过去,之后的后果,自有他收拾。”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就任由那冯溱带走了所有的伺候之人,一人也不留下?”太皇太后出声质问,是从未对攸宁展现过的严厉斥责的语气,“你可知你祖父,为了你为了宋家,将要古稀的年纪也要背井离乡,活着的时候,可能都回不了京城了,你可知?”
“他虽交出了原有的兵权,也握住了北漠,作为你家的最后一条生路。你可有想过这其间所有的利益关联?一旦所有的污赃都成了真,也许赵煦会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保住你,可你的皇后之位,你的家族,你以为还留的住吗?”
“攸宁,外祖母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了。几个孩子里,就属你最像哀家,可是,为什么有时候你看事情竟然连你二哥都不如呢?”
“你不是愚笨的孩子,你只是太过相信人心了。可所有人一早便告诫过你,在后宫之中,最不能信的,便是人心。”
“阿宁,你该长大了。”
最后一句,似乎用尽了太皇太后全身的力气,直直的便向后面倒去,幸亏身边伺候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几乎是同时,攸宁与苏嬷嬷一道去搀扶太皇太后,可是,攸宁的手堪堪扶住,就被太皇太后冷冷的挥下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攸宁“咚”的一声,跪在木制的赏景台上,跪于池边。
目光里,具是从未见过的冷漠,不见平日里的疼爱目光。
只令苏嬷嬷等搀扶她回去休息,留下攸宁一人跪于池边,看着水汽氤氲。
初冬季节,也只有长乐宫这个引着温泉与护城河两股水流的太清池里,才有如此活蹦乱跳的鲤鱼。
许是没有人继续喂饵的缘故,鱼儿们等了一会儿,便无趣的散了开去。
若看着水中的倒影,只能见到一张能令百花羞怯的姝色丽颜,盈满着浓浓的哀愁,令人恨不得吻尽她脸上的泪水,只见她的笑颜灿烂。
日头也恐自己太过狠毒,晒伤了美人娇嫩的脸颊,躲进了层层云雾之间。
渐渐不见了身影。
作夜还在身边的人,今日也只能听着下人带来的消息。
“大理寺抓了椒房殿的奴才在内,共三百余人,其中干系不大的都由慎刑司审问,直接有相关干系的六十余人都被提至大理寺,其中,椒房殿占了三十余人。”
赵吉祥顿了一下,观察了下官家的眼色,见其没有任何波动的继续批阅奏章,方才继续禀告,
“椒房殿占了半数多的原因,冯大人说,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洗清圣人娘娘的罪名,也方便官家之后的行事。”
继续在帛书上画着朱红的已阅,赵煦问了声:“椒房殿的人都给提完了,那阿宁现在由谁伺候?”
“消息刚出来的时候,长乐宫那边就接走了圣人娘娘,不过好像太皇太后在太清池狠狠训了一通娘娘,如今,娘娘还在那边跪着。”
太清词吗?
想着,赵煦搁下了笔。
许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许是多年相处的默契使然,不同地方的两人,同时想到了儿时关于太清池的一件事。
也算是不愿提起的记忆吧。
那年是深雪的气候,宫中除了太清池,其余的水塘皆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当时,他被谢潜下达在太清池边看雪,并画出一幅湖边雪景的命令。
那时,冬日里牛羊猪一类的肉腥太过荤腻,娇声惯养的攸宁看见了池里活蹦乱跳的鲤鱼,馋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闹着他去给她抓鱼。
身边的近侍都不在,他原不想下去的,可是就是敌不过阿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认命的下水去给小祖宗抓鱼。
水没有想象里的冷,相反,还有些温温的。
鲤鱼被圈养的蠢笨,量数又多,他一伸手便摸住了一条,一下举了起来。
真是好大的一条鲤鱼,橙红的鲤片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比之更加耀眼的是,小攸宁立在雪地中,脸上全是兴奋的笑容,一身火红的衣裙,红衣白雪,相得益彰。
连连叫着“太子哥哥太棒了,太棒了”
这兴奋感染了他,一下未注意手中的鲤鱼,狠命的扑腾起来,直觉鱼要是跑了,今日可能就再也看不见攸宁脸上的笑了。
他努力的抓住,想困住扑腾求生的鱼,可鱼身上本就滑,他一下未注意脚下,浅水的台阶常年浸泡水中,长满了青色的苔藓,就那么滑入了池的中心。
掉进去的那刻,他似乎看见了攸宁的小脸,从红润瞬间变至惨白。
三六|
也是他命不该绝,初初掉下去的时候,那些侍从就赶了过来,有些许会水的,泅进湖中将他背了出来。
一出湖水,就被冷风激得一阵哆嗦,嘴唇冻得发紫,还要顾及身边根本无事却害怕的抽搐的攸宁。
“不过喝了几口水罢了”。
他记得自己是这样安慰抽噎的满脸通红的攸宁的。
当然,同时藏住了被水下尖锐的石尖划的鲜血淋漓的右臂。
估计是越想瞒得事暴露的越快吧,正巧着当时还健在的纪皇后与长公主一道出来寻他们二人。
当纪皇后看见满身水渍的赵煦时,原本还相谈甚欢的脸,瞬间变成了忧惧,口中唤着煦儿,直接就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攸宁,使得攸宁一个不稳,摔了后仰。
目睹了全程的昭阳公主,只上前扶起了自个女儿,似乎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
“煦儿,你手臂怎么会伤成这样?”纪皇后小心的扶起他受伤的哪条胳膊,血迹已经粘稠在衣裳上,模糊成了一片。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攸宁刚刚静下去的抽噎,看见了他恐怖的伤口,“哇……”的一身,又哭闹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大抵昭阳姑姑开始真正疏远母后,不在搭理母后的讨好,便是那时起的。
昭阳姑姑恐怕到现在还在埋怨着母后那时因着过于担心自己而不和常理的做法。
不自觉的卷上右手袖子,一条淡淡的疤痕赫然横亘其上,不是不想消了,而,留着的原因,他又总是说不上来。
慢慢扶上那条长长的痕迹,这也是一次证明不是吗?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在乎攸宁的感受,这需要铭刻在脑子里,不能忘记。
作为一个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操作自己想法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危险的可怕。
而跪在太清池的攸宁,回想起这段过往,剩下的除了对当时的心有余悸外,还在想:
当初可以待她至诚的人,如今竟皆不能相信了。
她果真是从来都不会长记性,利用一旦掺杂进感情中,那么再纯粹的情感也会变得混浊不堪,不是吗?
那么,攸宁,你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呢?希望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男孩,到现在这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无所变化吗?
呵,怎么可能呢?
谢卉儿到的时候,所见的便是攸宁不声不响的跪在地上,池边地面的湿气已经浸湿了她膝下的衣裙。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攸宁被罚跪的样子。自小,姐妹间的嬉闹玩耍,争执吵闹,反正,错的都不会是高高在上的乐安郡主。
刚刚与太皇太后的一番谈话,她依旧心有余悸,她心中最深处的那点嫉妒都被探查无疑,慢慢的显露到表面。
可是,阿宁,你无坚不摧的外祖母已经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样貌来了。
静静的走上前,谢卉儿开口道:“阿宁,你起来罢,我们一起想办法。”
回答她的是树叶轻撞的声音。
跪着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看向攸宁望着发呆的那群鲤鱼,想起刚刚的对话,或者可以说是太皇太后但单反面的警告。
“哀家以前也受过所谓的手帕交的苦,所以,卉儿,你不要介意哀家第一个要审问的就是你。毕竟,这华丽的宫殿内,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哀家信如今的你与这件事无关,但同时你无法否认你已经开始迷失了原来的你不是吗?幼时那些微小的嫉妒之心是不是都开始无数倍的放大了起来?是不是开始感受到姐妹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然后不甘、失落和彷徨都开始占据你的大脑,不是吗?”
“最后,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将被你转化为对攸宁的怨恨。”
“观你神情,便知哀家所有的臆测都对了。看在谢宋世交的份上,哀家也不刁难你,只要你不要再在攸宁面前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就可以了。哀家希望,自今日起,你可以少往来于椒房殿,与攸宁保持住适当距离。”
呵呵,适当的距离,谢卉儿只觉想笑,她和攸宁之间的距离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从原本的亲密无间,到现在的各自都将对方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冷笑过后,谢卉儿直觉自己已经不能再在长乐宫久待了,原本想扶起攸宁的双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赌气的垂到了两边,径自走了。
她想,现在,真的只剩自己了,难道,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吗?
天色渐沉,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嵌入了夜幕之间,盈盈似水,凝聚成一盘。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都已享受起夜晚的清闲,再热闹不过的上京城,陷入了梦乡。
可总有些地方,工作的最佳时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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