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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瑶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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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以前的我呢,我随哥读万书千史,经文史册无一不以诲人为责,自然说公义与天同,无则礼教崩天地乱。”
西斜日光被窗棂切成碎块,在地上拼接成各式并不规则的形状。
她静静看了好一阵子,才笑道:“若问如今的我么,公义未必是真公义。”
“怎解?”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说天地不公,她这位兄长本是辛未科的二甲第一,合该仕途顺畅,当年新皇登极不久,庶吉士考核合格后,地方多缺,他不惧苦,但却重情重义舍不得丢下她这个累赘,这才一次次错失良机。在都察院一待三年,博得一个“铁钉子”的名号,连皇帝见了也怵他三分,然而天家威严岂容臣子冒犯,明面上赞他刚正不阿,最终却也因为这份发怵,将宣府边地的苦缺拨到了他身上。
若说公义,为人他不愧于天地君亲师,更为她散尽家财百般求医,为官他亦不曾愧对百姓生民与胸中道义,然天底下,哪有绝对的公义呢?
她想得远,面上却只冲他笑了笑:“人活天地间,公义高位者定,人心却瞒不过火眼金睛。”
他微微闭眼,颔首应下,尔后又摇头:“然人心易变。”
当年深入敌军扬国威的少年将军,如今也不知是否还有一分赤诚之心。
她凝眸看他,良久,轻声接道:“人生天地间,或困于父子亲情,或困于壮志未酬,又或困于怀才不遇,无处不是桎梏,多有挣扎实属正常。”
“人非圣人,偶尔犯错也无不可。”
他迟疑了下,眉头紧锁。
她笑了笑,认真道:“既在说你问的人,又在说你。”
他颔首,目光落在中庭中,金色斜晖打在照壁上,隔绝了大部分的光与热,却仍有余光照进来,将人笼进这光热里去。
人要汲光热。
他将手伸进余晖下,静静感受着手掌心一点点变热。
周妈妈正在外头上灯,刚从脚凳上下来,便听外头有人敲门,简单询问过后来向他通传,他敛了遐思,起身往外头走。
他刚至饭厅门口,一见那抹鹅黄,顿觉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跳出来一般,不由伸手揉了揉,这才觉着舒缓了些许。
薛令仪见他许久未动,好奇看过来:“什么人?”
他明知她听不到,却也没回头,只是低笑了声,道:“一个蠢材。”
第53章 舔狗一无所有
深秋时节; 暮色铺染得快; 偶有南归之雁从夕阳下飞过; 投下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
孟璇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目光落在墙角的紫藤萝架上。
枝叶早已枯萎; 夕阳余晖倾洒而下; 斜斜落在照壁上,令整座院落都溶进脉脉斜阳里。
薛敬仪出来迎她; 只问:“孟二姑娘想好了?”
“想好了。”
她笑起来; 侧身从小厮手里接过琴盒递给他:“当日犯蠢; 幸得大人指点; 今日特来致谢。”
他淡淡扫了这琴盒一眼,上等黄花梨木铸就,里头的琴虽暂且窥不见分毫,但从琴盒已知此物珍贵; 他自然推拒:“无功不受禄,孟小姐客气; 然而在下愧不敢受。”
孟璇伸出来的手顿在半路; 好一阵子才将琴盒竖捧在身前,挑眉冲他一笑:“这就是薛大人的待客之道?”
薛敬仪愣住; 尔后请她进门; 引她入客厅; 亲自为她添茶。
她依旧捧着那把琴,手不得空,他只好将茶杯递到她跟前的案上; 她垂眸看了一眼,径自将琴盒打开,里头是一把上好的三弦琴,紫檀铸就,上刻制琴师江固安之名。江固安此人,放眼天下,也是千金难求一琴的制琴大师,好南弦之人虽少,但因他三年才制一把琴,等着求一把江固安琴的人能从南都排到京师。
他那日在孟璇那里见到的明明是她用来附庸风雅的北弦,他能断定,此人不懂南弦,平素自然不会有收集此琴的兴趣。
短短两三日,她竟然能求到一把江固安的琴。
他不由得抬眼正视了她一次。
她将琴捧出,递到他跟前:“也不怕你笑话,我本就不会南弦,但毕竟千金方得一把江固安,若不物尽其用,也是暴殄天物。”
他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她只好补道:“既然大人好此琴,能否请大人帮我试下音?”
她这般说,他再介怀倒显得他过于不磊落了,他挽袖将琴接过,手指甫一触及琴柱,顿觉出此琴之珍贵,怕是就算在江固安本人的宅子里,这把琴也是万中挑一。
好琴之人自然不舍好琴被糟蹋,他低头认真为她调音,长眉隐在琴头之后,显出一种别样的疏淡来。
看在这把琴的面子上,他也肯同她说几句闲话:“此琴难求,况才几日功夫,便是要往长洲求江固安赠琴也来不及,孟二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孟璇没料到他问得这般直白,微微犹疑了下,老实答道:“去找我二嫂要的。也不怕你笑话,二嫂那里的稀奇宝贝虽多,但别的都说随便拿,独独这把琴,我死乞白赖地求了好几日,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今儿二嫂才恋恋不舍地命人给我送了过来。”
“二嫂?”
薛敬仪搭在弦上的手指骤停,不着痕迹地套她话:“宣府会南弦的人实在是少,女子习南弦者更是少之又少,楚阁老这位千金竟有此爱好。”
她不甚在意地道:“依我看,二嫂倒也未必会,兴许只是爱听罢了,毕竟祖籍应天府,好听昆曲或评弹也不足为奇。”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吧,我原来和二嫂有点过节,这次去求她也算死皮赖脸了,倒没料到她真肯将此琴赠我。”
“过节?”薛敬仪也不知为何她一提到楚去尘这个妹子,他竟也对旁人后院之事生了几分探询心思。
孟璇总算觉出他这反应前后反差太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儿多嘴,讷讷地拣了不大要紧的话补救:“也不算有过节吧,就是各自看彼此不大顺眼罢了。”她脸涨红了些许,不太自在地道,“再说了,我又不是白拿,她虽不肯要,但我也把银子送去账房了。”
这琴哪是市价能买到的。
薛敬仪失笑,只道:“据我所知,因当初孟世子遇刺一事,淳老爷如今还停职在家吧,孟二姑娘的月钱倒是多。”
旁人只道父亲停职是因当日鞑靼之事久无进展,家里人却都清楚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亲哥犯浑冒犯了楚怀婵,毕竟孟璟这人懒得同他们弯弯绕绕,停职令出来的时点一点也没避嫌,只是不知为何她爹竟对孟璟这般行事半点意见都没有。
孟璇脸上挂不住,但也没法把这种事拿出来解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至于月钱,她则更不敢提,总不能说这都是她这个二嫂进门前她和娘亲从人家账上克扣下来的吧,只好强自找了个托辞:“这些年也攒了不少,托人拿出来在外经营庄子田产呢,到如今买把琴添座小宅子也还是勉强够用的。”
薛敬仪低低笑了声,也不知听没听出来端倪,总之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垂散下来的广袖重新挽了上去,又低头去试音,神情专注,似是半点不容打扰。
孟璇想说几句什么,又不敢出声扰他,交握在一起的手指不安分地互相摩挲,竟生生在这深秋傍晚生出了几分热意,不由得拿了锦帕扇风。
时不时带起的风惊扰了薛敬仪,他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近日天气多变,孟二姑娘若是考虑好了,日后少出门才是。”
孟璇忽地止了动作,就这么绞着帕子,手心缓缓浸出一层薄汗,不大自在地道:“二哥的事我的确是管不着,此前鬼迷心窍做了蠢事,多谢薛大人提醒,更谢大人手下留情没向都察院递本子,改日必想法子请二哥亲自来向大人道个谢。”
“想法子”这个词用得颇为微妙,就孟璟那个目中无人的狂妄样,她能请得动他?
他觉出几分好笑的意味来,将调好的琴递还给她,不甚在意地道:“那倒不必,我可没说对孟世子的事既往不咎。”
孟璇愣住,伸出去接琴的手顿了一下,疑惑道:“那薛大人什么意思?”
他见她不接,将琴放回琴盒中,道:“我与孟都事同朝为官,孟都事在宣府和整个后军都督府的身份地位和影响都非旁人所能企及,御史巡关,对他多留几个心眼儿自是应当,更是职责所在。况且,历朝历代,因言官弹劾而一朝覆灭的世家勋贵可不在少数,言官非好人,拿捏不住收买不了的监察官则更是危险,孟都事尚且怵我几分,孟二姑娘倒是敢凑上来……”巴巴地献殷勤。
他没将后半句会让姑娘家尴尬的话点破,只是轻笑了下:“但孟二姑娘你不同,孟世子是你二哥,西平侯与令尊兄弟情深在朝中更是人尽皆知,若西平侯府当真大厦倾倒,莫说孟氏一族必受牵连,连你二哥的外家,纵是宗室之后,必也难辞其咎。人说孟二姑娘骄纵……”
孟璇噎住。
他却好似并不觉有什么,径自接道:“往日只当是误传,今日一见,知果真是三人成虎。”
她便又笑起来。
他却接道:“依在下看来,这怕不只是骄纵,实是脑子不大清醒。”
孟璇当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看着院中的照壁,一点点地目视着夕阳西斜。
光影渐黯,天地俱寂。
他淡淡道:“你我立场不同,我为朝廷效命,自有应尽之责。而孟家的倚靠,唯孟世子一人而已。孟二姑娘若当真有心,不如想法子劝劝你那位二哥,从前的战功也够供奉他一辈子为人上人了,务必安生点别越界才好。”
这话说得过于直接了,孟璇方才还差点被他的口不择言气得当场去世,这下却将此前的恼羞成怒忘得一干二净,只怔在原地,细细回想了一遍他这话,睫毛微微颤了下,敛衽还了他一礼以谢这几句提点。
眼见着他要下逐客令了,她赶紧开口:“这琴还是大人留着吧,我不懂南弦,看二嫂这般珍重,必然是把好琴,留给我也是浪费,放在大人这里,也算物尽其用。”
薛敬仪还要推却,她又赶紧道:“二嫂既然听出来我是想借花献佛,最后却也赠了我,薛大人便不必介怀此物还有旧主。”
薛敬仪的注意力再次被“二嫂”这个字眼所吸引住,他垂眸看向她绞在一处的手指,忽地动了旁的心思,道:“劳孟二姑娘等等,在下有一事想请教。”
孟璇不料他竟会主动留她,受宠若惊,忙道:“好。”
薛敬仪回书房取了一张宣纸过来,孟璇看着他一点点地打开宣纸,画像里边是一名女子。
雨夜暗巷,灯火朦胧,出炉银披风的前襟处,纤细睡莲将阖未阖。
她怔在原地,一点点地抬头看向薛敬仪,不可置信地问:“你画她做什么?”
这个“她”字用得好,薛敬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她这反应倒省了他许多事,他不必再问也知此人必是她那位二嫂了。
他从前和楚去尘两人,一个被困在都察院出不去,一个则锁在翰林不得升迁,一朝境遇相同,又是同一科出来的进士,同在翰林院待过两年,共同编纂过先皇年间的史书,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私交不少。当日楚去尘送亲来宣府,他还特地去会了会他这位同窗。
如此私交,两人又都是处处护妹子的,令仪的病楚去尘知道不少,楚怀婵之名,他自然也听说过不少,只是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女儿家,不曾打过照面罢了。
那日雨夜偶遇,他本就起了几分怀疑,只是国公府如半个铁桶,他一时还没有办法打通找法子查探,没想到孟璇送上门来,倒叫他轻易地探知到了那晚之事的些许破绽。
但他不能如实相告,只得微微闭了眼,撒了个昧心的谎:“孟二姑娘认得?国公府在此地也算神通广大,正想让孟二姑娘帮忙找找此人,当日初初一见便觉……”
他没再往下说,已算是将此事揭过。
孟璇知这后半截话自然是溢美之词,苦笑了下,带几分涩味,也带几分不明的情绪:“我哪认得此等佳人?薛大人自个儿再花心思找找吧。”
她目光落在他正缓缓收起的小像上,眼神定在画中人的眉目间,里头蓄满了诸多情绪,到最后,竟隐隐泛了一丝水光。
她强自笑了下,再抬起头来时,已风轻云淡,客气疏离地冲他道别。
等她走远,薛敬仪这才发觉她竟当真将此琴留在了此处,他看了眼纂刻的江固安三字,摇了摇头,将琴放回琴盒,预备找个时间还给她,但这琴却如何也放不平整,他探手去摸索了会儿,才觉出琴盒底下尚有玄机,里头还藏着一暗盒。
他取出来打开,里头正是刻着“俞”字的那枚佥书玉佩。
第54章 栖月阁夜话
孟璇从庆安巷出来; 路过那日同薛敬仪初见的巷口; 见着那株老槐树; 不自觉地顿住了脚。
她静静立在树荫底下; 任由树冠将她整个人一并覆住; 微微闭眼; 仰头去感受天际仅存的几片残霞的光热。
闭眼的时间久了,她装扮又着实不算普通; 惹得身旁经过的路人都不由得跟着她仰头往上望了望; 也不知是因她的举止奇怪; 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想来非富即贵。
她却浑然不觉; 只静静感受着枝叶缝隙间倾泻进来的光影。
直至,日头倾倒在远山之后,天际铺染上一块乌沉沉的布,槐树上亦发了寒; 渐渐结了层白霜。
她总算平复下来,没叫车马; 自个儿缓缓往国公府走去。
昭德街上住的大部分都是孟姓子孙; 只是如今一代代下来,大多成了不大来往的偏远旁支; 她路过第二处街口的时候; 总算轻轻叹了口气; 仰头看了眼那块非孟姓的突兀匾额。
那是当年祖母为她父亲择的宅邸,想着分家之后,她大伯为嫡长子必然是得承袭家业的; 也为她这个小儿子尽份心。不料西平侯却大度得很,律法上虽说财产诸子均分,他却半分没要,几代人累积下来的家产外加几代高门贵女的嫁妆就这么全给了她这个不成器的爹,又说他们一家也就回来打仗时会带上孟璟回来住上几日给祖母请个安,国公府空置着也不好,这么好的宅邸不用也可惜,连宅邸也几乎是一并赠予他们了。
但不成器终究是不成器,赌这东西沾不得,况她这个爹还是位专在赌场上做善事的老赌棍,混账兄长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不缺,银子大多捧给了外头的心尖尖儿,她母亲因为是续弦,出身也并不算上乘,打理家产并不见得心应手,却又因小门小户的那点小心眼而不放心交给外人来帮忙,以至于日子竟然一步步愈发惨淡。祖母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大管事,不知她这儿孙辈内里的龌龊,直至某日出府进香路过此处,恍然发觉连此处宅邸都换了匾额,一口心血呕出来,从此竟也不大再像以前那般事事照料他们了。
她原本样貌家世样样出挑,就算不是最上乘,但也决计不差,她也不知,竟然为何一步步走到了如此难堪的地步。原本议亲在即,递了名帖的公子哥也不少,但因着父亲突如其来的停职,这事便又耽误了下来。
如今天降一个薛敬仪,当日初初一见,她便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春闺梦里人”,这才厚着脸皮去找楚怀婵要了那把江固安琴。
可如今,一见他那幅小像,他又是那般说辞,她忽然觉出世事竟有几分荒诞的意味来。
她强自苦笑了下,沿着昭德街缓缓往回走,鬼使神差地未走西角门,反倒是从东角门绕了进去,在东池边枯坐了会儿。
将近月中,月圆风冷,秋霜四起。
她静静坐了小半个时辰,等脚上的酸疼都消得差不多时,往西边看了眼那方小院落。
这方院落里灯火通明,楚怀婵正叫人搬了张小几到罗汉床上,随即屏退了下人,只有时夏在旁伺候着,她便也没了规矩,随意盘腿坐了会儿,又觉不舒服,脚斜斜支出榻边,拿脚后跟时不时撞着床沿玩,却一直拿着她手里厚厚的一摞纸细细阅着。
她看一张便往几上放一张,分成两摞,一摞很厚,一摞却只有寥寥几页。
她看得实在是认真,时夏忍不住劝:“小姐明日再看吧,东西在这儿又跑不了,夜里实在伤眼,您也别不在意。”
她自顾自地接过话头:“等日后上了年纪,有得我哭的时候?”
她拿朱笔勾画了几笔,将手头这页放到少的那一摞上面,笑着说:“时夏,你怎么变得和我娘一样?这年纪轻轻的,还没嫁人呢便这样,日后等你到了我娘那个年纪,可还得了?怕不是要将你孩子都念叨得满地打滚了?”
时夏嘴角抽了抽:“小姐您怎么还这样?都嫁人了也不见正经。”
楚怀婵失笑,将手头那沓厚纸往桌上一摔,佯装生气:“我看你才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她这一声装得七分像动怒的样子,时夏一慌就要请罪,她将手一摆:“得了,逗你的。去趟阅微堂,看看扶舟走前配的药还有剩么?有的话拿一服回来。”
“什么药?”
“……小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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