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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书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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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他上山打猎去了。为了招待宝刀,他需要更多的油盐柴米与辅菜,这此都要到外头换。他坟场里的出产,外边人是不乐意换的,他只有上山打大野兽,有了皮子也好给宝刀添一套毛皮被褥。
  但这会儿他肩上扛的,却不是野兽,而是一个穿着青色囚衣、双眼发直、不知冻坏了还是吓坏了的男孩子。把孩子放下,守墓人看了宝刀一眼,转身切菜。
  “那个……”宝刀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不吃人肉,你呢?”
  男孩子眼睛瞪得无可再圆:“谁吃人肉?!——喂,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强盗同伙!”
  “是啊。”宝刀尴尬笑着,对他带着伤疤的那只耳朵点点头,“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山上看到他,带回来了。”守墓人瓮声瓮气的说。他不善言辞,这一句解释已经到达他的极致。
  “这该死的家伙差点把我当猎物打了!”慕飞短短时间里已经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挤到炉子前烤火,馋馋的瞟了一眼烤土豆,“好吧我承认了我逃出来之后没吃什么——好吧我承认了我是逃出来的。因为爹的事,我也成徒犯了——喂,你不也是吗?你怎么可以不穿囚服坐在这里?——呃!”
  守墓人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盯了他们一眼,迅速转回去看坟场。
  一直以来,他以为是什么特殊地方来的精灵,现在突然知道了,她只是个小徒犯,精灵一下子堕落为人类中较低级的一种,甚至可能比他还低级。
  于是,一下子,他敢留下她了,像留一只宠物。用点手段,监锢她,这样子她就可以朝夕陪着他了不是吗?只不过啊——只不过!在“外边”摸爬滚打时的经验告诉他,徒犯如果脱离了监控,会有人来搜捕的。他这坟场藏得住她吗?
  一间小土屋、一岗坟包,还有些蔬菜架子,完了,没有了。矮墙外都是“外边”了。他一直以为他这一圈天地已经很大,现在才知道,太单薄了,不足以藏下一只宠物。他垂下头,死了心。
  宝刀把土豆分给慕飞,凶巴巴道:“不要谈我的事了。你为什么逃出来?”
  “那些活不是人干的!竟然要我去砍柴、担土?!”慕飞也不怕烫,一口咬下半只土豆,含含糊糊指着肩膀,有泪如倾,“我皮都磨破了!”
  “为什么我突然开始同情你了。”宝刀托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慕飞垂头丧气:“不知道……我连我亲娘怎样了都不知道——唉一起告诉你好啦!我是庶出,平常管大娘叫妈,但我亲娘不是她——嗯,总之,出事以后我一直跟我亲娘在一起,其他人分到哪去了我不知道。前天‘且再川’陈家买我们去帮忙。我娘春年糕也就算了,他们想得出来叫我通烟道!怪不得我爹老是说陈老板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嗯,烟道里我偷听到他们要对付个什么姓简的新商人,骗他签了个什么契约,说要把他赶走,又说如果能栽他一个窝藏什么的罪名,更痛快,‘满门抄斩’!我一听都谈到杀人,吓坏了,看见烟道旁有个岔道,就逃出来了。唉,可怜我堂堂慕家少爷——”
  守墓人手中菜碗“咣”落地:“你姓慕?”
  “呃嗯……”慕飞差点被吓得噎着。
  “你有几个兄弟?”
  “我一个。连姐妹都没有。”
  “你几岁?”
  “十二……”
  守墓人点了点头,腮帮子咔叭咔叭响,过了片刻,拿起猎叉出门。宝刀看这不对路,张双臂拦住:“你干嘛去?”
  “去看看。”回答一如既往简洁。
  宝刀想了想,还能去哪看?陈家呗!竟然阴谋对付简少东家……虽然少东家对她也没什么恩情,好歹住在人家屋檐下,不能太凉薄了。去就去吧!
  一路上,关于如何“去看看”,他们谈论了许多方案——所谓“谈论”,指的就是宝刀滔滔不绝发言,慕飞在关键时刻加以或无厘头、或阴险毒辣的点拨,而守墓人点头或者摇头。
  最后定下的方案是:守墓人翻墙进去刺探情况,宝刀跟在后面掩护他,慕飞在外接应。
  这个方案的实质是,守墓人不想让他们跟着冒险,宝刀又不肯躲到墙外头,于是争取来一个“掩护”的地位。
  他们甚至仔细研究了怎么引开可能的“注意”,怎么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不过接近陈家之后,他们发现这些都没必要了。
  陈家人声鼎沸、火光照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那位“敌”,就大喇喇站在屋檐高处、任凭火把的光芒投在她身上。
  她系了一块淡紫头巾,把头脸都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出奇的黑,像有人在里面洗过墨笔,身上束了件深色夜行衣,体态优雅,动作轻捷得似猫。她揣着一个匣子,随便的拿出一本文书:“契约……唔,这个太深奥了。”声音清澈,冷如冰泉。
  “小贼!”陈老板放声大叫。
  “无所谓啦,这个我不感兴趣的!”女贼挥挥手,继续在匣子里翻找,“哦,是这个!”玉手一抬,取出一件东西。
  宝刀有种错觉,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束火。
  那样的灿烂、光明、轻盈摆动。女贼轻轻一抖,它散开来,原来是一方织物,薄得似雾。“雾金绡!”女贼满意的叫出宝物名字,头一点,头巾上的扣环滑下来,露出她的脸。百忙之中,她用雾金绡遮掩。
  “哎,她是——”宝刀错愕出声。
  “她、她是——”慕飞也发呆。
  她是那日割破慕飞耳朵的女孩。月光与火光中,雾金绡完美笼住她的脸,没有掩去她的容颜,反而在若隐若现之间、令她显得更神秘诱人。那是一种脱俗的美。
  慕飞割耳之恨,被抛到九霄云外,一颗心忍不住咚咚跳起来。
  守墓人可不认识这女贼,急着捂住两个孩子的嘴,拖他们进树丛,怕他们惊动陈家人。陈家的家丁已经爬上屋檐了,怕伤害那个美丽女孩,一时有些犹豫。
  “你们还呆着干什么?抓住她!”陈雍挥拳,“抓活的!”
  女孩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起身,像是舞蹈,足尖将一圈家丁都荡倒,顺便勾起一块瓦片,“啪”打到陈雍嘴上。身子随之荡起,飘飘似风送杨柳,夺路而出。陈雍吐出一口鲜血、三粒牙,怒从心起,口齿不清的大呼:“追!给我追!”家丁应声而追,其实哪儿赶得上?不过略尽人事罢了。
  女孩经过宝刀他们藏身的树丛边,似无意般手一抬,“啪”,丢下一本东西。宝刀心中一动,忙伸手去拣,动作不可谓不快,后面追来的家丁看见了,喝道:“这里原来也有同党!”举火把照来。三人慌不择路、四肢着地往树丛深处爬,只当逃不掉了,却忽又有个蒙面人在他们身畔蹿起,举手打向最前面两个家丁的肩膀,掌势矫若灵蛇,家丁全无躲避余地,心呼今番休矣!那掌打实,“啪”,却没多少气力。蒙面人向旁边蹿走。家丁们再没想到后面还有三个人,咋呼着全追他去了。
  宝刀三人逃了出来,计较着:今晚看来是再没机会去找慕飞亲娘了,再说,就算找到,也救不出来。那本文书翻开一看,却是简竹向陈雍借高利贷的契约。慕飞到底是商人家出身,懂得些首尾,指着契约解释了其中利害,虽然半通不通的,听起来,简竹也危在旦夕。宝刀大奇:“这么危险了?我怎么看简竹没事人儿似的!不会他蠢到危险都没看出来吧!”想了想,对慕飞道:“我把这东西送回给少东家,对他有了恩,逼他买下、并且善待你们母子好啦!”
  “不错不错。”慕飞点头,“你良心发现,愿意将功赎罪。本少爷很是赞赏。”
  “呸!”宝刀骂道:“赎你个头!跟你说了你耳朵割破不关我们事。我们跟那女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认识!”
  “哦……”慕飞很低落。这时,他又希望宝刀真跟那美丽女孩是一路人了,哪怕合谋算计他也没有关系。
  宝刀完全没察觉他的小算盘,仰头对守墓人道:“那在我搞定简竹之前,慕飞怎么办呢?你能让他住在你那里吗?”
  守墓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宝刀吁出口气,伸个懒腰:“那我就去办啦!”守墓人猛然握住她的双手,手掌滚烫,像他的某种心情如火山融岩般流到了掌心。半晌,他低声道:“交给你了。”
 

第十一章 狐狸甩尾
更新时间2014…5…4 14:46:11  字数:3041

 宝刀轻功是一般般啦,但也足够爬到梁上,窥视简竹了。
  她没见过有谁独处室内,都戴着帽子遮住头脸的!就算说他脸受过伤吧,这样的防护措施也太夸张了嘛。除非另有阴谋……哎,这样仔细看起来的话,他的身形跟那作贼女孩很像哦?想想他的声音,根本也跟那女孩很像嘛,最多是低哑一点。所以,难道——
  像为了答复她的疑心似的,简竹抬起手,摘下了帽子。
  刹那间,宝刀似乎看见了一条雪白大尾巴蓬松松飘甩,吓得她差点没当场从梁上跌下来!
  那是简竹的一头长发,随着帽子摘下,便也像冰雪般倾落。不夸张,冰雪。他头发完全是白色的!微弱的灯光下,莹莹生辉,像是用银丝纺成。他的睫毛也是白的,白得几乎透明。与之形成对照的,是他的每一寸皮肤、甚至眼眸,都同样为浅浅的粉红色。
  宝刀没有真的吓得摔到地上,可是手中的契约却惊得滑落,“卟”掉在简竹足边。简竹本能的抬头。
  宝刀一缩,躲在大梁的阴影里,一边但愿简竹没看到她的身影,一边捏粗了嗓门道:“凡人啊,我是你们供养的神君,见你有一劫,特来帮你。这害人的商契,你可毁去。”
  “所以呢?”简竹静静道。
  呃……这是对帮忙神君的态度吗?宝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简竹,你够拽!她咬牙继续:“所以啊,有个叫慕飞的孩子,还有他的亲娘,你最好关照一下他们,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我记得你跟他们家应该有仇?”简竹语调里添进一丝玩味。
  “有仇是有仇啦,不过——”宝刀本能的挥挥手,然后“咚”的一下额头撞到梁,“你知道是我啦?”
  “这么大的老鼠,很难不知道。”简竹摇摇头,“下来吧。”
  宝刀小心翼翼溜下来,背着双手:“对啦,是我,所以……”怎么看他的脸都好奇怪!粉红本来该是可爱的颜色,可是满脸满眼睛都是,简直有点……过份了喂!宝刀不敢多看,眼睛在地上瞟飞开去。
  简竹不动声色的戴回帽子:“所以呢?”
  “呃啊,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这个拿回来了。陈雍是坏人,他想用这个把你赶出去的。所以我救了你哦。所以,你还是关照一下慕飞跟他娘吧。他们好可怜的样子。”宝刀结结巴巴。
  “哦。”简竹答得很平淡。
  “然后,还有——还有,你快点把生意做大吧!”宝刀鼓足勇气说出来。
  “嗯?”这次语气终于疑问的上扬。
  “然后我可以跟你切磋,你会把全部生意送给我。我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爹一定会很满意,然后他就会来找我啦!”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气壮山河说出来的,但说到最后,宝刀忍不住泪光盈盈。天晓得,她有多想爹快点来找她……喂,忍回眼泪,不准哭!爹说勇士都不哭!
  “这样。”简竹点点头,“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亲手把生意做大。”
  “呀?”
  “试着学学看吧。把一爿生意慢慢养大,合纵连横、精雕细研、巧取豪夺,直到取得你想要的地位,这不是简单的强盗行径更难、更有成就感吗?”
  宝刀眨眨眼睛,听不懂。
  “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投到我这里当弟子,我会收你的。现在,下去吧。慕飞那边,我会处理。”
  哎,有这句话就好了嘛!宝刀心事落肚,呵欠连天退下,回到房间,推推兼思:“喂!”兼思像死猪般动也不动。
  算了,反正这么晚了,怎么睡都是睡嘛!宝刀自己把脚伸进兼思怀里,感受着那团暖意,脑袋一挨床板,就沉沉睡去。
  兼思安静睁开眼睛,手包住她的双脚,慢慢揉着。作为一个整天跑来跑去的活力女孩,她的手脚还真冷得奇怪啊!
  今晚是他诱开陈家家丁、保护了她,像前面几晚一样。他跟踪了她。但是,好几次,他觉得还有人在跟踪他。谁?是敌是友?他不清楚。睡着前,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那个女孩的脸。
  那真是张神秘而美丽的脸啊……
  第二天,慕飞和他娘被山乌槛买下了。
  也不知简竹动了什么手脚,官兵到坟场来领慕飞,只说慕飞定是昨晚闹女贼时吓跑的,略加训斥,并无惩罚,就带着走了。
  他们走得快要看不见了,守墓人才举步,悄悄尾随着他们,尾随出十几步路,又站住,转身回去了。他心中转着什么矛盾心意?没人知道。
  山乌槛里,大管家来方将慕飞和他娘都安顿了,到后院向简竹复命,迟疑的垂着手:“少东家……我怕养虎成患。”
  简竹微微一笑:“我们已是虎穴,何惧多养几只虎。”
  但听一声“哼”的一声笑:“虎么?我耳神儿不好,你说的是狐罢!”
  笑声很轻,语调是嘲弄,然而轻飘飘的像根小小的羽毛,挠得人心里怪痒痒的。羽毛里却又隐着冷意,仿佛藏下了一枚小小的冰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大梁上垂下一只秀丽的足,足上是黑色的小靴子,黑如深海、如主人的瞳仁。
  靴子上是雪白的裤子,白如新下的雪,纤尘不染。
  裤子只露出两寸,其余都掩在墨色袍子下头。袍子作男式,不是文士袍,是武袍,裁切异常斩截。
  袍角边,垂下一绺薄纱,灿然如火焰。
  简来方显然很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深深欠腰,施一礼,退出去,替主人家把门掩上。
  神秘而美丽的女孩,飘然坠地,动静并不比一朵花儿飘坠更大,脸上的怒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简竹从容地替她斟了一杯茶:“星姑娘,请用茶。”
  那星姑娘看了看茶盏,鼻子里又是轻“哼”了一声:“这种茶你也吃?”
  简竹神色不动:“自然不入姑娘的法眼。”
  星姑娘冷笑:“我有什么法眼?难得是狐圣人!当年一品奉驾,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非清华雅舍不居,非锦绣绫罗不衣,有这事没有?”
  “织得用心、染得舒服的棉布,也是好穿的。”简竹纠正她,自己端盏饮了一口那普通茶汤,“狐圣人已经死了。”
  “不错。”星姑娘点着头,一声比一声高,“十二重圣牌压入地下。是我把那圣牌撬松,是我把你拽回人间,是我取一寨生魂——”
  “嘘。”简竹将指尖竖在嘴唇前。他的嘴唇红润了一些,似粉蔷薇披上了玫瑰的颜色;脸色却变白了,渐近头发的雪光;瞳仁色泽刹那间深起来,如参不透的黄昏暮霭。
  星姑娘蓦的也静了,慢慢端起他让给她的茶盏,欲饮不饮,问:“那位少君,和那位千金小姐,你就一直养下去?”
  “我自有处置。”简竹唇角勾了起来,“你莫要太急。”
  “是了,我不急。”星姑娘曼声回答,明显说的是反话。说到最后一字,把盏中茶汤,信手泼到一边。
  简竹看着。
  星姑娘取出一只角瓶。
  那角取自画城的漪牛。
  画城处在西北部,名字如画,其实遍地乱石,水源稀缺,绿意星星点点、难得一见。漪牛出产在那里,身材矮小,最能耐旱,毛有四寸长,呈秋茶褐色,质地光顺无比,风吹过,飘拂之状美极了。因此,它的毛皮是珍贵的裘材。也因此,漪牛的数量不断少下去,连带角也贵重起来。
  幼小漪牛无角,牛角才像小芽般从脑袋上顶出来,最长能长到一肘,磨去外层壳子,便露出里头质地,半透明、色若琥珀,相当可爱。
  星姑娘这只角瓶,是七寸长,里头挖空,瓶壁刻有流云图纹。里头有水,色泽比琥珀更深些,装了八分满,晃动间,水波云纹,溶曳相衬,分外趣致。
  星姑娘要把瓶塞打开,打算将里头液体倾到茶盏中。简竹抬手劝阻:“星姑娘家传美禄,一旦倾出,恐怕醇香过盛、绕梁难散,有灵敏的狗鼻子觅来、问起,平添麻烦。好在姑娘向有林下风,不如就豪情到底、不必更杯移盏了罢!”
  星姑娘嫣然一笑,视此为褒奖,果然拔了塞子,手捏流云,翻腕仰脖,就着瓶口豪饮一口。姿势不羁如小酒馆里的浪人,然而全天下的酒馆里,都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像她这样好看。
  简竹怡然观赏。
  仅仅只是打开瓶塞灌了一口,立即又塞了回去。异香仍已在室内弥漫开,如绝世的美人,轻盈舒展开身躯。
  星姑娘眉酣眼畅,将瓶口往简竹面前一让。简竹摇头:“无功不受禄。”
  酒有个别称,叫“天之美禄”。简竹借这别称,一语双关,不但婉言辞饮,而且,更重要的是,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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