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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阴鸷王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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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源府路程短些; 今日就会到。渐渐地; 天色开始暗沉,江水也变得浑浊。等到进入千源地界时; 天地间已是大雨倾泻,船边江水奔涌。
  一会儿后,后面两艘大船放缓了速度向着千源码头靠去,程安他们这两艘继续前行。
  船身在风浪里起伏颠簸; 除了秦湛,其余几人诸是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赵小磊再也蹦跶不起来,陈新潜更是连肺腑都要吐了出来。
  秦湛坐在程安床边,捻了一粒话梅放入她口中; 程安含着话梅紧闭双眼,默默地忍着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秦湛看她这副面青唇白的样子,恨不能以身相替。想起儿时自己生病难受时; 陈嫔总会给他讲些小故事,那时他听着便会觉得舒服很多。于是便开口道:“要不我给你讲点故事听吧。”
  程安闭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秦湛清清嗓子,开始讲故事,“廉颇者,赵之良将也。赵惠文王十六年,廉颇为赵将伐齐,大破之,取阳晋,拜为上卿,以勇气闻於诸侯。蔺相如者,赵人也,为赵宦者令缪贤舍人。。。。。。”
  语调平淡干瘪。
  程安:。。。。。。你这真的是在讲故事而不是背课文么?听着好像更难受了。
  过了半日已近中午,风雨减小,船身也平稳了很多。程安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靠在床头听秦湛有句没句地说着话。
  秦湛剥着橘子,丢了一片在她嘴里,边探头看窗外边笑道:“到了,到了,已经见着码头了。”
  当地官员已经等在码头上,他们从早上就在这里一直侯着,风雨中站得又累又饿,苦不堪言。翘首期盼中终于见到了官船驶来,简直要喜极而泣。
  船停靠岸,由宫人撑着伞,秦忟几人缓缓走下船。
  地方官里为首的是一名胖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从四品官服,想必就是千源的知府王正祥。只见他一把扔掉手里的伞,几步上前就要跪下行礼,被秦忟伸手扶住,“风大雨大,就不讲这些礼数了,先进城。”
  “对对对,是下官的疏忽,下官的疏忽。”王正祥赶紧扶着秦忟上了第一辆马车,抹掉脸上的一把雨水,勉力睁大眼四处张望,又跑过来想扶秦湛。
  秦湛抬手阻止了他,把程安小心翼翼地往马车里扶去。王正祥又急急想去扶程安,手伸至一半才发现不妥,就夺过秦湛身边宫人的伞,探身去给他撑着。
  等到所有人都安置好了,一队马车缓缓起行,在大雨中向着臻口城内驶去。
  几人就住在知府府邸内,王正祥把自己的宅子让了出来,提前就布置一新,把秦忟等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热汤已备好,请太子、五皇子和各位公子小姐先行修整一番,而后再让下官接风洗尘。”王正祥知道众人疲累,也不多废话,说完几句就退了下去,倒也知情识趣。
  等程安等人各自沐浴更衣再来到正厅,厅里饭菜已备好,王正祥带着几名手下官员等在门口。见到秦忟等人,连忙迎接,伸手引他们入席。
  秦忟微一颔首,在王正祥的引领下坐在首位,眼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桌面菜式。发现摆着的只是几样家常小菜,最贵的也不过是一道清蒸乳鸽,不由在心里点点头,对王正祥升起了几抹好感。
  王正祥偷眼见到秦忟的脸色,顿时放下心来,对着站在门外的知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知事干瘪的脸上也升起几丝喜色。
  等几人用完饭,秦忟不等王正祥开口便道:“王大人,相信你已知晓我等来意,其他繁文缛节就免了,休息也不用了,现在已经用完饭,我们就去河堤上看看吧。”
  王正祥连连称是,那名门口的知事闻言,已经一路小跑出去准备车架。待到马车备好,一行人又冒雨前往巢河堤坝。
  高高的堤坝上,王正祥对着众人介绍,“诸位请看,只要是臻口境内的堤坝,全是按照朝廷要求修建,高一丈有余,凡江流湍急地段,堤坝可高达两丈。每到三月冻土化开,此时土料较干,易于坚实,我们便开始招人补建,那时候工部也会派人下来监管。”
  “我们臻口频招水患,百姓苦不堪言,我身为父母官,每每见到房屋冲垮良田被毁的惨状都心如刀割。”王正祥举袖拭泪。
  “深知责无旁贷,所以务求把堤坝修建得牢固坚实。臻口这一带,我要求必须选择坚实好土,不能混有泥沙,土的干湿要适中,取土的地点也要远离堤坝,以免危及堤身。故而,我们的土都是从远处的山脚下运来。”王正祥给众人指着看前方那座小山。
  “我们堤坝所需要的石料,也是从山中凿出的青冈岩,再一块块请民夫运来。”王正祥又跺跺脚下,示意大家看这些石块。
  秦湛蹲下身,仔细查看堤身上的石料和坚土,确如王正祥所说,都是好土好石,甚是坚固。
  “但是如此坚固的堤坝,也经不起巢江每年大水冲刷。我们臻口官员上下一心,终日都是为着修堤护堤奔忙。为了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这身官服,再苦再累我从无怨言。可洪水猛兽,实在是挡不住啊。。。。”王正祥以袖掩面,话带哭腔。
  说完,他又对着身后点点头,那名知事立刻抱了一叠册子上来。
  王正祥取过册子,给每人递上一本,“朝廷每年都拨了治水银子,分给臻口的是八万两。每一笔银子我都花在了明面上,所有开支都有记录,各位请看。”
  大家都拿着册子翻起来,册子做得很好,既详尽又简单明了,一共用了多少民夫,开了多少石料等等一目了然。果然如他所说,每一笔银子都落到了实处,花销和总数也对得上,不存在克扣银子中饱私囊的问题。
  秦忟边看册子边点头,秦湛几人还在仔细地查看堤身。从王正祥的描述和堤坝本身看来,的确什么问题也没有。众人又缓缓行了一段,看王正祥给他们做着各种介绍指点,直到傍晚时分,才乘车回府。
  傍晚时分,雨势逐渐停了下来,但天色还是阴沉,想来接着几天还会有大雨。秦忟秦湛赵小磊几人用过晚饭后,就去了前厅和王正祥议事,程安趁着雨歇,就在府里到处走走逛逛。
  这知府官邸并不算大,不过还算精致,后宅里还有个小园子。程安在园子里信步,不知不觉,穿过回廊来了一处院墙。
  听到院墙外有人说话,程安忙停下脚步,准备避到一边去。可就在这时,她从那对话里听到了“太子、堤坝”几个字眼,不由悄悄走近,贴在院墙上细听。
  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到最后已是一句也听不见,想是对话人正在讲一件隐秘的事情,故而放低了声音。
  程安放轻脚步,从院墙的砖头缝隙往外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酱红色长衫的干瘪男人正面朝院墙和另一人交谈着。
  干瘪男人程安认识,正是和他们下午一起巡查堤坝的知事。那知事和背朝程安的一名黑袍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表情很是凝重。
  黑袍人个子高大,微微倾身听着。估计事情已经讲完,他站直身体向远处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知事抱了抱拳,再返身离开。
  黑袍人转身抱拳的一瞬间,程安看清了他的脸,面庞瘦削目光阴骘,嘴角一粒硕大的黑瘊子。
  这人分明就是以前在街上遇到宫女红珠那次,红珠当时所乘马车的车夫。
  虽然当时那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全脸,但他的身形和那瘦削的下巴,特别是嘴边那颗大黑瘊子,让程安现在一眼就认了出来。
  程安猛地转过身,背靠着院墙,缓缓出了一口气,心里思绪翻腾,“那车夫为什么会在臻口,还和知府的一名知事来往,所谈之事看样子还甚是隐秘。”
  “他们对话里出现过太子、堤坝之类的字眼。他出现在臻口会和我们这次巡查有关吗?他是冲着谁来的?有什么目的?红珠之死会与他有关联吗?他和红珠、知事,乃至知府王正祥之间是什么关系?”
  程安听到脚步声从院墙外传来,越来越近,就要越过拱门进入府内,想是那名知事要返回了。
  她忙退后几步,躲在回廊的一根圆柱后面,目送那名知事渐渐远去后,才从圆柱后走了出来。


第29章 
  程安回到房间后坐立不安; 心里怦怦直跳。此时外面天已全黑,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 并伴着电闪雷鸣。
  房门突然被敲响; 她紧张问道:“谁?”
  “是我; 你歇下了吗?”是秦湛的声音。
  程安一把将门拉开,让秦湛走了进来。秦湛一边拍着在屋檐下溅上肩头的雨水; 一边带笑问道:“闷着了吧?我们再过两天就可以回都了。”
  程安没回答; 而是急急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要和你说说。”
  见程安表情凝重语气急促; 秦湛的表情也郑重起来; 在桌边坐下道:“不要着急,坐下来你慢慢讲。”
  程安在桌边坐下; 把曾经在街上见到宫女红珠,还有那个车夫,包括今天看见车夫和知事在院子外密谋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湛。
  秦湛没有言语,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程安面前; 自己端起另一杯慢慢啜饮,表情若有所思。
  “如你所说,那车夫是和宫里人有联系的咸都人氏,他为何也到了臻口; 还和知事有联系。。。。。。不光如此,还提到了太子和堤坝。那他这次来臻口,就是奉了指令; 冲着这次巡查来的。他们如此紧张,这堤坝会有什么问题呢?”秦湛放下茶杯,用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
  “这堤坝看似坚固,可每年都会决堤,确实让人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两人都陷入了思索。
  “明天得再去趟堤坝,那堤坝肯定有问题,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而已。要避开王正祥,我们自己去看。”秦湛对程安说道。
  程安赞同地点点头,正待开口,门上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三下敲门,声音短而轻。
  “谁?”程安大声问道,估计是某个丫头婆子。
  然而外面却无人回应,只有一片风雨声。就在两人以为是谁敲错了房门,转头继续谈话时,门上又响起了“笃笃笃”三下。
  秦湛和程安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门口,猛然一下拉开了门。随着大门拉开,一股风雨迎面袭来,瞬间把秦湛的袍子前襟给沾上了一层水汽。
  大门打开,外面却奇怪地没有人,秦湛伸头左右望了下,回廊里空空如也。就在他准备退回关门的瞬间,一道人影从回廊柱子后闪了出来,从他臂下钻进了屋。
  秦湛迅速回身,一把抓住那条人影的后背,再一个反扭,将他胳膊拧向身后,那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程安还来不及失声惊呼,就见那人已经被秦湛压制在了地上,一只手还锁住了他的喉头。
  “你想干什么?谁派你来的?说!”秦臻又露出了那种暴戾的神情,眼神狠辣,语气阴沉。
  地上那人涨红着脸,握住秦湛锁在自己喉头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串话语,“五皇子。。。。。。饶命,小人。。。。。。小人有要事相禀,没有。。。。。。没有歹意。。。。。。”
  秦湛闻言后,表情有所松动,又见他脸已逐渐青紫,遂松开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那人得以呼吸,忙大口喘气,并伏在地上大声呛咳起来。
  待到缓和过来,他从地上慢慢起身,对着秦湛和程安行了一礼,开口道:“五皇子程小姐明鉴,我非歹人,乃是知府王正祥任下的一名典吏,名叫陈禳。”
  “小人知晓贸然冲撞了殿下,罪该万死,可小人是有一物要单独呈与殿下,这才出此下策。还请殿下看完此物,再定小人罪不迟。”说完,就在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一本沾着血迹的册子,双手递给了秦湛。
  秦湛接过册子翻开,看了几行便眼睛微微睁大,面色沉郁下来。
  见秦湛如此神情,陈禳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这册子乃是小人的同僚,也是至交好友文昌至所抄写。全是王正祥这几年私扣官银,中饱私囊的证据。文昌至生前乃是王正祥的主簿,一直替他管账做账本。”
  “去年某一日,文昌至邀我喝酒,中途对我提及他要去朝中办一件大事,如果办成了,那咱们臻口百姓就不会再受水患之苦。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酒话,没有当真,就在与他饮酒后几天,他便在某夜失足落水,溺死在了巢江里。”
  陈禳说到这里,语气已是哽咽,“那时候小人还未多想,只道他酒醉落水。只是他无妻无子,后事就由小人一手操办。小人在丧葬过程中,发现文家老仆一直未见踪影,这老仆跟随他几十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断然不会有见主人身亡就遁走的道理。”
  “结果葬了文昌至的某一天,那老仆出现在了小人家的柴房里,浑身重伤奄奄一息。当时他就掏出这本册子给了小人,说文昌至就是因为这册子丧了命,被人活活溺死在巢江。
  “老仆见主子殒命,就偷偷带上册子去咸都告状,没想到路上被人截杀,他从崖上跳了下来,所幸被一颗大树拦住,九死一生才来到我院子。。。。。。他把册子交付于我后就咽了气。。。。。。”
  “小人看过册子,见里面记录的全是一笔笔官银的私扣记录,每一笔后面还附上呈递给朝廷的假账对比。册子里还有王正祥和其他官员的行贿记录,日子、地点、在场官员,包括他们的对话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小人深知事关重大,想偷偷将此册送去咸都,却发现宅子周边多了几个可疑之人,去哪里都会被跟着,无法脱身。”
  陈禳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不光如此,小人的娘子也被人盯梢,吓得都不敢出门。家里的鸡鸭鹅一夜之间都被毒死光了。。。。。。”
  “小人知晓,这是他们在疑心并威慑,若是老老实实做出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就安然没事。可是小人每夜入眠,都会想起好友文昌至死不瞑目的模样,还有那本老仆临死所托的册子,辗转反侧神思难安,寻思着要找个机会把这册子递上去。”
  “这次两位殿下巡查,我一直在随行官员里,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所以今晚见王正祥诸人都在陪同太子殿下,小人就偷身前来,想见一下五殿下。呈上王正祥贪污官银,造堤偷工减料造成水患,还残害同僚的证据。”
  “恳请五殿下为吾友文昌至做主,为臻口年年历经水患的百姓做主。。。。。。”陈禳涕泪交加,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
  “你先起来说话。”秦湛拿着册子问道:“真如你所说,王正祥私扣修堤官银的话,那堤坝为何修筑得如此坚固?他又是哪来的银子去修堤?”
  陈禳刚起身便又要跪下去,被秦湛一手托住,“你坐下回话。”说完,自己撩袍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陈禳便也寻了个凳子坐在边沿上。
  “回五殿下,那王正祥每一年的银子只扣一部分,另一部分就用作修堤应付工部派来的监工。他带你们去看的那一段,就是在工部官员的眼皮子底下修的,用的是正经的青冈石和好土。”
  “再往前走几里,沁县一带的堤坝,就只是外面一层用上石料,看似坚固无比,内里填的尽是沙土。。。。。。”
  秦湛听到这里,面色阴沉,眼底晦暗,他起身沉默地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突然站定对着陈禳说道:“事不宜迟,你今晚就带我去看一下沁县一带的堤坝,为了避免惊动王正祥,人越少越好,侍卫就不用带了。”
  陈禳立马起身道:“小人这就带五殿下前去。”
  秦湛又看向程安,“你就留在府里,王正祥现在和太子在一起,你留心着他的动向,陈新潜也回了房,我去叫上他,如若有人来问,就说我酒量不支,已经睡下了。”
  程安点点头,又担心叮嘱道:“风大雨大,堤坝上夜里也看不清楚,你们要小心些。”
  “我知道,你放心,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秦湛柔声宽慰道,又转头问陈禳,“你会骑马吗?”
  “小人不曾骑马过。”陈禳惴惴不安回答道。
  “无妨,我让陈新潜带你。”说完,秦湛就拉开了房门,对着程安再点点头,和陈禳一起走进了夜里。
  见着陈新潜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程安回到桌边坐下,心里七上八下,一杯茶水从热放到凉也没有动过。
  外面的风雨更大了,和着一串串闷雷和闪电,天就像要塌下来似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秦湛还是没有回来,程安心里胡乱猜测着,只觉心慌意乱。
  突然一声炸雷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颤,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突然起身,去随身带来的红木箱里取出了一件雨篷穿上,打开房门,向赵小磊的房间走去。
  赵小磊刚刚歇下,听见程安叫门,连忙又起身。门开后,看见程安苍白的脸色不由一惊,赶紧让进屋。
  程安简单地讲了一遍经过,赵小磊紧蹙眉头,“顾不上那么多了,偷偷叫上几个侍卫,找他们去。”
  “我也去。”程安站了起来,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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