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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庭云低下头，灯光从空中照射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好。”他轻轻勾起唇角，小丫头终于主动走了一步。
　　六月的帝都，绿树如茵，天空碧蓝，热气笼罩在上空。苏庭云半身斜侧，护住她的身体，以防熙熙攘攘的人群撞到她。
　　热闹的人群，喧闹的街市，两边叫卖声不绝于耳。
　　“很久没出来走动了。”辛玥笑道：“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
　　“若是你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辛玥无语。
　　街上有家老夫妻在卖凉糕，过往行人并未停留，生意清冷得很。
　　“苏老师吃过凉糕么？”她问。
　　“未曾。”苏庭云摇头，他从小在国外，鲜少能吃到这些街边小吃。
　　“我在C市吃过，是那边的特产，凉凉的，有点甜。”辛玥带着他向那边走去。
　　听见甜，苏庭云就不再期待，不过看她满脸欢喜的样子，愉悦的跟了上去。
　　“姑娘要吃凉糕吗？”这对老夫妻好不容易见到有人上来，忙拿出纸碗给她盛。
　　“嗯，一份。”辛玥亲切回答，声音轻柔：“阿伯是刚来的么？以前没看见您们。”
　　“碍，儿子在这边上班，接我们上来享福。”老伯布满皱纹的脸上，溢满了欣慰：“干了一辈子的活，闲不下住。刚好这里没凉糕，我与老伴想出来赚点钱为儿子减轻负担。”
　　“叔叔真孝顺。”辛玥夸奖，听这语气叔叔应该刚在北京立足，还没有结婚，能这么快将两位老人接下来，不仅需要勇气，还得承受许多压力。
　　“孝顺，”阿婆将桌子抹干净，请他两坐下：“谈了个帝都女朋友，我们让他先结婚了再接我们上来，他不愿意，说以前没有能力，现在有能力了不让我们受苦。”
　　两人乐观满足的生活态度让辛玥感动不已，这种简简单单的幸福正是她所喜爱的。
　　阿婆抹完桌子又去帮老伯端着碗，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洒掉。
　　“阿伯阿娘在一起几十年了吧？”苏庭云问。
　　“嘿，快四十年了，”阿伯将凉糕端给辛玥，笑眯眯的说：“你阿娘喜欢白净的，刚开始不同意嫁给我。说我长得又黑又丑，像一坨牛粪。”
　　阿婆伸手往他身上一拍：“姑娘在吃饭呢，你说这些干嘛。”
　　辛玥忙道没关系，说自己喜欢听故事。
　　凉糕软滑，甜而不腻，具有C市独特的味道，辛玥吃的很开心。
　　“苏老师要不要尝一点？”她舀了一勺递到他面前。
　　抬头期待的样子，让苏庭云想起了上次在周庄时她也是这样递给自己梅花糕。
　　也许是灯光太朦胧，月色太美，他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勺子含进嘴里，凉凉的，很甜，甜到心里。
　　辛玥在递出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不妥，想要伸回来已经来不及。她与哥哥常常是这样，这两个月朝夕相处，让她将苏庭云当成了陆林一样亲密的人。
　　空气有些暧昧。
　　“嘿，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儿。”阿伯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笑着看着两人：“男朋友就男朋友吧，还叫老师。”
　　辛玥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着手里的勺子，不知道该用还是换掉。
　　苏庭云眼里全是笑意，见她犹豫了一下，低头用自己刚用过的勺子，舀起一勺凉糕放进嘴里。
　　这般相处确实如情侣而非师生。
　　辛玥沉默的吃完，与苏庭云结完账离去，气氛有点尴尬，但仿佛尴尬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苏庭云在她旁边依然悠哉悠哉，刚才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在感情上，女生天生比男生细腻，无关其他。
　　“没关系，反正我才十四岁。”她安慰自己，却也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与苏老师在一起，莫名就会把自己变成他的同龄人，看事的角度也会随着他的改变而改变。
　　她想的出神，不妨周围人群越来越多。
　　“小心。”苏庭云突然将她拉进怀里，辛玥回过神，见一群小孩子儿从她刚才的地方冲过。
　　“谢谢。”她说，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移了出来。
　　苏庭云挑了挑眉，假装没发现。他今天心情一直很不错，与她一起看了电影，一起共用一把勺子，更重要的是：第一次有人将他两认成情侣。
　　回了医院，辛玥便躺在了床上，苏庭云接过宋慎行直接回家了。
　　夜晚的帝都开始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轮胎划过马路的声音。辛玥躺在床上，今天的事情一幕幕出现在她脑海。她习惯了每晚睡觉时将白天发生的事在脑袋里过一遍，但今晚她却不想这么做。
　　然已由不得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她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隐约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额头和右臂恢复了正常后，司令夫人早就想着接她回老宅，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接了她回去。
　　辛玥想了想还是给苏庭云发了一条信息：“苏老师，我出院了。”
　　医院对于辛玥的离开是不舍的，以前能看见的俊男靓女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八卦也没有了来源，最重要的是，福利没以前好了。
　　回到久违的宅子，辛玥的心安稳下来，思维也恢复到以前的水准。她后来想，苏老师能那么快追到自己，是不是算准了自己在医院时感情比较脆弱？
　　彼时苏庭云正在上课，看见信息的时候辛玥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又退缩了？他皱了皱眉，回了军区，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相见了。
　　辛玥在家呆了两天渐渐也开始不习惯，以前每天都有苏老师给她阅读，现在没有了。
　　不只是她，辛沁也曾上楼帮她阅读过，还嘀咕：“好久都没听见苏老师的声音了。”
　　到底产生了依恋，辛玥叹了口气。但她明白，越是在意越是放不开，不如放在阳光下，想看便看，坦坦荡荡。如此，不在意便会很快淡化。


第八十七章　前奏

　　苏先生觉得辛玥最近在躲着自己。不是说外在，相反他每次去陆家都能看见她，而且主动叫自己苏老师，神色清明。但她的态度太过坦荡，就是这种坦荡的态度让他觉得她在逃避，她的眼神里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迷茫与慌乱。
　　他问肖长锦：“丫头最近在躲着我，是不是我攻势太猛了？”
　　肖长锦最近被剥削的厉害，他就不明白，明明是合伙人，怎么自己活得就像一位打工仔。
　　“你那叫温水煮青蛙，”肖长锦将钥匙扣套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旋转：“要换了我，早就一不做二不休，霸王硬上弓了，女人嘛，不就吃这一套。”
　　“丫头与你说的女人不一样。”苏庭云不赞同他这种对感情不上心的态度：“科学表明，女性比男性进化的更完善。”
　　“啧啧，”肖长锦收起钥匙：“确实不一样，你家丫头只有十四岁，还是女孩。”
　　苏庭云皱了皱眉，在外人看来他两最大的阻碍是年龄，但他却觉得只要心意相通，年龄一直以来都不是问题。
　　肖长锦见他皱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的这位发小，高智商高情商，唯独对爱情一窍不通。
　　“苏庭云，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她才十四岁。”他说。
　　苏庭云抬起头与他对视：“我知道，可是已经到这份上了，不想再让她退缩。”如果把丫头看作十四岁的小姑娘，估计等她长大，渣都没了。残忍一时，绑定一辈子，他觉得很值。
　　“我帮你分析，”肖长锦难得正经一次：“根据你的描述，你家丫头已经意识到你的感情了，只是不敢承认。”
　　苏庭云点头，他也感受到了。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一点点撩，时不时暧昧一下，小姑娘都喜欢这套。”说完他还是不放心，肖长锦问：“暧昧你懂吗？”
　　苏庭云摇摇头，他只会进攻或者对她好。
　　肖长锦恨铁不成钢：“就是……时不时搂一下，抱一下，又不说破。”
　　苏庭云不赞同：“太孟浪轻浮了。”没有给人起码得尊重。
　　辛玥终于静下心来，感情的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吧。她最近在安慰豆豆，这狗自从被剃了毛，总是赖着她不敢出去。
　　她现在回军区了，就时常带着它出去走走。
　　门口的哨兵又换了一个，是个新面孔，见到她紧张的来了句：“首长好！”
　　辛玥笑：“我不是首长，你们首长出去视察了，晚上才回来。”
　　那士兵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反应，辛玥假装没看见，低头招呼豆豆出去。
　　外院许多孩子都随着父母去外地赴任，辛玥见到了许多新面孔。有熟悉的小孩站起身喊了一声玥姐姐，辛玥一一答应，然后坐在草坪上看他们攻城。
　　上午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豆豆一动不动躺在她身边。
　　“豆豆，”辛玥低头抚摸它：“去跟它们一起玩吧。”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些家犬。
　　豆豆呜呜的摇头，委屈极了。辛玥无奈，揽着它一起晒太阳。
　　陆林在市重点实验班，平时有专车接送，中午在学校吃食堂。这日辛玥闲来无事与贵姨捣鼓了一些吃食准备给他送过去。
　　去的时候学生还在上最后一节课，她站在学校门口等他出来。
　　“你怎么不进去？”陆林一下课便飞快跑了出来，见她一只手缠着纱布，一只手提着食盒站在太阳下，豆豆在她脚下不安的打转。
　　“门卫叔叔说近期检查严，没有校徽不让进去。”她将食盒递给他。
　　陆林才想起来最近领导视察，学校规定每人佩戴校徽，“跟我进去，别理他。”他一手提食盒一手拉她进去。
　　那门卫准备阻拦，见是他便把他两放了进去，还对辛玥道：“早说你是林子的妹妹，我就把你放进去了。”
　　辛玥笑笑没说话，陆林回头：“刘叔，学校有规定，我妹妹怎能例外。”留下门卫叔叔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陆林把她拉到教室，此时大家都去吃饭了，教室里只有一两个埋头做作业的。
　　“你吃饭了吗？”他将饭盒打开，发现这菜原来没吃过。
　　“吃了才过来的。”辛玥见他爱吃，便坐在旁边，翻看他桌上的书。
　　陆林吃饭向来讲究，慢条斯理的。等他吃完已经有许多学生回了教室，看见辛玥，低下头偷偷八卦。
　　“这是你去哪里找的菜单，挺别致的。”陆林站起身将桌子整理干净：“我送你回去。”
　　“在《闲情偶寄》上找的。”她说着突然停顿下来，这本仿书还是苏庭云帮她找的。
　　陆林没有察觉，只以为她无聊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无聊了，就去我妈那里看看。”
　　辛玥点头称好，回去后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四处都是苏庭云送的东西，上至挂件下至笔筒。不知不觉他已经慢慢侵入她的生活，无声无息的扎根在其中。
　　阳历六月十八端午节，司令夫人考虑到苏庭云一个人在国内没有亲戚，邀他与大家一起过端午节。
　　同来的还有肖长锦，用辛沁的话说：“我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家伙，蹭吃蹭喝特得劲儿。”被秦素素一巴掌拍没了声。
　　端午节吃粽子，以前的粽子都有辛玥帮忙，今年她手受伤了，便落在了司令夫人和贵姨身上。
　　苏庭云与肖长锦到的时候，辛玥正端坐在一旁看两人包粽子，辛沁则拿着一个黄色的毛球逗豆豆。
　　“英雄，逗狗玩儿呢？”肖长锦跟着蹲了过去。
　　辛沁看了司令夫人一眼，将手里毛球递给他：“嗯，逗狗玩儿呢。”
　　肖长锦挑了挑眉，站起身跟司令夫人问好，几天没见，这个小丫头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辛玥知道苏庭云向这边走过来了，她回头叫了声苏老师，起身给他端了个椅子放在旁边。
　　“怎么还叫苏老师呢，”秦素素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该叫哥哥了，你两只差一个仪式。”司令夫人笑着点头。
　　辛玥张了张嘴，不知怎的叫不出口。苏庭云笑道：“叫惯了老师，突然间改口大家都不习惯，就这样挺好的。”
　　辛玥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对方看着桌上的盆，未回应。


第八十八章　刺破（上）

　　苏庭云盯着他们手中的粽子出神，司令夫人见他一直盯着粽米，和蔼的问：“庭云在家包过粽子吗？”
　　“没有，”他说着站起身去厨房洗了手出来：“奶奶教我怎么包吧？”
　　司令夫人看着待在一旁的辛玥笑道：“咱们家最会包粽子的就在你旁边，你让阿玥教你吧。”
　　苏庭云闻言望向辛玥，辛玥从小簸箕里拿了两片芦苇叶交给他，让他先把叶子包成三角锥体。
　　苏庭云拿着两片芦苇叶试了半天都不能包成圆锥形，笨拙的样子，让辛玥忍俊不禁。
　　“这样，”她伸出一只手，抽掉他手里的一根芦苇叶：“先用一片叶子卷起来，像这样。”说着在他手里将叶子卷成三角锥形。
　　“再换另一片，压在这片叶子的下面。”她拿起刚才的抽掉的叶子，五指在他手掌上灵活穿梭，白皙的手指比他的肤色亮了一个度。
　　终于弄好圆锥形了，苏庭云准备舀米，盆子有两个，一大一小，“这两种是？”
　　“那是香米，阿玥伤还没好，不能吃糯米，我让贵姨给她单独备着。”
　　苏庭云了然，从小盆里面舀出一点香米，混着枣子放一起：“然后呢？”他问。
　　辛玥看着他回过神：“将两片叶子包裹起来，然后用线缠上。”
　　苏庭云将手放在她面前：“我弄不好，你帮我吧。”
　　辛玥点头，一个普通的粽子他两用了十分钟才包好。
　　苏庭云接着包第二个，辛玥觉得屋里热想出去散散步。刚走到门口就见李元海四兄弟从门口进来。
　　“表哥。”她高兴的走出去：“怎么今天四个都有时间啊？”
　　“还不是为了你！”李元海一把举起她：“又瘦了。”辛玥疑惑：为了自己？
　　“我称称！”还不等她想完就被李元江接了过去：“确实瘦了。”
　　李元河、李元涛随后。
　　苏庭云面色平静，隐约还有笑意，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司令夫人笑着解释：“他们几个从小都这样，感情深厚。”
　　肖长锦走过去攀在他身上：“你这个做干哥哥的是不是还没抱过阿玥啊？”
　　辛玥闻言身体一僵，苏庭云笑笑：“阿玥年龄大了，我还是避嫌一些好。”
　　晚餐人多，他们换了一个大桌子，陆司令居于上位：“今天端午节，大家别克制。”他一向信奉劳逸结合，工作与娱乐分开，只要不失了军人的原则。
　　有了陆司令的话，李家四兄弟放松了下来。
　　李元海开了瓶啤酒，先进陆司令，然后笑嘻嘻的给苏庭云倒了杯酒：“听说阿玥拜了位干哥哥，上次去医院没遇上，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咱们几个好好交流交流。”
　　苏庭云接过酒，笑道：“论先来后到，我也得唤你一声表哥。”心里想的是结了婚，按辛玥的叫法，几个都该叫表哥。
　　这样的示弱李元海很喜欢，两人举起酒一饮而尽。
　　辛玥终于明白大表哥说“为了她”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次见面，先来杯酒热乎热乎。”李元江也倒了一杯，与他一同饮下。
　　“我跟元涛年幼，但苏老师都喝了大哥二哥的酒，我们也不能落下。”
　　苏庭云一一接过，一干二净。
　　见他喝完，李元海又开始了第二轮：“上次我们不在，感谢表弟救了我们家小玥。”
　　又是四杯下肚。
　　辛玥在旁边看的担心，几个哥哥是部队无聊惯了，逮着人就折腾。他们四个从小就是酒罐子，苏老师肯定不是对手。
　　她给几位表哥夹了柱菜：“苏老师晚上还要开车，表哥悠着点。”
　　肖长锦在一旁看的起劲，还没在一起就要接受考验，在一起后可想而知。他决定帮他一把：“晚上我开车带他回去。”
　　李元海暗道他识趣：“这位兄弟是个爽快人，下次见面我们再跟你喝，今天先跟表弟尽兴。”
　　喝到后来四个人倒了三个，剩下李元海面红耳赤，与苏庭云称兄道弟，引为知己。
　　散场后大家都要离去，司令夫人安排辛玥去送苏庭云。
　　门外的路灯坏了，道路有些昏暗，肖长锦提前一步去开车。剩下辛玥与苏庭云相顾无言。
　　“苏老师你不要紧吧？”良久她担心的问。
　　苏庭云没回答，走路隐约有些踉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辛玥更加担心，拉住他的手，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了。
　　苏庭云配合的停下身，辛玥上前，却冷不丁被他一把抱起来，向上掂了掂。
　　“瘦了，”他将她放下来，仍抱在怀里：“以后不要让他们抱你了。”灼热的呼吸近在耳边。
　　仿佛许多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漫天飞舞。辛玥身体有些站不稳：终于还是要来了。
　　“肖哥哥还在外面等你呢。”她伸出右手撑着他的胸口想要挣扎出来。
　　“不要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懂的。”他双手撑着她肩膀，眼神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跟其他人说话都坦坦荡荡，唯独对我闪烁心虚。”
　　辛玥想开口反驳，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