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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父亲去世，只有一个继母，我没见过。不过应该很好打听。”前脚刚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后脚就出事，辛玥心中有了怀疑，但没跟警察，怕误导他们的判断。
　　“证件带了吗？”
　　“带了，”辛玥将证件递给他，忽视掉他审犯人的态度，“请问她伤到哪里了？伤势怎么样？”
　　“伤了脑袋和腿，具体不是太清楚。”
　　正好苏庭云缴费回来，身边跟着一位男人，看着有些面熟，辛玥想了一下，好像是上次在蒙古遇见的队长，但是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她伤得怎么样？伤到了哪里？”队长神色焦急。
　　“脑袋和腿，”辛玥突然记起了他的名字：贾昶坤。她猜想他也是刚得到的通知，作为范文菲通讯录里面仅有的几个人，辛玥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
　　“等她出来再说吧，”她安慰他，“医生还没出来。”
　　急诊室外静悄悄一片，大家心都悬着的，没人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医生出来会说什么。罗警官又问了辛玥两人几句话，留了几人电话便离开了。
　　这次手术时间很长，红灯一直亮着，凌晨一点手术结束，医生推着昏迷的范文菲出来。
　　“她怎么样了？”贾昶坤冲上去问。
　　“你们是患者的家属吗？”医生神色严肃，他们不会讲病人的病情随便透露给别人。
　　“是是是，我是她男朋友。”贾昶坤毫不犹豫说到。
　　医生皱眉，“她的父母呢？”
　　贾昶坤愣住了，范文菲看似随和，实际戒心很重，两人认识几年，从来不知道她的家事。
　　“她父母去世了，如今只有一个弟弟。”辛玥道，“我们是她朋友，可以信任。”
　　医生这才说话，“她头上缝了七针，等拆掉线就没事，腿部严重创伤，多处血管破裂，如果这几天没有好转，我们建议做截肢手术。”
　　“什么？”贾昶坤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抓着医生，“你们要好好治她，缺多少钱我去借，只是麻烦一定要治好她。”她那么爱自由，怎么可能没有一双腿。
　　“看最近几天的修复情况，”医生再次说，“等她醒来，你们注意一点，多照顾一下病人情绪。”
　　“好，谢谢医生。”辛玥跟着进了病房，范文菲闭着眼睛，呼吸困难。
　　她检查了一下病房情况，将差的东西记上，然后买来放好。
　　夜里需要留夜，辛玥让苏庭云两人先回去，她在这里守着。
　　“我留下来吧，”贾昶坤不愿意，“我留下来照顾她。”
　　“你真的是她男朋友吗？”辛玥看了他一眼，范文菲没将家庭情况告诉他，说明两人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但同时又存了他的号码，说明这个人在她心里很重要。
　　贾昶坤沉默了一下才说，“今天刚在一起，她说给我一个机会。”然后就出事了。
　　辛玥能想到那种感情，可是……“明天我会一早过来，你注意一下来人，不管是妈妈还是哥哥都不要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贾昶坤抬头看她。
　　辛玥道：“她现在不能激动，为防止说错话，我们多注意一点。”
　　“好的，谢谢你。”对方点头，他也不是一个蠢的，能大致想到一些。
　　辛玥与苏庭云一同回了苏家，夜很静，“医院真是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她说。
　　苏庭云想了一下道：“自家医院就不会了。”
　　“嗯，”可能吧，“明天我一个人去医院，苏老师多睡一会儿，然后去公司上班吧。”这么晚了，睡不到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明早我送你过去，”苏庭云将车泊好，然后拉着她下车，“然后再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辛玥带了一些东西过去，顺便给贾昶坤也带了早餐。那人一宿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谢谢你，”贾昶坤接过辛玥手里的东西道谢，“她早上醒来过一次，这会儿打了麻药，又睡了。”
　　“我来看着，你睡一下吧。”辛玥在医院住院过几次，懂得那种辛苦，“她醒了，我叫你。”
　　她没问范文菲的家人来过没，看这样子就知道没有。
　　贾昶坤吃完饭睡了两个小时，刚醒来，范文菲也醒了。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可能意识到什么，她盯着天花板眼神一动不动，没有喊疼，没有说话。
　　辛玥问她想吃什么，她下去给她买，然没有得到回应。


第一百一十六章采访

　　一个上午，她都保持着一个动作，贾昶坤安慰她，扬起笑脸给她讲笑话。
　　中午辛玥让阿姨熬了一些汤送过来，硬是逼她吃了一点，她才缓过劲儿来。
　　“这应该是报应吧，”吃完饭，她望着窗外，神色淡然，“我欠了她一个孩子，现在赔她一条腿。”算起来还是自己赚了。
　　“你知道他是谁？”贾昶坤激动起来，“我们去告他！”
　　“不要告，这原本就是我欠她她的，”范文菲忍着疼痛，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一直喘不过气来，如今才算好了。
　　“先别说这些话，腿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恢复状况，”辛玥安慰，“而且警察已经立案了，应该不能和解。”除非把故意杀人未遂变成普通的交通肇事罪。
　　“不管怎样，我都没打算追究。真的，这几年做梦都梦见孩子哭声，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个觉。”范文菲说的风轻云淡，“只是，”她抬起头，对着贾昶坤道，“答应你的事，可能做不到了。”
　　“我不在意，”贾昶坤走到她床边，头发蓬乱，语气里有些生气，“你当我是什么人？因为这样就放弃？大不了，以后我给你准备一辆轮椅，我去哪儿就推你去哪儿。”
　　“真是，”范文菲一直忍住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胡乱抹了抹，“你别说这些好听的安慰我，”她不是真的爱自由，只是无家可归，而他是真的爱自由，潇洒无拘。所以如果没有了腿，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不是安慰你，我昨天已经想好了，我没有父母，如果你的腿治不好，我就给你定制一台轮椅，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辛玥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悄然离开。出去后，她给苏庭山打了电话，将范文菲的伤势告诉了他，问有没有恢复的希望。
　　“刚才三弟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我问了骨科的大夫，”苏庭山语气严肃，“你朋友伤得很重，情况不容乐观，我国外有个朋友，是骨科圣手，我问了他，但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如果这几天她恢复得好，这个概率会上升，但即便治好后也有后遗症。”
　　也就是非瘫即瘸？辛玥皱眉，“谢谢大哥，辛苦你了。”
　　“一家人，别说这些客气的话。对了，你大嫂周末要聚餐，问你有没有时间过去。”苏大嫂是个名媛，寻常爱组织一些聚会，邀请大家参加。
　　“有时间，”她这几天不看书，恢复视力。
　　那边仿佛也记起了这件事，忍笑道，“我看过你的诊断结果，你眼睛只是假性近视，发现得早。只要少看点书，很快就会好。”
　　尽管他忍着，辛玥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笑意，苏家人都有这样一个共性：闷骚。
　　“谢谢大哥。”辛玥忽视掉他语气里的纵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二十一岁，还把自己的眼睛看近视了，这估计是她出生以来做的最任性的一件事。
　　辛玥挂了电话，想着两人应该还没说完话，便打算在外面等等。却见那边有个二十一二的女孩儿正要往这边走，被八律拦住了。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二律放她过来就说明没有危险。
　　“我是乐收的娱乐记者，听说您与苏总的爱情故事十分感动，想采访您一下，写个报告。”女孩儿拿着本笔记本，口袋里挂着两只笔：一只录音笔，一只中性笔。
　　不等辛玥回答，她又加了一句，“您放心，我们不会透露您的家庭背景。”
　　辛玥摇头：“抱歉，我觉得这是私事，不想拿出来告诉别人。”
　　“您不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吗？”女孩儿试图说服她：“十四岁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与他一起长大，互相承诺，到了最美好的时间结婚。这样美好纯真的感情，一定会让许多人都相信爱情的。”
　　“爱情一直都存在，信则有，不信则无，”辛玥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如果原本就不相信，我不认为听见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就能改变自己坚持许久的看法。”
　　相反，因为别人的悲剧而不相信爱情的人，即便听了这个故事，如果下次再看见悲剧，还是会不相信爱情。
　　“分享是一件助人为乐的事情，而且你没试过，为什么不想试试呢？”女孩儿歪着脑袋，手伸进口袋里：“给那些悲观主义者一些积极的想法，让他们相信世上还是有爱情的，只是自己没遇见。”
　　“估计会更糟糕，”辛玥笑，语气却十分认真，“我不认为十四岁谈恋爱能让大家接受，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思想普遍不成熟，如果作为正面例子宣传，有诱导她们早恋的嫌疑。”
　　“您就可以为什么怀疑别人不可以？”刑法都把未成年调到了十四岁，可见现在的孩子心里成熟。
　　“因为这样幸运的只是少数，”辛玥道，“如果我的先生不可信，估计这篇报道就是早恋引起的反面教材了。”
　　“额，”女孩愕然，她没有想到这一层，又佩服她目光远见：“如果我们修改年龄呢？”
　　“那样就不是新闻了，”新闻还是要讲究真实性，“而且改了也没有那么大的感染力了。”
　　“你回去吧，如果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和我的先生还在一起，儿女成群，家庭幸福，那时候我欢迎你来采访。”
　　“……好，”虽然没拿到这个采访，她有些丧气，但对方声音温柔，不骄不躁，让人如沐春风。
　　“三十年后，如果我还做这一行，你们还在一起，到时候希望给我一次机会。”她朝气的脸上带着郑重。
　　“一言为定。”辛玥答应的轻松，却不知这个承诺改变了一个人的事业。
　　这个小插曲，辛玥没放在心上，她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房间。正好遇见一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浓妆艳抹，向范文菲的病房走去，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


第四百二十章治或不治

　　“听说你出车祸了，”女人走进房门，“我带你弟弟来看望你。”
　　“谢谢，”范文菲看着她，又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人，才三岁，看着自己的眼睛却充满了怨恨。
　　“伤到哪里了？”女人语气里没有一丝关怀，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托你的福，没了一双腿。”范文菲没期待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两人没有感情，回国后也没住在一起。
　　贾昶坤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人就是凶手。也不知道范文菲跟他说了什么，他沉默着坐在一边，没有出声。
　　“怎么？你有证据证明是我？”范文菲继母牵着孩子，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
　　“没，我也不在意这个，只是还留有一丝希望罢了。我以为没有感情也有法律上的关系，你们不会置我于死地。”
　　“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当初你害我流产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猜测远没有事实来的震撼，贾昶坤忍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赶她们走。
　　“坤哥，别激动，”范文菲脑袋隐隐作痛，说了这么多话，尽显虚弱。她抬起头对着范母道：“你永远不知道当初让我推你下去的是谁。”
　　范母当然知道，这只是小孩子的嫉妒罢了，但自家的儿子与别人家的女儿是两回事。
　　“我原本就没想过与你们争，当初爸爸将股权给我，我就说过等范晔长大后再给他。可是你们总不相信。”
　　范母嗤笑，不知是笑她蠢还是天真。十几年，谁知道公司倒闭没有？而且谁能保证她十几年不变心？
　　“你嫁进我们家，刚开始我是真心待你，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想着留给你。我记得有次出去旅游，我从外面揣回来一块糖，打算留着给你和肚子里的弟弟吃，刚走到门口才发现糖已经化了。”
　　“你别打感情牌，现在说这些都不管用。”范母不为所动，她来只是想给她下最后通牒。
　　范文菲没理她，继续道：“我说这个不是打感情牌，而且想说我付出那么多，却换不回来你的真心。我从不亏欠你，我所有的愧疚都是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与你无关。以前流浪不着家，如今又失去了双腿，没了后半生的自由，想来欠他的也算还清了。”
　　她卸下一切负担，神色轻松，“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这些股份我会一直保留着，并且不会让你们夺了去。”
　　“你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范母眼角带笑，画了眼线的眼睛里，既是轻蔑又是得意，“就在昨天，你名下所有的股权都已经转入了我儿子的名下。”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女人，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如何相信她能守到小儿子长大？
　　范文菲以为她是在说谎，完全不信，“那是爸爸的遗嘱，连我都不能改变，你们怎么能取得？”
　　“可能觉得你无药可救，遗嘱的几个见证人也不相信罢了。”范母好笑的看着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出绝望。
　　“你别得寸进尺，”贾昶坤在旁边听了一半天早已经忍不住了，不管以前怎样，他现在只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欺负：“警察已经立案了，你们高兴不了多久。”
　　一个两个都这么天真，范家虽不是大家，但该疏通的关系还是疏通了。一个残疾女子，一个上市公司，想想也知道选谁。
　　“那我们等着瞧，没证据谁敢抓我？”
　　“我有证据，”辛玥举着手机走进去，她身边跟着Alice和八律，后者带着墨镜，冷漠无情。“不好意思，刚才你一进门我就开始录音了。”
　　“我刚才又没说什么。”范母假笑，知道这人不好惹。
　　辛玥从没见过这么心思歹毒的人，为了钱，完全没有底线。“我想已经很明确了，”她道，“范姐现在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有时间再来看望她。”
　　女人指着辛玥，手指颤抖，“我给我等着。”说着拉着孩子转身就走。
　　那孩子才三岁，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等经过辛玥身边时，突然向她奔来，张口就咬。
　　八律反应快，在他还没靠近时便一手将他提了起来。男孩儿在空中撕咬，“贱人，欺负我妈妈。”小小年纪，眼睛里满满都是恨意，张牙舞爪，浑身都充满了暴虐。
　　“八律，放他下来吧。”辛玥被他眼里的恨意惊到了，“他力气小，不会有事。”
　　八律听她所言，却将孩子放在门外，然后用身子护着她。
　　“没用的东西，”出乎所有人意料，范母抬手给了男孩儿一巴掌，没留一丝力气。
　　男孩儿愣是一声没哭，只眼睛恨恨的看着周围的人。
　　辛玥皱眉没说话，范文菲却开始心疼，“你除了杀人、赌博、打小孩儿还会做什么？”
　　范母没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Alice有些不敢发声，她生活单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辛玥拿着手机对范文菲道：“范姐，我将录音发给你，你或保留或删除都可以。”剩下的事情是她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只是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谢谢。”
　　“还有我，”Alice笑道，“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可以帮你跑腿。”
　　“谢谢，”范文菲红着眼睛道谢，她无父无母，还好有几个朋友。
　　她看着手机里面的录音，不知删掉还是保存，贾昶坤见房间里都是女人，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噗，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旷工了，baby你要帮我跟老板说情。”Alice笑道。
　　“放心，扬哥留你都来不及呢。”辛玥道，又将苏庭山告诉自己的话，给范文菲说了一遍，对方没有高兴没有失落，只道：“我其实不想治，股份也不想拿，就当是赎罪，这么多年也只有昨晚睡好了。”
　　“为什么不治？”Alice不明白，“不是她先欺负你的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他不想要孩子

　　在Alice单纯的思想里，范文菲被继母虐待，然后受继兄挑拨，推继母下楼，害她流产。继母为了报复，夺去了她的家产，毁了她的双腿。算到最后，范文菲还是亏了。
　　可是范文菲这几年一直活在悔恨当中，把一切都当作报应，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辛玥没说什么，只道：“按你自己的感受走。”怎样问心无愧怎样做。
　　晚点苏庭云接辛玥回家，见她虽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人却没以前那么快活。
　　“怎么了？丫头。”
　　辛玥想了片刻，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说：“没事，就是觉得以后我们要好好待孩子。”
　　苏庭云一愣，低头仔细看她，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想法。
　　辛玥没察觉他脸上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