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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秘闻-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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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
  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
  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迎着幽暗的火光,西岭月和裴行立将其中的楷体字一个一个读了出来,发现也是一首诗——
  龙光下驰,枕帷起凤。
  武君临帝,唐李穷途。
  勃书之地,难承恩赋。
  所望俱成,请罢南浦。
  意即:龙的光芒已渐渐衰败,您枕边的凤凰渐渐腾起。武氏即将称帝,李唐王朝已经走到了穷途。臣王勃写下的几个地方,已经不再承受皇恩和朝廷的供给。您若想阻止这一切发生,请赶快处置南浦。
  这就是当年王勃所要表达的真意,是他藏在《滕王阁序》中的秘密!她果然没有猜错,文章中出现的几个地方真的有问题,而最有问题的就是南浦!
  王勃用一篇传世美文,暗藏了三十二个字,点明了武后的野心,揭穿了她的阴谋!西岭月只觉得既紧张又激动。
  “南浦?荆南
  镇?”裴行立也是蹙眉,“这里会藏有什么秘密?”
  “不知道,但一定关系重大。”西岭月笃定地道。
  当年武后发现了《滕王阁序》中的秘密,不惜灭了王勃一家的口,杀了滕王六个儿子,还删掉了结尾那首四韵诗。她将这个秘密藏在她形影不离的手杖当中,先是留下遗言陪葬,后又改变主意传给太平公主,可见南浦郡里一定藏有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让武后思虑再三,没舍得带进棺材里,而是留给了她最疼爱的孩子。须知太平公主虽是女儿身,却比武后的四个儿子更得宠爱,一辈子活在武后的庇护当中,恩宠盛隆。
  而后来太平公主与玄宗李隆基争权失败,一家子被赐自尽,却冒险留下了一名后嗣。这唯一的后嗣血脉传承近百年,一直谋求复辟,还要费尽心力去找通天手杖。
  又或许,武氏遗孤早就知道了手杖里的秘密,却担心李唐皇室发现它,才急于抢先找到。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证明这秘密的重要性。
  串联起一切前因后果,西岭月心中越发清明,忙对裴行立说道:“裴将军,你赶快拿着这绢帛去见圣上,洗清王爷的罪名。”
  “那你怎么办?”裴行立忧心提醒,“你难道没想过,你义兄的身份已经暴露,此事定会牵连你,乃至整个郭家?”
  牵连自己?西岭月恍然发觉这个难题,竟有片刻的茫然:“我……我没想
  过。”
  不把绢帛交给天子,李成轩就要承担所有罪责,必死无疑;可若把绢帛交出去,萧忆就会暴露,她身为义妹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连累整个郭家;
  即便圣上英明,不怀疑她和郭家,那么萧家呢?锦绣庄呢?她真能眼睁睁看着相处了十八年的义父义兄就此丧命吗?她真能舍弃倾注数年心血的锦绣庄吗?她真能割舍养育她长大成人的亲情和恩情吗?
  西岭月扪心自问,没有答案。
  她甚至都来不及追问萧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问他是不是受了胁迫。
  事实上她也很难相信,萧致武和萧忆会是心机深沉的康兴殿下、滕王阁主。
  西岭月越想越觉得六神无主、慌乱失措,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行立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先冷静,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走一步说一步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牵马,西岭月却已在瞬间想通,将那绢帛塞到他怀中:“裴将军,这东西先交给你保管,如何处置回城再说。你赶紧走吧!”
  “那你呢?不随我一起?”裴行立深感疑惑。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开远门外西五十里的平宁庄,精精儿和空空儿被困在那儿。”
  裴行立没有多问一句,显然他已猜到了整个前因后果。他虽然与那对师兄妹只有一面之缘,但也不相信他们会如此蠢钝地逃狱,连累李成轩不说,还会一
  辈子顶着通缉犯的罪名,无罪也变有罪了。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随你一起。”裴行立忙道。
  “不行,”西岭月不假思索地拒绝,“忆哥哥发现我骗了他,一定会到平宁庄找我。你若和我一起,万一出了意外,这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你赶紧带着绢帛回城去吧!”
  闻言,裴行立再一次沉默,他举目东望长安,神色复杂,良久才道:“今夜长安城会很乱,不回去也好。况且,精精儿和空空儿救过我的命,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一个时辰后,长安城开远门外西五十里,平宁庄。
  正值丑时,夜色深沉,庄子里除了风声没有丝毫动静,冷寂得令人心慌。
  西岭月和裴行立将马匹拴在庄外,悄无声息地走向庄口西侧第三户人家——是一个很简陋的院子,四面垒着半人高的土墙,院门倒是新做的,还贴着新的门神和桃符。
  裴行立示意西岭月在外等着,随即一只手撑起墙头,纵身跃了进去。须臾,他从院内将门打开,西岭月这才悄悄迈步进去。
  两人各自拿着匕首,一步步朝主屋方向逼近,刚走到屋门外,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这么晚了,少主会不会出事了?”
  另一个年老的人叹道:“再等等吧,毕竟是对月儿动手,少主还是有所顾忌。”
  这两个声音是……萧府的管家朱叔,还有他的儿子,锦绣庄的总经办朱源霖!
  一
  刹那,西岭月如坠冰窖。若说之前她还在怀疑义父萧致武是否知情,那么如今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她可以笃定义父不仅知情,且还是主谋了。
  因为,朱叔父子是效忠萧家二十几年的忠仆。上一次萧致武来长安揭露她的身世,毫不避讳地带了他二人前来,可见其父子忠心。
  此时只听朱源霖又道:“爹您饿吗?我给您弄点吃的去?”
  “少主还没回来,爹吃不下。”朱叔叹气,又问,“那两人怎么样了?”
  “唉,骨头很硬。”朱源霖懊恼地道,“真不行就只能杀了。”
  听到一个“杀”字,西岭月的愤怒再难遏制,不顾裴行立的阻止,“砰”地一脚踹开了屋门。
  “月儿(月妹妹)!”朱叔父子看到来人,齐齐喊道。
  一股沉抑的、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腥味,西岭月的嗅觉何其灵敏,一闻便知是血腥气!她死死盯着屋内两人,悲愤地斥道:“朱叔、小霖哥,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朱叔父子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一丝心虚,没有回话。
  “精精儿师兄妹呢?我要带走他们。”西岭月边说边将匕首指向两人,慢慢跨入门槛之内。裴行立护在她身侧。
  朱叔见状蹙眉:“少主……让你来的?”
  少主?西岭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以往在萧家,朱叔也算萧忆半个长辈,一直是喊他“忆儿”。
  “我不认识什么少主,我只认识萧忆
  。”西岭月淡淡地讽笑,手中匕首一直指向他二人,幽暗的烛火难掩其苍白的面色。
  朱叔见状沉吟片刻,道:“既是少主的意思,我们照做便是,那两人就在屋内。”他边说边指向里间的屋子。
  西岭月望了里屋一眼,谨慎地挪步到门口,瞬间被血腥味斥满鼻息。而屋内的状况更令她震惊——
  屋顶上高高吊着一条粗长的铁链,铁链两头各有两处铁钩,分别穿过空空儿、精精儿的琵琶骨,将两人吊在东北和西南两个角落,遥遥相对。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西岭月真要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条铁链上有个活动的机关,穿过两人的琵琶骨之后将他们高高吊起,两人只能脚尖堪堪踩到地面上。若是有谁提不住气,身子往下一坠,另一端的人便会被顺势提起,琵琶骨里的铁钩会吊起他整个身躯!何其血腥,何其残忍!
  西岭月一眼就看到精精儿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沫,只这微微一个动作,他的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弯下去。而东北角的空空儿脚尖立刻脱离地面,被琵琶骨里的铁钩狠狠吊起!她却只是闷哼一声,死死咽下了痛苦的呻吟!
  西岭月看得眼眸赤红,几乎发了狂一样朝外大喊:“把他们放下来,快放下来!”
  此时裴行立已经制住了朱叔,匕首牢牢贴在他的脖子上。朱
  源霖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跨进里屋,掏出钥匙,打开铁链的机关。
  “扑通”两声接连传来,精精儿和空空儿先后倒下,像是两件破旧的衣裳被人狠心丢弃,软绵无力地坠落在地。
  “精大哥,空姐姐!”西岭月霎时崩溃大哭,站在两人中间,竟不知要先救哪一个。
  西南角的精精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吃力地指向对角的空空儿,她这才回神,连忙跑了过去。然而面对浑身血迹、满身伤痕的空空儿,她竟不敢伸手触碰,唯恐会碰到伤口。
  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愤怒到无以复加,疯狂地朝朱叔父子大喊:“谁让你们干的?是谁?谁?!”
  朱叔脖子上横着匕首,无法开口;朱源霖便低声回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武功太高了,我和我爹不是对手。”
  “卑鄙!无耻!”西岭月口中痛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颗颗落在空空儿的脸颊之上。
  空空儿似有所感,微微地睁开双眼,断续开口:“你……来了,县主。”
  “是,我来了,空姐姐,我来救你了!”西岭月跪在她身边,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血污,狠狠抽泣,“我们这就走,我这就带你走。”
  “我师兄……”空空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琵琶骨里还穿着铁钩,她稍一用力,那钻心的疼痛又侵入全身,她痛苦地呻吟出来。
  对面的精精儿立刻抬头,费尽全力喊道:“师妹!
  ”
  西岭月也忙对她说:“精大哥也在呢,我们一起走。”
  “好。”空空儿用尽浑身力气展开一丝微笑,竟还有几分得意,“他们让我们……出卖王爷……我们……没有。”
  西岭月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王爷最好的朋友,绝不可能出卖他。”
  “嗯。”空空儿抿唇再次微笑,浑身却猛地一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刹那紧缩。她一把抓住西岭月的衣袖,急切张口,“你义兄……他……他出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西岭月更觉愧疚,“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空空儿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气息却渐渐变得微弱,浑身更打起了哆嗦:“我好冷……我怎么……突然好冷。”
  她抬起右手,朝着西南角的方向伸去,口中拼力喊着:“师兄,师兄……我要见师兄……”
  对角的精精儿听到呼喊,原本已经无力的双臂倏然撑起,竟不顾琵琶骨里的铁钩,一步一步朝空空儿爬来。他忍受着钻心刺骨的疼痛,竟不敢开口回应一个字,生怕这一出口就是痛苦的呻吟,反而让空空儿更加担心。
  他唯有咬紧牙关缓慢地趴行,整个额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在血污的衬托下更加触目惊心!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空空儿,一眨不眨,目光执着。
  可这仅仅十几步却像是天涯海角般遥远,他爬得艰难无比,身下
  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依旧没有爬到空空儿身边。
  西岭月不忍再看,唯有轻晃空空儿的身子,在她耳边喊道:“空姐姐你坚持住,精大哥就要来了,他快来了!”
  听到这一句,空空儿本已目光涣散的双目忽然明亮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有力。她忽然对西岭月温柔地笑了,口中痴痴地喊道:“师兄,你来救我了……”
  西岭月身子一震,又听她轻声地说:“你低头……我有悄悄话对你讲。”
  西岭月只得把耳朵贴在她唇边,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来:“其实……我不喜欢那些男人……这都是为了,为了气你。师兄,你喜欢我吗?”她虚弱地问,目中满是期待。
  “喜欢!喜欢!”西岭月连忙沉下声音,“师兄一直都很喜欢你,很喜欢!”
  “真的?”空空儿眼中焕发出炽热的光彩。
  “真的!真的!”西岭月下意识地去看精精儿,就见他已经停止了动作,支着身子望过来,表情克制,似在倾听。
  “那就好……等我们出去,我们就……成亲。”空空儿说完这一句,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像是要触摸精精儿的脸颊。
  西岭月唯恐被她摸到满脸的水痕,连忙握住她的手,大声应道:“好,等我们出去就成亲!”
  空空儿这才满意地笑了,可那炽热的眼神却再一次变得涣散,她反握住西岭月的手,轻轻地说:“师兄,你的手……好热。”
  “热”字出口,她那只手倏然垂落,再也没了气息。
  西岭月心中大恸,又恐被精精儿发现,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然而精精儿已经意识到了,他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拼尽全力朝空空儿爬过去,终于握住了她一只足踝,生机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从前总觉得时间还早,他们还有大把的光阴,于是便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任她玩闹嬉笑。总以为等她玩够了,自然会来到他身边,他们会携手退隐,去过逍遥的日子。
  可他却忘记了,江湖险恶、世事无常,他没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她,如此蹉跎着,终是到了今天。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终于说要嫁给他,令他这三十年的生命也算圆满。这般想着,他不禁扯开一丝笑意,在她足边落下一个虔诚的吻,从此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西岭月见状痛哭失声,口中不停喊着“精大哥、空姐姐”,撕心裂肺。
  见此情形,屋内几人均是不忍,裴行立更紧紧握住匕首,咬牙呵斥:“畜生!你们竟下得去手!”
  朱源霖再对西岭月解释:“月妹妹,他们发现了少主,肯定是活不成的。”
  “那我呢?”西岭月强忍悲愤站起身来,“我也发现了你们,发现了忆哥哥,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当然不!”朱源霖张了张口,“月妹妹,其实……”
  他话未说完,忽被一声暗啸打断。
  只见一个墨蓝色身影突然破窗
  而入,朝着裴行立的方位便是一记飞镖,正中他的肩头。裴行立吃痛之下手劲一松,朱叔已迅速挣脱了他的钳制。
  他暗道一声糟糕,以为自己中了毒飞镖,哪知“咣当”一声,那暗器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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