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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秘闻-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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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的喜好?”郑婉娘放下汤碗,茫然摇头,“婉儿失宠太久了,对于李仆……李锜近两年的喜好,并不知情。”
  “那以前呢?”西岭月又问。她记得郑婉娘是因为“天子之母”的预言才被李锜强抢进府的,也曾受过两三年的宠爱,只因一直无所出,李锜才渐感失望,冷落了她。
  眼看西岭月问得认真,郑婉娘也竭力回忆起来,半晌又道:“李锜他每日雷打不动都要晨练,除此之外,就是看看歌舞,闲时喜欢摆沙盘、画舆图。”
  晨练、看歌舞、摆沙盘、画舆图……西岭月思忖片刻,再问:“他画的是哪里的舆图?镇海的吗?”
  郑婉娘再次摇头:“婉儿不懂,但是那舆图很大,似乎不止镇海。”
  西岭月精神一振:“你可还记得那舆图的样子?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郑婉娘再度回忆着:“以前受宠时,婉儿也曾伺候他笔墨,舆图实在记不清了。但他摆的沙盘总插着一面小旗,一忽儿是成都府,一忽儿是洪州,一忽儿又是扬州,总是变来变去。”
  “变来变去?”西岭月语带疑问。
  郭仲霆也听得一头雾水:“这几个地方
  离得很远啊,难道李锜喜欢游山玩水?”
  西岭月一个眼刀甩过去,示意他闭嘴,又继续追问道:“婉娘,你再仔细想想,还有别的地名吗?”
  郑婉娘见她一直追问,笑道:“县主您真是舍近求远,放着现成的人不问,偏要问我这个失宠之人。”
  “你是指……裴将军?”西岭月懊恼地跺了跺脚,一把拉起她,“我真是‘灯下黑’!走,咱们去找他。”
  此言说罢,她又觉得饥肠辘辘,遂将面前的滋补浓汤一饮而尽,这才拉着郑婉娘跑出库房。
  郭仲霆在她身后喊着:“哎哎,我去不去啊?”
  “你看着库房!”西岭月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
  郑婉娘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原想出言拒绝,可看她是往紫宸殿的方向走,便瞬间改变主意,加快了脚步。两人急匆匆跑到紫宸殿,直奔后堂而去。
  裴垍和白居易如今就在后堂。昨日天子下了命令,让两人一大早进宫,着手研究《滕王阁序》篇尾的诗作。而为了防止诗作外泄,他们未来数日都不得离开,吃住须在紫宸殿内,活动范围不能超出后堂。
  裴行立与吐突承璀也在后堂。两人一在内,一在外,裴行立负责随时向天子禀报研究出的线索,并提供裴垍和白居易所需要的一切人、财、物;吐突承璀则负责看管两人的行迹,以防任何异动导致信息外泄。
  西岭月正是知道裴行立的去处,才带着郑婉娘
  找了过来。
  如今人人皆知西川县主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还有重任在身,吐突承璀都不敢拦她。她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后堂,人还没有迈上台阶,声音已经传了进去:“裴将军,裴将军!”
  然而她刚跨入门内,顿时噤声,尴尬地站在了原地——圣上居然也在!
  此刻他正拿着几张密密麻麻满是字迹的纸张,在与裴垍、白居易商量着什么。而裴行立则恭敬地立在一旁。
  屋内几人循声抬头,都看到她冒冒失失地闯进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李纯不禁蹙眉:“月儿,你做什么?”
  西岭月连忙下跪请罪:“月儿不知圣上在此,请圣上恕罪。”
  郑婉娘是头一次离天子如此之近。以往她在含象殿服侍郭贵妃,因她只是区区一名洗浴侍女,根本见不到天子的面,即便见了也是匆匆一瞥,不敢抬头多看。眼下是她头一次正式面圣,见天子如此英武年轻,她霎时芳心乱跳,盈盈敛衽:“婢子含象殿宫女郑婉,见过圣上。”
  殿内众人除西岭月之外,都意识到了郑婉娘的不妥之处。按后宫礼制而言,宫女跟在主子身后,面圣时根本不能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只随主子默默地行礼即可。但方才郑婉娘却在天子未询时主动出声,直接道明了自己的姓名、身份、所服侍的宫殿,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显然,帝王在宫内见多了这种女子,一眼就识破了郑婉娘
  的心思,他连个笑容都懒怠给予,更吝啬看她一眼,只对西岭月说道:“你来得正好,方才裴舍人与白学士已研究过,确定这篇巨幅《滕王阁序》是武后真迹。”
  “这么快就确定了!”西岭月显然很惊喜。
  裴垍捋了捋髯须:“不错,武后的飞白体出神入化,亦精通草书与楷书,流下不少真迹。老夫早年间在洛阳访友,曾见过武后亲笔所写的《升仙太子碑》,字迹与这篇《滕王阁序》如出一辙。”
  白居易也解释道:“武后早年擅写楷书,中年喜飞白体,老年更喜草书。《升仙太子碑》乃是她古稀之龄所作,可见这篇《滕王阁序》亦是她晚年所写。”
  这就没错了。通天手杖是武后晚年所用,想来这篇序也不会写得太早。西岭月如是想到。
  李纯亦作此想,这才又问她:“你这般冒冒失失的,找正均有什么事?”
  西岭月连忙指着裴行立,对李纯说道:“月儿是听说李锜闲暇时喜欢画舆图、摆沙盘,觉得这是条线索,故而来找裴将军求证此事。”
  “你听谁说他喜欢画舆图?”李纯随口问道。
  西岭月只好指向身后的郑婉娘,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介绍。
  好在郑婉娘很坦然,上前两步,对李纯再次行礼:“婢子郑婉以前曾是李锜的侍妾,对他的喜好知晓一些。”
  “你是李锜的侍妾?”李纯声音一顿,似乎想起来什么,“朕听秋娘说,李锜
  曾强纳一房妾室,只因相士一句‘天子之母’的戏言,说的可就是你?”
  郑婉娘被问得心头直跳,忙回道:“正是婢子。”
  李纯终于抬头正眼看她,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裴行立见状不禁暗暗叹气,叹的倒不是郑婉娘,而是杜秋娘。他寄人篱下十五年,对李锜府中的人事看得可谓十分通透,而郑婉娘和杜秋娘这两名先后获得过李锜宠爱的女子,他亦都有所了解。
  在他眼里,郑婉娘工于心计,杜秋娘则过于天真娇弱。果不其然,杜秋娘竟如此之蠢,主动在帝王面前提起“天子之母”的预言,平白给了郑婉娘一个机会。此刻他几乎能够笃定郑婉娘即将获宠,就算天子不喜欢她,也绝不会放过这预言一丝一毫的可能。
  然而他没想到,下一刻,李纯已将目光从郑婉娘身上收回,不甚在意地嗤笑一声:“天子之母?李锜还不是死了。”
  这是表明李纯对郑婉娘没有任何兴趣了。屋内众人都明白了天子的意思,郑婉娘更是脸色一白,背脊蹿起一股凉意。
  西岭月多少也听懂一些,只感到是自己太过鲁莽,把郑婉娘带入这难堪境地,连忙出面替她解围:“呃,李锜虽然人死了,可他生前画的舆图或许有用啊。”
  “舆图?”李纯缓缓蹙眉,看向裴行立,“监军去抄他家时,看到舆图了吗?”
  李锜兵败之后,朝廷派人去抄了李锜在镇海各
  处的府邸私宅,引路人正是裴行立。他对此事最清楚不过,遂恭敬回道:“回圣上,李锜在起兵之前,就把一些重要的图纸全都烧毁了,此事是微臣亲眼所见。”
  “那沙盘呢?裴将军见过吧?”西岭月旋即追问。
  “倒是见过几次。”
  李纯见她问个没完,耽误了自己和裴、白二人研究王勃的诗作,遂无奈摆手:“你们另找地方说话,朕与裴舍人、白学士说正事呢!”
  正事?不就是研究那首诗吗?她说的也是正事啊!西岭月心中想着,不禁撇了撇嘴,示意裴行立跟她出去。裴行立自然乐意至极,尾随她走出殿外。
  一股冷风立刻扑面而来。西岭月顾不上拢起被吹散的发丝,急切询问:“裴将军,你真的见过李锜摆沙盘吗?”
  裴行立从前也算李锜半个心腹,又掌握着节度使府的所有巡防,自然了解:“见是见过,但他摆沙盘时总是屏退左右,只留李衡在身边。”
  “沙盘摆好又不会立刻拆掉,你就没瞧过几眼?”
  裴行立迟疑着点了点头:“那些沙盘有蹊跷吗?我一直以为是他的行军路线。”
  “你先别管这些,快告诉我,沙盘上的地点都是哪里?”西岭月神情紧张。
  裴行立闻言认真回想片刻,凭着记忆如实答话:“沙盘我倒是见过几次,好像有洪州、扬州、越州、衡州等等吧。”
  “还有吗?”
  “还有长安和洛阳。”一旁的郑婉娘幽
  幽接话。
  果然!西岭月惊喜拊掌:“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裴行立不解。
  “我知道哪些藩镇可疑啦!”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
  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送走郑婉娘,西岭月和裴行立返回紫宸殿后堂,打断
  了李纯等人。她飞速誊抄了一遍《滕王阁序》,将其中涉及的地名都圈了出来,白居易读过之后又补充了几个地方,在词句下画了横线以做区分。
  西岭月指着画横线的第一句问白居易:“白学士,‘翼轸’是楚地吗?”
  “是。”白居易予以确认,又依次解释了其他几处画横线的词句,“‘控蛮荆而引瓯越’,是指楚地和吴越的分野,星宿上应该是指扬州;‘龙光射牛斗之墟’,此典故说的是洪州丰城,也是楚地;‘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南浦和西山分别在荆南万州、湖南永州,都算是楚地。”
  “那就对了。”西岭月指着文章中的地名,对几人示意,“圣上快看,‘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指的是洪州;‘衡庐’说的是衡州和江州……《滕王阁序》里出现了很多地名,都在楚地啊。”
  李纯尚且不知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道:“的确不少。”
  西岭月又继续往下指:“‘目吴会于云间’,说的是吴越——越州;‘屈贾谊于长沙’‘窜梁鸿于海曲’分别是指长沙郡、齐鲁;‘兰亭已矣,梓泽丘墟’,兰亭在越州,梓泽在洛阳!圣上,《滕王阁序》里多次出现楚地和吴越,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李纯仍旧听得似懂非懂。
  西岭月着急地一跺脚:“快拿一张大唐舆图过来!”
  不多时,宦官捧来一幅详尽的大
  唐舆图,西岭月把《滕王阁序》里出现的地点一一标注在舆图之上。当她标完之后,看到所有地点都集中在某一片区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沉下心来,对李纯言道:“圣上,方才婉娘和裴将军说,李锜喜欢摆沙盘。初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李锜的造反路线,但我无意间发现,沙盘上的地点全部出自《滕王阁序》。我在想,会不会李锜和咱们一样,也在研究它呢?这是不是给咱们提供了一个方向?”
  李纯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月儿,你说得对,李锜是武氏遗孤的爪牙,他着重研究这些地方,很可能是武氏遗孤的意思。”
  “不止不止,您快看这舆图。”西岭月边说边指向越州的位置,“《滕王阁序》里出现过三次吴越,‘控蛮荆而引瓯越’‘目吴会于云间’‘兰亭已矣’。古时的吴越、会稽郡,如今都是越州一带,对吧?”
  白居易最先猜到她的意思,忙接话道:“‘控蛮荆而引瓯越’,指的又是扬州。”
  “镇海就在扬州和越州之间,离两地均是一日路程。”西岭月纤长的手指点在镇海的位置上,推测道,“我想,这就是武氏遗孤拉拢李锜的目的,他想通过镇海联通扬州和越州。或者说,是联通淮南和浙东两镇。”
  屋内众人恍然大悟。
  西岭月又指向《滕王阁序》中的另一个句子,继续说道:“‘窜梁鸿于海
  曲’,指的是齐鲁海滨,齐鲁就是今天的淄青。”她顿了顿,看向裴行立,“我记得裴将军你对我说过,李锜为了拉拢德州刺史,逼你娶了刺史的女儿。而德州紧挨着平卢淄青,也是一日路程即到。”
  裴行立被她戳中痛事,倒也无甚反应,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西岭月遂反问他:“可裴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前李锜和淄青的关系极好,他为何还要拉拢淄青旁边的德州呢?”
  裴行立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经她一说,不由沉吟起来:“或许是高夫人的缘故,李锜心虚,想通过德州刺史监视淄青?”
  “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李锜拉拢德州刺史,是武氏遗孤的意思?”西岭月提醒他,“你可别忘了,杨文怀就是李锜出面拉拢的。”
  李纯似乎反应过来:“月儿的推测不无道理。那武氏遗孤身份特殊,不敢露面;滕王阁主应该也不是仕途中人。他们若想拉拢各地节度使或是高官,路子并不多,倒不如李锜出面来得方便。”
  众人听闻此言,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因此,李锜拉拢德州刺史就显得很微妙了。”西岭月看向舆图,意有所指,“德州就在横海镇境内,与淄青接壤。”
  李纯看了看裴垍和白居易,见两人都是眉头紧蹙,遂道:“月儿你继续。”
  西岭月领命,继续拆解《滕王阁序》:“圣上您看,‘南昌故郡、洪都
  新府’是洪州,‘地接衡庐’有个江州;‘龙光射牛斗之墟’典故出自丰城。这些地方都离得很近。”
  她徒手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将上述几个地点全部圈进去,还未开口点破,李纯已沉声说道:“它们都属于江西观察使管辖。”
  “剩下的‘地接衡庐’‘声断衡阳之浦’说的都是衡州;‘屈贾谊于长沙’,长沙郡在潭州;‘珠帘暮卷西山雨’是永州。这三个地方同属于湖南观察使。”白居易适时接话,亦是神色凝重。
  这一下子,就连裴行立都明白过来,指向舆图:“圣上,江西和湖南两镇相邻,都在江南西道,自古就是楚地!”
  李纯听到此处,脸色更加沉凝冷冽。他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感到一阵心惊:“朕从没发现,《滕王阁序》中的地点,全都集中在楚地和吴越一带。”
  白居易也是冷汗直流:“镇海可通淮南和浙东,淄青可控齐鲁之地,湖南和江西可掌控楚地。难道这些节度使、观察使都是武氏遗孤的爪牙?”
  “这还只是最乐观的猜测。”西岭月指着舆图上从湖南到镇海的一条路线,“湖南和江西接壤,江西又和淮南、浙东接壤,淮南与浙东之间即是镇海。这一片地域基本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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