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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氏气得眼前发黑，什么时候，林氏族中女眷在她面前敢如此放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一点点从牙齿缝挤出来，隐隐还带着逼迫，“林清江，你的长女如此不敬长辈，你不准备请家法？还是需要老身代为执行？”
　　林清江还在喝茶，当做没有听见。
　　林若菡却还在继续，“再者，定罪需要罪证，大婶，你的的两片嘴巴是否能成为判断罪证的依据？定罪后的量刑还需要按罪行轻重而定，你的两片嘴巴是否就能成为量刑的依据？。萧国的刑律由皇上亲自下令，有刑部制定，而你两片嘴巴就能找齐罪证、定罪、量刑，这么说，你的两匹嘴巴就能凌驾于皇权至上，比皇上和刑部有权利，胆子不小啊。如此藐视皇权，大婶，你又该当何罪？”


第一百章　证据（一）
　　佟氏听完，气得反而笑了。
　　小崽子，你胆子很肥啊！
　　没看见你口中的林大人虽然没有给你行家法，却也没开口有阻止我吗。
　　你那死鬼母亲坟前的草都比人高了，他那娇滴滴的表妹可还好好的活着呢？
　　你就不怕现在嘴皮子越厉害，将来死得就更惨，或者连死亡都是不敢奢求的事？
　　不要以为林清江给你点微不足道的的毒药，毒杀了乔氏，就能嚣张到底了。别忘了，林氏的毒术一脉，到底还是林燮在掌权。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动真格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佟氏冷哼一声，慢慢坐回座位，同时使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的婆子，有人马上应声而动。
　　上座的林燮和林清江都没有发话。
　　林燮觉得一个小女娃子，佟氏真要出手，马上就是一堆肉泥了，自己最多镇个场子就行，他只要手里握着史婉珊母女，林清江心里再恨，也放不下心爱的表妹和敬爱的母亲的遗嘱，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若菡死在眼前。
　　林清江则是因为，林燮的底牌没有出示之前，他按兵不动。
　　林若菡并没有看到佟氏转身后的动作，继续说，“拿回亲娘的遗物叫不孝，揭露继母的恶毒手段叫不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突然被“嘭嘭”两下给打断了。
　　定睛一看，是佟氏身边的两个婆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捂着额头就倒在了地上，林若菡顿了顿，刚要继续说。
　　佟氏突然将身边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扔，“哐啷”的瓷器碎裂声传来，伴随着佟氏一声爆喝，“林若菡，你竟敢以下犯上，来呀，给我拿下，绑好了马上带去族内祠堂。”
　　“锃锃”几声，清风几人武器出鞘，和佟氏身后几个干瘦的老婆子远远对峙，眼看着和就要动手，林若菡轻轻一声，“慢着。”
　　“简姨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若菡示意，傲雪拿出了一件带着药味有多处被破损的袄裙。
　　“……”小简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没有说话，装作看不懂。
　　林若菡又示意，傲雪又拿出急张自己潦草的纸。
　　“……”小简氏远远看了一眼，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林若菡轻笑，“傲雪，念念。”
　　“……我李婆子只是听从夫人吩咐，这几年收集了畜生的粪便，放在大小姐的吃食中，我可没有害人……”
　　“……我按照夫人的吩咐，在大小姐沐浴的水中加了一些断肠草的药汁，不是我，是夫人要我做的……”
　　小简氏脸色发白，狠狠看了一眼上座的林清江，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买通的这些下人……”
　　突然，傲雪又在念。
　　“……我李贵对天发誓，当日是夫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要我奸污大小姐，她保证大小姐已经被她灌了药，绝对没有反抗之力。大小姐身边的人也尽数被除了干净，保证我能顺利得手，要我把大小姐往死里折腾，且事后还要我往外传，说我和大小姐从小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李贵是林若莹奶兄吧，我总不会连他都能买通了吧？”林若菡的声音慢悠悠的。
　　小简氏脸色彻底变了，黄色的粉末再也无法遮掩她苍白的亮色，她脊背不自觉瘫软下来，完全没有料到，林若菡会去收集这些东西，有一瞬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清风，带着这些，去衙门报案，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说我被继母虐待，要求官府秉公审理。哦，对了，找那个——张头”林若菡又笑眯眯看向佟氏，“大婶，我免费教你，今后你不再是法盲了，不用太感激我！”
　　小简氏浑身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若菡这个小贱人，竟然掌握了证据，还要去衙门告她。
　　她敢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有了林清江的支持，绝对敢。
　　可她不怕名声会毁了吗？
　　看这个小贱人的样子，什么都豁的出去，应该不会怕。
　　可自己怎么办？不管这个虐待原配嫡长女的罪名会不会成立，一旦发生了，不仅她的名声没了，最重要的是回影响林若峻将来的仕途，林若莹的婚配也会受影响。
　　一想到心尖尖的林若峻将来做了大官，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小简氏心里的恨就如被泼了猛油的大火，一下子就窜得比天高。
　　没脸没皮的小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你若敢阻了我儿前程，我不仅要你比那个千人骑的贱货史婉珊更惨一万倍，我还要把简嫣然从棺材里扒出来碎尸万段，让她死了都不安宁，在下面都要怨恨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不行，得想个办法，先阻止她再说。
　　她不要脸，可不能带累了我聪明的儿子。
　　小简氏惨白了一张脸，又气又急地拼命想着办法，竟然没有察觉，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滚落下来。
　　佟氏听到林若菡嘲笑她，一张脸气得隐隐发青，额头青筋暴起，竟然忘记了今天来不过是仗着手里有林清江的把柄，恐吓威逼林若菡以达到目的而已，竟然不管不顾就要动手，她压低声音怒喝，“还不动手。”
　　她身后又有两个婆子站出来，手里蓝绿色光芒闪动，刚要上前，佟氏的双腿却被人狠狠抱住了。
　　小简氏惨白着脸，顶着脸皮上那个的一条条的黄色粉末，抱着佟氏的双腿，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佟氏面前。
　　“婶娘，婶娘快别，住、住手，”小简氏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恢复平静，“若菡还小，好好说、好好说，不能动手！”
　　佟氏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直直盯住小简氏，像是射穿了她的皮肉。
　　小简氏有些结结巴巴，“婶娘，我、我刚才只是、只是好久没有看到长辈、心里、心里心有所感触，情绪激动下，话说过了头而已，若菡还小，小孩子都调皮，没有，没有不不、孝。”
　　小简氏快要急死了，你们要打要杀我管不着。
　　林若菡这个小贱人竟然捏住了她的把柄，还有说到了那个张头，真要去告，她真还心里没有底。
　　先别说什么不孝不敬了，乘着林清江的把柄还有用，你们把嫁妆的事定下来，有了钱还怕她去衙门打官司。
　　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连累了我的儿子。
　　小简氏和佟氏还在拉拉扯扯，演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戏。
　　林燮的眼皮抬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证据（二）
　　这个女娃子真是——有趣！
　　真要告官，她手里那个叫李贵的证词，也要递上去，她就不怕名声彻底毁了？以后出门都会被人脊梁骨，说她贞洁不保，她难道不会羞得要去上吊？
　　再说了，林燮虽然与毒物混迹了一辈子，后宅的常识还是懂的。哪个未及笄的女子，会动不动就去衙门告状的，看她收集的那些证物，想来是真要准备这么干的。
　　可如果真是这么干了，她的名声怎么办？她的婚事要怎么办？她的下半辈子要这么办？
　　不管是不是真的，忠勇伯府似乎还递出过话头来，要和她定亲。
　　这个真金白银的金龟婿，她不趁机牢牢握住手心里，还在这里不顾脸面的谈什么告官。
　　告的还是继母虐地，和她差点受辱。
　　真不知道她年少无知还是破罐子破摔？
　　抓牢了忠勇伯，十个小简氏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倒好，如果告了官，一旦堂上拿出证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林府大小姐被灌了药差点被一个下人被奸污了。
　　如果没有成功，那么林府大小姐被侮到了哪个程度，是被人闯进了闺房，还是最后反抗保住了贞洁，其实结果都一样，林府大小姐名声毁了，这辈子不用嫁人了，老死府中或者青灯古佛一辈子。
　　如果成功，林氏一族不仅家规独特，后宅还污秽不堪，族中其他的女孩名声也一起带累了，不用说高嫁后给族中其他子弟做助力，到时整个林氏一族的女子都会被人唾弃，所有的未及笄的少女都就等着在族中老死，永远也别想出阁了。
　　想到这里，林燮不禁挑眉看了看林清江，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养出这么个思路奇葩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嫡长女的。
　　林燮见林清江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反倒开始有些不确定，这一出到底是林清江安排的招数，还是林若菡本就如此光棍。
　　他从来没见过不管名声不顾婚嫁也要去衙门的，别说林氏一族，哪个高门大户府里后宅的斗争不都是紧闭门户的，遮掩得严严实实生怕透出一丝风声去的。哪怕外边传得沸沸扬扬风风雨雨，也要一副后宅安宁祥和的样子。
　　别说一个未为及笄的女娃，万事都是由家里长辈做主，就是子孙满堂的年过半百的老妇，都是族中一句话给了事的。弄死那叫暴毙，发配庄子那叫修养。
　　哪有后宅女眷的事让衙门里一帮大老爷们去处理的，林燮越想越觉得这是林清江准一早就准备好对付他的招式。
　　林若菡只要到衙门一告，无论哪方有礼，林氏一族就没脸在京城立足了，他这个族长的脸也就丢尽了。
　　哼，用毒胜不了我，在这里和我斗心眼子。
　　没那么容易。
　　林燮眼神扫过正在不耐烦扒拉小简氏双手的佟氏，佟氏立刻会意，但破天荒被林若菡一个小辈冷嘲热讽这么久，也心里实在窝火紧，对着小简氏就是狠狠一个耳刮子。
　　小简氏疼得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捂着一边脸颊，垂着头，半晌没有吱声。
　　林若菡觉得有一道如利剑寒芒一样的灼热眼神射向自己，转头一看，小简氏正死死盯着自己，恨不得用眼神剜下一块肉来。
　　她不以为意的笑。
　　身后的冬雨送了一口气。
　　王嬷嬷脸上甚至还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让你得意，让你心如蛇蝎！
　　林燮对老妻反应很满意，他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若菡呐，刚才不过是长辈们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你小孩家家的，不要放在心上。说起你娘留下的嫁妆，你年纪小，既然你姨母已经替你打理这许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看呐，就让她一直打理到你出嫁为止，你放心，有我看着，到时一定将你娘的嫁妆原原本本的交还于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林若菡朝他咧开嘴，呲着牙花，笑得很开怀，“臭——老头，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指手画脚别人的私事。我都不认为我的父亲有权利接管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他可以给我建议，但无权管理，当然，我更不认为，残害了我十几年的继母，会有这个权利，我只是奇怪，你们是凭了什么，突然闯入我家，对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的私人财产指手画脚，是凭小简氏无中生有对外散布的我诬赖继母的谣言，还是佟氏那套拿捏内宅无知懦弱妇人的弱智手段，还是你想当然的以为，小简氏完全霸占了嫁妆又获得柳婉婉的支持后，还能你分一杯羹？臭——老头，你的幼稚，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
　　林若菡说完，堂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是的，死一般的寂静。
　　林燮眼珠都鼓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起，黑又干的脸皮似乎在颤抖，他一把推倒了眼前的案几，瓷器和桌椅撞击声接连作响，“你、你、你——”
　　林若菡挑眉朝他看。
　　林燮自觉被一个小辈言辞所激，有些失态，很快收敛了情绪，披上了一族之长威严的外皮，端着毒术一脉的掌权人架子，重新用阴测测声音，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林氏若菡，大胆犯上，给我拖去祠堂，打三十大板，三天不许吃饭！不到出嫁，不准出来！”
　　林燮的侍卫马上应声出列，几声武器出鞘的清脆撞击声后，有八个侍卫直接奔着林若菡而去。
　　八个侍卫配合极为默契，内行之人马上就能辨别得出，他们应该经历过多次战斗。
　　八条身影，以迅雷之势马上逼近了眼前，夹杂着武器的破空之声，马上对林若菡众人形成了包围之势，残忍至极的杀气犹如实质般笼罩开来，八人之中甚至有人还露出不屑表情，仿佛包围圈中的头颅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无论如何以五人之力，将要抗衡八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实力太过悬殊。
　　其他的老弱妇孺，根本不堪一击。
　　胜负似乎马上就会揭晓。
　　林燮胜券在握，脸上不禁带起了一股阴笑。
　　伶牙俐齿的小嫩娃，味道应该很不错。


第一百零二章　蚕僵（一）
　　眼看八人已经到眼前，刀光剑影之下，清风四人也毫不示弱，上前就是交战在一起。
　　除了翠竹身手较弱留在原地保护林若菡等人，堂中清风四人对上八人，丝毫不落下风。
　　缠斗处，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剑气击碎破空声，直接刺穿了皮肉，几声闷响之后，有人开始受伤，鲜血喷涌而出。
　　傲雪是喜人中首先受伤的，不惜以身为饵，故意露出破绽，左手中了对方狠狠一刀，可敌人的代价更为惨烈，一看她年纪最小就有些轻敌，看到她受伤心里有些得意放松了警惕，傲雪虚晃一剑后一个快速收势，再次出招后，那个躲闪不及腹部被一剑贯穿，捂着伤口倒地不起，傲雪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口，马上一剑直刺倒底之人心口，此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几乎瞬间毙命。
　　其他三人也毫不示弱，虽然伤痕累累，但对方的六人很快倒地不起，领头那人还要负隅顽抗，被清风一剑刺穿了喉咙，眨眼间便气绝身亡。
　　林清江微微偏头，淡淡扫了一眼林均。
　　林均一挥手，大堂四周突然出现了十六个着黑色短打的壮汉，几息之间把地上的八具尸体清理的干干净净。
　　壮汉瞬间又消失在眼前，只有清风四人身上的伤，和地上的血迹，证明过刚才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斗。
　　清风四人掏出林若菡的独门伤药疗伤，相互帮着对方包扎伤口，几人几乎默不作声，没有胜利的骄傲，也没有也许还要负伤迎战的忐忑。
　　林若菡却特地转身，朝清风几人比了个大拇指。
　　清风没有表情，傲雪一边在凌霜的帮助下包扎伤口，一边不忘把脑袋挤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若菡回以一个微笑，甚至特意还比了一个剪刀手。
　　王嬷嬷见林若菡难得露出了小儿女的娇憨，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她的小主子，有能耐有手段，一点也不会比别人差，今天的一场争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林清江突然开口，声音都带着笑意，“若菡，不可太过调皮！”
　　下首的小简氏刹那间满脸涨得通红，那句话如同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切割着她的老脸厚皮。
　　林燮的椅子突然咯吱作响，两只干瘦的手掌狠狠捏着扶手，上面黑色的血管暴起老高，老脸上的皮绷得死紧，虽然勉强维持着一族之长的威严，可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面对着无比打脸的瞬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佟氏一看林燮竟然也吃了亏，再也不管不顾，右手已经探进了袖袋，刚要拿出毒药，身边一个婆子弯腰过来耳语了几句，她顿了顿，右手伸出袖袋，阴毒的笑容出现在干瘪的老脸上，她尖戾的声音响起，“大胆林若菡，无端杀害族人，暴虐成性，就地处决！”
　　清风听闻，几人立即将林若菡围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佟氏和她身后的人。
　　可等了几息，佟氏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动手，却只听见堂外有声音出来，“老夫人，我们抓到人了。”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四个婆子，正拖着被卸了关节的李嬷嬷和绿柳慢慢走近，还有四个家丁，拖着两个同样被卸了关节的男人走过来。
　　林清江手中的茶杯终于放了下来。
　　王嬷嬷刚才的笑容在看到两个男人后彻底消失，代替笑容的是满脸的惊惧和恐慌，她大声惊呼，声音颤抖得几乎嘶喊而出，“当家的，林安！”
　　她不顾一切推开冬雨的阻拦，就在翠竹一个愣神的当口，王嬷嬷冲着两个男人疾步而去，几乎瞬间，王嬷嬷就被佟氏的婆子制住了。
　　佟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就地处决，动手！”
　　佟氏身后走出两个又黑又瘦的佝偻老婆子，朝着林若菡疾步而来。此二人手指枯瘦如柴，指甲乌黑如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