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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父王，你敢违背我的命令，你个不孝子，你个混蛋……”晋王眉毛都竖了起来，差点就要冲过来动手。
　　那个站在晋王身边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人，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再看一旁的大管家等人，一脸平静无波，仿佛本该如此。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我想不想而已，”赵衍态度强硬，但之后又微不可察地叹气，“父王，你要建紫砂坊，我让人在周边给你找个庄子，按照你的想法来建，如何？”
　　“不行，本王就是要在这里。”赵琛看赵衍松口，他却扬起了下巴，一步不让。
　　“张总管，是谁进了谗言，让晋王要在府中建紫砂坊？”赵衍突然就没了耐性，脸色沉了下来。
　　声音不大，但极其凛冽，一句话，给人定了罪。
　　谗言！给王爷进谗言，命不久矣。
　　赵衍身周似乎有莫名的威压，笼罩所有人。
　　晋王咋咋呼呼的声音再响，也抵不过只一句来得震慑人心。
　　他一句“谗言”，无论是谁，罪名已经定下，不容反驳，不容抵赖。
　　张总管本来站立的好好的，听到赵衍问他，十个脚趾不自觉就在靴子张开，背脊紧绷，恨不得把脚像树根一样扎到地里去，牢牢稳住身形，不敢丝毫露怯。
　　当差多年，张掌柜十分明锐的发现，眼前的世子爷情绪并不太好，他可不想被波及。
　　他只敢用余光扫了赵衍一眼，赶紧低头，他心里明白，自己处在了暴风雨边缘。王爷似乎撞到了世子爷的枪口上，就要倒霉了。
　　张总管稳住心神，一五一十到来。


第八十五章　小气与退货
　　晋王的贴身太监王德胜的干儿子，要捉了御兽园刚产仔的母鹿，说是大补之物。御兽园总管不答应，王德胜也出面，最后王德胜铩羽而归。半个月后，晋王被王德胜两父子说动，要求推平御兽园改建紫砂坊。
　　晋王听着，渐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站立的王德胜。
　　王德胜两股战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冤枉，他只是为了王爷着想，就近建立紫砂坊而已。
　　“张总管，”赵衍没有理睬晋王和太监之间的事，冷冷开口，“王德胜父子窥伺太后所赐，居心不轨，其心可诛！”
　　“杖毙！”
　　“王爷的幕僚未好好规劝，行事马虎，差事不力！”
　　“杖责三十！”
　　几句话就夺了两人性命，打了人板子，丝毫没有因为主子晋王而留任何情面。
　　刘庆在一旁撇嘴，该，让你背后搞鬼。
　　世子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被一口鹿肉坑了小命，你也死得其所。
　　“啊——”王德胜尖叫，“王爷你可要救我啊，世子爷饶命啊——”
　　赵琛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赵衍，你大胆，竟敢动我贴身的人！你个逆子——”
　　张总管根本没理会赵琛，一挥手，两人离开去抓人，两人上前去拖瘫在地上的王德胜。
　　赵衍抬脚往御兽园里面走，身后轻飘飘传过来一句话，“张总管，请父王回去休息。”
　　赵琛手脚并用，还是推不开，被架着往回走，两条腿不停乱蹬，嘴里还不甘心的大声叫喊，“人呢，都死哪去了？我要进宫，我要告诉母后，赵衍你个逆子，竟敢欺负我——”
　　树上隐藏身形的皇家暗卫掏掏耳朵。
　　王爷，您就消停几日吧。您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是不会出现的。
　　您进宫见太后，她老人家要知道，专门给世子建的御兽园要被您的太监撺掇成紫砂坊，不揍您一顿才怪！
　　后面的尖叫渐渐消失，赵衍来到了鹿园。
　　一个巨大的古树下，那头被王德胜干儿子看上的母鹿正在躺着给小鹿们喂奶，两只小鹿安静的闭眼趴着，正在慢慢吮吸**。
　　鹿园的管事和几个奴仆守在一边，有两排四人提着光线柔和的宫灯，映照得母鹿一家既美好又安详。
　　母鹿首先听见了赵衍的脚步声，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由远及近的赵衍，耳朵动了动，立起了脖子。
　　鹿园管事几人行礼后，赵衍照例了拿一人递过来的小碗，慢慢走近母鹿。
　　其余人则自动离开几丈远的距离。
　　“花花，”赵衍蹲下身，轻声唤，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食料，递到母鹿嘴边。
　　母鹿舔走了食料，把脑袋在赵衍的手心里，轻轻地，顶了两下。
　　赵衍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起身离开。
　　你没事就好，你和你的母亲陪着我度过了童年那段最残酷的时间，而今你都已经做了母亲。
　　放心，有我在一日，没有人能伤害你们。
　　赵衍走了几步，刚要回去处理公务，突然听见隔壁的园子似乎有议论声，他放缓脚步。
　　“汪管事，您就行行好，我会付钱的，就赏我两只吧，一只、一只也行。”一个飞禽院的小管事，正在向猫园的大管事低头哈腰。
　　“我说，要你我来我们兽园求老鼠的女子不是脑子有病吧，哪有官家小姐养只老鼠赏玩的？”汪管事给了小管事一个毛栗子，“不会是哪个低门小户家的小姐，有意肖想我们王府，想要攀高枝，想出来什么奇技淫巧的玩意，来博取世子爷的注意吧？养老鼠，亏她想得出来！你也是个没脑子的，跟着瞎起哄。”
　　小管事缩了缩脖子，想着有人教他的说辞要不要说出来。
　　汪管事还在数落，“要不是看你养鸟是把好手，就你帮着外人算计世子爷，看我不马上揍你个稀巴烂！”
　　小管事一脸冤枉，“汪管事，您听我说，不是什么养着玩的，是太医院林大夫的大女儿，想养几只白色的小鼠。她根本没见过我们世子爷。他们府里寻遍了整个京城，听说只有我们这里有，给猫咪们玩耍用的，还是你汪管事养的独一份，所以，小人厚颜受了请托，求到了这里。谁不知道，汪管事养的猫咪那是全京城都有名的，毛色那个水亮，眼珠那个漂亮，爪子那个灵活……”
　　远去的赵衍突然顿住了脚步。
　　汪管事听了脸色稍缓，听到后面已经一脸陶醉，下巴都抬得老高，“那是，只有我养的猫咪，玩耍的老鼠都是白色，那叫一个干净，爪子里连杂毛都不会沾上。行吧，竟然你都这么说了，赏你两只。”
　　小管事顿时眉开眼笑，刚要掏出荷包，突然看见世子爷出现在猫园里。
　　“把老鼠，换成松鼠，”赵衍突然开口。
　　女孩养老鼠，像什么话，改成松鼠。
　　汪管事和小管事齐齐傻眼。
　　“你，跟着过来，”赵衍看了小管事一眼，转身就走，刘庆对小管事说。
　　赵衍在一个园子数十只松鼠里，亲自过眼挑选了半个时辰。
　　性格不温顺的不要。
　　眼珠子不亮的不要。
　　尾巴太小不要。
　　尾巴上的毛不蓬松的不要。
　　耳朵不够竖直的不要。
　　爪子太尖利的不要。
　　皮毛有杂色的不要。
　　吃松果姿势不漂亮的不要。
　　松树园的老管事一颗心都在擂鼓，世子爷什么时候变得什么挑剔，按照他的喜好，松鼠园一年也来不来几次，除了小时候。
　　终于，选了一只最最令世子爷满意的，笼子也挑了半天。
　　老管事将乖顺的松鼠装进漂亮精致的笼子，赵衍又想起来，食物还没有准备。
　　包好了食物，赵衍还特地嘱咐，让那个小管事每半个月送一次园子里特别配置的食物。
　　赵衍离开御兽园，脚步轻快的往倾澜院书房去，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刘庆从书房出来，就在这样身后跟了一路。
　　世子爷和王爷对着干，他见怪不怪。
　　王爷后来四仰八叉被人抬出去，他也只当没看见。
　　见怪不怪了呗，王爷啥的，在世子面前，大多时候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林府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就世子爷一毛不拔的性子，竟然把一只漂亮的松鼠和一只名贵的笼子给送了出去，没看见装食物的匣子都是稀有的木头，上面的雕花还是府里专门请的师父亲手所雕刻。
　　真是不得了啊，一把骨头，风吹就跑的瘦竹竿，真是没看出来！
　　这种人，最好离得远远的。
　　刘庆心里正想着，突然看见赵衍脚步一滞。
　　刘庆暗搓搓在赵衍身后裂开了大嘴，一口大白牙无声的露了出来。
　　赵衍缓缓转身，正好看见刘庆抱拳低头。
　　“爷，属下去和那老管事说，按世面价格，让林府把银子交给那小管事带回来。”
　　“嗯，”赵衍颔首，一副应该就是这样的表情，再次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刘庆一溜烟走了，他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也就这点能耐，有本事勾了我们爷的心神，怎么没本事把我们爷小气的毛病给一起治了。
　　哼，你也就这点能耐。
　　松涛苑。
　　林若菡看着笼子的松鼠倒是非常可爱，既温顺又灵动，给它一个松果，会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
　　林若菡的心都要化了。
　　上辈子，她幼时连养只小鸡的权利都没有，后来又能力养宠物了，可她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心情。
　　她摊开手心缓缓靠近笼子，里面的松鼠已经吃完了一颗松果，它乌溜溜的眼睛望了望林若菡，小心翼翼的探出爪子，迅速地抱走了林若菡手心的松果。
　　软软的，毛茸茸的，带有一点点的温度，林若菡感受那一刻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很快传到了心里。
　　好吧，林若菡决定了，虽然与她要做实验的小白鼠完全是两码事，可她决定留下这个小伙伴。
　　“留下吧，”林若菡转头对着一正脸尴尬的王嬷嬷婶侄俩，“我很喜欢。”
　　林若菡以为他们是为了弄错动物的品种而尴尬，也不以为意。
　　小白鼠，去花鸟集市去找找，肯定会有的。
　　“多少钱，林大有你帮我送过去吧，”林若菡看着小松鼠光华的皮毛，心想那个传说中的恐怖晋王府，别的不知道，饲养小动物倒是很专业。
　　王嬷嬷的侄子林大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战战兢兢说了一个数字。
　　“多少？！”林若菡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林大有又小心翼翼重复了一遍。
　　第二天，晋王府御兽园收到了一只退货的小松鼠。


第八十六章　幕僚
　　赵衍第二天听到消息，非常不解，在大理寺匆匆用过午膳，回到王府。
　　他亲手所选，不论性格、皮毛还是灵活性，不是万里挑一也是十分罕见了，宫里的百兽园也不会有如此出色的松鼠。
　　怎么可能被退回？怎么可以被退回？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隐隐约约的愤怒。
　　他冷着一张俊脸，命令刘庆将送回小松鼠的人提到他面前来，他要亲自审理。
　　刘庆差点一个趔趄撞门框上。
　　我的爷，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一副开堂审案且要杀人灭口的样子，就是为了一只小畜生？
　　林大有这辈子没有踏足过这么豪奢的地界，他一副罪无可赦的样子被人揪着衣领，一路快速从御兽园来到了倾澜院，顾不上衣领被揪得死紧，只顾着看四周的景致。
　　林大有不知道倾澜院是晋王府的世子居所，听着揪着他过来的黑脸大汉说眼前是他的主子，要求把退回松鼠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他一看那个主子是个俊俏的书生，除了脸色不好，也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照实说了。
　　“我们大小姐开始要买的只是白色的小老鼠，是她做——对了，做实验用的，可是张虎子给我的却是一只松鼠……”
　　刘庆偷眼看了赵衍一眼，心说，爷，是你自己会错意，以为人家女孩是养着玩的，现在还要埋怨人家退货，怪谁？
　　林大有没注意那个俊俏的书生脸色更加不好，继续说，“可我们大小姐看到这只小松鼠就喜欢上了，还亲手给它喂了松果，说以后就是她的小伙伴了，决定就留下，至于小白鼠，在继续找就是。”
　　赵衍神色明显好转，听到“小伙伴”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笑意，盯着林大有，示意他继续说。
　　刘庆心里不屑，那个小娘们估计是脑子有病，世子爷是出生时胎中带毒，还没张口喝第一口奶，就已经开始灌药，三岁还不会说话，四岁走路还不稳，太后看不过去，才建了这个御兽园，让天真纯善的百兽来陪伴不会说话的世子。你看见雷掣就自称姐姐，看到个松鼠还认作小伙伴，我看你是人兽不分吧！
　　林大有看不懂赵衍平静表面下的心绪变化，他觉得这是个晋王府有大权利的管事，或者撑死了就是个府里哪位爷们的幕僚，张口就说了结果，“可虎子说，贵府要价——五百两，每半月的吃食要——十两，”林大有自己也不敢相信，问了虎子好几遍。
　　那又如何？价格完全公道。赵衍心说。
　　林大有低头自顾自说，没看见面前那个书生脸有些沉。
　　“我们大小姐说了，松涛苑十几人一年的开销只要五十两，她的药材哪怕贵重些，也不超过三百两。一只松鼠比一个院子的人都精贵，她养不起，所以，着我给退回来了。”
　　赵衍眼皮抖了抖，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盘算。
　　贵吗？
　　园子里的松鼠每一只都是从成千上万只松鼠里挑选出来的，园子里的松树是几百年的老树，每三个人照看一只松鼠，松果是专门种植的，食物是经过特别配置的，吃了后皮毛蓬松浓密，有专门的兽医驱虫沐浴。
　　五百两的价格，半点也不贵，刘庆要的价格非常公道。
　　别说五百两，就是要价五千两，只要说晋王府御兽园的有小动物出手，哪个王公贵族的小姐不是抢着来买。
　　去年，他送了一只碧眼长毛猫给太后，太子妃娘家的一个小姐看见了，央求着出价两万两要到府里还买猫，被晋王妃一口拒绝还狠狠奚落一番，不然，哪里会有今年的表面做媒实则羞辱的事情。
　　林大有还在说，“我们小姐说松鼠比人贵，那就不能养，所以，小人今日将松鼠退回，请这位爷不要怪罪。”
　　林大有行了礼，眼神请示黑脸大汉，自己是否能离开，可人家根本不睬他，只好看那个俊俏的书生。
　　赵衍最终什么也没说，让刘庆送林大有离开。
　　他其实是想把他亲手挑选的小动物白送给那个女孩的，可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一来，是觉得自己太过吃亏，自己只是欣赏她作为一个他都看不透的高手，有些高手之间朦胧的惺惺相惜罢了，白送东西的程度，还够不上。
　　二来，这个世上，除了太后能收他的礼，皇上要他的手工机括还是要交换的，还要他满意才能交换。
　　赵衍独自端坐沉默，气不顺了好一会，看到刘庆有些揶揄还强行掩饰的神情，他冷着一张俊脸，去了工部。
　　手段高明，眼皮子却甚浅！
　　这是赵衍对林若菡的评价。
　　类似这样的人，赵衍自认为见过太多。
　　他自五岁后就在这刚刚建成的御兽园里常驻，虽然它们和自己一样不会说话，可比有些嘴巴伶俐的人可贴心多了。
　　赵衍自幼受胎毒影响，太医诊断即使能活下来，也发育缓慢，活不过二十。事实证明，太医说的不错。
　　可太后不甘心，看着自己的嫡孙如此惨淡一生。她要求皇上，以一国君王的身份，恳请在燕国土地传承了一千多年的青云宗太上长老亲自为赵衍驱毒。
　　七岁的赵衍继承了父亲的巧手，平凡之物制作的新奇小物件，让常年在山巅餐风饮露、胡子拖地的老家伙动了凡心，一百五十多高龄还收他做关门弟子。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被一群白胡子老爷爷称作师叔也就算了，太上长老还派了他的一个小药童，在十一岁时跟着赵衍回了晋王府，一边治病，一边继续教他习武。
　　当然，太上长老眼中小药童，也是个年过耄耋的老家伙了，石老不负重望，救赵衍脱离了苦海。
　　赵衍自出生起不论春秋不管日夜，每隔四个时辰发作一回的胎毒，基本被控制住了。
　　赵衍成了一个正常的皇室贵族。
　　自那时起，晋王府任何宴会的帖子都成了京城第一抢手货。
　　不仅是晋王府里太后赏赐的珍奇异宝多，晋王妃赏赐大方，更加值得一提的是晋王府御兽园比宫里的百兽园更加雄伟，漂亮的、凶猛的、灵动的只要你想找，没有找不到的，让所有的少爷小姐欢喜异常。
　　能到晋王府的御兽园一观，那可是值得在任何宴会上拿出来反复炫耀一年的事。
　　让各家高门大户的夫人太太们最高兴的是，晋王世子继承了晋王妃当年第一美人的容颜，小小年纪，简直就像观音坐下的仙童一般，精致漂亮的不像话。
　　谁能被晋王妃看上眼，成了世子妃，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享用不尽了，还能有个漂亮的夫君，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了。
　　那时，赵衍身边围绕的不是国公的嫡长子，就是伯府的嫡长子，更有各式各样的贵族小姐，用扇子遮住红通通的小脸，露出一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