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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殿下。”

　　　　等到瑜王退下去之后，皇帝将目光投向殿外，此时大殿外面阳光正好，光芒照在汉白玉镶金的台阶上，光芒分外的耀眼。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直到日头偏西，外面的天色黑沉下来。

　　　　徐笠几次上前轻声劝慰，都没有得到帝王的丝毫回应，正着急的没有办法之时，懿德长公主走入大殿。

　　　　“长公主……”

　　　　“下去吧。”懿德长公主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捏着两个酒杯，等到徐笠等宫人都退下去之后，走到宝座下面的台阶上坐下，扭头看向皇帝，“皇帝可要来尝尝我新得的桂花酿？”

　　　　皇帝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慢慢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下来坐到了懿德长公主身边，拿起摆放在台阶上的酒杯，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上，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懿德长公主端着一杯酒慢慢的抿着，看到皇帝这个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皇帝可真是浪费了一壶好酒。这是瑶儿专门为了我酿造的，喝完就没了。”

　　　　“等瑶儿回来，再让她酿造一批，朕也极为喜欢这个味道。”

　　　　“那就要问钺王答不答应了，钺王那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可护的紧着呢。”

　　　　“君钺……皇姐，江南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嗯，收到了一些消息。”懿德长公主并未隐瞒，“君崚和君晋这一次做的太过了。”皇帝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眼中光芒深沉：“若按照朕以前的性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必定将他们两人圈禁至死，可现在朕年纪大了，做什么事情都感觉有心无力……皇姐，在看到君瑜送来的那些案卷

　　　　之时，我甚至还下意识的帮他们两人寻找借口，希望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并非他们所为……”

　　　　“为人父母的心总是软，皇帝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

　　　　“皇姐，你说朕……朕应该怎么办？”

　　　　懿德长公主转过头来看向皇上，唇边带着一丝浅笑：“皇上心中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

　　　　“朕……皇姐，朕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望，但也不会就此轻饶过他们两人。”

　　　　懿德长公主点点头：“皇上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就是了。”

　　　　“可朕担心这样会纵容了他们，也让其他人以为朕存心包庇。”皇帝叹息一声，心中对崚王和晋王越发的失望，“皇姐，朕第一次感觉这样的心慌。”君瑜的眼泪和悲愤不是作假，通过他口中的描述，他能够想象沂水城中的惨状，幸好，云瑶掌握了压制疫病的药方，让感染疫病之人能够存活，若是没有她的药方在呢，恐怕不仅是沂水城，临近的那些城

　　　　池都会遭受池鱼之殃。那个时候，他这个帝王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皇上能有这样的感觉，是天下万民之福。”懿德长公主看着帝王不安的神色，心中很是感慨，她没有看错人，眼前的帝王即便是已经掌控天下多年，仍旧没有丢掉心中对皇权和百姓的敬畏之心，也就是因

　　　　此如此，大沥朝才能蒸蒸日上、繁荣昌达。

　　　　“皇姐，你就不要安慰朕了。”皇帝苦笑一声，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直到酒壶中滴酒不剩，才停下动作。

　　　　懿德长公主将酒壶和酒杯收回来，重新拎在手中：“小酌怡情，大醉伤身，酒也喝完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朝中那么多事情呢，可容不得皇帝偷懒。”眼前的人是大沥朝的帝王，哪怕他有时会软弱，但也不需要刻意的安慰，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自己的道路在何方。

正文　第510章　人家懂情趣的很

　　　　瑜王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回王府，而是毫不避讳的直接去了卫国侯的府上。

　　　　此时，卫国侯府的前厅中，卫国侯齐如年和其两个儿子户部尚书齐峰、兵部侍郎齐敏都坐在大厅之中等候，见到瑜王进门，连忙起身行礼。

　　　　瑜王快步上前扶住卫国侯：“外祖父，您这不是折煞孙儿了吗？”

　　　　卫国侯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瑜王，眼神中带着欣喜之色：“殿下，礼不可废。殿下江南一行归来，着实成长不少。”

　　　　瑜王上过战场，见识过战场冷酷，虽然性情磨砺的不错，但却少了一股魂，就像是一个剑客手中持剑，却不知道这一剑为什么要斩出，而这次江南之行，终于将这股魂给补齐了。

　　　　瑜王面上带起苦笑，神色间闪过悲凉之色：“我倒是宁愿不去见识那些。”“殿下，事已发生无可挽回，眼下救治百姓要紧，您吩咐下来让准备的那些药材都已经准备妥当，殿下可直接清点，立刻装船运往江南，另外，天气已经入夏，江南雨季即将到来，临江河堤必须尽快修缮，

　　　　齐峰已经上书禀报给皇上，皇上有意让我们齐家出人监管河工，殿下以为如何？”

　　　　“外祖父，您一直不愿意陷入皇子争斗，如今还是不得已将您卷进来了，我隐忍的时间够长了，现在也该出来争一争了。”“殿下若是为民挺身，为民而争，我齐家必当鼎力相助。殿下若是在争斗之中失了本心，那么我齐如年就当没有齐贵妃那个女儿，也就不再认殿下这个外孙。”卫国侯已逾古稀之年，头发花白，年轻时常年

　　　　征战，现在旧疾缠身，一遇天气变化便疼痛难忍下不来床，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清明如水洗碧空，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瑜王面色严肃的点点头：“是，请外祖父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哈哈，有殿下这句话，老臣的心就放下了。齐家这么多年来在各地开了不少药材商行，这份手札上记录了所有药材商铺的地点和人手，今日起就献给殿下，请殿下自行处置。”

　　　　“外祖父，”瑜王看着那厚厚的手札，连忙出声推拒，“这太过贵重了，齐家也有一大家子要养，这些年积攒不易……”“当初老臣空手闯荡，赢得了这份家业。那些小辈们若是有能力，足以自己闯出一番名堂，若是没有能力，将这份家业交给他们也让他们败光了，倒不如献给殿下，让殿下用以帮助受灾百姓。时间不早了，

　　　　殿下要忙着赶回江南吧，老臣就不留您了。”

　　　　瑜王看着面容苍老卫国侯，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对着他恭敬行礼：“请外祖父保重身体，我现在就要离开了，等我从江南回来，再来向您老人家请安。”

　　　　“殿下一路保重。”卫国侯起身，带着两个儿子恭送瑜王离开。

　　　　瑜王快步向外走，因为他知道只要还看得到自己的身影，他的外祖父就会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等瑜王的身影消失，齐峰和齐敏上前将卫国侯扶起来：“父亲，瑜王殿下已经离开了。”

　　　　卫国侯坐到椅子上，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好了，你们也不用留在这里了，快些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是。”

　　　　江南，在听说观城有人感染了瘟疫之后，沐云瑶就去找钺王和太医们商议。

　　　　观城会出现疫情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毕竟两座城池距离的太近了，这些时日，观城也打捞了不少尸身。

　　　　太医们心思还算稳得住，沐云瑶拿出来的那张药方效用不错，虽然也有人因为疫情太重或者身体太过虚弱而丧命，但更多的人却是向着痊愈发展。

　　　　钺王仔细思量过后，看向沐云瑶：“云瑶，沂水城这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会让于恒带人守在这里，我们带上十名太医一起前往观城。”

　　　　沐云瑶本想让钺王留在沂水城坐镇，可看到他坚定的神色，不由得点了点头：“好。”

　　　　于恒的身体已经养好，沂水城这边也已经步入正轨，灾民们疫病平稳，留下半数太医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钺王看着沐云瑶微微泛白的面容，心中有些担忧：“瑶儿，你骑马赶往观城能支撑吗？不如就和太医们一同坐马车吧？”

　　　　沐云瑶转头看了看钺王，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甩，率先冲出了队伍。

　　　　钺王一愣，随即心中点点柔意化开，连忙催马追上去。坐在马车中的太医们看着两人策马扬鞭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暗暗想着是不是回到京都以后也练习一下骑射的功夫，毕竟他们虽然平日里治病救人就好了，但若是遇到现在这样需要赶路的情况，

　　　　也是能派上用场的不是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太医们对钺王和沐云瑶的印象可谓是一变再变。钺王一直不受皇上宠爱，虽然是皇后的嫡子，但是冷宫中出生、长大，偏僻粤西发展至今，再加上传言说他冷血无情，手段残暴狠戾，许多官员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可这段时间接触却发现，这位钺王殿下

　　　　全然没有传说中的坏脾气，只是平日里喜欢冷着面容，所以显得让人难以亲近。实际上人家懂情趣的很，哪怕是在办半山营区那样的地方，人家都能在地上摘朵小花编成花环给温娴郡主戴上，虽然说这辈分上有些问题，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要皇上和懿德长公主不说什么，其他人

　　　　想说也没有插嘴的资格。温娴郡主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一个纤纤弱弱的女孩子，竟然比他们这些男子还能吃苦，营区需要的所有的药材她都会亲自挑选检查，熬药的时候更是一丝不苟，哪怕现在已经是郡主的身份，对待那些灾民

　　　　态度依旧温柔、耐心，若不是她竭力安抚，那些身染疫病以为自己没救的灾民早就闹起来了。当然，这位郡主凌厉起来，手腕也不差。

　　　　一早开始赶路，直到天色黑透，一行人才赶到了观城。

　　　　此时观城城门紧闭，守城的兵卒见到有人靠近城门，连忙点燃火把示警，唰唰唰弓箭瞄准的声音在夜色中让人感觉后背生凉。

　　　　“下面是什么人？”

　　　　钺王手持金牌，抬头看向城墙：“奉旨前来救治观城身染疫病的百姓。”

　　　　“奉旨？圣旨呢？”

　　　　“圣上御赐金牌在此，见金牌如面君，开城门！”钺王声音冰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压。城门之上安静了片刻之后，　忽然，羽箭毫无预兆的射了过来！

正文　第511章　能动手就别废话

　　　　护卫们连忙保护着太医们的马车。

　　　　钺王纵身跃到沐云瑶身边，手中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将激射而至的羽箭打落，护着她在马车后藏好。

　　　　“四爷？”见钺王将她送到马车后面就要转身，沐云瑶担忧的喊了一句。

　　　　“没事，等我。”钺王捏了捏沐云瑶的肩，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安抚，而后转身步入夜色中。

　　　　太医们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观城是怎么回事，怎么听到奉旨前来救治灾民的消息，不仅不欢呼雀跃，反倒要对他们下杀手？

　　　　沐云瑶紧紧地握着拳心，一直专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便有兵戈相交的声音传来，大约过了一刻钟，羽箭骤然停息，而后听到有城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很快，钺王带着人走出来：“没事了，诸位太医们准备进城吧。”

　　　　沐云瑶连忙上前打量钺王，见他没有受伤，顿时松了口气：“四爷，怎么回事？”

　　　　“观城县令下的命令，应该是晋王的人，已经被我斩杀。”“四爷也太过冒险了一些，你根本不清楚状况，怎么就敢贸然冲上去，若是对方准备周全，或者抵死不愿意开城门呢，到时候你该如何保全自己？”沐云瑶心中生怒，这人总是冲在最前面，仿佛丝毫不顾忌

　　　　自己的安危。

　　　　钺王一愣，本想说自己有把握，可是转头看到沐云瑶的眼神，忽然停住了话头，他握住沐云瑶的手，和她五指紧扣，微微压低的声音带着柔和的暖意：“瑶儿，是我不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习惯了拼杀，习惯了以命相搏，在粤西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尤其是他当初年幼的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若是犹豫迟疑，怕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可他忘记了，如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有了沐云瑶，有人在身后担忧着他的安全，期盼着他的回归。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的身上系上了一根绳索，也许在别人眼中是束缚和负担，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终于

　　　　有了根，有了爱惜自己性命的理由。

　　　　沐云瑶用力的握了握手指，想要以此来惩罚钺王，可惜和钺王五指紧扣的手再如何用力，都没有让钺王露出丝毫痛色，反倒是自己的指头都红了。

　　　　钺王不由得笑开，转头轻轻的用手指戳在她的眉心：“傻。”

　　　　沐云瑶瞪了他一眼。太医们连忙在侍卫的护送下加快了进城的脚步，每次钺王和温娴郡主相处，总让他们感觉羡慕嫉妒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两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反正一碰到这两人说话，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靠近了容易心理失衡。

　　　　进入城中，守城的兵卒立刻被钺王带来的侍卫替换。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沐云瑶忽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钺王：“四爷，我怎么感觉周围有人？”

　　　　钺王点点头：“的确有，还不少。”

　　　　话音刚落，一群手持锄头、镰刀、棍棒的百姓冲了出来，有火把点起来，那些人的面容在火光中满是怒气升腾：“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来杀感染疫病的百姓的？”

　　　　钺王看向开口的男子：“你希望我们是什么人？”

　　　　“不要废话，快说，你们是不是来杀感染疫病的百姓的？”

　　　　有太医忍不住出声：“我们不是，我们是大夫，是来救人的？”

　　　　“不可能！朝廷已经下令要绞杀沂水城的百姓，如今，我们观城也有人感染了疫病，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为首的男子愤怒呼喝，他身后跟着的百姓们举着手中的各色武器，满脸都是悲愤之色。

　　　　“你们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钺王眉心一皱，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沐云瑶上前两步，开口询问道：“你们是希望我们杀死那些感染疫病的百姓，还是希望我们前来救人？”

　　　　“救人？你们要怎么救？就凭借你们几个，如何救得了人？”百姓中不少人面露悲色，甚至有人止不住开始擦眼泪。刚开始有人感染疫病的时候，整个观城都慌了，百姓们愤怒的将县衙围了起来，希望县令杀死那些感染上疫病的人，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全自己躲过祸患。可一些受到感染的百姓愤怒了，有人竟然趁着

　　　　看守之人不注意而逃脱，之后将自己的血滴入井水中。

　　　　之后，受到传染的百姓越来越多，整个观城都陷入了一片绝望和恐惧中，他们听说过被生生困死的虞城，当时里面还有许多身体康健的百姓，他们没有感染疫病，可最后也死了。

　　　　幸好县令的话安抚了他们，他们要齐心协力，他们要自救，若是有人闯入观城，就要将人赶出去，如此一来，他们说不准能有活着的机会。

　　　　沐云瑶眉心动了动，微微侧首试了一下风向，从一旁的司琴手中拿过药箱，打开一包白色的粉末，对着堵在道路之上的百姓撒了过去。

　　　　太医们见此，连忙抬起衣袖掩住口鼻，眼中闪过看好戏的神色。之前在半山营区，也有人受到鼓动聚众闹过事，最后被温娴郡主一包药给撂倒在了地上，然后不管那些人有没有感染疫病，统统抓过来打了几廷杖，事后全部老老实实的，当然，带头闹事的刺头被打的厉

　　　　害了些，到现在还爬不起身。

　　　　“你……你这个妖女，用了……”什么手段？

　　　　太医们在心中暗暗数着，不到五息功夫，挡路的人统统倒在了地上。

　　　　沐云瑶看向一旁的护卫：“绑起手脚来，明日询问清楚。”

　　　　“是。”护卫们忍不住摇摇头，这些人闹腾什么，他们人手本来就少，要把这么多人绑起来，说不定大半夜不能休息了，赶了半天的路，他们也累得很呐。

　　　　钺王联系到在观城布置的人手，找了处院子暂时安顿。等到明天清理了府衙，就可要搬到县衙里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身边又有钺王负责安顿，沐云瑶很是安心的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色刚刚擦亮，她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微微的皱了皱眉：“司琴，外面又闹起来了？”

正文　第512章　简直没眼看了

　　　　司琴快步走进来：“是，小姐，外面来了许多百姓，说是钺王殿下草菅人命，也不知道谁和他们说了什么，众人都以为昨天晚上被绑的那些人都死了呢。”

　　　　“钺王呢？”

　　　　“钺王殿下很是生气，将那些被绑着的人带过来一些绑到了院子里的树上，那棵树倒是挺粗的，不过耐不住人多，因此围着树绑了好几层，现在外面正吵吵着让钺王殿下放人呢。”

　　　　沐云瑶忍不住轻笑一声：“百姓们还有力气前来要人，看来这里的情况并不算太过糟糕。药材应该就快运过来了吧？”

　　　　“是，昨天我们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