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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师父,往哪儿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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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子手,不分离。
  六个字的誓言,无比地坚定而又执著,即使他们不能够触碰,却依旧能够听到这样坚定美好的字眼。
  “师父在,阿若在。”殇若灿然一笑,美如桃花,相较印红,她仰着头,看着师父那鲜红的唇线覆了上来,停留在她唇线旁边。
  只要离在最近,能不能碰到又何有关系呢。她闭上美眸,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安静,她的鼻息中漫过来了阵冷冽的梅花香。
  如若这样美好的一幕定格在此时,那便就最为圆满的结局。
  这一刻,任由谁都不忍心来打扰这一幕,就连宫门外头的夜清使者都不想打碎,那样两厢最相近的接触,太过于美好而又无力了。
  他缓缓地踏前了一步,上轮生台的时候到了,他不得不开口将这一切打成碎片,“殿下,转生的时辰到了,眼下,是殇若大人上得轮生台最好的时机。”
  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短暂的,即墨予漓和殇若同时睁开了眼眸,离开总是这般让人无法承受的。
  几千年一来,他即墨予漓,阎冥阎君殿下头一回对轮回转生台起了惧怕的心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敢踏上去。
  该来的,总是避开不了的。只等着那最后相聚的一刻,只等到那样的一刻,他会执子手,再也不分离。
  他站起身来,对着夜清点点头,然后再看了看殇若,他只想要把她刻进灵魂里头去,有风吹起了殇若的发,他想要替她理上一理,但手指停到了中途,再也落不下去,原来他也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坚强刚颜,此刻竟然连他的阿若,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二十一章  齐国护国公

  碧蓝的天空,一片的纤云也没有,就像是兜在怀里的那一方印有淡淡绢花的清蓝手帕,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金色的光辉洒在茶坊的二楼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彩光。彩光中现的,是一抹清雅的白衣衫。
  用了红木砌筑的茶坊里,弥漫着一股银针叶尖的茶香,袅袅清烟,更衬得那人的面容如仙似梦,茶坊的众人只觉得脸面上头笼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瞧不清楚具体是何面目,都暗自嘀咕会不会是天神下得凡来。
  还没等着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到外头霹雳啪啦的鞭炮声,热闹声一起,众人全都涌上了木门窗口,张望着街口发生了何事。
  茶坊里头的那一抹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将手边的白玉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淡雅清甜,真是好茶。只不过,他的眼波里头起了一些笑意,这样喜欢饮茶,真像阿若以前同他在一起那般。
  即墨予漓的唇角随着这样的笑意而愈加地勾起,阿若的新生之魂踏进了轮回转生台,这一世的阿若,生于武将之家,其父是齐国的护国公,有她在,他这幽冥阎君也顾不得要百年才能现世一次,巴巴地辞了父君前来寻了来。
  菩萨给阿若逆天改了命,让她有爹娘的疼爱,但是,却生生不能说出来话,他问过菩萨这是何意,菩萨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说。”
  不可说。
  阿若的命数是菩萨亲手书写,生死文书上也无从查起,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阿若现在去往了何处。
  这鞭炮声只怕是护国公立了军功回得城来,即墨予漓不绝赞赏,这护国公年少为将,一步一步从底层爬到了护国公的位置,他身上的军功卓著,让全齐国上来的百姓极其的钦佩,那手里的三分之二兵权,是足以令人侧目的。
  又因为阿若这一世的面容承袭了前生的相貌,容颜是绝世倾城,以至于这齐国上下的王公子弟巴巴地上门来求亲。但护国公大手一挥,以女儿年纪轻将那些宵小之徒的心思瞬间粉碎。
  即墨予漓手里的茶盏硬生生地停在唇线上,护国公手握兵权,又有容颜倾城的爱女,只怕,他们有一场浩劫要发生了。
  在他看来,齐国的国君早就应该是准备要削了护国公的兵权吧,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看得太多了,功高震主从来不是好事。
  但现下,他得去见见他那爱徒,以便助得她早日身魂相融,这样一来,一切的事情都会好转起来了。
  即墨予漓轻轻一笑,长袖一挥,那红木桌子边的身影便就瞬间消失而去。众人自那街口的景致里头回神,发现刚刚还在他们眼皮之下的白衣人已经没了踪迹,就连茶坊中的小二,他转身之前这白衣人还在,转身过后,瞬间没有了人影。
  众人皆道是天神降临尘世,纷纷下得跪来,只有那茶坊中的店小二,对着那木桌子上的一片金叶子眨着闪光的眼睛。
  金的也,灿烂如桔,泛着阳光洒下来的光彩,璀璨夺目,一如那已经身在护国公府外侧的白衣人。
  这护国公府邸上泼洒的是墨色的漆纹,那殿牌是用着墨中渗金的色彩涂抹上去的,护国公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让即墨予漓的脸部曲线微微放得轻柔了一些,甚好,阿若不用再受那流漓之苦了。
  现在,他的眼瞳放到那守在府外的四个兵士身上,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白玉折扇,声音不大不小,只堪堪让那守卫微微侧了侧目。
  凡尘之人见他的面目,不外乎是看到了挡在他身前的那线白色结界,对于他的具体长相,可是烟雨濛濛无法瞧清啊。
  坐在闺房中的殇若眨着眼睛,将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写在了木板子上头,虽然她不能言说,但至少她还能写啊,只不过,写多了难免手脚酸麻。
  “爹回府了?”四个如花小楷齐整整地印在了浅棕色的木头块子上,殇若看向一旁侍候她笔墨书写的墨青,满眼的询问之色。
  “是的小姐,听说侯爷刚一回府便就听到门口的守卫大哥提及,有一位江湖术士愿意当小姐的先生。”墨青对着面前的殇若点点头,小姐生得十分的美,听说这样的姿色就连宫中的那些公主小姐都没有办法比得去的。
  只不过,生得再美,老天却让小姐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年小姐认的字倒是不少了,但越到后头,能够教习小姐的先生越来越少,只是因为那些先生都统一了口气,他家的小姐天生聪慧,非是他们能够教习得了的。
  去,这些穷酸的读书人,明摆着说小姐是个哑巴,不愿意教么,说什么小姐不是他能够教得了的,当真是想被抽打二十军棍。
  “教习先生?”
  殇若埋头急笔飞书,字迹越发的有力好看,跟那后园子里挂满了枝头的梅花一样冷冽而又风骨皆存。
  “是的,小姐要去瞧上一瞧么?”墨青歪着头看那字体,因着是殇若贴身侍女的关系,便在殇若习得字的时候,顺道一起将她也教上了,反正殇若一人学是学,两人学还是学,还不如拉上一个同伴。
  瞧么?
  她原以为不会再有人前来教习她了,前些年因着父亲的关系,还有人前来,近些年,随着君上越来越忌惮父亲手上的兵权,一夜之间,他们家的恩宠一落千丈,水涨船高这个道理她是懂得的。
  所以父亲时常感叹,时值乱世之秋,功劳高下,是最遭人嫉恨的,还不如散了官职一生落得自在。
  殇若垂了眼睑,落得自在只怕是不能的了,君上手段冷酷,那和亲来的公主,不也是百般被虐待的么,现下,他们想要明哲保身,看来是奢望了。
  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的云彩,只怕后头所承载的血雨腥风就越是惨重。
  这样惨白的面皮落到东华帝君手心里头的尘世镜上头,身为司战的帝君,这战之一事,他是了如指掌的,他的亲生女儿如今在尘世修复魂魄,看着那木头板子上的那一个爹字,东华帝君皱紧了眉头。
  如若能够听得她唤他一声爹,该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呵,菩萨让他待在天界,不让他插手这些事宜,就是怕他关心则乱的吧,那护国公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战,就是皇宫里头的血雨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女儿会不会波及到。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绫儿这次身法被诛灭,跟着天君陛下脱不了干系,东华帝君手指抚开尘世镜的镜面,顿时上头光洁如雪,看不到一些珠丝之迹,现下,他便就找上那九重宫阙,让天母来做这决断。
  即墨予漓坐在护国公府的下首处,任由那高堂位上头的护国公将他全身打量,这是他徒弟的尘凡的父亲,也得给得他几分薄面,换了旁人,他这幽冥阎君几时敢有人这般上下打量他。
  “不知侯爷可还满意?”他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那声线更像是清澈明朗,泛在人的耳朵里头是那般的柔和。
  “咳,不瞒先生,小女自幼无法发音,请了好几任的教习先生都没办法,只怪本侯杀戮无数,这般报应都全报在小女的身上了。”
  护国公说着泪眼婆娑,女儿性子温婉,从来不对这般的身世报怨,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夫人每每看到女儿的面目,都是以泪洗面。
  即墨予漓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这是菩萨所安排的,没有人知晓是为何,就连他的父君都只回了他一句,时辰一到你便就什么都知道了。
  “天意所定,侯爷不必太过于自责,在下既然前来,就一定会好好教习小姐。”即墨予漓摆摆手,他可是她的师父,这普天之下,凡尘之人怎能教习他的爱徒,这位子,还是空着他来最好。
  也只有他来,才会将那即将来的苦难降到最低。
  正说着,一抹浅粉色的身影跨了进来,即墨予漓的鼻息里头漫进了熟悉的清香之气,他搁在木头桌子上的手臂微微有一些颤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人儿,阿若呵,这是他的阿若。
  “这便是小姐若殇。若儿,这是新来的四席先生,你快来拜见拜见。”护国公的声音从高堂之上传出来,将即墨予漓的思绪拉了回来,幸得他用了结界将之阻挡,否则这样的面色被人瞧见了,又得多生事非出来。
  “在下阿漓,小姐以后便唤在下阿漓就好,在下粗野山人,倒叫小姐取笑了。”即墨予漓自椅子上站得身来,将身上的气息尽数笼罩而去。
  只一眼,只这一眼,便就是一眼千年,冬晨早滴一相逢,便胜却了无数的言语,这样真实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的容貌,还是那样的神态。
  这一切,他怎么也是看不够的啊。
  殇若现在姓晋名若殇,晋若殇,不就是既然是殇,不如忘却吧。即墨予漓好像有一些明白菩萨此番的意思了。
  他不觉得一笑,菩萨,果然是世外高人。

☆、第二十二章   刹那间的光华

  刚踏进来了的殇若,不,此刻应该唤作是晋若殇,眼神淡淡的,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四席先生不抱任何希望,她已经知道,往往她自身带着的希望越大,那么,随之而来的失望,便就是越大。
  往些年不都是如此么,长得秀美有什么用,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换作是她去教习,可能都教习不下来,面对她,还不如面对一根木头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在她陷进自我思绪里头的时候,一道清明的声线穿了进来,就像是在那压弯了梅花树枝的白雪上闪进来的一寸阳光,那一刹那间的光华,竟然让她有些平淡的心微微荡开了波澜,这样的感触,是莫名的,但是却带着丝丝的熟悉。
  阿漓。他是叫做这个名字么?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没有姓氏,没有多余的字迹,只有这两个含在贝齿间无法吐出来的轻柔。
  她将目光往上移,只觉得身侧泛着丝微柔和的气流,晋若殇的周身上下如浸在了温暖的热水之中,任凭外头已经是数九寒冬,都丝毫觉察不到冷意。
  拢在粉红色小衣里头的手指轻轻一动,有一些感觉她没有抓住,只觉得而对这样的一个人,她没来由的放下了心下那屯积已经的悲哀,和彷徨。
  只见得即墨予漓微微一笑,整个俊雅的脸慢慢现出了轮廓,一下子阴沉寒冷的大殿上头亮堂了起来,他之所以要用阿漓这两个字,只是因为他在等。
  等她喊出他的名讳。
  等她在思维回暖之时,能够唤他作即墨予漓。
  抑或者是数久都没有再听过的那两个字。
  还没有等着晋若殇回得神来,外头就有一道尖细的嗓音传了进来,甚至她还没有听得清楚,就有人拿着一道明黄色的符文踏进了殿内。
  在这个即将拥有西席先生的节骨眼上头,平白穿插进了仿如是九天下来的空洞之音,砸得人的头皮发麻。
  而那一字一句官家文书之言,更使得晋若殇的心下惊疑不定,南晋开战,君上便就想起了这个平时十分忌惮的父亲,而最后那一句待得父亲南征归来,她便要入宫为妃,那妃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她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君上过河拆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裁消兵权,软禁,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这一次,要她入宫如妃,不就是为了多一个质子在手,以防父亲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这个贵妃位,不过是一个牢笼罢了,而且这个牢笼外头,是一片的刀光,只要她的家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血溅三步的,便就是她,晋若殇。
  “晋国公,接旨吧。”
  大齐护国公晋祈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端端正正地叩了头首,大呼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若殇若的眼波里头是寒冰之刃,她的头埋得很低,能够瞧到自己身上那粉红衣衫上的一朵盛开红梅,红梅开得极其的艳丽,却透出了血一般的颜色。
  她的眼波扫到了白色布靴的脚尖,晋若殇浑身一惊,宫侍前来宣旨,便是代表君王来宣读圣谕,在场之上,务必要尽数叩拜,而他,此刻还端坐在一旁的木头椅子上,宣旨的宫侍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若不是离他最近,她压根不会怀疑,这只是一个四席先生,但现在,只怕他的身份是有待考量了。
  即墨予漓坐于一旁,身上的淡淡白晕还没有完全褪去,所以那凡尘宣旨的宫侍瞧不到他的存在,让他这个堂堂的幽冥阎君给一个凡人的宫侍跪下参拜,他认为那凡人只怕会折掉一些阳寿。
  他浓密的剑眉微微挑了一些,这一道圣旨不外乎是一道催命符,这位齐国护国公,只怕已经是对当今的君上心寒了去,心死之人再去上战场,只怕,败的会很快。
  淡红色的薄唇吐了一道银白的气息,含着无奈的意味,生死薄上明确的记载了齐护国公晋祈,于天元二年春,卒于南征沙场。
  而现在,正是天元正年的冬至。
  不过,最后那一句册封为贵妃可让他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了,他的爱徒可是天界的东华帝君之女,司鬼狱幽冥鬼使之职,给一介凡人的君上做质子,当真是让他差点跳脚。
  那宣旨的宫侍踏出了殿门之外,晋祈面上的十分的不好看,但当着即墨予漓的面不好发作,但那几不可闻的冷哼,可是显示出他现在是怒到了极致。
  “若儿,还是爹对不起你啊,不能言说已经是一大悲哀,而如今……君上薄情,可真是叫当臣下的寒了心,本侯精忠报国,却落到如此的下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天道如此,天道如此啊。”
  晋若殇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惨白,父亲,父亲这一次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她可是已经瞧出了父亲眼瞳里头的慈爱之色,现下这样的一幕,只怕是父亲宁愿战死,也不愿意看到她受上一点的伤。
  而现在的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恨啊,恨自己是一介女流之辈,恨自己这个嗓子,发出去一点的声音来。
  她走上前去,拉起了晋国公的袖口,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这样默默地扯着父亲的袖子,给予父亲一点温暖的力量。
  这一幕落进了即墨予漓的墨色眼瞳里,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跨出了殿门外头,就将这最后的温馨留给她和晋国公吧。
  白色的衣衫在殿槛上头荡开清影,冬至的雪落满了整个庭院,几株枯木被雪压弯了身形,这一刻的阳光,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寒冷之意,即墨予漓踏在了那雪地上头,身上没有沾上一丝的雪花。
  他眼望天空,远上天界的东华帝君,爱女心切,其实一点也不压于这位尘凡的晋国公,菩萨这一番行事,也算是昭然若揭了。
  呼,凡尘的冬至,还是这样的冷啊,数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光景,白雪落下之际,是一道秀美的身影立在其间,那一刹那,无限光华,让他再也无法移开得去眼。
  正想着,只见那清俊的面容之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之前未朝那宫侍行礼,跪在脚边的阿若只怕是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了,那又是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于他。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菩萨说过,只有灵魂离体之时,阿若的魂魄才会尽数修复妥当。
  而现在,她来找他,意义是这么的明显。阿若啊,永远是这么的善良,善良得让他的心微微生疼。
  只见那柔软的身子跪在他的脚边,浅粉红的棉布衫衣在白雪里头,格外的秀丽绝丽,阳春白雪只这一抹俏丽动人心,魄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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