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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匠心-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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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连走路都不会——头上的钗子直往下掉。芳妈妈无语凝噎。这哪能选花魁?伺候茶水的丫鬟都不够格啊。白长那漂亮的脸了。
  芳妈妈气恼之下,直接将她扔在后台。
  此时将信将疑的被姝儿拉过来,疑惑的问:“你真会编曲子?”
  白棠吹干纸上的墨迹,淡声道:“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片刻之后,白棠和姝儿被带到了间布置清雅一应俱全的闺房。
  “这是我的房间。”芳妈妈笑得无比和蔼可亲。“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没?”
  白棠打量了一番,勉强道:“行。我要的东西尽快备好。”
  芳妈妈谅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笑道:“好好好,一会就送来!”
  千琴抱着琴,早没了刚才的谈笑自如,小心翼翼的问:“牡丹小姐——您真要帮我抢探花之位?”
  “我可不是白帮你的。”白棠命姝儿替她卸掉所有的发饰妆容,清水出芙蓉的一张娇面瞧得千琴羡慕不已。“我是要报酬的。”
  “我、我要是支付得起——”
  “绿绮归我。”白棠毫不客气的开价。
  千琴几乎要哭出来:“可是——”那可是绿绮啊!
  “作为报酬,我给你编十首曲子。每一首都能让你红得发紫。你能靠这些曲子赚足银钱安享晚年!”
  千琴的眼眸又明亮起来。她的上眼目长得尤其漂亮,抬眼时羽睫如扇,有股子不知世事的纯真感,美丽又楚楚。
  “十、十首么——”
  白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嫌少?”
  “不不不。”千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十首足够。绿绮就算在我手上,我也护不住它!”
  白棠意外的睨了她一眼:“倒是聪明人。”
  姝儿替白棠梳好了男子的发髻,寻了枚白玉点珠凤簪插与他髻中。芳妈妈送了套男子的服饰来,三人一起眼睁睁瞧着大美人变成了毫无违合感的美少年,一举一动,皆是翩翩君子,不禁面面相覤。
  若不是见识过她胸前的起伏,芳妈妈定要以为自己眼瞎了。她一拍手掌兴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牡丹你真是太聪明了!女扮男装,那些子有钱人,还真有好这口新鲜的!”
  白棠后背泛凉。他不知徐三已经在船上。只想着观察地形,表演结束后,如何逃脱。
  “你们慢慢练。”芳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已经将你们的节目排后边去了。这回子,一定要让那贾公子见识见识咱们的本事!”
  白棠取过方才写的鬼画符,对千琴道:“古琴的减字谱——我是写不来的。”
  那就是天书。所以别怪《笑傲江湖》里金刀刘家的人误将琴谱当剑谱。那还真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大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百里雪穿着身银白绣红梅的衣裙演奏了曲《梅花三弄》。
  贾公子闭目听了半晌,颔首道:“不错,不错。有些味道了。”
  徐三抿紧嘴唇,庸脂俗粉。
  百里雪并未退下,她脉脉含情的向贾公子投去一瞥。执笔写诗:
  人间百里雪犹在,湖上千里冰未融。幸有玉笛听落梅,会向晚晴待春来。
  贾公子双目微翕,瞩目于台上的那幅清秀绝伦的字,终于拍了拍手。
  百里雪面前的银票,飞快的堆满了三只盘子。她掩笑而去,暗想今日无人能与她争锋,绿绮与端砚,都是自己的嚢中之物!正志得意满时,迎面而来一对男女。百里雪不禁怔了怔,心底有点儿发虚:哪儿来的美人与美少年?
  千琴换了身缀满珠饰华丽耀眼的胡服。轻纱遮面,只露出双魅彩飞扬叫人过目难忘的星眸。百里雪一时竟没能认出人来。
  再看女子身边的少年,端的是风流傥倜,俊眉凤目,叫人一见倾心。
  呆呆的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身而过,百里雪忍不住驻足观望舞台: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第242章 出塞曲
  千琴先上场,台下静了片刻,立即轰动起来:“哪儿来的胡女?有意思!”
  “胡女也要弹琴?”
  贾公子皱眉。对这等哗众取宠的装扮不以为然的哼了声。
  千琴两耳不闻台下事。调好琴音,起身向诸人行礼,台下方安静下来。
  琴音一起,开篇就是激烈豪迈。台下微起喧哗:《将军令》!
  白棠截取《将军令》中最激昂也是大伙最耳熟能详的几节,稍作修改打头阵,拉开了演出的序幕。
  贾公子听了会,咦了声:“这是模仿将军出塞的情形。弹得不错啊。”不禁坐正了身体。
  白棠出现在台上时,徐三嗖的跳起来。
  刘大熊激动的道:“三爷,是东家,真的是东家!”
  “爷的眼又没瞎。”徐三已经冲上前了。
  按他往常的性子,早将花船砸个天翻地覆。但如今得知白棠的性别有异——因白棠是个男子,他行事多按着自己的性子来,难免肆无忌惮了些。但如若他是女人,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鸳鸳原来是鸳鸯。那他必然要迎娶白棠回府的呀!
  若他再不顾不管的硬将花魁赛闹翻了事小,现场陆参将及士兵还有客栈里白棠的那些同行,都是知道他们身份的。若传出去,白棠的名声可真就毁在自己的手中了!到时皇帝、母亲和兄长一齐反对——不能成亲倒也不怕,反正他们是男人的时候就光明正大的在一块儿了,但白棠怎么办?他的志向绝不是居屈于府中一方天地做个贤妻良母,也不是隐姓埋名活得小心窝囊。就算他真是个女人,那也是跟他展翅同飞的雄鹰!
  更重要的是,今后他们的孩子怎么办?男孩也就算了随他闯荡,女儿呢?
  (三爷你想太多了(?_?))
  所以,今日的徐三硬是忍着脾气,等到了现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棠瞧了又瞧——咦,不对啊?丽娘那贱妇不是说,白棠是女人么?这身打扮——还是自己熟悉的白棠哪。
  贾公子噗的声喷了茶:“芳,姓芳的,你、你们今年还卖少年了么?”
  从来没有男子上台献艺的事儿啊!花魁赛是打算拓展业务了?
  陆参将脸色铁青:竟然是练白棠?那群废物掳了男人来,还是奉旨北上京城的商家、徐三爷的朋友,这是想捅破天么?
  台上已备好笔墨,悭锵的琴声中,白棠兴致大发,摒弃了桌上的宣纸,直接提笔往台后雪白的墙壁上挥毫泼墨:
  铁马萧萧破冰河,将士冲冠怒威仪。冷刀横扫封沙海,弩弓欲射九重天。
  岂畏关山千里路,冰心一片付鞍征。唯求明月春秋照,不忘他乡有木兰。
  徐三扫了眼不少人流落出隐晦的馋涎的神情,心中怒骂:个个都想跟爷抢人!
  贾公子震惊的站起身,几步冲到前方,眼珠子都要突出来般瞪着墙壁上的草书,失魂落魄般的喊道:“好字、好狂草!”
  白堂的诗写完,千琴的《将军令》也告一小结,琴音忽的一转,古琴竟弹奏出充满着异域风情悠绵辗转的妖冶之味。
  “《楼兰散》!“贾公子呆呆的看向千琴,“先是将军点兵出塞,随后兵至楼兰——”
  白棠执笔沾满墨汁,朝贾公子微微一笑。这一笑,笑得徐三险些吐血,咬牙切齿的暗骂:你对谁笑呢?没看见爷在这里么?!
  自古描写楼兰之诗多矣。白棠毫不迟疑的挥洒出诗仙的《塞下曲》: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楼兰散》是古琴曲中的异数,浑厚沉稳的古琴能精绝的演绎出异域的风情,千琴的琴艺,的确不俗。
  《楼兰散》同样也只截取最具代表性的部分演奏,渐至尾声后,曲调再度一换。
  台下惊呼:“《关山月》,是《关山月》!”
  贾公子吐了口浊气,露出钦佩的神色。
  “将军点兵出塞,随后兵至楼兰,大战后归于关山月下。”
  白棠写下最后半首《关山月》。默默收笔。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其实,白棠的法子,有点儿投机取巧了。
  《将军令》的豪壮,《楼兰散》的妖娆,《关山月》的悲怆,巧妙的融于一台表演中。得以让千琴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的琴艺。至于其她姑娘,她们焉有白棠这般厉害的编曲本事?
  演出结束,白棠正要退场,却在人群中见到徐三似笑非笑的桃花面,站在台侧,朝他伸出手,戏谑的扬眉问:“玩够了?”
  白棠脑中轰的下,心脏仿佛被无数蜜蜂蜂尾的小刺刺得又痛又痒,视线竟有些迷糊起来。
  “玩个屁。”他握住徐三的手,又一脚踹开他,“谁让你来得这么迟?”
  徐三搂过他的腰紧紧按在怀里。毫不顾忌台下一片哗哗的砸舌声:两男人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那是谁啊?!
  徐三目光晦涩不明的审视着白棠。
  白棠被他满是深意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难道,徐三已经从冷香楼那边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看什么呢?”
  徐三盯着他的喉结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能不多看会儿?”
  白棠满怀的不安。有种小命休矣的不安与心虚。
  贾公子凑上前,向白棠深深一揖,开口就问:“请问公子大名?”
  “他是千琴姑娘请来的琴师。”徐三朗声道,“今日诸位看到的精彩表演,即是他一手编排。”
  千琴那小娘哪有本事编排出这般有意境的节目?必然是白棠大作!
  徐三气度矜贵,一见即知身份不凡。与牡丹又是这般亲热,千琴心中恍然大悟。牡丹一定是被拐到花楼来的!难怪什么都不懂,却有大本事!想到自己与她还有合作,这时候自然要帮她打掩护,忙道:“正是。白、白师傅是我特意请来的琴师。”说着向他深深一揖!
  芳夫人眼见白棠要被劫胡,忙唤了护院包围白棠与徐三。
  徐三猛地一个眼刀砍向芳夫人,惊得她心头一颤:这位爷不是好惹的!
  她仗着后台强硬,笑恼道:“你们胡说什么,她明明是——”
  “芳夫人!”陆参将笑嘻嘻的打断他,“这位练公子,是南京城赫赫有名的松竹斋的东家。奉陛下之命北迁。练公子才名远播,你们能请到他作琴师为今日花魁之赛增色,真是教人惊喜过望!”


第243章 旧事
  芳夫人全身僵硬,她瞠目结舌的瞪着白棠:松竹斋,少东家?奉旨北迁?可她明明是个女人啊!女人怎么可能奉旨北迁?还是说——其中有诈?
  贾公子面色大变,惊喜交集的道:“您就是练白棠练公子?在下久仰大名,不想竟然在此处相识。可见有缘千里来相会——”
  谁TMD跟你有缘!徐三将白棠掩到身后皮笑肉不笑的道:“贾公子太客气了。”
  白棠却从后边冒出头来:“贾公子,你的采头可还作数?”
  贾公子正色道:“绿绮赠千琴,端砚赠公子!”说毕,他亲自捧砚相送。
  白棠笑不可抑,与绿绮相视一笑。
  芳妈妈眯着眼,管她练白糖还是练红糖!进了她的门就是她的人!这些年她没少从外地掳来鲜妍的姑娘逼良为娼。其中也不乏金贵的小姐。练白棠想从她手上开溜,做梦!但是陆参将严正警告,她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不动声色的安排了指令下去,芳妈妈笑容满面的道:“今日叫我们长眼了,练公子名不虚传。”
  白棠对她意味深长的裂嘴一笑,带徐三回客房休息。关上门,徐三正欲抱住他狠狠的厮磨一阵,手臂都张开了,却又缩了回去。不行,白棠多半真是女子,自己,咳咳,自己没有轻薄女人的习惯哪!
  “是谁掳走的你?”
  “费彪。”白棠有徐三依靠真正脱险,全身放松了下来。
  “是他?”徐三大怒,“汉王父子真是阴魂不散!”
  白棠摇头,低声道:“还有赵王。”
  徐三怔了怔:“赵王?”
  白棠遂将费彪的自呈与他说了。徐三消化了一番,惊起道:“不好!”
  “什么不好?”
  “那冷香楼必然是费彪为赵王开设的勾当!丽娘能将你送来参选,那个芳老鸨多半也是赵王的人!”
  白棠蹙眉:“那倒不一定——”丽娘和芳妈妈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徐三跌足问:“你知道赵王平时在封地做些何事?”
  白棠对赵王这位奇人略知一二,但此刻只能装傻:“不知!”
  “他自去封地后不好女色不喜金银,修身养性,竟然学起了医术!”
  哦的声,白棠并不惊讶的点点头。这位王爷好歹在史上留下了医学家的名头,可见在医理方面颇有建树。
  “你也看到了,这场花魁赛,十来个姑娘,台下客人花去了多少银子?每年这么来一回,赵王能敛多少钱财?他一个痴迷于医学,俸禄丰厚的闲散王爷,还要赚这么多银子,所为何用?”
  白棠补了一句:“徐州当地的官兵,是否与赵王有关联?”
  徐三心头冰凉,飞快的往船舱外看了眼,怒骂道:“哼,就知道那老鸨没安好心!”他拉起白棠,唤上带上船的十人道:“立即离开这儿!”
  花船理应归航,此刻却向另一个方向全力加速!
  徐三庆幸自己早作准备,之前借了些小船载着自己铁卫和士兵在大船边巡逻。他吹响口哨,伪装成渔夫散在四周的铁卫极快的拢了过来。
  芳妈妈眼看着一个个骁勇的大汉脱去了蓑衣,虎视眈眈的围在自己的花船边,一肚子的算计立刻没了着落。她还想仗着人多,换个码头避开官兵劫走白棠呢!谁知这位三爷竟然作了万全的准备!一时恨得眼睛血红!
  徐三抱着白棠落到渔船上,笑道:“对了,你之前说,费彪需要我大闹一场好向汉王交待?”
  白棠警觉的望着他:“你想作什么?”
  之前徐三投鼠忌器,此刻可没了顾忌,他邪魅一笑:“练白棠风流赏花魁,徐三爷一怒凿花船!你看够桃色够轰动不?”
  白棠咽了咽口水,这是将事情定性为争风吃醋么?徐三越来越……聪明了啊!
  “会不会闹太大了?”
  “不出人命就好。放心,十条渔船,够疏散他们的!”
  刘大熊自告奋勇:“东家,三爷,我的水性好!”
  “去吧。”徐三拍拍他的肩,悄悄的道,“多带上两个兄弟。那个老鸨和贾公子,多让他们喝几口水!”
  白棠叮嘱道:“别淹了千琴和绿绮!”
  徐三嘿了声:“听到没?”
  刘大熊脱了外套,悄无声息的没入了水中。
  先行远去的白棠,隐隐听到湖风送来花船上的哭叫声,心中忽的一动:“今年之后,徐州的花魁赛怕是一厥不振,再无人捧场了吧?”
  “断了赵王殿下的一条财路!”徐三冷笑,“费彪想算计咱们?我让他两头不讨好!”
  徐州城的某家客栈里,突然响起了震天介的欢呼声!
  “练公子回来了!练公子回来了!”
  消息瞬间传遍了北上的同行。
  “父亲!”高岑望着一夜间苍老憔悴的高怀德,咬牙道,“咱们该去给练家一个交待了。”
  高怀德精亮的眼睛此时暗黯淡昏黄。他驻着拐仗悲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高岑眼眶一红:“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无用。咱们还是将眼前的事处置好!毕竟益明和白兰的婚约还在,咱两家,不是没有希望的!”
  高怀德挣扎着起身道:“走吧!是该了结这段孽缘的时候了!”
  “是否要叫上鉴明?”
  “他?”高怀德冷笑,“还是给咱老高家留块遮羞布吧!”
  父子两人相偕着走向街角对面白棠所住的客栈,高鉴明站在阴暗的角落下,面色悲戚眼底怒火熊熊。
  他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多年来执掌后宅,从不拈酸吃醋,谁不赞声贤德?可父亲心里只有十多年前死去的爱妾周氏。为了她、为了她的儿子,费尽心机的算计了母亲!他现在仍然记得,高益明第一次出现在家中时的情形。
  十二岁的少年秀气文静,跪在堂下。口中道:“益明见过祖父祖母,见过母亲、兄长!”
  当时他满心的惊讶:他哪儿来的便宜弟弟?看向母亲时,她面孔瞬间失了血色,大受打击的失声怒吼道:“你是谁?!高岑,你对得起我啊!竟然在外头养了外室还带了外室子回来——母亲,你要为媳妇作主啊!”
  祖父狠狠的敲着拐仗,厉声道:“你看清楚,他长得像谁?!”
  母亲哭得泪涕横流,妒恨至极的瞪着少年,面上凄厉的神情微变,惊惶爬上她的眉眼:“你、你是——不,不可能——益康已经死了——”
  父亲这才沉声道:“益明是周氏的遗腹子,益康的哥哥。当年,她在外头生的是双胎!”
  母亲打了个冷颤,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双胎?竟然是双胎……”
  “益明从小由外祖父抚养长大。”父亲淡漠的看着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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