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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匠心-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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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简冷哼了声。撇了徐三不理,扬了扬一直捏在手中的信,笑道:“白棠,我方才去你家找你。知道我遇上了谁?”
  白棠瞧着信封上并不算陌生的字迹,双眸一亮,惊喜道:“国师?国师给《金刚经》作序了?!”


第143章 白棠的心虚
  秦简在松竹斋遇到了栖霞寺送信的小僧弥。说是国师送信与白棠。秦简掂了掂信纸的厚度,想起白棠应承过的事,激动难耐的与苏氏打了招呼,讨了信直接赶到魏国公府寻人。
  他笑容满面的问:“你的法子果然凑效。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怎样打动得国师?”
  白棠得意不尽!直想甩开袖子开口唱两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强按下兴奋,他眉飞色舞的道:“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灵犀一闪,计上心头。国师他——”一眼瞥到徐三好奇认真的脸,后边的吹嘘竟然全咽回了肚子,又从肚子到胸口泛起一阵阵的心虚。
  “说呀。”徐三挑眉问。“你怎么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让国师出手。我也好奇着呢,到底是什么法子?”
  白棠欲言又止:“我,咳,我不过是投其所好。送了他样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徐三更加好奇,追问道,“卖什么关子!”
  “——山人自有妙计。说出来就不稀奇了。”白棠胡乱的应付了番,拉过秦简道,“阿简,走,去我的松竹斋咱们好好筹划插画的事!”
  秦简自是笑着随他去了,临行前回头望了徐三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说不清是炫耀、挑衅还是警告。
  徐三来不及辨识其中含义。他伸手慢慢摸着自己的下半边脸,从左摸到右,从右摸到左,最后停留在唇间。
  他方才,一定着魔了!竟然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白棠的手心——好象那是件极其香甜难得的美味糕点,而自己就是只馋涎已久的猫。几乎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孟浪,飞快的改舔为咬,毫不客气的啃了口那糕点。嗯,味道还真特别——他回味那口感,心底一阵火热一阵冰凉:自己——难不成真的走火入魔了?
  徐三阴着脸对元曲道:“拿魏国公府的牌子,请御医!”
  元曲楞了楞,四顾一番,家中无人得病啊!
  “三爷,您想请哪位大夫?”给个底吧爷!
  徐三想了又想:“擅长诊治心里头毛病的,是哪位御医?”
  元曲更觉古怪,也不敢多问,领命去了。
  再说白棠那边,国师作的序到手,他理直气壮的承接了秦家《金刚经》插画的活计。
  消息传出,高家一阵的兵慌马乱。
  “练白棠请国师做序?他能请动国师作序?他凭什么请动国师作序?!”高鉴明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简直气急败坏!
  高怀德默然不语。灰败的面色亦透露他此时不甘的心情:为他人做嫁衣啊,为他人做嫁衣!
  “祖父!”高鉴明气得胸膛起伏,“秦家也是欺人太甚至。大不了这活,咱家不做了!”
  高怀德狠狠的咳了几声,满面通红。颤着手指拿起杯子喝茶,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
  鉴明这个孩子,唉!
  他转头瞧向闷坐不语的高益明。忍不住问:“益明,这事你怎么看?”
  高鉴明目光如淬了毒般射向弟弟。
  高益明淡然一笑,道:“爷爷心中必有打算,孙儿没什么可说的。”
  高怀德摇头,都这时候了——这孩子还那么多心思。
  “说说看。”他记得益明处置腊八粥的事,思虑周道有条不紊,将一场大乱化于无形又给自家留了善名。“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应对?”
  高益明瞧了瞧兄长满眼嘲讽的冷笑,嘴角轻扯:“祖父既然一定要我说,我便说几句。这是件好事!”
  高鉴明勃然大怒:“好事——咱高家的面子都要让练家小儿踩脚底了——”
  “闭嘴!”高怀德不耐的吼了他一声。“坐下,好好听你弟弟说话!”
  高鉴明一屁股坐椅子上,鼻孔里的毛都要烧成灰。
  “好事?”高怀德扯了嘴角问,“好在何处?”
  “祖父,练白棠既然敢承接这个活计。练家必定已经解决了全版彩印的难题!”
  高鉴明一楞:他光顾着生气,怎将这点给忘记了?!面色不禁更加难看。
  高怀德长叹一声:这才是他最郁闷忧虑的事儿啊。
  你说世间的好事怎么都让练家那小子遇上了呢?
  一个当代大师,一个堪比织造局手艺的婉娘。现在还解决了彩版的工艺——这可是革新雕版界的惊天大事啊!
  练白棠这一出一出的,分明将老练家顶到了自家头上。他怎么甘心?
  “有彩版的法子,总比没有强吧?”高益明笑了笑,“祖父,我看着,练白棠在雕版的事儿上,不象是那等敝珍自扫的人。这样的技法,说不定——”
  “白日说梦。”高鉴明哈的声冷笑,阴森森的道,“他怎么不将制造熟绢的法子公布与众?”
  高怀德和高益明脑中同时冒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给了个甭理他的眼色,高怀德沉吟道:“就算他大方,但是——”
  自家还是被比下去了啊!
  “到底是什么法子呢?”高怀德搓着胡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唉,要是有法子能让他一窥个中机密,那该多好?
  高鉴明瞧着祖父的神情,心中大动:如果他能提前得到这个法子,自家稳坐雕版业龙头老大的位置,他在家中的地位也绝对无人再能撼动!
  起了这个心思,高鉴明便再也坐不住了。
  练白棠住的院子并没请护院。找几个有功夫的人探一探也不是什么难事。再顺便捞点东西出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有才干又擅变通的人才!
  “祖父。”高益明声音清朗的道,“技不如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若丢了我高家的风度,那才叫人看低。”
  高怀德笑容苦涩。
  “输人不输阵?”他轻轻一笑闭上眼。“你们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高鉴明起身施礼,跑得飞快。
  高怀德瞧了眼长孙的背影,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开口唤他。
  高鉴明自以为得了妙计,雷厉风行的派了母亲的心腹管事出去寻人。谁知等了两天,竟等到一个晴空霹雳:“找不着人?怎么会找不着人呢?”
  那管事垂头丧气的解释:“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一说要去探探松竹斋的底。没一人肯接这活计。”
  高鉴明怒道:“岂有此理!”他磨牙,“不就是皇帝嘉奖过他么?一群胆小怕事的!”
  “倒不一定是皇帝的缘故。”管事解释,“那些个游侠、地痞、偷儿,连大臣的宅院都敢光顾。练白棠的宅子算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管事叹口气:“因为他家有个管事叫全宏。是城里有名的侠客。大伙卖他的面子,不敢接这活计!”
  高鉴明怔了怔,怒道:“什么侠客不侠客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了找不到人!”
  管事皱眉道:“少爷。这法子行不通了。”
  高鉴明总算没笨到家,此时也回过神:恐怕有人打算夜探练家的主意已经捅到全宏那儿了。他举着手,愤怒的挥了几下又放下,脑子疾转间忽的一笑,淡声道:“我再想想法子!你去吧。”
  练家他是进不去了,但有人能进啊!


第144章 言辞动人心
  练家的族学自元宵后开了两门新课。教材皆来自白棠在除夕夜交给祖父的品鉴古画与绘画基础入门两本笔记。练老爷子差不多是自学成材。研究了白棠系统化教学化的笔记之后,许多过去模糊不清的地方立时变得清晰明了、畅快淋漓。年后,他着绍荣甄选族内有天赋的孩子小班教导。练白瑾也是其中之一。
  白瑾是练老爷子的嫡孙,又是白棠的亲弟弟。班里的其他少年明面上不敢露出丝毫的异样,暗里头皆在嘲笑他皮厚。他爹娘这般对待白棠,他还有脸来上课?谁不知道这课上的教案全是白棠整理的?
  白瑾无意间听到同族兄弟的议论,羞恼交集。面孔火烧般的灼痛!他虽年轻,涵养功夫却一脉随了何氏。不动声色的继续上着课,比谁都认真刻苦!
  练老爷子看在眼里,对这个孙子颇为满意。练绍达夫妇再不象话,白瑾还是个好的!
  却不知白瑾越学越是惊骇妒忌:练白棠跟着许丹龄顶多一年的时间,所学便已这般扎实厚重!照白棠除夕所讲,这还只是他部分的心得笔记!他到底从许丹龄那里学到多少本事?!
  这日落学,白瑾听得堂兄弟们兴奋不已的议论:秦家再版《金刚经》的插画,交给咱们练家了!
  白瑾的面色刹时苍白:这,怎么可能?!父亲说,秦家要求插画全彩版,这难题至今没人能解决。自家——哪有那个本事?
  又听问自己:“白瑾。我听说是你兄长请国师大人为《金刚经》做了篇序,你可知道他是怎么请动的国师?!”
  白瑾茫然:他怎么知道?
  随即便在各人的眼里看到了嘲讽与冷笑,不禁勃然大怒:他们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家与白棠不合,还要存心刺激自己!
  心头再怒,也咬牙强忍。理了笔墨自顾离去。只听得身后传来声声冷笑:“不愧是何氏生的儿子!”
  “面上功夫咱们谁也比不上他!”
  白瑾满腔的愤怒没处发泄,只得寻了幢酒楼一头冲了进去喝闷酒!
  他从没这般恼恨过娘亲的身份:为什么素未谋面的外祖父要卷入靖难之役?为什么苏氏救了她她不安份守己偏要勾引父亲?既然内宅中赢了苏氏,为何没斩草除根反倒落了今天受尽冷嘲热讽的地步?
  酒水一杯杯往肚子里倒,模糊间,有人坐在他的对面。他抬头睁大眼睛瞧:“高兄?”
  高鉴明好奇道:“白瑾?你怎么一人在这里喝闷酒?”
  白瑾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的继续斟酒。高鉴明也不劝他,反让小二也上了壶新酒,苦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日子难过!可谁家没几本难念的经?”
  白瑾望着杯子哂笑:“出了个练白棠,没少让高家头痛吧?”
  高鉴明摇摇头:“外患不足为论。你兄长有本事,我高家服气!”他话说得慷慨好听。“我们高练两家,这些年你追我赶的,都这么过来的!”
  白瑾挑眉:“是么?那还有何事可让高兄挂怀?”
  高鉴明闷了口酒,脸上显出不愤之色:“我有个弟弟,你可知道?”
  白瑾恍然,举杯道:“听说令弟文采飞扬,是城中有名的才子!”
  高鉴明冷笑,想骂句小娘养的,但想到白瑾的出身,只道:“你可知他的来历?”
  白瑾对高家突然冒出来的孙子也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难道是你父亲养的外室?”
  “差不多。”高鉴明捏紧了杯子,“他那母亲还是个秀才的女儿!偏偏是个不要脸的!偷偷摸摸在外头生了孩子也没送家里来,只在他外祖父家里养着!等到十六岁那年,说是要考童生必须要有个身份,父亲才带他回家!”
  白瑾头一回听闻高家的秘闻,一时怔住了:“你爹怎能如此对待你们?”
  却忘记他的亲爹,做得更加过分!
  “我娘为此气得病重在床。”又是杯苦酒入肠,“最可恨的是,我父亲硬让他挂在了我娘的名下,成了我嫡亲弟弟!”
  白瑾蹙眉:“他娘呢?”
  “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高鉴明啐了口,“算她命好死得早!”
  白瑾有些糊涂:既然早没了亲娘,为何不从小就送高家给主母养着?偏要等大了才认亲?高鉴明的母亲可是有名的贤良人,这些年没少往家里迎送女子。
  “最最可恨的是,他得了便宜还不知足!”高鉴明怒意高涨,“竟然在我爷爷跟前讨好卖乖!可恶至极!”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瑾安慰他:“你弟弟好歹是个走仕途的。不会与你抢家业。不如放下恩怨好好相处。将来——”也算有个助力!
  “你说得轻巧。”高鉴明打断他的话,“世间学子不计其数!他高益明就一定能考上进士当上官?我家耗费银子供他读书不成,他又学了一肚子的文人勾心斗角的东西回来,到时候能不馋涎高家的家业?”
  白瑾无言以对。
  “那你——有何打算?”
  高鉴明只森然一笑。高益明那个贱种,他和娘早就想好了应付的法子!绝不能让他出息了祸害自家!
  白瑾被他笑得全身泛凉,又听他道:“倒是你,真该和练白棠打好关系。将来在京城,你们两家也能相互依靠。我可是听说,练白棠本事大得惊人,连国师都对他另眼相看。”
  白瑾想起课上同学所言,忍不住问:“国师肯为秦家的《金刚经》作序,真的是因为他?”
  高鉴明笑了笑:“你还没看过那篇序文吧?”
  白瑾摇头。
  “其中有一句。‘今有秦家宗子欲以经渡人,又有练家白棠感念苍生之苦’——”
  白瑾喝得通红的脸渐渐泛青:竟然——连名字都让国师写在了序文中!
  “唉,若非如此,我祖父怎肯吃下这个大亏!”高鉴明摇头苦笑。他家的确费钱费力请法师讲经记录经义,但练白棠能请动国师作序却不是钱能办到的!这么大的功劳换来三十二品彩色插画的绘制,实在无可指谪!
  白瑾声音坚涩的问:“他——真的有法子印、印彩画?”
  高鉴明左右四顾,压低声音:“你想想,我当初是怎么输给他的!”
  高家的洒金笺输给了白棠的落霞红竹笺!
  “那落霞红竹笺上的红竹,也只是单色而已!”白瑾忍不住争辩。
  “是!是单色。但他师傅既然想得出这法子,焉知解决不了彩色版印的难题?”
  在高鉴明心里,白棠在雕版业所做的变革,皆是他师傅许丹龄的功劳。如此,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白瑾何尝不是这样想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压抑已久的妒忌疯狂滋长起来。
  高鉴明笑着举杯敬酒道:“不过,你家与旁人不同。练白棠总要顾忌着孝道名声。等你家学会了彩版的法子,自然能抢在前头大赚一笔的!”
  白瑾干笑两声。这般紧要的法子怎么可能轻易透露出去?除非——
  高鉴明瞧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上了勾,叹道:“你兄长真是好运!许先生功劳全让他一人占了去!”他推了酒杯,“行了。陪你喝了这场酒,心里也舒服些了!告辞!”
  白瑾朝他拱了拱手,心底果然漫出些念头:高鉴明虽然有挑拔之意,但说得没错。这些变革绝不可能是白棠一己之力所能及,必定是他师傅主导!所以就算自己——那也没对不起他练白棠啊!


第145章 全宏的坦白
  清明将至。家家户户都做起了青团,艾草的香味飘满都城。
  白棠兄妹在家中研制了款新口味的青团:蛋黄肉松馅。炒得松软又不失嚼劲的肉松与蛋黄酱裹在一块儿,味道别提多美了,连一向嗜甜的婉娘也多吃了两个。
  白兰不用兄长交待,自行备了几份,分送至老宅、父亲、魏国公府。魏国公府里又分了三份,分别为秦婳姐弟和徐三所备。
  “哥。”白兰笑问,“是你送去呢,还是等徐三来咱家的时候让他带回去?”
  反正徐三隔三岔五的就要登门拜访,也省得她特意再跑回国公府。
  白棠如今听了徐三的名字就觉头痛!
  清明可是一日日的逼近了啊!徐三若是强带着他去泡温泉,他可怎么应对?
  “直接送去!”他不耐的挥着手,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个地方躲一躲?
  “全宏!”他招了最近状态低迷的年轻管事到书房,“你可知有什么地方,能把我藏起来谁也找不着的?”
  全宏楞了楞:“那要看东家想躲谁?”
  白棠为难的啧了下嘴没吱声。
  全宏试探着问了句:“徐三爷?”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如果是要躲徐三爷,”全宏脸上一股幸灾乐祸的笑意,“我无能为力。”
  白棠不乐的瞅着他:“你要是将这份聪明用在婉娘身上,也不至于——”他抿了抿嘴咽下了后边的话,全宏的脸色已经阴沉沉风雨欲来。
  白棠不忍见他痴心枉付,开口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婉娘这辈子是不没打算再嫁人的——”
  “我知道。”全宏嘴角勾了勾,“她都跟我说明白了。”
  原来已经摊牌了啊!白棠松了口气。
  “但是我也对她说了,”全宏的面上笑意微现,“她这辈子不嫁人,我这辈子也不娶亲!”
  白棠嘴角抽搐:婉娘走了什么狗屎运遇上这么个痴情的蠢男人?爱愈深,恨愈切。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全宏支撑得住?
  白棠已有思量,决定道:“全宏,你先去北京吧!”
  全宏身子一僵。脸上写满了拒绝。
  “蚕室只有婉娘不经用的——”
  “还有青蕊和周娘子。我娘和妹子也能搭把手。”白棠打断他。
  “有贼人想夜窥松竹斋,我不能离开——”
  “你离开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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