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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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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衰弱。”监正道,“臣有斗胆之言,恳请陛下一听。”
见今上默许之后,监正立领正冠,肃穆沉声道:“废太子行事无视法度,又未及时损止,的确行为不端,然其所犯罪行中,康王亦本就涉足,其身难以自清。云丘私盐一案中,废太子查有所得,确实有功。臣以为,废太子正是一时糊涂,才行差踏错,被贬守皇陵,也是今上令其思过之意。但如今天有异象,降碑为戒,陛下也当三思,是否能将废太子接回建邺。”
见今上虽有所动,却还犹豫,监正言之凿凿道:“废太子乃中宫嫡出,又是陛下长子,无论如何,都是继任大统最名正言顺之人。臣以星象占卜,各方推算,所得结果都是因为废太子离去而致使如今境况。陛下莫忘,不正之气之侵,早从永安寺罗汉像一事时就已有了显露,然是臣当时疏忽,未能占到真正玄机,请陛下降罪。”
“卿与朕说,要迎回废太子以正真龙之气,那究竟应该如何应对那不正之气?”
“国朝稳固,重在中朝,国都不生邪物,则能镇四方之气,只要让那不正之气远离建邺,也就不足为患。”监正道。
监正所言对迷信鬼神之人必定十分有说服力,今上虽也信神明之说,但毕竟考虑良多,他对废太子景棠确实留有仁慈,但若真要将景棠迎回建邺就等同于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决定,有辱他一国之君的尊严,有失颜面。因此今上对监正的提议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令其退下,自己再作斟酌。
御书房里今上与监正的这一番谈话在第二日朝会之后便传入了西雍耳中,稍后他便与庄友约见,地点就在靖王府内。
西雍告知庄友这件事的目的,不外乎是要他劝谏今上迎回景棠的想法,庄友对此也十分清楚,只是那块从永安寺里挖出的石碑倒真成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如果不是今日这次密谈,他便以为那块石碑是西雍的安排,意指将自己塑造成天意授予的信任太子继位人,却没想到司天台监正竟然作出了这样的解释。
“既然不是王爷的意思,又会是谁的?总不至于是清王?司天台监正可是将他说成了冲撞龙脉的不正之气,万一惹怒了今上,他的处境万不好说,他也没必要将这种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庄友越说越觉得其中另有玄妙,“莫非,当真是天意?”
西雍一个眼刀直击而来,令庄友当即浑身一震,这就垂首噤若寒蝉。西雍见后才收敛了眉间冷冽之气道:“本王若信天意,也就不会与庄大人有现在这样的对话了。司天台那帮人从来危言耸听,他们的话听些好听的便可。”
庄友心悸于西雍方才太过凌厉的目光,一时间并不作任何回应。
“且不论那块石碑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既然司天台的人都说近来建邺龙气衰微,那离开了真龙庇佑的幼龙岂不是更要小心谨慎?”
西雍仿佛寻常那样说着玩笑,从声音都神情无不显得惬意安闲,然而正是这种看似无意的说辞里暗杀的杀机足够让庄友深觉其中的用心险恶,他暗自惊叹了一声,却不敢立刻答话,但大约已经揣摩出了西雍的用意。
西雍含笑看着庄友,眼波却没有丝毫笑意,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庄友倍感紧张,最后他只得叉手道:“谨听王爷示下。”
“本王知道庄大人在朝中不喜结党,若真交友必定是走心交命,引为知己。先前盐道衙门的事,本王交给了庄大人,庄大人也的确给了本王一个惊喜。这一次,本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话到最后,西雍说得极其缓慢,那不情之请四个字,字字犹如巨山压来,压得庄友不堪重负,膝下一软立刻跪去了地上道:“王爷开恩。”
“本王知道这件事确实为难庄大人了,不过庄大人既然上了本王的船,便是与本王休戚与共,现今大局初定,却还未稳,司天台那里不就突然横生了枝节?本王只望时局彻底安稳,这样庄大人也可保仕途坦荡,高升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西雍听来尚算温和的劝说却充满威胁,是要庄友记得他曾参与了构陷废太子一案,这个把柄落在西雍手中,有些事他也就身不由己了。
庄友心中纵然懊悔,却木已成舟,在无退路,便道:“王爷请讲。”
“前鸿胪寺主簿一年前被调去了皇陵任内府总管,本王听说,他早前与庄大人有过往来?”
只肖这一问,庄友就彻底明白了西雍的意思,回道:“是旧识。”
西雍如梦初醒地哦了一声,庄友暗道他这不过是惺惺作态之意,便道:“下官知道了,这就去办。”
庄友就此退去,西雍依旧愁色不减。瑟瑟进来时见他这副神情,便上前问道:“王爷是在思虑那块石碑的事?”
西雍虽未承认,但他深思的眉眼已然给了瑟瑟答案。
未免西雍忧思过重,瑟瑟又为他捏起了肩道:“妾方才在外面都听见,就算是人为,于王爷也没有坏处。”
西雍知她冰雪聪明,他也不想在瑟瑟面前有诸多隐瞒,比起庄友那些还需要用各种利害关系去牵动的旁人,他倒是乐意就这样相信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瑟瑟。在瑟瑟这几下力道适中,手法又精准的拿捏下,他确实觉得不若方才疲惫,这便满意地拉起瑟瑟的手,将她引到面前道:“你与我说说其中门道。”
瑟瑟眉开眼笑道:“清王一向不爱理朝政,也不受重视,在朝中更没有党羽,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平白无故就想要去害他、诬陷他,可现在司天台突然将矛头对准了他,那他必然就是所谓的不正之气,天意如此,理应受千夫所指。”
“你这是想公报私仇?”西雍玩味道。
瑟瑟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道:“不正之气盘桓于建邺日久,冲撞了龙气才导致太子府意外走水,太后凤体违和,严重的可能导致朝局不稳。可中朝毕竟有真龙天子坐镇,清王那样的不正之气不足以撼动今上龙威,可是废太子这条幼龙根基还未完全稳固,受不得邪气久侵,现今又离开了王城,远离龙气护佑……”
瑟瑟说到这里,眼中波光已与西雍的目光融到一处,两人相视而笑,显然明白了话中深意,她的想法跟西雍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是最终目的,她要借此狠狠打击玄旻,从而获得更有利的报仇条件,而西雍要的则是在玄旻受挫之后彻底独占建邺城中的亲贵龙首,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废太子也已经再没办法与他斗了。
西雍抱住瑟瑟道:“如果这次庄友真能成事,那本王答应你的事也就可以尽快办了。”
瑟瑟闻言惊喜道:“王爷此话当真?”
“靖王府正妃一位悬空许久,本王也想尽快寻个最合适的人坐上去。”西雍眼中尽是对瑟瑟的宠爱,满满的笑意都从他的眼眸中溢了出来。
瑟瑟此时却面露赧色,颊上飞晕之际,她稍稍侧过头去道:“王爷又拿妾取笑了。”
“本王等这一日许久,如何就成了取笑?”西雍道,“本王迟迟不动清王一是确实没有恰当的时机,二是因为太后毕竟在朝,依她对清王的重视,再看父皇对太后的孝心,如果清王突然出了事,必定也是要掀起一场波澜的。”
“王爷不提,妾险些忘了,如果真的对清王下手,哪怕真的归结为上天授意,太后就算表面上不做动作,也难保私下不会有行动,王爷打算怎么办?”瑟瑟问道。
西雍成竹在胸道:“久病之人身体不济,身边必然要有一个服侍之人,是不是?”
瑟瑟虽然不明白西雍的意图,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所言在理,便点了点头。
“总在太后身边服侍的人是谁?”
“昭仁公主。”瑟瑟惊觉道,“难道她?”
西雍点头道:“昭仁已经找过本王,本王也知道她的软肋,既然她有意亲近,本王正好借她的手了解太后的情况,以便在日后随时做出反应。”
西雍过去跟景棠对阵时尚且没有大胆到想要直接对皇室内部的人直接动手,现在却已经将主意打去了太后身上,显然是因为景棠被废和那块天意石碑刺激他内心蛰伏隐忍多时的欲望才让他突然有了这样的举动。
瑟瑟对此虽觉意外却也没有太多惊讶的感受,想来西雍一直以温良作为伪装,在人前制造他谦和的假象,实际上他的心狠手辣比起景棠有过之而不及。既然话已至此,瑟瑟多少也能明白西雍的意图,两人就此心照不宣,静等庄友行动。
☆、第十一章 箴言刻两行 莫辨真假词(四)
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宫中御医对此都束手无策,今上为此大怒之余,不免想起司天台监正当日所言。未免太后知道玄旻离开建邺而情绪激动,因此今上特意提前试探了一番,然而话才开口,太后一听断然拒绝,甚至为此动了气。
“母后稍安。”今上极力安抚着太后。
昭仁见太后气喘急促,立刻上前又是拍胸又是抚背,与今上一起说了不少好话才暂且让太后平静下来。
太后抓着今上的手,郑重叮嘱道:“哀家久病,早在玄旻回归陈国之前就已有了,与玄旻没有分毫关系。陛下上要将玄旻赶出建邺,是要将他送去哪里?陛下可别忘记,当初为了交换灵徽公主,玄旻可是将他的赐地都拿出来了。”
“玄旻得以长居建邺,都是因为太后抚恤,不过他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王爵亲贵,总不能一直留在建邺……”
“陛下这样说,哀家要问,靖王如何还能留于建邺国都?”
今上因此哑然,室内也立刻一片寂静。
昭仁见状忙打圆场道:“太后今日还未喝药呢,这会儿药已经送来了。”
于是内侍端药送上,今上亲自喂太后服下。然而太后喝了两口就不远再喝,仍旧拉着今上恳切道:“陛下若因为司天台监正所言,当真相信玄旻是冲撞龙脉的不正之气而要将他赶离建邺,哀家也不能阻拦,但哀家有一个请求,恳请陛下答应。”
见太后松了口,今上少不得暗中欣慰,却也不能就此表露,凝眉道:“母后但说无妨。”
“哀家不忍见玄旻只身在外而无所依傍,陛下真要让他走,就请等哀家咽下最后一口气,再将他逐出建邺。”虽已油尽灯枯之势,太后此时说话却极为坚定,一双眼睛尚余神采,竟与连日来的情况大相径庭。
今上见太后做出这样的退步,也不想在他们母子之间闹出不愉快,他就此点头道:“谢母后体恤,朕答应母后。”
太后这才松开一直拉着今上的手,与昭仁道:“药呢?”
昭仁如梦初醒地重新拿起药碗,却因为走了神不慎将其打翻,她立刻命人再去弄了一碗。
今上见目的达到,也不便再多打扰太后休息,就此离去。
昭仁送驾之后伏在太后床边道:“太后方才与父皇说的话,真是吓死昭仁了。”
太后眉间已褪去了力保玄旻的坚持,那一番说辞也是让她深感疲惫,如今她靠着软枕,轻轻抚着昭仁道:“自己的身子,哀家知道,只是哀家确实舍不得玄旻。那个孩子生来命苦,哀家也只有代他母亲多多照顾他了。”
“太后千岁,一定不会有事的。”说话间,昭仁眼眶已湿,她一面擦去即将涌出的泪水,一面起身道,“我去看看药来了没。”
转身时,昭仁见张珂已经将药送了进来,她想要上去接,却从情郎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致使她抬起的手就此停在了半空。
张珂见昭仁异样便唤了一声“公主”,昭仁这才回过神,缓慢地将药接到手里,却久久不愿转身。张珂又叫了她一声,昭仁看着他,两人神色皆十分怪异,然而最后,她还是在叹息中将要送到太后面前,苦笑着与病中的太后道:“太后,药来了。”
张珂先行出去等候,稍后见昭仁出来,他立即迎上去,却在见到昭仁愁苦的脸色之后并未发言,就此静静地跟着昭仁离去。
回到寝宫的第一刻,昭仁便突然将张珂抱住。张珂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毫无防备,但他知道必定是昭仁太难受了才会这样。于是他伸手将昭仁抱住,这才听见昭仁强忍的哭声,连同他怀里正不停颤抖的身体,让他明白了此刻昭仁心里的痛苦。
“公主,这一切的罪孽,就由奴婢来承担吧。”张珂抱着昭仁道。
昭仁在张珂怀里哭,哭到泪流满面,将他胸前的一片衣衫都哭湿了,抬头时,泪光在她眼中闪烁,格外招人心疼,看得张珂懊悔不已,却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靖王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太后身后的外戚虽大不如前,却始终是个隐患。”
“张珂,你真的在药里……”昭仁最后的一点幻想在张珂的点头里化成了灰,垂眼时又有泪珠滚落,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为自己拭去了泪痕。她便握住那只手,面颊贴着掌心,这才能让她觉得安心一些。
“太后年迈,又久病缠身,迟早……”张珂顿住,不见昭仁有太大的反应,继续道,“公主对奴婢的心意,奴婢今生报答不尽,若有来生,奴婢依旧愿为公主鞍前马后。”
“我不要什么来世,只为今生能跟你厮守,我已经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太后抚育我多年,对我照顾有加,最后却是我送她走了这一程,我的罪孽怕是深重得不会有来生了。”昭仁再次扑入张珂怀中道,“靖王哥哥会信守承诺吧?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情,让我带着你离开皇宫。”
昭仁不知此时张珂眉间愁云更甚于她,眼中思量也比起她的悲痛要复杂纠结许多,其中最深最重的,便是那一份愧疚与自责。
“靖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张珂道。比起昭仁外露的激动,他显然平和许多,感受到伏在自己臂弯里的昭仁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扶着昭仁站好,睇着她尚残有泪光的双眼道:“只要公主不嫌奴婢身有残缺……”
昭仁立即伸手,手指搭在他唇上道:“我从未嫌过,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张珂微笑,将昭仁抱入怀中,昭仁也顺从于他,一切看来郎情妾意,此刻安好。只是张珂总不免想起当日珠帘之后那双冰冷阴鸷的双眼,那次在昭仁离去自后发生的短暂谈话正是他至今都无法忘记的,其中的为难他不想与昭仁说,唯有感叹和昭仁之间此生缘薄,才有现今这样的无可奈何。
入夜后的皇城在重重守卫下原本安宁森严,却因为一小队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惹打破了笼罩在整座皇城之上的庄严肃穆。与此同时,建邺城外的东郊皇陵里,也出现了一道本不属于这里的身影。
景棠自从来到皇陵之后便没有跟外界有过接触,因此永安寺出现天意石碑跟太子府失火的事,他都是一概不知的。并不是他不想探知外面的时局,而是有人刻意将他围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阻断他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皇陵里的生活索然无味,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内侍也必定不如太子府的仔细周到,他为此没有少发脾气,却也几乎得不到什么回应,他更加知道自己并不能太嚣张,因为他本来就是至此思过的,所以有时候哪怕真的冲侍者撒了气,也不若过去在太子府时那样跋扈。
一旦回忆起当初前呼后拥的生活,景棠便无限唏嘘,自然少不得对西雍的痛恨,也就是在他无止境的憎恶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谁?”景棠警觉地转身,见到的却是一袭白衣。灵徽的出现让他倍感意外,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干脆见了鬼。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镇定,眯起眼将面前面若冰霜的灵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就是我,不用看了。”灵徽顺手丢了一只包袱到景棠脚下。
景棠狐疑地看着脚边的包袱,迟迟没有动作。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灵徽见景棠神情松动便继续蛊惑道,“边看边说吧。”
景棠拾起那只包袱后打开,发现是几本账册。他惊讶地去看灵徽,见灵徽仍旧面无表情,便满腹疑惑地打开,瞬间便错愕当场。
“为什么他们在云丘查不出靖王的底,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灵徽淡淡道,“唐绍筠受靖王之命在云丘贩卖私盐是一桩事,另一桩事就是将他过去在云丘参与的所有地下活动的证据全部销毁,这其中就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圈地卖地,勾结当地官员迫/害百姓的勾当。”
景棠又翻阅了其他的账册,果然见到的都是一笔笔田地买卖和金钱进出,这里头随便找出几条来呈交给今上,便都是可以将西雍拉下马的证据。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景棠虽然这样问,视线却依旧停留在那些账簿上。
此时灵徽已经悄然道了景棠身后,见他专注在那些账目之上,她便立刻拔出匕首朝景棠刺去,一刀,快狠准。在景棠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拔出匕首又插了一刀。这次她没有立刻拔/出来,而是站在景棠身边道:“我要你死得不甘一些。”
匕首上喂了药,此时景棠已经觉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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