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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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サ佬䲡F面前,低下头似是要说什么。
玄旻不理会她的吞吞吐吐,转身就要走,不想灵徽忽然拉住他的袖管,他目光锐利地钉在灵徽脸上,这才让她松开手,他也稍稍耐下性子道:“说吧,什么事?”
灵徽犹豫之后硬着头皮道:“入了洵江至今,还没……没吃东西呢。”
玄旻有稍许诧异,却也觉得灵徽的要求实属正常,又听她道:“我不想回去吃,既然到了洵江,不如找个别致的地方吃些当地美食,听听人情风俗也好。”
玄旻却因此变了脸色,冷道:“你当真以为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玄旻就此拂袖而去,显然是生气了,然而灵徽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引得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改变。不过回想起来,玄旻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过去在清王府,她也没有少见玄旻情绪间的突发变化,是以如今她不去多想,只伸手按住那放了字条的地方,一脸愁色。
然而出乎徽京料想的是玄旻在带她转了小半个洵江城后直接领她去了一处临水而建的酒楼内用膳。灵徽看着眼前的门庭若市,就知道这必然是洵江城中数一数二的食府,而玄旻也一定早就做过准备。一想到玄旻向来心思细密,也不是个太过屈就的人,灵徽便苦笑一声,跟着玄旻入了酒楼。
两人落座之后便有小二上来伺候,玄旻要了一些当地名点,小二正要去叫菜,却被灵徽拦住问道:“除了这些好吃的,还有没有哪里好玩的?”
这酒家小二日常迎来送往,阅人无数,一眼就看玄旻跟灵徽是外地人,热心之下也就指点了一个去处,而灵徽也出奇地拉着他一直询问,全然不顾玄旻越皱越紧的眉头。
酒家小二尚有眼力,见玄旻脸色欠佳便道:“夫人若还有兴趣,稍后小的给您把好玩的地方都写下来,让公子陪着夫人前去。眼下二位进来多时,都还没上菜,公子与夫人想来也该饿了。”
灵徽不想小二这样看待她与玄旻的关系,正想要反驳,但那小二已经一溜烟地不见了影儿。如今只剩下她与玄旻对坐,而小二那一声声“夫人”言犹在耳,令她好不自在,根本不知如何面对玄旻。
“你今天的话尤其多。”玄旻看着桌上的茶盏道。
灵徽只觉空坐尴尬,遂开始倒茶,又解释道:“不管是在建邺还是齐济,你多是困着我,如今该做的事也做了,来了洵江你难道还准备软禁我?”
灵徽啜了口茶,却觉得涩味略重,当场吐了出来,索性不再喝了。
之后小二上了菜,也确实将答应灵徽的东西写了下来交到她手中。灵徽为此感谢,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时已近黄昏,斜阳穿过二楼半垂的珠帘照进来,正照在灵徽含笑的眉眼上。本就显得温暖的色泽与灵徽温柔和善的笑意相得益彰,让玄旻恍惚地以为时间倒回到了过去,她还是弋葵城中那备受宠爱的梁国明珠,未曾感受这世间鲜血残酷,不知这世上悲苦炎凉。
灵徽此时心情好了许多,正欲举箸用膳却见玄旻盯着自己,她立时敛容,有些带刺道:“你看什么?”
玄旻收回目光,就此开始用膳。
这顿晚膳吃得还算尽兴,灵徽不免向玄旻致谢,却听那人极煞风景道:“你不惹麻烦便是谢我。”
原本两人之间少有的平和气氛因为玄旻这句话而又一次回到冰点,灵徽也不欲与他争辩,回到住处之后说要早些休息便一个人待在房中,不让任何人打扰。
当整座洵江成被夜色笼罩时,城南驿馆的后院里出现一道鬼祟的身影,正是灵徽。白日里那个与灵徽在街上相撞之人给她的字条上写着一个时间跟一处地方,她为了打听那一处所在才借口跟玄旻在城内逗留了那么久,还一反常态地与酒家小二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趁机探听字条上所写的地方究竟在城中哪个方位,所幸还是被她问了出来。而她在回来之后,听见玄旻已经派闻说出去查探康王的举动,所以这一次她偷溜出门被发现的可能降低了许多。
先前躲过了巡逻的侍卫,灵徽为了掩藏行踪还偷拿了驿馆中侍者的衣裳换上,这才溜到后院从后门离开驿馆,前去赴约。
大约是因为近来城中对乱党的搜捕太过严厉,此时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整个洵江城出奇的寂静,与白日里的热闹喧嚷大相径庭。
灵徽踏月独行,一面加快脚步朝约定处而去,一面小心提防着有人跟踪,出于对那塞字条之人的好奇和对现在情况的担忧,她的一颗心始终惴惴不安。
到了约见的亭外,灵徽见已有人在亭中等候,她迟疑之下还是上前询问,果真见到了那给自己字条的人。
那人一见灵徽就跪下叩拜道:“属下参见公主。”
灵徽忙将那人扶起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在东凉城与大殿下重逢时,属下也在,所以属下认得公主。”
“你是我大哥的部下?”见那人点头肯定,灵徽当即欣喜道,“那我大哥呢?他在哪?”
“公主请随属下来。”那人就此在前引路。
虽然对这次太过顺利的见面心生疑窦,但一听见宋适言的行踪,灵徽便兴奋得顾不得其他。
灵徽跟着那人离开凉亭之后在城中小巷走了不多时,不知是因为此时月光忽然被阴云遮蔽让她内心的疑虑随之变深,还是这幽深安静的巷子加重了她对眼前一切的顾虑,灵徽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大殿下在之前的围捕中受了伤,正在隐蔽处养伤,公主稍安勿躁,再走一会儿就到了。”那人好言劝道。
大约是那人用来安抚的口气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灵徽只觉得眼前那停顿住的身形轮廓并不值得自己信任,却又不能立刻转身离开,只好定神道:“你接着带路吧。”
见那人继续在前领路,灵徽却有放慢脚步,伺机寻找着可以脱身的机会。但就在她发现身边通向另一条巷子的出路时,那人忽然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公主想要去哪?”
与此同时,巷子里亮起灯火,都是埋伏已久的洵江守卫,显然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那人阴测测的笑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狡猾,不等灵徽反应,他已将手铐铐在灵徽腕间道:“公主自投罗网,可不能怪属下不收。”
灵徽愤恨道:“叛徒!”
那人得意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过因时制宜,公主还是不要反抗,乖乖跟我回去吧。”
“我大哥的下落也是你胡诌的?”灵徽一双眼中目光尖锐,纵然身处险境,她依旧昂首质问。
那人笑容奸猾却不作答,手中锁链一拉,灵徽便不得不跟着他走。
锁链摩擦的声响并着凌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原本寂寂无声的小巷中,灵徽一面暗叹自己冲动,一面突然想起当时玄旻对自己说的那句惹麻烦的话,这才惊觉那人原来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而今夜她得以离开驿馆,也应该是出于他的授意。
如此想来,灵徽不由抬起头,眼前唯有沉沉夜幕,并不见往日躲在暗处保护她的闻说,心中莫名一阵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第四章 掷饵浊世间 愿者自上钩(四)
景杭夜里就收到了灵徽被擒的消息,却在翌日午后才将玄旻等来。兄弟二人分别多时少不得寒暄,却是他多说了些好话,一来是他“请”玄旻过府,二来玄旻本就冷淡,不能指望这弟弟自己开口。
景杭询问玄旻在齐济的巡查状况,虽然都是写无关紧要的问题,听来更像是闲话,玄旻却也一一都答了,同样回答得很是随意,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就是兄弟叙旧罢了。
景杭见时机差不多便要将话题往灵徽的事上带,不想玄旻先开了口,开门见山道:“听闻四哥昨夜拿了我手下的一名舞姬,说是乱党?”
景杭半杯茶端在唇边,乍闻玄旻问得这样直白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了,况且玄旻此时神色凛冽,虽不似兴师问罪,却大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是令他不由顾虑下一步如何走才能不枉费他将玄旻请上门的一番辛苦。
“这其中,大约是有什么误会吧。”
见玄旻给了这样的台阶,景杭当即作势道:“竟有这样的事?六弟你且稍等,我去找人来问。”
玄旻见景杭离去便默然等候,不久之后景杭归来,与他赔笑道:“昨晚上确实抓了个女乱党,但是不是六弟府上的舞姬还要等将人带来了才能知晓。六弟再等一些时候,我已让他们去提人了。”
玄旻不急不忙,应声之后便与景杭就眼前这壶茶应该如何炮制才更合适而闲话起来,待人来了,他见果真是灵徽,神情又冷了几分。
景杭一见灵徽便怒斥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女乱党?谁给抓来的?”
那设计引诱的灵徽之人跪下承认,由此招致景杭一顿痛骂,少不得两下拳脚,在场众人都能看得出康王此时极怒。
灵徽见景杭这暴怒的模样,不禁想起当初灵南反抗他时,他也同样如此,这等残暴之人,留在世上根本就是祸害。
玄旻听得那人连声讨饶,又见灵徽对景杭满眼的恨意已无从掩藏,这才出面道:“既然已经证明是误会抓错了人,我能将灵徽带回去了么?”
景杭一脚踹得那人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之后才道:“虽是六弟府上舞姬,但她确实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加上她原本的身份就与梁国有莫大的关系,六弟就这样将人带走,众目睽睽的,万一将来发生点什么,我也不好交代。”
“人是我要带走的,四哥只当没拦住我,如果有人真的拿这件事做文章,四哥推脱给我就是,无需为难。”玄旻不以为意道。
“六弟言重了,你我兄弟手足,我又怎会将你推下水。今日这一桩误会就此化解过去,六弟以为如何?”
“多谢四哥。”玄旻言毕,厉色瞥了灵徽一眼便离开了康王府。
归去的马车上,玄旻与灵徽都不曾说话,一直到回了驿馆,入了内廷,玄旻一个眼色之下,便有侍卫上前按着灵徽伏去长椅上,随后便是一顿杖责。
灵徽入清王府五年挨过饥寒忍过羞辱,却从未受过这样的刑罚,那木杖实打实地打在身上痛得她恨不得叫出声来,然而眼前有玄旻漠然看着,她便死咬着牙将所有的痛楚都忍受下来。
闻说见灵徽忍痛的艰辛,心中难免生出恻隐,便想要开口求情,却听玄旻道:“我一早说过让她不要惹事,是她自己不听。洵江狱里待了一夜,我也没见她有悔过之意,这顿杖责,谁求情,谁一起受罚。”
闻说由此缄口,静静看着灵徽在终于受不住而昏迷之后才稍稍松开了神情,只是灵徽最后那一声轻吟却让玄旻为之蹙眉,挥手让人将灵徽抬了下去。
“她只是一时冲动罢了,这样的责罚未免太重了一些。”闻说问道。
“我不过在洵江城里转了小半日,就见了不下三次乱党游街,难道这洵江城里真有那么多乱党?还不是康王想通过这些诱饵将隐藏在暗处的乱党引出来?只有她那么天真,居然就这样上当。”玄旻冷笑道,“不给她点教训让她安分守己,她永远都记不住自己应该做什么。”
“难怪昨日你跟灵徽在外面那么久,原来是一早就发现了异样。”
“康王在建邺被太子将了一军,他那么记仇的人,显然是不会再跟太子合作了。他又看不上靖王的自以为是,这才想起我来,以及我身后的太后。”玄旻道。
“洵江城里到处都是康王的眼线,昨日你出门一是查看城中情况,二是为了引起康王注意?”
“康王要见我,我也想见他,干脆就让灵徽做个中间人,也顺了他的意,让他觉得自己的安排十分巧妙。”
玄旻猜测人心与对时事的审度向来准确,自从他开始布置这一切就少有算错的时候,所以闻说对他的计划从来没有过怀疑。只是看玄旻对灵徽的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不管是从心理还是身理,他似乎从不放过可以折磨灵徽的东西,这令闻说心中的忧虑油然而生。她关心着灵徽,也同样担心玄旻,正因为出于对玄旻的了解,她才会有这样的担忧。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现实摆在眼前的要复杂,兴许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阿闻,终有一天,你会看见妇人之仁的下场。”玄旻目光幽邃许多,着眼于面前一庭碧草繁花,他却觉得这些颜色太过鲜艳耀眼,反而令他心生厌恶,不禁蹙眉道,“让人将这些都拔了。”
“驿馆并不同于清王府,王爷还是稍加忍耐吧。”
闻说故意的顶撞大出玄旻意料,他惊奇地看着垂首默然的女侍卫,终究摇头道:“你想看就去看吧,比她更血肉模糊的东西你也不是没见过。”
玄旻的妥协让闻说有些惊喜,就连他离去的背影都让她觉得与过去大不相同。转眼时,闻说看见花圃中正在风中轻颤的花草,让此时安静沉闷的庭院有了些许生机。她正想尝试微笑,却想起玄旻那句有关妇人之仁的说辞,也就想起当初在梁国的回忆。
那时负责看守瑶姬之人有酗酒的嗜好,一旦喝醉了就会对瑶姬跟玄旻进行殴打,除了手脚还会用上各种工具,可以说在那些年里,瑶姬和玄旻一直生活在恐慌与被无限欺凌的境地中。但瑶姬曾有很多次机会在那人醉酒之后将他杀死,然后带着玄旻逃走,找机会回到陈国。可心软如瑶姬,始终都没能下得去手,于是就造成了他们母子长达十四年的痛苦。
闻说曾问过玄旻,既然瑶姬下不了手,为什么他不动手。
那时玄旻神情冰冷地看着他道:“我杀了他也不见得能安全回到陈国,与其换一个不知是不是比他更凶狠的人来看管我们,不如就让他活着。现在所受的屈辱,将来我都会还给他们。”
闻说从来不觉得玄旻对报仇的执念有什么错,只是每当想起他因此而变得铁石心肠便心生同情,这其中大约也有同病相怜的因素吧。
灵徽受了杖刑因身体不支而陷入昏迷,神智模糊之间,她再一次通过梦境回到了过去。梦中的她依旧身在弋葵的皇宫里,身边有宠爱她的父亲跟疼爱她的兄长,所有的一切都跟望兴观里那一株盛开了满枝繁华的桃花树一样,处处渗透着美好与温馨。只是眨眼之间,她又陷入山河破碎之中,兵荒马乱里她被迫从兄长身边带走,从此在身居异国他乡,目睹亲人惨死,再无幸福可言。
那一幕幕交织的画面让灵徽惊醒,而醒来后的第一刻,她就被后背传来的痛楚疼得地低声叫了出来,也由此引来了玄旻的注意。
在看清来人之后,灵徽也发现自己所处的并不是驿馆房中,正当她暗自困惑时,听玄旻道:“这里是医馆。”
玄旻倒茶的声音缓慢从容,茶水声淙淙竟有些催人入梦的意味,然而接下来入内的身影就将她才涌起的睡意彻底打散。
景杭见灵徽醒来便笑道:“连大夫是洵江城中首屈一指的名医,我早跟六弟说过,不用担心,灵徽会醒来的。”
灵徽一双眼睛怒不可遏地瞪着景杭,恨不得此时就扑上去将他扒皮拆骨,却听玄旻轻斥道:“不过是抓错了人,让你在牢里待了一晚上,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灵徽记得闻说与自己说过的话,也知道玄旻要对付的人,自然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意义,因此不甘地收回视线,咬牙转过头去。
“当年六弟从太子手中夺美而归,让多少人艳羡你能将这颗梁国明珠留在身边。现今看来,倒是有些差强人意。”景杭无疑是在指责灵徽太过凶狠,不够温柔。
“人是我自己挑的,自然能让她变成我想的样子,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玄旻招呼景杭入座,并不避讳灵徽在场,道,“四哥为我引荐连大夫替灵徽治伤,还赠以名贵药材给灵徽调养,臣弟感激不尽。”
“六弟与我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景杭笑道,瞥了一眼床/上的灵徽本想要引玄旻去外头说话,但见玄旻全无此意,他只道这清王也不过是个被美色所迷之人,只知对灵徽寸步不离,若真能结盟也好控制,这就继续道,“你我兄弟一场,过去确实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疏忽,没能与你多说说话,现今回想真有些悔不当初。”
“我一向深居简出,此次前往齐济也是应父皇圣谕的无奈之举,手忙脚乱之下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巡查一遭回去更拿不出什么成果,只怕要令父皇失望了。”
“其实当日父皇会将灵徽公主交予六弟你看管,就已经表明了对六弟看中的意思,不然这梁国国宝似的公主谁不想带在身边?不过是六弟素来不愿掺和朝政,才一直无法施展抱负。但毕竟是七尺男儿,总要有施展拳脚的时候,眼下就有机会。”景杭见玄旻似有意继续听他说下去,忙道:“我因齐济一事被陷害,如今被贬回赐地无法回去建邺,心中难免愤懑。六弟既然到了洵江,你我又有了这番相逢,不妨听我一言?”
玄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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