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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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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孙子兵法上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要当售货员,总要对县里售货员有个了解啊,于是在书记李建文和他谈的第二天,他便向队长请了个假,说是肚疼,实际上他悄悄地到县城考察去了。
    徐凤霞找许加添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许加添的踪影。徐凤霞心里骂道:这个混球东西,死哪去了,怎么几天都不见?!现在财贸招售货员,正式关键时候,知青一个个眼睛急的都青了,有找大队干部的,有招公社干部的,插队知青头一批招工,要不抓住这个机会,下次招工还不知驴年马月呢,甚至一辈子不招工也说不定。许加添去哪了呢?两人遇这事要商量,可是火烧眉毛时,他却不在。
    前几天,李双马找到许加添,一见面说:“伙计,咱们出去玩两天咋样?”
    许加添立刻明白双马的意思,犹豫一下说:“玩倒是行,只是兜里没甚钱。”
    “没甚拿我的。”李双马拍拍口袋。
    二人坐上长途车,往北走,走了三四十里,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下了车。“这是哪呀?”许加添问。
    “这是忻口。”
    “这是忻口?”许加添听村里老乡讲过,日本人进山西时,在忻口打了个打大仗,于是他便站在路边望去,只见公路的西边紧贴山,公路的东边也是山,只是两山间有一条山涧,山涧里有一条一二百米宽的河,河在公路东面的下边,公路的西边山体被笔直地削下,形成一道崖壁,公路便在这崖壁下,山和山之间约四五百米宽,崖壁下隔不远便有一个好似窑洞的洞口,砌着方块大石头,只是这些窑洞的洞口比老乡家窑洞的洞口要大许多,约摸有半丈高,一丈宽,有的有村木门窗,有的已没有。用砖石把原有门窗的地方砌死,不远处一个,,不远处一个,十好几个,连绵一里多地。
    “这是什么窑洞,怎么砌这啊?”许加添问。
    “这是阎锡山驻兵的窑洞,你看这个窑洞挺大的吧,里面深着呢,一个窑洞里住好多人,听说住一二百人呢,打忻口大战时,士兵就在这窑洞里休息。”
    “你怎么知道的?”
    “来。”李双马掏出兜里一叠雪白的卷烟纸,放地上点燃,然后对着坡下河流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你给谁磕啊?”许加添问。
    “我爸。”李双马神色黯淡。
    “你爸?”
    “对,我爸,我爸原来是阎锡山手下的一个团长,打忻口战时,阎锡山把自己大部分不对都调回来了,因为忻口是太远,北边唯一可守的关口,为保太原,阎锡山豁了老本,可是忻口口子太大,小日本武器比咱们精良,打仗也拼命。
    蒋介石派了中央军来,他们的武器也很精良,可是打仗蒋介石的中央军让阎锡山的部队打前阵,他们倒成了督军了,谁后退就用冲锋枪打死谁,一个团开上去,千数人一上午就打没了,我父亲就在那仗没的,连尸首都没找到。
    阎锡山损兵折将,十来万部队,打掉一半,快要坚守不住时,娘子关又被小日本抄了后路,让人家闯过来了。阎锡山没办法,为保住自己剩下的不多老本,只得从忻口撤退”
    “真惨啊,够悲壮的!”许加添感叹道,随即转念一想,来这里仅仅是凭吊李双马的父亲吗?他不说玩来吗?便问:“你说来这玩,玩什么啊?”
    李双马指指西边连绵不断的山坡说:“听人说,打忻口大战时,就是大战的末尾,阎锡山有三车兵饷,也就是三汽车大洋,从山里往这拉时,被日本炮给炸翻了,大洋散落一地,日本兵的炮火不断炸,炸起的土几尺厚,把大洋都埋底下了。
    大仗结束后,就不断有人来找这三车丢失的大洋,可是都没找到,今天天还早,我们去找找大洋吧?”
    “真能有这好事?”许加添兴奋起来。
    找了半天,转了几里地的山坡,一个大洋也没找到,只找到了一些步枪机枪长了锈的子弹壳,许加添捧着这一大堆弹壳说:“也算没白来,这子弹壳也是铜,够一斤多了,能卖点钱。”
    不一会儿,太阳西落,二人从山西又回到路边。“这时候还有公共汽车么?”许加添看着渐暗的暮色问。
    “坐公共汽车干甚,咱们还没玩呢。”
    “在哪玩啊,这荒山野岭的?”许加添知道李双马说的玩指的是赌钱,不禁问道。
    “最近,村里查的太紧,咱们只能来这玩了。记住,我一踩你脚,你就说去拉屎,在咱们开始捡子弹壳的地方等我,我打三峡手电光,你便找我,听准了。”许加添点点头。
    他们来到路边曾住过抗日将士们的窑洞,双马来到一个有门窗的窑洞口,使劲咳嗽了两声,便听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块堵住窗户的大石头被搬开,窑洞的深处有一根蜡烛的亮光一闪一闪的在跳动,门里边一个声音问:“是双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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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双马答,两人便从那个窗口钻了进去。窑洞很深,很大,里面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四五个人正盘地而作坐,围着一支点着蜡烛在玩纸牌。
    李双马和许加添坐下,蜡烛光很弱,只能照亮地上的纸牌,坐在四周几个人的脸,隐约看到有光亮的一边,而另一边,只瞧到一些黑影。许加添看了一下,有两个人似乎见过,其余的人都很陌生。一会功夫,他已把李双马给他的十几块钱输干净了。
 第九十三章 车祸
    许加添站起身来对大家说:“没钱了。》”往后撤了撤座位。李双马很会打牌,手气又好,一两个钟头过后,他的面前已落起一堆钱,有十块有五块一块两块的,还有几毛钱的小票,李双马每回赢只把十块五块的大票收起,装在上衣兜里,其余的便都堆在他面前的地上。
    又赌了个把钟头,坐在后边的许加添突然感到有只手拍了他的脚一下,他便看到李双马向他眨了一下眼,便伸手向李双马的后背摸去,果然摸到一只手拿着一叠钱,他便接过去,塞到自己的腰里,用皮带夹住,然后站起身说:“我屎急了,得拉一泡!”
    “外面拉去,别在这洞里拉,太臭!”黑暗中不知谁说了一声。
    许加添走到窑洞口,挪开窗口的两块石头钻了出去,回身从外面又移动两块石头,把窗口掩严,顺溜地往西边的山坡走去。
    借着公路上驰过一辆汽车的灯光,许加添数了数腰中的钱,五块十块的大概有二百来块,不禁叹道:“双马真是高手啊,这一天就赢了老多的钱,而且还不动声色地让自己**了赌场,真绝了。”
    他坐在草地上,等双马他们赌完出来,他知道,双马只要赌赢了钱,堵在地上的小票都不要,都要还给输钱的那几位,双马说:“赌徒最不要脸,只要赌输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赢他,碰上俩急眼的他不让你把赢的钱带走,让你把钱搁下,你不搁,他们会抢你,搜你身,甚至要你的命。”让许加添暗地里把钱**来,就是为了防止万一。
    许加添坐在山坡草地上,在黑暗中数着天上的星星,不时有一两只蚊虫咬的胳膊又痒又疼。正这时,他突然听到一辆汽车刹车的声音,一看,这辆车就停在他们赌钱的那个窑洞口。
    坏了,来抄赌了!许加添心里暗叫。
    “出来,出来!躲这赌就逮不着你们了?!”车上下来十几个手拿棍棒戴红袖章的人。许加添知道这又是县里或公社来抓赌了,便忙趴下,悄悄注视着路边窑洞口。车上下来那十来个人,打着几支贼亮的大电筒,白炽的光柱像一把把利剑,在蓝色的夜空中砍来砍去。几个人上前,把窑洞口上的石块搬开,便一个个大叫着钻进了窑洞。
    许加添听到,窑洞里面一阵骚乱,有吼的,有骂的,有哀求的,乱了好一会,菜油见几道手电光从窑洞窗户里射出。接着,几个拿棍棒的人从窗中钻了出来,接着,一个个拿棍棒和不拿棍棒的人相间的钻出窑洞。
    待人都钻出窑洞后,一个声音怒吼:“把狗日的们都捆上!”立马,许加添就看到那些戴红袖章拿棍棒的人,两个捆一个,别过被捆人的手,扭到他后背,用绳子三绕两绕地捆将起来,熟练程度比收猪的捆猪的四蹄还麻利。
    许加添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提前出来了,不然,非得也被抓住,关小黑屋里呆个十天半月。他仔细观察,看双马是否也被抓住,他搜索着,目光落到那个像双马身形的人身上,就在那人被两个拿棍棒的人扭后胳膊时,突然一蹲身,不知怎么挣开了后面抓他的手,一窜一跑一跳,冲过不宽的公路,跃下了路东边的土坡,立时不见了。
    “狗日的,还想跑,追!”一个声音大叫后,几道手电的强光立时凑到路东面的边上,向百十来米的陡坡下扫射,坡很陡,又有石块,又有树棵,三十来度的坡度,除了几道贼亮的手电光照见一条条光亮外,其余地方都是黑黝黝的。
    有两三个持棍棒的人试探着想下坡追,脚没伸下半步又缩了回来,犹豫再三,其中一个人说:“算毬了吧,他小子从这上面下去,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残,我们费事逮住他,如果他摔残了,还得抬他,别管毬他了,咱回”许加添看到这些人都上了这辆汽车的后车厢,等车开走了才爬起,坐了起来。
    许加添又冷又渴地在这荒坡上坐了半夜,直到早上七点多钟,才看到一辆平型关牌的大卡车隆隆地开过来。许加添忙走到公路中间,挥开双手拦车。车缓缓停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问:“去哪?”
    “去忻县!”
    “你咋这老早在这?”
    “昨天就来了,迷路了”许加添撒谎道。
    “你是知识青年?”
    “对的。”
    “好吧,上车吧!”这司机师傅不错,三两句话便让许加添搭了他的车。坐在司机身边,许加添递给司机师傅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问:“师傅,您这是去哪了?”
    “嗨,去下边供销社拉兔子。”
    许加添透过玻璃一看,果然看到后车厢里放着好多方形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好多兔子。“你怎么这么早?”许加添反问师傅。
    “昨就去了,在基层供销社住了一夜,今早回城”司机师傅一手把烟往嘴边送,一边和许加添闲扯。
    “您这一月挣多少钱?”许加添问。
    “财贸,能挣多少钱?刚来的,一个月挣二十四快。一年后,挣三十四,干个二三十年的,当个小头的,也许能挣四十四。”
    “这么少啊?”司机师傅斜了他一眼,“财贸能挣多,想挣多,只能上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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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开车,为什么不去工厂?”
    “我们开车的有补助,一天补助两毛六分钱,一个月也补助六七块钱,不错了”司机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正这时,许加添看到前边路上有一个穿白衬衫系红头巾的姑娘伸手拦车,许加添便说:“师傅,你看?”
    “看到了。”车到那姑娘身边,立刻停住了,司机探出头问:“上哪啊?”
    “去县里。”那姑娘微笑着答。
    “为甚好些日子没见?”司机便说边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事哪能净让县里跑?”那姑娘眯了司机一眼,扭动了一下并不算细的腰说。
    “上哇!”司机一摆手。
    “可这?”那姑娘瞧了瞧驾驶室里坐着的许加添,又瞧瞧司机。
    司机立刻走到驾驶室另一面,高声说:“你这搭车的咋就死毬不转筋呢,瞧人来了,你也不让座?”
    “那我坐哪?”许加添有些为难。
    “你想搭车就后边坐着去,不想搭车就下去!”司机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许加添没办法,只得从驾驶室出来,爬上后车厢,后车厢是敞篷的,又堆着那么多关着兔子的铁笼子,没办法,许加添只得挪开几个铁笼子腾出一块地方,自己靠在驾驶室的后面坐下。
    车开的显然慢了许多,开始,许加添也没在意,但是慢慢的,车不仅开的慢,有时还东扭一下,西扭一下。怎么了?许加添想,不禁透过驾驶室的后窗玻璃往里窥视。
    只见驾驶室里司机和那位姑娘坐的很近,几乎挨上了,那司机一边侧头和那位姑娘说笑,一只手还在姑娘的身上乱摸,而握着方向盘的,只是另一只手。那姑娘忸怩地笑着,装模作样地躲着,那司机的手却不停止,有时摸有时捏,有时掐,弄得那姑娘咯咯笑着,大呼小叫。
    开始,许加添以为看到了难得一见的洋片,可是对面一辆车擦肩而过,他便立时悟到了危险,忙用手拍了拍车窗,示意开车师傅,开车时不能光游览春色,也要注意一下生命安全。
    头拍两下,司机往后一看,见他两眼注视自己,便有些收敛,收回那放在姑娘身上的手,放到方向盘上端正身子,目不斜视,注视前方。可是待前方车少后,那司机瞅了一眼姑娘,情不自禁,又把那只手向姑娘身上伸去,于是嬉闹情景重现,车又开始打起晃来。
    许加添见状,忙又拍打驾驶室后窗。那司机正在兴头上,见许加添又拍窗,打断他的兴致,便高声骂道:“拍你娘的板鸡!没完了?!”
    “安全,安全,注意安全!”许加添大声喊。
    “安全,咋不安全了,老子脚开也安全!”说着,继续和那姑娘玩笑。
    正这时,一辆拉砖的拖拉机迎面开来,这车没躲过,“哐”的一声,两车撞了,许加添感觉自己从车上一下飞了起来,便失去了知觉。
    许加添醒来,已经是傍晚。他睁开眼一看,屋子是白的,白墙,白桌,白被,白褥,白被单。我是在医院么?他心里暗自发问。
    他想坐起,一侧身左腿怎么没感觉,一看,原来左腿上打着石膏,像根白灰柱子一样,挺老粗的。而脸上,手上胳膊上,也贴着好几块纱布,还有鲜血从里面渗出。他回忆了一下,知道是坐那风流司机的车闹的,心里叹道:老子真是神明啊!福兮祸所倚!躲过了抓赌,以为是好事,没料想,等待你的却是撞车的灾
 第九十四章 祸兮福所欺
    医生来,许加添问道:“我的腿断了吧?”
    “断了,断成三截。”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医生面无表情。
    “别的地方还受什么伤了?”
    “一个事你有脑震荡,以后智力可能受影响。另一个,你的睾丸被压扁了一个,可能以后生孩子有问题”那面无表情的医生说到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什么?难道我大头小头都受伤了?”许加添喊。
    “你冷静点,医院不能乱喊乱叫!”那医生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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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加添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几天,由于腿打了石膏,行动不方便。刚开始几天,大便小便都要护士帮忙,弄得他厚厚的黑脸皮也有些发烫。七八天后,疼痛稍微减轻些,他才能架着双拐慢慢挪着上厕所了。
    这二十来天里,除了医生护士外,县里供销社的一个郝主任和另外两个随从人员,也一块来病床钱看望过他。郝主任和那两位随从先在病房外盒医生嘀咕了半天,才进的病房。一进病房,便径直来到许加添的病床前,胖白的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问:“你是许加添吧?”
    “对,你是谁?”许加添问。
    “这是我们县供销总社郝主任,过来看看你的病”身边那个瘦高的随从忙介绍说。
    “您是供销社的,是你们把我送到医院的”许加添又问。
    “当然了。”那个瘦高的随从接着答:“我们往医院不是送你一个,车撞了,连驾驶室那两个,拖拉车司机,加上你,一个送来四个。”
    “那三个人,我为甚没见?”许加添感到奇怪。
    “拖拉机司机没甚事,当天就回家了,驾驶室那俩全死了。我现在想问你一下,开车时那司机和那女的有没有甚小动作?”那白胖的郝主任问。
    “问这干什么?”许加添反问道。
    那个瘦高的随从抢话说:“他俩在车上要有小动作,只能订因工死亡,如果没小动作,可以订为工伤”
    “工伤和因工死亡有甚差别?”
    “因工死亡只给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如果是工伤,那就不仅是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还要养活他老婆孩子,孩子要养到十八岁,老婆要养到改嫁前”
    “为甚要把他老婆养到改嫁前?”许加添又问。
    “因为一改嫁,她老婆就不算他家属了。”那个瘦高随从解释道。
    “如果到死都没改嫁?”许加添刨根问底又问。
    “那就把她老婆一直养到死”
    “你这不是鼓励三从四德吗?”许加添说。
    “政策就是这么定的,我们执行政策。”那白胖的郝主任解释。
    说话之间,许加添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寻思道:要说真话,他们在驾驶室确实搞小动作了,自己也看到了,车也是因此而撞的,可是死者长已矣,自己总要心善点吧。人死了,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女无依无靠。可是,自己如果说谎话,是对国家和组织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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