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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他望了片刻后，　很快便笑出了声来。
“相信！我自然是能信得过你！”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爽朗道。
“不过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可以瞒住父亲，　不会让他知晓。”他认真想了想，　又道，“小九那边我也会去安抚他，你放心，我有把握能劝好他，　他是不会去跟父亲告状的。”
“谢谢大哥！”他望着他一脸崇敬，　满目开心道。
“不过，下不为例。”他又严肃了表情，　“如果再有这么一次，我非但不会帮你，还会狠狠地惩罚你。”
“……”
“武力不是用在自己兄弟身上的。”他正色道，看着他的眼，“除非你已经认定他是你的敌人。”
“但你觉得，一个年仅九岁的孩童，真能称得上是你的敌人吗？”
“……”
“莫要让那些小恩小怨蒙蔽了双眼，你自己要会判断，要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话语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小九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就他那点能耐，也不过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而已，你要是真跟他计较，倒显得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了。”他又对他轻松笑道，“他顽皮任性了一些，哪怕有时说的话不太中听，你这个做三哥的，也要多包容一些，别去跟他计较。”
“嗯，子遂知道了。”慕浚点头道，然后脸上似是有些羞愧，“是子遂太冲动了，脾气一上来，行事就不过脑子了。”
“多谢大哥的教导，子遂知错了。”慕浚抬头，一脸真诚地看向他。
“嗯，知道错了便好，以后别再犯相同的错误了就行。”慕澄淡淡地微笑道，“玉不琢不成器，好好磨砺自己，你将必成大器。”
慕浚同样情深义重地回望着他，眸里有少年人的朝气，看起来神采奕奕。
“眼下时局混乱，不单单是你跟小九，其他那些事，也要先放下。”
慕澄像是又想到了些什么，此刻眸光微敛，淡淡与他说道。
他虽不言明，但慕浚知道他指的人是谁。
“家里面的敌人，还有朝廷那边，多盯着些就行了，不需要有什么动作，估计很快便要开战了。”他叹了口气，“什么恩怨权谋，也没有当下即将面对的战争棘手，想必萧子攸，他在宫里也已经焦头烂额了。”
“你要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情绪，不如去校场好好练练武，哪日若是两国真开战了，也好发挥些作用。”他对他调笑道，带着些许揶揄，“这也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真有出息了，我敢保证兄弟们没一个敢再瞧不起你。”
“呵呵。”慕浚摇了摇头笑道，然后又拱手道，“是，弟弟谢哥哥指点教诲了。”
“若是真的两国交战，子遂必当勇奔战场杀敌，绝无退缩。”他一脸认真，目光坚毅道。
“好，好样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赞许道，“这才是我慕家勇武的好男儿，不辱没咱家的威名与姓氏。”
“战场上，大哥会与你一起奋勇杀敌。”他目光柔和，对他温声道，“大哥也会保护你的。”
“嗯！”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开心地笑着，眸里闪着明亮的光。
“行了，我要回世子府了，你呢？是打算回家呢？还是同我一起回府里喝两杯？”慕澄问。
“我才不想回家去看那张怨妇脸呢。”慕浚撇撇嘴，一想到自己的妻子陆氏，心里便感到无比厌烦。
“我还是先陪大哥到府上坐坐吧。”
陆氏是慕欢为了笼络朝中关系，为他选中的妻子，但陆氏姿色平庸，人也冷漠少语，慕浚并不喜欢她，夫妻两人的关系也极为冷淡。
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他也不便插嘴，见他已经有了主意，便点了点头道，“嗯，那咱们走吧。”
随后两人便一起往世子府走去。
……
过了两天，慕瑜前往了长广公府。
进了郡公府，他径直来到了慕湛的寝室。
慕湛斜靠在榻上，有些无聊地翻看着一本书，见他来了，便随意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慕瑜凑上前去，看了他手上那书一眼，略有些惊奇道，“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九叔什么时候对兵法感兴趣了？”
“这不是快要打仗了吗？闲着无聊，突然就想看看了。”他面色平静，开口淡淡道。
“那你看得怎么样？有没有学到些什么？”
“不怎么样。”他白了慕瑜一眼，随手将那书扔到了一处墙角，“枯燥得很，关键是我根本就看不懂。”
“哈哈！”
慕瑜不禁大笑起来。
“你还笑话我！”慕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乐呵的模样，更是感到无趣。
“或许，我真的不是领兵打仗那块材料。”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许的哀愁。
“为什么一定要懂兵法呢？”慕瑜停了笑，有些猜测地看着他道，“难不成，是因为三叔？”
三叔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兵法研读得很好，武也练得好，就连祖父都很看中他这方面的才干。
“你问那么多干嘛？”慕湛却并不回答他，只是有些嫉妒道，“正德你那么聪明，读书一目十行，过而不忘，身体又强健无病，自然是不能理解我这只能躺在床上修养的人的心情。”
“九叔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见外了。”慕瑜倒没怪他，只是脸上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这是事实。”他面无表情，目光有些许的虚无，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
“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他又淡淡道，从榻边案上随手拿起了一只矢，轻轻一扔，那矢便精准地进了前处一只耳壶中。
“命定如此，再抱怨也没用。”
薄唇透着淡粉的红润，他不紧不慢地吐出话语，面上有一丝慵懒的优雅。
他向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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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过他的这个九叔，不
慕湛素来心机深沉，　很多时候，就连慕瑜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当然，他也懒得去猜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除了在玩乐方面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外，　他与慕湛的性情其实截然不同。
他心里所思所想的，　往往不会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别的不敢说，　但九叔投壶的本领却是越来越精湛了呢。”他脸上带了丝玩味的笑，歪头看他道，　“怕是有一天连我都要望尘莫及了。”
“嗤——”慕湛闻言哂然一笑，略有些讽刺地对他道，“河南公莫不是在说笑，论投壶的本领我可没有你精湛。”
“你明明比我会玩儿，可别在这方面跟我自谦了。”他揶揄道，　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生动的俏皮感。
河南公是他的封号，但慕湛很少会这么称呼他，　除非像现在这样调笑他。
听罢他也不恼，放眼巡视了下屋内，最后又把目光落到了床榻前那案上。
纷杂的案面上，除了有箭矢书籍外，　还摆放着一瓶药。
单看那精美的药瓶，　他便知道这是一瓶上等的金疮药。
“这是祖母给你送来的药吗？怎么放这儿却没用它？刚送过来的？”
他看那药瓶完整，还没有开启用过的痕迹，于是不禁开口询问他。
“不是，我府上又不会缺了什么药材，　母妃又怎么会专门给我送药过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慕湛连瞧都没瞧那药一眼，　神色冷淡道。
这倒也是，慕湛自幼体弱多病，　身边自然是不缺药用，各种治病的药，伤药补药，皆是应有尽有。
各种药材他都备了不少，每年还会亲自挑选，其中也不缺上等的药草，就是他这府上，还专门开辟了一处空地，以用来种植药草，以备不时之需。
别看平时慕湛爱玩还贪恋美酒，但他其实很注重养生，即便不爱看书，但为了能更好地调养身体，他也还是看了大量的医书及养生类的书籍，学习保养的方法。
他生性爱美，即便病弱，也不能允许自己有憔悴的模样，其实他在不生病的时候，眸里也有神采奕奕的英气。
只不过因为体弱，又常年不怎么外出接触阳光，他的肤色比别人都要更白一些，看起来也就比别人多了那么几分柔弱的书卷气质。
不过他的这个九叔，不仅痴迷于养生，还对美容有极大的兴趣。
明明年纪轻轻的，却比一个女人都还爱美，整日琢磨着怎么保养皮肤，还付诸于实践，已达到变得更美更漂亮的目的，这追求美丽的疯狂，让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他还记得有一回，慕湛拿着一瓶奇怪的液体，黏糊糊的透着莹绿，看起来像是什么药草的汁液。
他问他那是什么东西，当时他莞尔一笑，说是新鲜的芦荟汁，原来他从一本书上看到，用新鲜的芦荟汁液涂抹脸部，可以达到美颜的效果，所以他就想试一试。
给他看这个，是因为慕湛想要跟他一起分享。
不过当时他热情地问他要不要也用点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推拒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特别尴尬，无论如何，就是那东西美容效果再好，他也做不到跟个小姑娘似的，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身为男子汉的他，本能地排斥这种行为，但慕湛似乎并不是这么想，或许他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世俗观念，也不会被此约束。
那天见他不乐意用，他还有点生气，嫌他不知情识趣，太过扫兴，于是便摆摆手，叫他赶紧走人。
他听罢顿时如释重负，但慕湛却心情郁结，看起来还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架势。
见他脸色不好，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于是那天他也就立马走人了。
现在回想起那段记忆，他心里都感觉很不舒服，果然他跟慕湛在许多方面南辕北辙，他的这项嗜好，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了。
他又将思绪转回了正题上，轻声问他，“那这药是谁送的？”
若是慕湛自己家的药，没必要不用却还摆在寝室的桌案上。
“是慕涟，在你过来之前，她刚刚来过，不过她送完了药，很快我便让她回去了。”
他不紧不慢道，话落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慕瑜见他不愿再说，就没有再跟他聊慕涟的事情，他看了看屋子，思及片刻又道，“啧啧，你这长广公府冷清了不少啊！”
“……”
“你伤这一回就只有这么一点慰问。”他将那瓶药指了指，揶揄道，“长广公，记得你刚成亲那会儿，你这新府邸的门槛可都快被送礼的人给踏烂了。”
“世态炎凉，本就如此。”他淡淡道，“这个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我这段婚姻，就是搭建两国和平关系的桥梁，如今公主死了，两国又闹得不可开交，这桥不仅彻底断了，我还成了天下的罪人。”他有些嘲讽地冷笑道，“这时候还来看望我，岂不是自寻死路？是嫌自己的仕途不够长久吗？”
“……”
“无论是功臣，还是罪人，都由不得我选择。”他有些悲凉道，“这段婚姻，可有人问过我的想法？他们只要决定了，我便挣脱不得。”
“然而可笑的是，公主死了，需要担负罪名的人却还是我，明明我不想要的，明明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但所有的后果却要我来承受。”
他越说越悲愤，眼眶渐渐泛起了红色。
“呵，不过天堂和地狱的美妙，我也算是都很好地感受了一遍，从云端摔到泥间，由生到死的瞬间，这种极致的落差体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的呢。”他面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润，透着丝丝嗜血的残忍。
“九叔，你别这样……祖父他也不是真的想惩罚你，他也是不得已，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做戏给天下人看，并不是在针对你。”慕瑜心里有些不忍，同时又觉得现在的慕湛面容狰狞得可怕，忙劝慰他道，“你要想开，别钻了牛角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两国若是真的开战了，我这个罪人便是做定了，天下人不会去探究背后的真相如何，只会看已定的事实，而引发战争的事件，那就是公主的死亡。”他淡淡道，“也就是所谓的，我的罪名。”
“……”
“不过也无所谓，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美名也好，骂名也罢，最后也不过就是留在史册上的几个字而已。”
他话语轻蔑，冷笑的面容上看起来十分的不屑。


第81章　……阿瑜，你为什么要
“阿瑜，　你不是还一直羡慕我得父亲的喜爱吗？现在你看我这样，还能对我羡慕得起来吗？”他嘴上说的轻松，但脸上的笑却透着一抹苦涩。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或许他的人生注定就是一场笑话……
“九叔说笑了，　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再开了。”慕瑜正了神色，　口吻难得有些严肃。
“我从来都没有耻笑过你。”
或许别的叔叔们会有笑话他的心思，　但他作为一个小辈，　又自幼与他交好，心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轻视他的想法。
他与慕湛自幼长在娄昭卿身边，　大概是因为性情的缘故，娄昭卿对待他倒是比对待慕湛这个亲儿子要更亲切些，但也说不上特别好，至少在他眼中，他所看到的祖母，　永远都是最关怀喜爱六子慕演，因为他性情最温厚柔顺，　懂事又孝顺，或许这样的孩子，天生就是会比旁人要多讨一些母亲的喜爱吧。
祖母对他可以说很好，但祖父对他的情感就带了些厌恶的情绪了，　他觉得慕欢对他的感情甚至还带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偏见。
他明明比慕湛更聪明，　更活泼，为人也更有主见，但却并不讨慕欢的喜爱。
而慕湛话不多，虽然也还算乖巧，　但身上却总有几分不自信的怯懦，　性情又冷漠，待人总有一股疏远感，　然而慕欢却最是喜爱他。
像他祖父那样成功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脸上常年带着威仪而又从容自信的淡淡笑意，他确实很难理解，为何他最是喜爱慕湛，而处处都比慕湛优秀的他，反而却最讨他的厌恶。
开始他不解过，也不甘过，甚至还会有些嫉妒慕湛，当然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他羡慕，一直以来，他确实都很羡慕慕湛能得祖父的喜爱，对于他来说难上加难的事情，慕湛不用费一点功夫，就轻轻松松地得到了。
他不用努力念书，不需要聪明伶俐，甚至都懒得去察言观色，而这些事情，他一直都在努力去做，他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优秀，可是越是这样，祖父却越是对他有偏见。
祖父对他的看法便是轻浮虚荣，心术不正，永远都在表现自己，处处跟旁人攀比，性格张扬狂妄，且永远不知错处，不加收敛。
可他就算会这样，为的也不过就是讨得他的一个赞赏而已，哪怕只是一个赞许的目光，也不至于会让他感觉如此受挫。
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得到他的赞赏与爱意，难道还是错的吗？
但即便这样，他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敌视过慕湛，而且论感情，比起他几个年龄偏小的弟弟，显然常年跟他相处的慕湛，与他关系最好。
他虽然想得到祖父的喜爱，但却并不是想要与慕湛争什么。
可以的话，他只是想跟慕湛一样，站在同样的高度，一起得到祖父的喜欢与赏识。
而且在他看来，慕湛只不过就是一只养在金丝笼中的漂亮小鸟，他虽然看起来光艳，但内心似乎并不快乐。
而他所追求的，似乎与他也不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一直向往想要的情感，对于慕湛来说，或许相当沉重也说不准。
慕湛一直都很孤独，也很可怜。
至少在他的眼中，慕湛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外表清冷孤傲，但内心却是十分的寂寞。
他眸里经常会有忧伤的愁绪，即便他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但似乎这种状态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忧郁是为了什么，为何而不快乐，但他感觉，这样的慕湛是十分让他怜惜的。
他想，他应该会一直怜惜他，也会勇敢地保护他。
“……阿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静静地望了他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道。
他目光有些哀愁，又如水般温柔，透着些缠绵的意味。
“当时那么维护我，现在还又过来看我。”他突然又探究地望着他的眼，“明明那时连母亲都不愿帮我说话，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呢？甚至不惜与慕浚为敌，勇敢地站出来阻止他杖责我。”
他生性多疑敏感，反复不定，即便两人感情深厚，但也还是难免会多想。
他目的为何？他确实很想知道。
“九叔何故如此问？难道还怀疑我对你是有什么图谋？”
话虽如此，但却听不出有任何敏感不悦的情绪在里面。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声音平缓道，“我们虽然是叔侄，但对正德来说，与你的情感却与亲兄弟无异。”
“你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帮助你。”他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真诚道，“以后也是如此。”
虽然短短几个字，但听起来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更情深义重。
他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透过他的眼，更像是在品味辨别他话的真伪。
片刻后，他温柔地笑了。
“阿瑜说话真动听。”他温和道，“说实话，我心里很感动。”
“这个世上，或许也就只有你能对我说出这么好听的话了，我很喜欢。”他目光温柔地又对他道，“也只有你，会一直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