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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七六章　多事生非

　　　　这日清晨，长孙皇后一身素衣，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找到了李世民，缓缓跪下，“陛下，臣妾生母新丧，还请准许臣妾回家祭奠。”
　　　　“皇后，快快请起！”李世民连忙上前搀扶起长孙皇后，叹息道：“夫人离别突然，又恰逢太上皇丧期，朕无法出宫相伴。皇后，你身体健康堪忧，还是留在宫中，派承乾等人前往即可。”
　　　　“陛下，臣妾若还能有几年阳寿，若未能最后尽孝，则会抱憾而终。若是再无岁月恩赐，此番前去也能了却一番心愿。”长孙皇后黯然的说道。
　　　　李世民心疼无比，只要再坚持几个月，长孙皇后便可全面康复，谁知道天不假年，太上皇和皇后生母接连离世，对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打击。
　　　　“陛下，就依了皇后吧。”袁紫烟实在是于心不忍，轻声说道，李世民最终点点头表示同意，长孙皇后像是拜了又拜，不住的回头张望，眼神之中充满了无限的留恋和不舍。
　　　　李世民怔怔的看着妻子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怅然若失，好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对于太上皇的离世，李世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反而是觉得少了一层束缚，坚持上朝处理朝政，一切按部就班，没有落下任何工作，足可见他对这个父亲又爱又恨。
　　　　但是由于太上皇的离世，西北的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却认为是又等到了一个唐朝内乱的时机，拒绝朝贡，甚至还一度试探着骚扰大唐的边境。
　　　　殊不知此时的大唐已经不是当初突厥大举进攻的时代了，而且太上皇多年不掌朝政，他的在世与否不会大唐的整体走势产生太多影响。
　　　　“吐谷浑自不量力，屡次犯我边境，谁人派兵将其击退？”李世民沉声问道。
　　　　“陛下，老臣愿往！”
　　　　话音刚落，朝堂上便有吃吃的笑声，此人十分不悦。回转身来，问道：“怎么，诸位以为我老了不成？”
　　　　说话的是李靖，此时也已经有六十五岁的高龄了。不过身体结实，腰杆笔挺，不聋不花，公平的说，一般三十岁上下的士兵到现在摔跤也比不过他。
　　　　“老将军这么大的腕现在不用亲自出阵。还是让别人去吧。”袁紫烟也忍不住笑道。
　　　　“国师也小瞧我！”李靖有些不服气。
　　　　“老将军，等到陛下哪天下了决心，要大举征讨吐谷浑，那时候才是你大显神威的时候。”袁紫烟微笑道。
　　　　李靖心下欢喜，国师运筹帷幄，占卜精准，想必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于是乐呵呵的退下，摆手说道：“也罢，分些功劳给你等！”
　　　　“臣愿为陛下分忧！”段志玄上前说道。
　　　　昔日段志玄为搭救李世民。被在马背上拖行，生生磨出了脚骨，所以贞观年间受到了重用，官拜左骁卫大将军，封樊国公。
　　　　其实高官厚禄都不能让武将感到太过满意，疆场厮杀才是他们的专业特长，尤其是这批死党，关键时期没有畏首畏尾之人，上阵杀敌，争先恐后。
　　　　“好。任命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率领边军与各地部落兵马征讨吐谷浑！”李世民即刻下令。
　　　　“臣领旨！”段志玄激动不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其余武将都艳羡不已。等于是把唾手可得的功劳又分给了段志玄。
　　　　“陛下，皇后娘娘晕倒了！”一个紧急消息送到朝堂，李世民心下一惊，连忙宣布退朝往立正殿赶去。
　　　　长孙皇后咬牙祭奠亡母，总算是坚持意识清醒的回到了宫中，之后忙于其他事务。并没有过多休养，终于再度病倒了。
　　　　这一病，长孙皇后再也没有下过床，什么方子她都肯尝试，什么苦药也都一口灌下，为的就是活下去的信念。只能说长孙皇后毅力超群，换做普通妇人早就一命呜呼，但也是卧病在床的下场。
　　　　袁紫烟并没有追随李世民去看完长孙皇后，而是叫住了段志玄。段志玄连忙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问道：“国师，可是有话要讲。”
　　　　“将军，我只送你四个字，穷寇猛追！”袁紫烟大有深意的说道。
　　　　段志玄一怔，随即嘿嘿乐了，高兴的连连拱手。在段志玄看来，袁紫烟那就是天上的神仙，说话灵验着呢。只要是按照她的说法去做，没有不成功的事情。
　　　　等段志玄离开，长孙无忌背着手走了过来，嘲讽道：“国师果然是会见风使舵，见皇后玉体欠安，索性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在此结交新贵，巩固权力。”
　　　　袁紫烟一手捏鼻子一手忽扇了几下，长孙无忌不解的抽动下鼻子，问道：“怎么？”
　　　　“还不是你，一张臭嘴发出来的都是臭屁的味道，差点熏死我了！”袁紫烟还夸张的做出了呕吐状。
　　　　长孙无忌恼羞的说道：“你身为国师，却在此侮辱朝中重臣，罪加一等！”
　　　　“你无凭无据，在此诬陷国师，居心何在？”袁紫烟反问，随即冷笑：“我跟皇后无亲无故，又素无交情，你这个该为母守孝的却在朝堂，作为兄长还不去探望病重的妹妹。长孙无忌，其实私心最大的人还是你！”
　　　　两人吵吵闹闹走出了朝堂，长孙无忌痛失亲母，妹妹又是病怏怏下不了床，心下十分焦虑，被袁紫烟抢白几句更是烦躁，一路追着她吵。
　　　　都是朝中一品大员，哪个敢劝架，都只是绕路而行，躲得远远的。
　　　　然而行至御花园附近，却有一名婀娜的女子走了过来，方向正对着二人，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见到此人，二人都停下了脚步，脸色阴沉，显然都不喜欢这个女人。
　　　　来人正是萧昭容，一袭桔色长裙，外罩貂绒披肩，雍容华贵。
　　　　“见过两位大人。”萧昭容款款施礼。
　　　　“皇后正在病中，你年过六旬，却打扮的花枝招展，成何体统？”长孙无忌上来就是一通训斥。
　　　　萧昭容一怔，没想到朝中大臣敢随即指责皇帝嫔妃，嘴角抽动两下，解释道：“正想要去探望皇后，不想看到了两位大人。”
　　　　“那我就不打扰你尽孝心了，告辞了两位！”袁紫烟皱着眉头从萧昭容身旁走过，长孙无忌不想与后廷女子有太多瓜葛，也拱手告辞。
　　　　“大人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萧昭容轻声说道。
　　　　长孙无忌停下脚步，头也没回，“有话直说！”
　　　　“大人，西南说是出了一座玉矿，顽石当然是参杂其中，其上纹路千奇百怪，只要是想有，总能找到合适的。”萧昭容提醒道。
　　　　长孙无忌猛然回转身子，冷声说道：“萧昭容，我虽不知你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长孙一族与他人的恩怨不需要你来插手。若是再多事生非，皇后也不会轻饶你！”
　　　　“大人，皇后病重，宫中之事皆是杨淑妃掌管。”萧昭容不以为然。
　　　　“哦，我明白了！”长孙无忌恍然大悟，狰狞一笑：“我终于知道你内心所想，还想着替那死去的杨广复辟！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还能有个善终，若是不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长孙无忌哼声离去，萧昭容被人呵斥，颜面很是挂不住，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次现出狠意：“哼，嘴硬有何用处，早晚你们便会知晓，这里永远是杨氏后人的皇宫！”
　　　　再说袁紫烟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武媚带着一个小包裹垂头丧气的在里面等着她回来。
　　　　“宝莱见过烟姨娘。”武媚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施礼。
　　　　“宝莱，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袁紫烟不解的问道。
　　　　“回家。”武媚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怎么？哦，太上皇虽然没了，但是你依然可以留在宫中啊。”袁紫烟爱怜的抚摸着小武媚的头，小家伙心头委屈竟然扑进袁紫烟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宝莱，跟姨娘好好说说，是谁欺负你了，还是有何事想不开？”袁紫烟将她拉在凳子上坐下，耐心的问道。
　　　　“没有。”
　　　　“难道你还信不过姨娘吗？”
　　　　“不，不是。”
　　　　“宝莱，如果心里有事，要么说出来，要么将它彻底融化掉，而如果为它所困，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姨娘不想你有任何事情，也愿意分担你的不开心。”
　　　　哇！
　　　　武媚终于哭出了声，眼泪顺着清秀的脸庞不停往下流淌，小模样楚楚可怜，让人看着很心疼。
　　　　“太上皇没了，治儿不知为何最近也见不到，况且，承乾要大婚了，我留在宫中也无用处。”武媚哽咽的说道。
　　　　袁紫烟终于明白了，关于李治，还是长孙无忌的主意，暗中禁止他跟袁紫烟的人有来往。其实女孩子都是有些小心思的，武媚一定是还在惦念承乾，见他对自己毫无感情，又即将与苏亶之女成亲，心灰意冷，有些想家了。
　　　　“呵呵，我们的小武媚啊，终于长大了。”袁紫烟非但不担心，还有几分高兴。笑呵呵的说道：“相信姨娘，将来你一定会找到一位真正的人生伴侣，并且给予你从所未有的成就和辉煌。”

　　第三七七章　忌恨燃烧

　　　　“姨娘，才不是因为承乾！”小武媚情急说完，袁紫烟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刚刚进屋的雨竹也笑道：“这就是不打自招。”
　　　　小武媚羞得小脸通红，袁紫烟将她揽在怀里，安慰道：“宝莱，不用害羞，其实每个女孩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但是姨娘也想告诉你，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不要过多的去追逐。反倒是应该珍惜眼下之人，回馈他们对你的爱，好吗？”
　　　　嗯，武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雨竹也上前拉过她的手，啧啧称赞，“真是俊俏，尤其是这份难得的稳重，可是小姐小时候没有的。”
　　　　“雨竹姨娘说笑了，我哪里敢跟烟姨娘相提并论。”小武媚连忙懂事的说道。
　　　　“呵呵，不要走了，你烟姨娘啊，现在快折腾到天上去了，家里收拾不完的活。你留下来，咱俩做个伴，好不好？”雨竹也是上了年岁，母爱大发，看小武媚的神情都不一样。
　　　　“回两位姨娘的话，并非是武媚绝情，而是太上皇病逝之后，父亲痛失旧友，每日哀伤竟然也病倒了，我需得回去服侍他。”小武媚说出了实情。
　　　　哦，原来是武士彟病了。不过雨竹却不以为然，说道：“你家中不是还有母亲还有两位哥哥吗，轮不到你伺候。”
　　　　“雨竹姨娘有所不知，两位兄长皆以成家，无瑕顾及。我恰好在宫中服侍太上皇，回去将太上皇的故事讲给父亲听，想必他心里高兴，很快就能康复呢。”小武媚认真的说道。
　　　　哎，真是个好孩子，你把你爹当亲人，其实对于他来讲，女儿算不上重要人物。
　　　　“好吧，相信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袁紫烟拍拍小武媚的头说道。
　　　　等小武媚离开之时，袁紫烟还是将一些银两细软给她放在包裹之中。小武媚拒不接受，说是自己用不了这许多。袁紫烟却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说，这些钱回家后便藏好，也不许她告诉任何人。等到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会派上大用场的。
　　　　小武媚连忙点头，说是以后让父亲再来感谢。回家途中的小武媚想到了一个切实的问题，那就是两位哥哥都是贪婪之辈，肯定惦记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宝物。只怕是会哄抢而空。
　　　　思来想去，小武媚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提前让车夫悄悄绕到自家的树林之中，找了个确凿的地方埋了进去，这才放心。
　　　　和小武媚猜想的一样，还没走进大门，哥哥们便都把她随身所带的包裹抢走了，连配饰也是一件不剩。
　　　　历史已经为这些孩子们准备好了舞台，东宫之中的李承乾也在大发脾气，因为他的婚事也被定了下来。长孙皇后总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再也醒不来。所以一再督促，婚期最终也就定在了下个月初九。
　　　　“太子，不要再摔了，万一传到陛下皇后耳中，你又要受到责罚。”称心一边收拾狼藉，一边说道。
　　　　“我看到那苏氏就讨厌，更难以想象和她同房！”李承乾气咻咻的说道。
　　　　“呵呵，太子，太子妃可是您亲自选定的啊。我看她眉眼之间倒有几分皇后的样子呢！”称心安慰道。
　　　　“那就将她赐给你！”李承乾半是赌气半是开玩笑，吓得称心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祖宗啊，以后这话可不能再乱说了，否则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李承乾看着称心的可怜样。终于心软了。
　　　　“太子要是真的疼惜奴才，就不要和陛下皇后对着来，若是有风言风语的传出去，只怕是称心就要与太子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称心说着抹开了眼泪。
　　　　哎，李承乾重重的叹息。搂过称心的肩头，安慰道：“你的心我都知晓，我这就去回禀母后，尽快迎娶苏氏。”
　　　　“嘿嘿，这就对了，也希望太子赶紧与太子妃生下皇孙，这样太子之位巩固，奴才也能保住命。”称心破涕为笑。
　　　　“将来等我当了皇帝，我一定要好好奖赏你，让你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李承乾豪言壮语的说道。
　　　　“只要是称心能陪在太子身边即可，否则现在早就调离京师。”
　　　　“称心，世上只有你一人对我最好！”
　　　　“因为太子也是称心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两双手握在一起，两颗心紧紧依偎，发誓永不背弃，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其实太子跟称心的好也是多方面的，承乾有残疾，又是长兄，所以为了避免和优秀弟弟们在一起的尴尬，总是下意识的规避三舍。
　　　　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承乾活得太可怜了。也许有人说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吃喝拉撒都有人管，哪里还可怜？殊不知自从魏征当了太子师之后，引来东宫一些官员的竞相模仿，结果是不伦不类。
　　　　李承乾毕竟是个孩子，做事难以周全，这些人都是摆出谏臣的嘴脸，说话一个比一个直接，用词一个比一个激烈。稍有错误，便引经据典，拿古代昏君和承乾相提并论，打击孩子的自信毫不含糊。
　　　　李世民夫妇以及这些官员的心思其实都是好的，想要太子快点成材，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方式根本不适合内心十分脆弱的李承乾。
　　　　李承乾倍感郁闷，偶尔也向父母抱怨，但是他们却认为，等承乾长大了就能理解这些人的苦心，他们都是为了你好。
　　　　得到了帝后的认同，这些人变得变本加厉，对太子的管教十分严苛，稍有忤逆便痛哭流涕，做出一副不怕死的英勇姿态。
　　　　最后李承乾对这些便开始变得麻木了，反倒是直言直语的魏征显得更加仁善慈爱一些，有些话也愿意对他讲。但是魏征实在是太忙，顾不过来这么多，承乾越发变得自闭。
　　　　然而在一场歌舞中，一个长相出奇俊俏的称心吸引了李承乾的目光。其实外貌是次要的，李承乾贵为太子，想要挑选几个模样好看的乐童一点不难，关键是称心眼中真诚流露出来的仰慕让李承乾感到十分有成就感。
　　　　李承乾酒量有些仿他的父亲，喝了几杯果酒便有些醉意，下台阶时一个不注意，直直从上面跌落下来。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就在此时，一个瘦弱的身影飞快闪出，垫在太子身子底下。李承乾清晰听见称心胸部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并且还落下了一咳嗽就胸腔疼的后遗症。
　　　　皇宫是什么都不缺，但是独独缺少真情实意。正是称心对自己的这片心意打动了李承乾，并且将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称心对李承乾的好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主子能这样对待下人，所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承乾在外面一受了伤，就想回到东宫找到称心这处避风港湾，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两个人彼此都分不开。在很大程度上，称心的建议对李承乾影响很大，称心也想做到更好，只是学识有限，难免会指挥错误。
　　　　李承乾终于迎娶了苏氏，然而大婚之夜却把称心叫来诉苦，实在是对她没感觉啊。称心嘿嘿笑着出了个主意，只要太子多喝几杯酒，等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不就糊弄过去了吗？
　　　　李承乾大乐，抱起酒坛子就咕咚咚喝了起来，没多久就醉的一塌糊涂，被人扶进了新房之中。房中并没有传来旖旎婉转，好似不少人听到了新娘的惨叫之声。
　　　　一大早李承乾醒来便离开了房间，他认为太子妃老实好欺负，是个尿泥捏的。只是李承乾太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忌恨心燃烧起来，那可是毁灭性的。
　　　　外人都不知道，李承乾口中叫得都是称心的名字，而太子妃备受太子冷落，反倒是看到称心与其眉来眼去，早就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不过太子妃也是幸运的，竟然当晚就受孕了，这个消息传来，让长孙皇后好生开心了一段时间。
　　　　有了骨肉，太子妃便将那份仇恨压在心底，称心再受宠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如果刚嫁入皇室，就四处打小报告，难免会受到丈夫公婆的反感，还是等生下孩儿，若是男胎，那还在乎什么夫妻恩爱！
　　　　宫中看似平静，实在暗涛汹涌，萧昭容也变得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