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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芸豆公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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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明了的意味……对将死之人的同情?或者其他?
夜云熙的心神便再次崩塌,这疯狂的女人,舍不得杀他,却恨不得杀她。
“阿依莲——住手!”她听见凤玄墨站在河湾中央,狂怒地大喊。而那阿依莲,却恍若未闻,手指一松,火箭出弓,直直朝着木桩飞来。
夜云熙闭上眼睛,等着这一刻的凌迟。她从头到脚,散乱的长发,身上的单衣,裸露的肌肤,已被烈酒浸透,脚下堆满的干草畜粪,也是酒香浓烈。等那一箭射来,沾了她身上任意一个地方,或是脚下任意一根干草,她便只去见草原天神去了,没准赫连勋此刻,正在不远处等着她。难不成真的跟那蛮子才是一对鬼命鸳鸯?
一时间,心思迷离,恍若离魂,却半响不觉那箭沾身,也不见有灼热升腾。睁开眼来,低头一看,抬脸感触,她忍不住失声笑起来——
许是清晨露重,许是神灵相护,那支箭射在了她脚下的干草堆里,冒着些火星子,却未能迅速点着,成炙烤之势。而且,最巧不过的是,下雨了。草原上的过云雨,不知何时飘来一朵阴云,淅淅沥沥就浇起雨来。
夜云熙抬起脸来,让雨水湿润干渴的双唇,哑着嗓子笑,再靠在高高的木桩上,看着眼前的一片混战,如同看一出刀光剑影的折子戏。
赫连勋已死,阿依莲也不见了踪影,西凌兵群龙无首,在混乱中开始逃散,浅水对面的鸾卫们,踩着水花冲杀了过来,将那些腿短跑得慢的西凌兵们,变成曦军的战俘,或者,刀下的亡魂。
很快,眼前的混战在雨幕中模糊起来,看不清谁是谁,看不清谁要杀谁。她也无心去看了,在她的眼里,只剩了一个人。她的阿墨,从河中央飞快地跑过来,于人群中夺了一把大刀,沿着最近的直线距离,一路狂砍,带着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面色,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能在赫连勋的王帐里坚持三日,坚持到此刻,是因为不断地说服自己,他一定会来救她。而此刻,她的等待终于来到,她有些激动,想哭,想将数日的委屈,甚至一生的委屈全部倾诉。却又心中充盈,觉得眼前这淅沥大雨,于她,是云开月明。
凤玄墨几刀割了绳索,将她从木桩上放下来,似乎是怕身上软甲硌了她,便在这乱军阵仗中,先解下一身防护,才跪下来,抱她。
一头钻进那个宽阔结实的怀抱,她终于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安全了。
靠近温暖,才觉得冷,夜云熙便朝那人身上依偎得紧些,却发现他在隐隐颤抖;她想哭,泪珠子还未涌出眼眶,早已有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她脸上,夹杂在冰冷的雨水中,竟能清晰的感触。
不是该她颤抖和哭泣吗?怎的这人比她还傲娇?摸着那颗如雷的心跳,她的委屈与痛楚,渐渐消散,这木头,嘴唇微颤,却半响说不出话来,全身僵硬,想将她抱得恨不得嵌进骨子里去,却又像捧一颗易碎的珍宝般轻轻拥着她。她能感受他的心,他的焦急,急他来得太慢,他的心痛,痛她受到的伤害,他的歉疚,悔他未能护好她。
夜云熙此生,要的不多,再苦再难她都不在乎,只要有人怜。如今有人待她如此,夫复何求?不由得抬手去替他擦泪,她也是傻,那张泪水雨水模糊的脸,如何擦得干净,只得哑着哭腔,哄孩子似的哄他:
“阿墨,别哭,我好好的。”
“嗯……”那人用鼻音应她,仍是止不住心中狂跳,微微颤着双手,替她合拢那敞开的领口,又来抚她的脸,指尖一阵迟疑,终是触上额角的伤痕,问得小心翼翼,结结巴巴:
“痛……痛吗?”
昨夜与赫连勋厮打,赚了一身淤青与骨裂,加之一夜的捆绑寒冻,早已痛得麻木,此刻大雨浇在身上,又仿佛彻底浇醒了那些知觉,全身犹如千斤板斧锤砸,万根绣花针灼刺一般。可她觉得,满心的甘之如饴。
这大男人,在她面前,不管不顾地展露出孩子样,且是在这两军混战的阵仗里,卸了身上的铠甲,弃了身后的战场,只管与她交付真心与情愫。给她的滋味,是一种苦涩的甜蜜。
她便努力清了清嗓子,与他说些轻巧的,如同花前月下的温婉叙话:
“阿墨,不要紧,痛过了。况且,我早就想学那徐妃半面妆,寿阳梅花印,这道伤痕,正好可以添一抹霞妆……”
饶是再拙讷的人,被她这宽阔胸襟与醇厚情意一激荡,也无法自已,只见着那木头一声长长的抽气,一低头,便将她重重地吻住。他终是言拙,满腔的激烈,吐不出半个字,干脆就……换一种表达方式吧。
这雨天草地里,遍野厮杀中,那滚烫的丰唇印下来,成为全身唯一的感觉,别是一番火辣滋味,夜云熙便热热地回应上去,管他雨水泪水,管他喊打喊杀,只管倚躺在那人膝怀里,又伸手来紧紧抱着那颗俊俏的头颅,任由他吻了个昏天黑地……
话说天上云收雨歇,地上战事停息。在戈壁黄沙和青草上奔跑了数日数夜的鸾卫骑兵们,终于开始喘气,穷寇也莫追了,这番救回了公主,又稍带捡了一地的战俘,可以收工回家了。停下来找老大,才发现,他们的统领大人和公主殿下,在那高台之上,旁若无人地,亲得正酣。
儿郎们觉得有碍观瞻,又不敢去打扰,于是,开始集体低头,用脑门心子围观,这场战地恩爱秀,心里却偷着乐,哎呀妈呀,这犒军的福利给的,真是新鲜刺激甜蜜蜜。
终是裴炎脸皮最厚,也最不解风情,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两人,那光景,大有恨不得下半辈子就这么一直腻下去之意。好歹公主还有个出嫁中的北辰皇妃身份,虽说私下里,也知道这二人有些奸情,可这不分场合,如此明目张胆,让他们这些打工跑腿的,情何以堪?
遂一边腹诽,一边着人赶快寻了件干爽点的袍子,他拿了走过去,站在那高台之下,高高举了,然后开始辛苦地干咳。他心里隐隐着急,瞧那温存热辣劲,生怕这两个向来都是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人,下一刻要在这幕天席地里打滚。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他一出声,那二人很快便分开来,殿下又转头过来看他,却看得他心神一沉。他亦算是公主身边跟了好几年的旧人了,差不多各种千奇百怪的公主模样,他都见过。可眼前这仿佛刚从刀山火海中走了一遭过来的乞儿状,还是第一次见着。
最糟心的是,公主殿下还在笑,笑得一脸的融融暖意,又用嘶哑得不成声的声音对他说:
“裴炎,谢谢!”
谢谢你们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们奔波千里,一路砍杀来救我,谢谢你们让我安好如初。
一句话,说得裴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看着那张惨兮兮的真诚笑脸,他突然觉得,承受不起那句谢谢。六月十九,公主在黄金路上被劫,六月二十,鸾卫骑兵从天门关出发,至今十天,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十天里,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第二卷 行路难 第七十九章掌心里的宝
六月三十,清晨,八千鸾卫骑兵经过一夜鏖战追赶,于一浅水河湾大败西凌铁骑,救回昭宁,当即向东南,往天门关方向撤回。
那日入夜,队伍已驰至草原边上,即入香雪海戈壁,遂择一草滩水岸、断岩背风处扎营露宿。补充水源,待天明急行,过千里黄沙。
儿郎们锤炼多年,此番牛刀初试,首战告捷,自是有些兴奋。十日来,出天门关,过香雪海,往西南夺祁连矿山,又火速向北,突袭西凌王庭。等紧随而来的曦军主力收拾了祁连矿山,再施施然向王庭进发时,这支骑兵已经迂回向东,冲杀进了赫连勋的左王帐。
辗转数千里,跑出了曦朝骑兵从未有过的速度,创下了有史以来,曦朝军队对战西凌人的最好战绩——攻占矿产重地,刺伤王庭心脏,还烧毁了西凌的东线驻防,带回了上千战俘与马匹,还有西凌大王子的首级。
所有这一切,以公主的名义——西凌人公然于黄金路上劫道抢皇亲,冒天下之大不韪,视国之尊严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西凌人折辱他们的公主一分,他们便还之以十分。
所以说,世间有一种最过瘾的痛快,叫做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比这痛快更让这些儿郎们内心灼热的是,他们以行动证明了,从今以后,他们便不再只是一人之护卫,而是能够当得起一国之重剑。
遂将他们的公主呵护在层层守卫的中心,开始闭目养神,养精蓄锐。而此刻,中间营帐内,他们的公主殿下正在……扭捏万分。
夜云熙裹了一件袍子,蜷坐在毡毯上,连腿都不敢伸直,因为一伸腿,就只能伸到对面那人身上去。先前在水滩里从头到脚洗了洗,身上倒是清爽了。可前脚进了这帐子,凤玄墨后脚就跟了进来,拿了军中的活络药膏,要她擦身上的淤青伤处。她看着跽坐在她对面那个高高长长的人,觉得这帐篷真是窄小啊。
可她又不敢太埋汰这帐篷,骑兵作战,装备从简,这顶简陋的帐篷估计已是军中最豪华的配置。外边那些儿郎们,大多是寻个背风处,几人围成一圈,背靠着背,抱了兵器在手,就地开始打盹。
“阿墨,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她蜷得难受,那人也是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打包折叠起来的样子,她索性下了逐客令。
“公主自己……弄得好么?”哪知那人一声哑笑,竟对她的自理能力表示怀疑。
“我……”她顿时有些羞恼,不过又马上歇气,青鸾紫衣不在身边,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比如,满头的湿发,后背上的伤痛。
便见凤玄墨搁下手中伤药,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软布巾子,径直绕到她身后,跪坐下来,开始替她擦头发。
她长发齐腰,浓密软黑,打理起来,颇费功夫。身后那人倒是耐心,用手指一点点地轻轻梳理,再用布巾子一缕缕地细细擦拭,虽有些笨拙,偶尔还扯得她头皮生疼,但估摸是他最极限的温柔了。夜云熙便呲牙裂齿地忍耐了,尽量不做声,只听得身后那呼吸,轻一声重一声地,呼得她觉得后背发麻。
夜云熙便寻些不相干的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阿墨?”
“嗯?”身后随即传来一声闷闷的答应声。
“你说,裴炎今天为何那般激动,跟欠了我几辈子的债似的。”她本是一句戏言,想拿裴炎那老实人来说事,况且今日清晨那老实人的老实模样,着实有些夸张,一见她就跪下,半响都叫不起来。
哪知身后那人明显一怔,一阵沉默后,才说道:
“他救驾来迟,怕公主怪罪。”
“那你呢?……你就不怕我怪罪?”夜云熙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其实,不仅裴炎怪,身后这人的反应,更怪。能让一个男儿在生死场上,弃了职责不管,只管抱着她又哭又抖,对于他那样自制力超群的人来说,是有多大的内心冲击,才让他无法自已?
她心里有个恶魔在悄悄生长,这人,从今晨将她从木桩上放下来到现在,就几乎寸步不离,将在捧在掌心里。就连先前她在水滩里清洗,他也是一副恨不得要撵上来替她洗一般。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飞了化了似的。这才像是欠了她几辈子的债!
“我……”那人起唇又止住,抬手将那理顺擦干的长发一把撩起来,往她一侧肩头搁了,再将自己的头脸搁在她另一侧肩头,低低地说话:
“我不似那裴炎,因为,我本就是公主的人,若是有一天惹恼了公主,公主只管将我千刀万剐就是。”
言语间含糊其辞,可十足一副讨好卖乖的忠犬模样,加之下巴颌骨在她肩上滚动,抵得她发痒,隐隐热气,熨得她后脊酥麻。夜云熙最是受不住这木头的憨实风流样,不觉收里心里那小恶魔,一声娇笑,往前倾身,逃脱开来,一把拾起毡毯上的伤药瓶子,侧身递与他,说到:
“谁要将你千刀万剐了,罚你将功补过就是,喏,我后背上的伤,够不着。”
言下之意,要他帮她上药。昨夜澹台玉闯进来救她,惹怒了赫连勋,将他打得半死还不停手。她扑过去想阻止,却被赫连勋转身一脚踢开来,后背撞在矮几角上,今日其实一直都痛的,只是看不到究竟是何光景。
凤玄墨接过药瓶,先是扶了她双肩,伸手往她后颈衣领里探了探,探不进去,又用两指拈住她衣领口,想往下拉些,却拉不动。终于,听那不知所措之人叹了一口气说:
“公主可否将衣袍……解开些。”
“好啊!”夜云熙一边嘴角翘起,爽快答到,一边开始低头去松腰间的带子。身上这件袍子还是今晨时,裴炎从西凌人的行礼堆里翻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蛮子壮汉的,又长又大,穿她那纤细身材上,得交缠着裹了,才严实。
她也存了些坏心,等松开腰上的带子,便不动了,只用双手捧了松松垮垮的前襟,虚抱在腹间,任由那木头用手指拈住她后颈衣领处,往下褪。这次,不费吹灰之力……
夜云熙也不回头,闭眼感受,先是双肩裸露在空气中,然后是腰背上一透凉,紧接着,约莫是身后那呆子借着幽亮的夜光终于看清楚了,便跟反弹似的,猛地将她往袍子里一裹,一个囫囵抱得死紧,呼吸骤急,痛苦地唤了她一声:
“公主……”重重呻吟后,还未定惊魂,复又在她耳边嘟嚷了一句,“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呵呵……”那人的反应引得她一阵浅笑,再微微侧过头去看着他,嘟了嘴,像个小孩般,天真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因为,除了这件西凌袍,我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啊。”
昨夜她一身单衣,就被赫连勋绑了拖出来,今晨又被一坛烈酒浇透,哪还穿得上身。幸好这件西凌袍子长大厚实,穿一件顶全部。
“公主还是将我千刀万剐了吧。”凤玄墨气息不稳,终于被她那天真无赖样打败,认输。宁愿被剥皮抽筋,也不愿经受这种要命的诱惑,替她上药。
“阿墨,其实,我背上的伤处无碍,军中的伤药粗糙,不涂也罢。”夜云熙终是正了声色,不再逗弄他,又顺势往那人怀里偎了偎,听一听夜色下的寂静之声,吸一口草原的泥土气息,只想感受这天地间仅剩她二人的温暖静谧:
“不若这样,你抱着我,陪我说说话,就行。”
“嗯,你说,我听着呢。”那人伸手替她理好衣袍,紧了紧怀抱,依旧将脸从后颈边伸过来,贴她耳根处,温柔地应答。
“我想听你说。”她有许多话想说,又有许多话想听这人说。在这苍穹草地间,异域行旅中,终有漫漫长夜供她消受,不觉越发温柔如水,娇俏如花。
“说什么?”木头终归是木头,最多用来作木鱼敲钟,不指望木头里生出莲花来。
“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傻,赫连勋让你过河,你就过,就不怕被射杀在河里吗?”
“可是,我更怕阿依莲松手……”
事实证明,那个叫阿依莲的女人,确实会松手,今晨若不是老天救她,她没准就被烧成灰了。思及于此,夜云熙的心思又开始下沉,那个女人,一副恨不得杀了她,又不敢真的杀了她的纠结模样。能够一鞭子就在她额上打出一道花,可昨夜,赫连勋要一刀砍了她,又是这阿依莲夺刀相救。再说今晨那箭,以这沙漠女匪首能够让赫连勋一箭穿喉的技艺来说,那支歪射进她脚下草堆里的箭,其实……有些偏。
这样一个女人,一定与她的阿墨有些许多瓜葛不清的过往,夜云熙便觉得心中膈得难受,脱口问到:
“那个阿依莲……真是你的……未婚妻?”
“她有些执拗,我答应过她阿爸,会照顾她一辈子。她便认为,一定要娶了她,才算是照顾。”
“那你把她娶回家,照顾一辈子好了。”夜云熙听得噘嘴,她心中有些酸意,那种终身相托的承诺,怎能“执拗”二字就打发?
“我……”凤玄墨被她激得一声闷笑,又来讨好卖乖,“我只属于公主。”
“我才不稀罕,对了,小玉呢,我想去看看怎么样了。人家还舍命救我来着。”她有些来气,突然就想起澹台玉来,鸾卫们救下他时,一副鼻青脸肿神志不清的模样,堂堂一东桑小王爷,被她连累成这惨状,她有些过意不去。遂一边说,一边挣脱了怀抱往外爬,要去看澹台玉。
“早就醒过来了,有军医照看着,好着呢,死不了。”身后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捉了她的脚踝,又伸长猿臂在那细腰间一揽,便将她收回怀里死死抱住。
“我困了,想睡。”她终于消停下来,也不想再去理那千头万绪的心事,觉得有些乏了。
“嗯,睡吧。”
“那你呢?”
“我抱着你,夜间会很冷。”
“你进到这帐子里来,一夜不出去,不怕裴炎他们背后笑话你?”
“随他们去,反正他们以为我早就被公主……”
“被我怎么着?你说清楚?”
“他们以为我……早就被公主吃干抹净了……”
“嗯呀,你的胡茬子,扎得我好痛。”
……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八十章小心眼之人
澹台玉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七月初一早晨。
夜幕褪去,天光渐晓,薄雾晨曦中,人声交错,马蹄闷响,队伍整装待发。这位命大的东桑小王爷终于熬过了一劫。一身的错筋裂骨,经随军的军医接位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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