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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你担心母亲用膳太晚，就不担心母亲一个人用膳冷清啊。”王妃嗔怪道。
　　李晃又笑了笑说道：“是，是孩儿考虑不周，罚一会儿多吃一碗饭。”说得王妃又笑了起来。
　　提着食盒的下人这时候也鱼贯地从外面进厅来，立冬和立夏两个大丫鬟把菜饭取出来摆在桌上。
　　王妃生性节俭，王府里也都上行下效，平时膳食按例都是四冷四热一汤的。看着多，其实冷盘和热盘每份分量都少。
　　用完膳，李晃又陪着王妃在院子里散步。
　　“晃儿，过几日便是端午了呢，明天府里要开始包米粽了。你要来吗？你往天最喜欢凑这个热闹。”王妃边走边说道。
　　“来啊。说不定今年我能学会怎么用菰叶包米粽呢。”李晃笑着说道。
　　王妃想到往年李晃包粽子的场面，一下就笑出声来。李晃是极聪明的，但她怎么也学不会把菰叶卷成筒，每次菰叶还没扎好呢，里面的米就漏得差不多了。
　　“可得了吧，平白糟蹋好东西。”王妃笑道。
　　李晃笑嘻嘻的，又陪王妃聊了会就回自己院子了。
　　第二天一早，李晃起床在自己房里用了早点后，就带着全顺跑到大厨房所在的玉食院。内院男人是不可随意闯的，就是小厮也不行。但全顺是净过身的，倒无碍。
　　远远地就听到玉食院里传来一阵阵笑声，李晃回头对全顺说道：“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说着就加快步子走进院门。
　　只见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正几个人一堆的坐着包着粽子干得热火朝天，把偌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也没人注意到她进来。
　　王府里的粽子都是府里厨娘带着其他会包粽子的丫鬟，在端午前两天包了煮好的。粽子除了发放给府里的下人，还要给交好的各府送礼。
　　李晃在人群里找到王妃，她正和立夏立冬两个丫头一起坐着包粽子。府里难得这么热闹，李晃好久没见她母亲这么放松过了。
　　李晃悄悄地走到王妃身后，伸手轻轻捂住王妃双眼，捏着嗓子说道：“猜猜我是谁呀。”
　　立夏立冬抿嘴忍住笑意，王妃也笑了，伸手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猜啊，这是李家美丽的大姑娘。”
　　李晃笑嘻嘻地拿开手，拉过一只小板凳坐下了。只见盆子里放着和着各色干果的糯米，一旁的篮子里还放着洗干净的菰叶。
　　李晃伸手拿了一张菰叶，学着丫鬟们的样子，把菰叶卷成一个尖筒，装上米，用丝线缠起来。
　　第一个包得分外顺利，见米没有漏出来，李晃高兴极了，献宝似的拿给王妃看。
　　王妃接过来看了两眼，把李晃包的米粽放在一边，说道：“那我们晚上就尝尝你包的米粽。”
　　李晃听了很高兴，又包了一些。失败了不少，也成功地包了几个。
　　李晃包了一会，新鲜劲褪了就不干了，跑到一旁看专业的厨娘包。厨娘包的都很精美，棱是棱角是角的，是要拿出去送礼的。几个厨娘面前的盆里，馅都是不一样的。有蛋黄，蜜枣，鲜肉，腊肉，莲蓉等等。
　　这些厨娘都是府里的老人，手艺十分娴熟。她们身边都立着一副架子，一大缕搓好的丝线挂在上面。只见厨娘一手拿起菰叶，随手一卷，一个锥形圆筒就成型了。另一只手抓起和了馅的糯米放满圆筒，再将圆筒上面部分卷下来盖住米，扯一根架子上的丝线捆紧，一只米粽就做成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飞快，这会架子上已经挂了不少米粽。
　　李晃看了一会，便跟她母亲告退了。
　　全顺一直站在院门外，见她出来，赶忙跟上她，两人一溜烟地就跑出府去了。
　　没过多久，主仆二人便出现在松醪酒楼。松醪酒是他家的镇店名酒，极有一番滋味。所以这里往往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士，一些仕子也爱在这里聚会，所以李晃无事时就爱泡在这里，听些酒客聊些趣事。
　　李晃来过这里无数回了，上至老板下至小二都认识她了。刚开始诚惶诚恐，后来见她不过是来喝酒吃菜听八卦也不惹事就慢慢放下心来。
　　这会见她来，小二殷勤地给她在二楼安排了靠窗的位子，擦了擦桌子，又给她上了壶茶。见她没别的吩咐，就下去了。
　　李晃慢悠悠地喝着茶，不一会儿隔壁桌子来了桌人，穿着衙役的制服。
　　正对着李晃的衙役愤然开口道：“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怎么突然要在端午那天在渭河里赛龙舟，时间还那么赶。咱们大人要面子，非要我们拿出成绩，不然别说奖励了，板子都可能要挨。”
　　“王大哥，慎言！”另一个衙役开口阻止道。“大人的事，哪里容我们这些小人物置喙。咱们办好上面交代好的事就是了，赶紧吃，吃完还得去加紧练习呢。”
　　李晃听了闪了闪眼眸，这事她前几天就听说了，刚开始只说是传统的游龙舟，现在弄成比赛了，倒是有点意思。
　　

☆、缘分是擦肩而过

　　等旁边的那桌人走后，李晃伸出左手举了举。
　　不一会就有个穿青衣小厮模样的青年男子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主子。”
　　“跟着那群衙役，看他们在做什么。”李晃轻声说道。
　　“属下遵命。”说完青衣男子就离开混入人群不见了。
　　李晃也不着急回去，又悠悠坐了半晌才准备打道回府。李晃下了楼，全顺在后面付账，她便停在松醪酒楼门口等全顺。
　　一辆马车自西向东跑过来，李晃认出那是赵立荣的马车。酒楼位处十字路口的拐角处，马车经过她时，在震荡间晃出的一条缝隙里，李晃看到了半张她见过的脸，崔家园的程生。
　　李晃回想起那天看到他的场景，在狗仗人势的恶人面前，她看到他的表情里没有惧怕，也没有谄媚。像经历得太多后的漠然，而他的背又挺得笔直，不像是屈服于命运的样子。
　　李晃摇摇头，这样的人被赵立荣糟蹋了的话真是可惜。
　　“主子您怎么了？”跟上来的全顺见她莫名其妙地摇头出声问道。
　　李晃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往前走去。这样的事太多了，不是她能管得过来的。她还不知道，不久之后她就会开始后悔今天没有拦下那辆马车。
　　李晃刚回到德音院，被派出去的青衣暗卫就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主子，那些人是京兆尹的衙役，前几天京兆尹曹大人突然下令，修缮龙舟，本欲从衙门里挑出两队来比赛，但是城里一些富商听到消息后找到曹大人说他们也要参加赛龙舟，于是就变成龙舟比赛，这几天所有的参赛的队伍都在渭河里演练。”青衣暗卫一丝不苟地说道。
　　“就是要这样，端午游龙舟多没意思，年年都那样。今年还算新鲜，那天咱们也瞧瞧热闹去。”李晃抬抬手示意他起来。想了想又说道：“卫三你今年二十七了吧？”
　　“是，主子。”
　　“年纪也差不多了，父皇给我新送了两个暗卫，你回头教教他们规矩，完了就去找全福，让他给你在侍卫里头安排个位子。”李晃沉吟半晌又说道：“你可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没有我交代全福让他给你在丫鬟里选个漂亮可人的配给你。”
　　卫三一张古井无波的脸霎时涨得通红，结巴地说道：“没。。。没有。”
　　李晃被他表情逗乐了，笑道：“那行，我让全福多选几个，到时候你暗中观察，看上谁跟我说就行了，本王给你保媒。”
　　卫三又跪下，声音微微哽咽：“多谢王爷！”
　　李晃摆摆手走远了。
　　卫三没有像平时那样消失，而是愣愣地跪在原地。他想起十年前他被选中送给李晃时的情景。虽然别的暗卫没有说什么，但明里暗里都在或嘲笑或可怜他。李晃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儿，就算是个王爷，但她是个女孩，注定这生不会有大的成就。跟在皇帝身边，才可能有往上爬的机会，而不是永远做个暗卫。
　　他当年也一度很消沉，在王府他看不到未来。但跟着李晃，平时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她，不像在皇宫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还可能随时掉脑袋。而且也不像在皇宫里那样被严格地管制，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而这几年，李晃渐渐长大之后，竟张罗着把年龄大了的暗卫调到府里侍卫队里，还给安排亲事。
　　好几个兄弟已经过上了常人的生活，他预想自己应该也有这么一天，可当这天真的来了，他却感觉好像梦一般不真实。卫三使劲握了握手掌，拉回思绪，飞身隐入高阁。
　　李晃来到书房，推开房门后径直走到书桌前站定。
　　笔架上挂着七八只各色毛笔，笔筒里也跟插葱一样插满了笔。这些大部分是宫里赏赐的，其中不乏珍品，紫金毫也有不少。但李晃一般惯用同一只笔，所以很多笔都没有开过封。
　　全顺站在她背后，轻声问道：“主子，要替您研磨吗？”
　　李晃点点头，“研吧。”　
　　说完自己从笔架上取过常用的那只笔，将笔头放入桌子底下盆里的清水里浸泡着。又从书架上取过一本前朝皇帝赵佶所创的瘦金体集，铺好纸，用紫檀镇尺压好了。
　　见笔头软了，李晃便拿起它沾了墨开始练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心神不定。练字能让她平静下来。
　　李晃是极喜欢瘦金体的，她别的学问不行，字却写得极好的。字里行间行云流水的，横竖撇捺，清清瘦瘦的，让人看得眼前一亮为之惊艳。她曾写了幅祝寿贺表，恭祝皇帝大寿。皇上看得爱不释手，命人挂在书房里。
　　而这厢，程生跟着赵立荣的下人来到他的私宅。昨天赵立荣没把他请过来，一直没死心，今天又派小厮去请他。程生知道，他若是再不来，赵立荣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赵立荣下人一上门说明来意，他就跟着他们走了。
　　到了以后，接人的小厮把他交给一个丫鬟就走了。丫鬟引着程生到了客厅，又上了杯茶，说请他略等一等，三少爷马上就过来。说完就站在一边，也不说别的话。
　　程生点点头，心底却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人分三六九等，他们这最下等的人，总逃不过上等人任意的生杀抢夺。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阵个男子的哈哈大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程生站起来，看着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羽白色绸缎长衫，白面净颜颇为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厅来。一边走一边拱手说道：“久闻程兄大名，在下也是常去崔家园听戏的，只是无缘认识程兄，这才巴巴的将程兄请过来。昨日派去的混账们不懂事，惊吓到了程兄，在下这厢给程兄赔不是了。”说着又一弯腰。
　　程生连忙侧过身体避开，说道：“在下愧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个唱戏的，当不得赵公子如此大礼。”
　　“程兄休要妄自菲薄，程兄有今日一番成就，可见也是有真本事的。”说着赵立荣顺势直起身来，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生。
　　只见今天程生身着一身墨绿长衫，头发全束起用发带盘在头顶，天庭饱满鼻梁高挺，身形纤瘦挺拔，面如冠玉棱角分明，清清冷冷的样子看得他呼吸一紧。
　　以前在戏园里见到程生，他总是在戏台上的，脸上画着油彩看不真切。今天这么近距离的看，程生眸如星河面若暖玉，看得他心下直痒痒。
　　但赵立荣却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请程生坐下，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是个中老手了，自然知道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他不着急。赵立荣规规矩矩地陪着程生说话，尽量表现得儒雅大气。聊了一个时辰左右，他便让人送程生回去了。看着程生坐着的马车远去，赵立荣舔了舔嘴唇。
　　程生坐在马车上，低头思索赵立荣想做什么，今天他表现得很客气规矩，仿佛真的只是想与他结识一般。想到昨天那些小厮趾高气扬，今天赵立荣又客气有礼的样子，程生讽刺一笑。
　　想了一会儿，程生便将问题抛到一边了，就算赵立荣想做什么，他除了死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里，程生心又狠狠一痛，他不能死，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
　　程生闭上眼，将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谢谢小天使

☆、龙舟比赛

　　端午这天，李晃卯时就被叫起来，宫里赐下枭羹，已经摆好了香案，要她起来一起跪谢隆恩。
　　李晃迷迷糊糊地起床，等婢女给她梳洗好了，差不多才清醒过来。又到了前厅，王妃已经端坐在上座，皇上身边的姚公公正立在下首，显然已等了一会了。
　　姚公公虽然是圣上近臣，但在王妃和宁乐王面前也是没有资格坐下的，虽然已等待多时，但姚公公面上不敢有丝毫不耐，若宁乐王是什么不得宠的王爷也就算了，但偏皇上待宁乐王比真正的公主还好。
　　李晃走进厅里，先给王妃问安，又给李公公行了一礼，说道：“劳烦公公久候了。”
　　李公公连忙闪身避开，对着李晃行了一礼说道：“宁乐王折煞奴才了，咱家给皇上办事，都是应该的。”
　　王妃见李晃来了，便站起身往外边走边说道：“既然晃儿来了，我们就快敬领了赏赐，姚公公也好回去交差。”
　　李晃随着王妃来到设好的香案前，下人点好了香烛，李晃跟着王妃跪下，又接过三炷香，插进香炉，叩谢了皇恩。李公公见正事办完了，领着赏银便回宫了。等事情交代好，已经到了辰时了。
　　宫里经常会有东西赐下来，平时也不用那么麻烦，接了东西谢过皇恩就完了。但端午节，皇帝给臣子赐枭羹是传统，寓意皇帝告诫臣子不要做恶人，奸臣。很正式，故而须设香案叩谢皇恩。
　　除了枭羹，宫里还赏下各色米粽若干，还有做工精致的香囊，里面装满了艾草，香药等驱虫药材。
　　王妃见李晃还没睡清醒的样子，便让她回房睡个回笼觉，李晃应了。
　　刚回房就看到房门上被侍女挂了很多用五色丝线编成的香袋，里面也装了一些雄黄，朱砂，香药等物，门框上边还贴了张画了不知什么的辟邪符。
　　李晃也不管，正准备躺下。门口就传来全顺的声音：“主子，您歇了吗？”
　　“有什么事？”李晃被折腾了一早上，这会脾气已经不怎么好了。
　　门外的全顺顿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您不是说今天要去渭河边上看热闹吗？这会再不去，怕都开始了。”
　　李晃一听，猛地就清醒过来。　　　　
　　全顺见李晃还没动静，以为她不去了，正打算退下，就见房门被猛地拉开，李晃穿着中衣就出现在他面前。全顺赶忙低下脑袋，虽然他是个阉人，但是还是要注意些的。
　　李晃也不管他，快速地说道：“你派个丫鬟去跟王妃说一声，然后去小厨房多包些点心，然后把马车准备好，去府门口等我。”说完就叫了两个丫鬟伺候她换衣服。全顺领命下去了。
　　一刻钟后，李晃身着一身淡黄色男式长袍，腰间束了根白色腰带，脚上套了双白色短靴，头发像男子一样全部用发带扎起盘在头顶，只留下两根发带垂在脑后，十分干净利索地出现在王府大门口，卫三也跟在她身后。卫三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王府的侍卫了。
　　全顺早已准备好了，立在马车前等她。见李晃出来，赶紧将车帘子撩开，李晃快速地钻进去坐稳，全顺便驾着马车，卫三也一起坐在车辕上，往渭河方向去了。
　　渭河流经京城的南面，也就是进京城的正大门的方向，自西向东穿城而过，临河边修了许多茶楼酒肆。
　　等李晃到了目的地，渭河两边早已人山人海，马车根本过不去。李晃便下车步行，前两天李晃便吩咐全顺在这边视野好的茶楼定好了位子，这会直接过去就行。
　　当然那时候已经很难订到好位子了，但是宁乐王的名头一打出来马上就有了。
　　李晃跟着全顺走进铭仁轩，卫三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在她身后。这是家比较大的茶肆，李晃来过两次。掌柜见李晃来了，赶忙跑过来行礼，亲自送李晃进了三楼给她预留的雅间，又送来一壶韶青，这是铭仁轩的镇店之茶。李晃谢过掌柜，便让他下去了。
　　全顺擦了擦桌子，家里带来的点心都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卫三没有进来，守在门口。李晃端起两盘点心塞给全顺，示意他拿着去外面和卫三找个地方吃。
　　等全顺下去了，李晃悠悠地半躺在椅子上，边吃点心边观察着外面。
　　只见渭河两边站满了人，都拖家带口，正欢声笑语地等待着。也有些人自带了板凳，此时不急不躁地坐着嗑着瓜子等候着。还有些抱着货篓子的货郎在人群里穿梭，高声叫卖着：“卖花生瓜子水果嘞！五文一包。”惹得黄发小儿见到便哭喊着要。
　　李晃还在人群里看见一张熟面孔，崔家园的程生。
　　因为赛龙舟，大半城的人都来渭河了，也没人去听戏，崔老板便给戏园的人放了半天假，玉莹听说这里在赛龙舟，就缠着他要来看。他左右无事，便带着她来了。却没想到人如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