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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脸皮挺厚的啊。”毒舌的男人说道。

　　　　她张了张嘴，没了下文，身上却传来阵阵暖意，她撇嘴一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老是心口不一的。

　　　　“现在呢？”他淡漠的声音传来，轻浅却是带着一缕关心。

　　　　“嗯，好多了……谢谢。”自知受惠于人，她还是知道要道谢的。

　　　　“体寒？”

　　　　“嗯。”她大小就体寒，用了多少药都调理不了，慢慢的也便随它去了，习惯了也就感觉不到冷了。

　　　　“你那高深莫测的医术呢？”

　　　　听得出他话语里还是带着一丝讽刺，皇甫黎夏却也听出了他的关心，笑道：“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哪有你说的那么高深莫测，真当我是大国手了？”

　　　　不过她是大国手的徒弟。

　　　　“明日叫太医来瞧瞧。”

　　　　她一怔，许是夜晚人本就容易动情，她心上生出一股感激。

　　　　“多谢爷。”

　　　　“不早了，睡！”

　　　　他这是……下了一道死命令吗？

　090　又在她这过夜

　　　　元宵节这天，北门搭了戏台，火把绵亘八里自夜达旦，歌舞至晦方能收场。歌舞升平，有人喜气洋洋，意气风发，也有人愁容满面，郁闷气结。陈元豪被关进刑部大牢已有五日，刑部的判决却始终不下来，金陵大街上百姓议论纷纷，受害者个个愤怒激昂。

　　　　“那恶霸虽被关进了刑部，但听我在牢中当差的表哥说陈元豪每日吃穿用度一点不差，全都是由陈家送进去的，就连牢房也都与一般犯人不一样，还有棉被可以盖。”一位年约三十来岁的壮汉满脸愤怒，双拳紧握，说罢一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一旁喝茶的几位年轻人听到后凑了过来：“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

　　　　“人家是陈大人的儿子，官官相护，自是有人照应着，就怕过两天就被放出来了。”跟那壮汉同一桌的一位男子低嗤一声讽刺说道。

　　　　“当时不是有睿王在场吗？”另一桌的茶客说着向壮汉这桌走了过来，语气颇为惊讶，又恼怒道：“睿王当时都做了保证的！”

　　　　“睿王即使将陈元豪抓进了大牢，也不能天天看着啊！再说了京城里谁不知道睿王不理朝政，手无实权的啊，那些当官的表面给睿王面子背地里谁知道会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来，睿王即使想真心为我们干点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壮汉继续说道。

　　　　这时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道：“大哥，陈家又去牢里送饭了，还有一个妇人，像是陈狗官的夫人，从陈家后门出的。”

　　　　“什么？真有此事！”茶摊上的人听到少年的话一个个怒了起来。

　　　　一白发老人颤巍巍起身怒道：“真没想到陈元豪这个恶人即使是进了刑部大牢也没事，这样下去过两天肯定就被放出来了！”

　　　　“大爷您别生气，我倒有个注意。”壮汉大手一拍桌子，示意众人过来。

　　　　街角徒清朝一身墨色的男子走过去：“爷，都安排好了。”

　　　　“嗯，安排人盯着，百姓闹得凶了，不出三天，宁大人便会进宫禀报，一旦宁大人进宫了便让钟太医去找太后，让四爷安排人把东西送去范大人那里。”男人脸上波澜不惊，但那双明目却熠熠生辉。

　　　　晌午未过，刑部门口就站满了百姓，人声鼎沸，嚷嚷着要申冤，要告陈元豪，告陈友伸，官兵虽在门口堵着却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这如何是好啊？元宵佳节，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这群人一闹事，没一会外面就占满了人啊，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啊。”薛侍郎走过来急切道。

　　　　“元宵佳节，你是要我进宫面圣告状百姓聚众闹事，还是陈友伸之子残害百姓，陈家刻意包庇？”

　　　　“这……”

　　　　“先等着，至少要过了今晚。”

　　　　此刻宫里却是歌舞升平，祥和一片，因着是元宵节，今日到场的皆是皇子公主以及妃嫔，美名其曰家宴。

　　　　皇甫黎夏觉得陪了一晚上笑，笑得有些累了，借口身体不适便打算悄悄退了，墨黛真却道自己脚伤犯了，于是睿王府一行人最先离开了。

　　　　回到府里，晴兰晴竹下了几个元宵，给她端了一碗，一小碗只有五个，她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今天身体好像真的不舒服，我先睡了。”她打着哈欠走向床，梳洗罢，觉得脚还是有些凉，想起萧衍朔昨晚给她脚上裹了布，早上起来脚暖暖的，拿了衣服也裹了起来。

　　　　“你倒是学得快。”

　　　　她抬头，他怎么过来了？今晚元宵，他不是该在墨黛真房里的吗？他不好每晚都过来吧……

　　　　“今晚也要睡这里？”她明显嫌弃的语气。

　　　　他瞪了一眼，直接躺床上：“你这院子小，屋子小，床小，本王睡起来睡得舒服。”

　　　　以前，他睡觉总是不安稳，不仅浅眠夜里还要醒来好几回，在她这睡了几次后他发现只要在她这睡，他不仅睡得沉，半夜也不会惊醒过来，他想，大概是因为她这屋子小，不空荡荡的，有个什么动静立马就知道了，所以他睡觉才不似之前那般警惕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是乐意住大院啊，你大方给我换一个啊。”她翻了个白眼，低语道。

　　　　“府里没大院子了，你就在这将就着。”

　　　　“……”诺达的睿王府你说没大院了，鬼都不信！

　　　　“你睡不睡！”

　　　　“睡！”她说完翻身躺倒床上，盖了被子自顾自睡去。

　　　　“大人，已经三天了，门口的百姓只多不少，该如何是好？”一领兵一脸焦虑跑向宁卿云。

　　　　“安抚好百姓，不要伤到他们，陈元豪不是还在牢里关着吗！陈友伸是朝廷大臣，我要进宫一趟。”宁卿云正色道，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躁。

　　　　人群中晴兰脸色难堪，一脸愤恨道：“没想到进了刑部，这陈元豪也能安然无恙，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做了他。”

　　　　皇甫黎夏看向晴兰摇摇头，正色道：“百姓有法可依才会相信朝廷，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严苛执法，公正司法，才算得上是依法治国，法合乎人心才会让百姓安心。

　　　　我们私下处置了陈元豪对于百姓而言确实是除了一害，对于朝廷却是杀人犯法者，甚至会加剧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只有由朝廷来处置陈家，百姓才会信任朝廷，拥戴朝廷，否则只会生出越来越多不满与反抗。”

　　　　“这么说来现在这件事闹成这样反倒更好了，一方面朝廷会严惩陈家，另一方面，陈家被查办，百姓要感激的是那日将陈元豪送进刑部大牢的睿王。”晴竹笑道。

　　　　皇甫黎夏眉心一跳，陈元豪被关进刑部五天，吃穿用度照旧，仅仅是行为受限，萧衍朔他是真不知道陈元豪现在的状况，还是说……看着激昂喧闹的人群，她似乎有些明白陈元豪不被查办这么大的事上面没人管，百姓会聚众堵在刑部大牢也没人过问的原因了，这么大的事，萧衍朔怎么可能会放任不管，除非这是他计划需要。

　　　　刑部大牢外依旧人声鼎沸，她莞尔一笑对晴兰晴竹二人说道：“晴竹，这次，你看的比我透彻”。

　　　　她想这么简单为何她没看清呢？后来有一次和共天聊起此事，共天笑道：“大概是关心则乱。”

　　　　她疑惑，关心则乱？

　　　　“因为将陈元豪送进大牢的是他，所以你一直在担心皇上那边会怀疑是他设计意欲对付陈家对付萧衍灏，你当时一直在思虑着对他有害的一面，担忧过了头，反而忽略了这一举动给他带来的利益。”那时共天虽然依旧笑得风度翩翩，但他眉眼间愁苦浓重，望着那名叫君瑶的倾城之人所在的方位。

　　　　关心则乱，大概这就是情爱的模样之一。

　　　　永寿殿。

　　　　“回太后，段美人身体一切安好。”钟平之走到太后面前恭敬回道。

　　　　“起身吧，段美人没事哀家也就放心了。”姚太后脸带笑意，心情平和。

　　　　钟平之握紧拳，没有起身，闭眼，一脸犹豫，终是回道：“太后，微臣有事启奏。”

　　　　姚太后见他神色紧张问道：“何事？”

　　　　钟平之颤颤悠悠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囊，呈上：“太后，这是臣昨晚在张太医房中找到的，事关重大，微臣不敢将此信件交于刑部，思来想去只能交给太后您处理。”

　　　　姚太后打开信件，脸色渐怒。

　　　　紫宸殿。

　　　　宁卿云跪在殿下，元文帝将手中的茶碗狠狠摔倒地上：“陈友伸可真生了个好儿子！”

　　　　宁卿云惊颤不敢说话，文泉也沉默着，又听到元文帝问道：“百姓现在情绪如何？”

　　　　“回皇上，百姓全都在门口守着，而且人越来越多，都要告陈元豪和……陈大人，不惩治陈元豪怕是难以平民愤！”宁卿云一脸严肃如实禀告道。

　　　　“迫害了这么多朕的子民，惹得民怨沸天，陈元豪的案子必须审，给朕好好审。”元文帝知眼下抚平民愤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中书大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元文帝眉间全是怒意，跪着的宁卿云面色难堪，文泉一直不好插话，见此刻终于有了结果随说道。

　　　　中书令范咏走地有些急，递上一个木匣子，脸色凝重说道：“回皇上，今日臣回府时有一幼童将此木匣递给微臣，只道是有人吩咐他将这东西给臣的，至于那人的长相他看不清，臣心有疑虑，打开后，里面竟是……竟是陈大人联合广州太守贪污修理河道银两的证据，另有广州太守近几年贪污受贿的证据。

　　　　另两封信是广州乡绅和百姓写的状告广州太守贪污受贿的联名信，信中说凡是来京告状的人皆被广州太守除去不知下落，四五次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在得知陈大人的儿子入狱后才看到一些希望，便冒死来送信了。”

　　　　元文帝一把将木匣子甩到地上，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震怒不已，正欲说话，外面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母后怎么来了？”元文帝说着迎了上去。

　　　　姚太后叹息一声坐好：“平英，给皇上呈上去。”

　　　　平英将信件呈上，元文帝打开一看，脸色愈加难看，宁卿云和范咏见元文帝一脸怒气更不敢出声。

　　　　“陈友伸生了一双好儿女！将陈妃打入冷宫，陈氏一族押入刑部大牢，正月一过，满门抄斩！”元文帝眼眸深沉，眼中微光涌动，紧紧盯着范咏呈上来的奏章。

　　　　所有人离去，宣政殿内只剩下元文帝和范咏二人，范咏惊颤不敢多言，只因这奏章上还涉及到了一人——太子。

　　　　“太子的事你可查了？”元文帝深吸一口气，似是胸口极为不舒服，凝了眉。

　　　　“回皇上，奏章今早才交到臣手里，再者此事事关重大，臣一接到奏章就赶紧进宫了，时间紧迫，因此并没有查……”范咏说着语气渐渐微弱下来。

　　　　元文帝凝视着手中的奏章，最终缓缓放下：“陈家和广州太守的事一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范咏跪倒：“臣遵旨。”

　　　　至于太子，范咏没有再提，皇上只道“陈家和广州太守”，丝毫未提及太子，这件事怕是只能查到这里了。

　091　影响不好

　　　　今年的这个正月是在金陵百姓的欢呼声中被热情送走的，正月过了，今日是二月初一，刑部尚书大人做事果决，快刀斩乱麻，皇上说正月一过就是正月一过，今天是陈氏一族被处决的日子。

　　　　“公主，今日可是要到街上去？”晴兰开玩笑道。

　　　　“砍头的热闹本公主就不去凑了。”皇甫黎夏脸上略显慵懒，喝了一口茶。

　　　　“陈妃谋害皇室子弟足以除去陈家，公主怎么还让陈元豪也插了进来呢？”晴兰不解。

　　　　“陈元豪在刑部大牢宛如家中般悠闲的生活是引起民愤、聚众闹事的主要原因，皇上追究下来宁大人会怎么做？

　　　　宁大人是皇上的人，刑部里有人与陈友伸勾结企图瞒天过海保陈元豪的事宁大人不追查清楚企会罢休？

　　　　皇上心思深沉，这一点小苗头足以让他想到朝中有人暗结党羽，至于这人是谁就看皇上的心思了，晴竹如果是你你会想到谁？”皇甫黎夏一脸意趣盎然看向晴竹。

　　　　“如果不是睿王妃，陈元豪强抢民女的事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若睿王与陈大人一伙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着百姓的面将陈元豪关进刑部大劳，所以睿王排除，剩下的几位皇子就看皇上的想法了。”晴竹说完自己也是一乐。

　　　　“除掉了陈友伸，还将刑部的太子羽翼一同除去，能在刑部有如此地位之人被除去，太子这个爱才之人应该是很伤心吧。”晴兰讽刺一笑。

　　　　“去黎轩楼吧，晴柳她不是嚷着想见我吗？”

　　　　萧衍灏的心情如何她就不去考虑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可能比起萧衍灏的谋划，她做的不及冰山一角，咱们就互相谋划，互相较量着吧，谁让一开始我们就处于敌对的立场呢？最后谁输谁赢，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爷，张太医一家都已安顿好。”睿王府大院萧衍朔摆弄着一盆寒兰，徒清走过来汇报道。

　　　　萧衍朔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徒清瞄了一眼倒是有些惊讶，这位爷可从来不是会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人啊，现在这是……哪学来的爱好。

　　　　那日皇甫黎夏从宫中回来向萧衍朔说了段清茹怀孕一事后，萧衍朔就派人早一步将张太医的家人保护起来。通过钟平之将张太医儿女失踪的假消息透露给张太医，张太医担心自己一家人性命，写了信件交于钟平之，信中详细的写了陈妃早已知晓段清茹怀孕，并打算通过张太医瞒天过海，之后再伺机除去段清茹腹中胎儿一事。

　　　　“公主，你让我扮小寡妇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会被占便宜！”晴柳愤愤不平地说着。

　　　　“你自己不也演得挺高兴的。”晴霜笑道。

　　　　“那下回还有这种卖色相的事你去！”晴柳一个桔子扔过去。

　　　　“还是您老去吧，您貌美如花，天人之貌！”晴霜继续耍贫：“我啊，还是继续扮扮家丁就好。”

　　　　“晴霜，说起家丁，你那日绑我手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解开的。”皇甫黎夏突然说道。

　　　　晴霜有些心虚，这事她那天不是报复了吗，让他上菜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怎么又提起来了……这小姑奶奶！

　　　　“公主，从客栈到大街，这叫时间长？”晴霜撇撇嘴：“我还好心把绳头放你手上了。”

　　　　南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晴霜泼皮的坐在凳子上吃着桔子。

　　　　“公主！”南卉上前行礼复命：“王上王后一切都好，晴云和小王爷问是否可以来金陵。”

　　　　“世良他们来金陵一事我会考虑，至于云，暂时还不可以，我会派人过去帮他。”皇甫黎夏说着看向面前的几人，却见他们纷纷低头躲避皇甫黎夏的目光……南卉跟幺叔相视一笑，这几个人都不想离开公主。

　　　　“风是你们几个人中最沉稳的，我需要他留在这边。”皇甫黎夏说完晴风抬起了头，反正与他无关了，剩下的几人白了晴风一眼。

　　　　皇甫黎夏接着说：“晴竹和晴兰在王府里是我的陪嫁丫鬟，自是不能回去的，现在正是刑部缺人的时候，南宋必须要留下来。”

　　　　晴兰晴竹得意的抬起头，晴竹慢条斯理摇了一圈以示愉悦，南宋自在地扇着扇子。

　　　　“柳柳这次帮了不少忙，不如就给你几天假。”

　　　　剩下的几人缓了一口气，她家公主可真能吊人胃口啊。

　　　　晴柳一副不愿意的模样：“公主……公主，我前几日刚回京的啊！”

　　　　晴霜得意一笑，其实他早就猜到会是柳柳，此时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晴云晴柳互相有意大家都看得出来，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今日京城热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南卉立刻转移话题。

　　　　“这得多亏我们柳柳了！”晴竹立刻拍马屁说道：“舍身为人，装扮成小寡妇吸引了陈元豪的注意，对吧！”

　　　　众人齐刷刷点头说对。

　　　　“行了，少拍我马屁，公主都让我回去了我敢不回去吗？”晴柳说着拍了一下晴竹头，又玩笑说道：“如果不是那天公主从宫里回来后就让我假扮那位夫人，陈元豪也不会这么快就上钩，还是公主英明！”

　　　　看着晴柳无奈一笑，皇甫黎夏略带歉意的说道：“这次多亏了静儿和宁少爷了，怎么说也是被我利用了。”

　　　　“宁小姐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晴雪安慰道。

　　　　“此事牵扯到刑部不少人，刑部正是缺人之际，南宋还是要尽快入职为好，至于举荐人……”一直沉默的晴风说着看向皇甫黎夏。

　　　　朝他一笑皇甫黎夏轻声说道：“恩，要请宁公子小聚一下了，今日陈氏问斩，静儿肯定会出来凑热闹的，午时去刑场附近看看。

　　　　卉姨，要麻烦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