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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中上下分明，军候还是叫我南宋吧。”

　　　　宁长风点点头笑道：“刚来怎么不去休息休息？”

　　　　南宋浅笑：“不怕军候笑话，南宋自小志在军营愿身为谋事，读过一些兵法书籍，所以刚来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想四处看看，行军打仗，了解地势是必然。”

　　　　宁长风感慨自己没有带错人，想着南宋心思细腻日后必能被重用。

　　　　“既然如此，今日长风便陪南宋兄一起，有我在南宋兄出入军营也方便些。”宁长风回道。

　　　　此次出征，她对宁长风了解增进了不少，这一路他们从山水聊到民风，从民风聊到国政，宁长风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从宁长风的言行上她断定宁长风被重用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多年以后，新帝登基，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救了她一命的男子身居高位官拜丞相时，她心中产生了无尽的恐慌和凄楚，陪帝王打江山容易，陪帝王守江山，难！

　067　出征平城（二）

　　　　平城周边视野辽阔，沙地疏松，仅有矮矮山坡相望，向北是一片矮树林，野草杂生，甚至有三四尺多高。九月的西部早已是寒风凛凛了，一到夜晚更是寒风刺骨。金陵偏南，此刻的金陵还是和风习习，将士们受不了这里干燥严寒的天气，平城晚上风大，又靠近沙漠，晚上沙漠里的风吹来，又干又冷。

　　　　萧衍朔平城你会如何攻下呢？这是你真正踏出的第一步，这一步走出去了，与萧衍灏之间的斗争就真正开始了，先皇的遗愿我会尽力替他完成，你也千万不要让先皇失望。

　　　　此刻，她心里满是担忧。这是萧衍朔第一次真正带兵打仗，也是她第一次，说不担心不紧张是假的，他们都没经历过战争，没有打仗的经验，怎么可能会不紧张。

　　　　天源（即真正的南宋）看着借着柴火光埋头研究地图的皇甫黎夏说道：“公主，这一战来的突然，要如何应对你想好了吗？”

　　　　“复商与大夏向来交往甚好，你说为何会突然跳起战争？论国力，复商根本不是大夏的对手。”这是一直困扰皇甫黎夏的问题。

　　　　“是他们有了什么必胜的把握？”南宋眉头微皱一脸困惑。

　　　　“让晴风他们去查查复商出了什么事。”

　　　　“好，公主这一路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我也颇在意。”南宋停顿片刻说道。

　　　　“什么事？”

　　　　“与复商一战来的突然，大夏根本不知复商出战的原因，皇上冒然派睿王做主帅，实在有欠妥当，即使睿王的确睿智擅武，但此战若是打不好，复商很可能会攻入夏朝领地，皇上应该知道此战的重要性，睿王无行军打仗的经验，皇上怎么会如此草率？”

　　　　“来的路上我和你有同样的疑虑，但后来便想通了，南宋，你我都知道朝中官员分配有多大的弊端。”

　　　　南宋接道：“皇后母家楚氏，长兄楚忠安封安定大将军，乃驻南大将；华贵妃，乃冠军侯穆云峰嫡长女；蓉淑妃，镇北大将军吴连恒之女；甄贤妃，戍西大将军甄广严之女；姚德妃，一品军侯姚炀仲嫡长女，太后亲侄女，一后四妃，个个都是忠勇良将的后代。”

　　　　“咱们这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知道该如何让权力握在自己手中，重武轻文的结果是朝中文臣武将权力极度偏差，所以皇上才会想到用自己的儿子来弥补漏洞。太子妃沈诗桐，左相沈康之女；睿王妃墨黛真，右相墨昱书之女；端王萧衍祯是安国候府杨兴泰侯爷的外孙，娶了杨兴泰兄长的外孙女王昀做侧妃。

　　　　这几年皇上意识到朝中武将的权力过剩，所以逐渐通过各皇子的婚姻来改变，中秋狩猎，皇上将兴平公主许配给了杨兴泰的幼子，足见我们这位帝王要将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野心。”皇甫黎夏说着脸上略带对这位皇帝的不满。

　　　　“公主的意思是皇上想通过睿王将武将手中的权力逐渐收回到自己手中？”

　　　　皇甫黎夏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此次出征除了睿王这个主帅，景涣、驻南大将军楚忠安的长子楚项南为副帅，随行的几位镇北将军吴连恒的长子吴勉洲、吏部尚书之子高敛志、赵廷等人皆是年轻一辈的人，不过咱们的皇上也不糊涂，知道此战不易，便让镇北的吴连恒将军做好准备，随时配合睿王。”

　　　　“只是这事，公主能想到，这几位将军怎会想不到，皇上此举突然又来势汹汹，一定会激起这些将军的不满，欲速则不达，别出什么乱子才好。”南宋担忧道。

　　　　皇甫黎夏看向南宋，面色难堪：“京城里有人可是盼着出什么乱子呢，吴勉洲和太子交往甚密难道只是为了诗词歌赋？吴连恒这个大将……太子不会舍弃的，应该说他不会舍弃吴连恒手下镇北的三十五万大军。”

　　　　“楚忠安驻南领二十万兵马，吴连恒镇北手下三十五万大军，楚家自是睿王的后背，吴连恒若是与太子联手了，两王相斗，两将相争，谁输谁赢不好说，甄广严将军这边倒成关键了。”南宋说完轻笑一声。

　　　　“甄将军领兵甲三十万戍西，若是支持自己的外孙呢？”皇甫黎夏轻笑，四皇子萧衍淮，甄贤妃的儿子，甄广严的外孙，同样是个贤王，心怀天下。

　　　　“晋王？”

　　　　“嗯。”皇甫黎夏点点头又道：“至于穆军侯，虽都说祁王无意皇位，但他若与睿王一样呢？祁王可是在边境亲自带兵的。个个皇子背后都有势力，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南宋嗯了一声，少倾笑道：“公主，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佩服起太子了，三位亲王背后的势力皆因母族，太子是真正的‘合作’关系啊。”

　　　　皇甫黎夏一怔笑道：“能做太子能力哪会一般呢，我倒还真是有些佩服萧衍灏，太子生母原为皇后宫中的丫鬟，母家无任何势力，给不了太子背后的支持，因为母家的关系，哪怕自己的母亲被冷落，宫人也不会怠慢了他们，想来萧衍灏小时候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嗯，听说太子生母被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嫉妒毁了容，太子八岁的时候就出宫了。”南宋脸色微变，为这个隐晦的话题。

　　　　皇甫黎夏也收了笑意：“以皇后娘娘现在的性格我是真的想象不出她做了那样的事。”

　　　　“公主，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他与太子的身世倒是有些相像。”

　　　　“嗯？”

　　　　“火燕大皇子，公冶里奥。”南宋笑道。

　　　　“里奥皇子？”

　　　　“早些年随家父一起去火燕，听当地人谈论这位大皇子，据说这位大皇子的生母是伺候火燕皇上的丫鬟，当时火燕皇上还是王爷，一次醉酒后宠幸了那丫鬟，火燕王生母和元妃都不同意皇上纳丫鬟为妾，可是那丫鬟怀了孕，王妃入府三年未曾有孕，火燕王当时膝下无一儿一女，其生母念及皇家子嗣便同意火燕王纳妾，但是条件是生下大皇子后要交由火燕王母妃抚养，只是据说那小妾的生活一直不好，甚至被王府里的下人欺负，大皇子十五岁的时候，她便上吊自尽了。”

　　　　皇甫黎夏收了笑意若有所思，心中感慨：皇家不过是金碧辉煌的……地狱。

　　　　每一任皇上都信誓旦旦的说要为黎民百姓，下安黎庶到底安定了谁，以乐太平确实苦了百姓，就连皇家自己人都难说哀乐，这为了统治便利的权威到底是兴了百姓还是漠视了人身？

　　　　最是无辜天下人。

　　　　“平城地势空旷，着实不好攻取。”二人沉默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宁长风，宁长风老远便看到南宋低头看着地图皱眉便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去营帐没找到你，同行的士兵说是你老早便出了营帐，原来是躲这里找烦恼来了。”

　　　　她是在低头想事情，原来宁长风是以为她在看地图，她笑了一声道“长风兄可知火燕派兵驻守平城的主帅是谁？”

　　　　“尚未可知！”宁长风回道。

　068　诱敌深入

　　　　“报！”一士兵跑进营帐语气焦急道：“禀将军，平城大军已向我部驶来。”

　　　　黄沙漫天，笙旗蔽空，双方大军浩浩汤汤，大夏与复商迎来了平城的第一战。

　　　　皇甫黎夏极目远望，对面万军拥簇中马背上英姿飒爽的人竟是一女子！女子长发高高束起，银灰色铠甲在烈日下泛着盈盈光亮，头上红色的飘带彰显着狷狂。

　　　　女子英姿飒爽，眼神坚毅透着强势，这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和倔强让皇甫黎夏微微撼动，此后她对这位女羌真主所有好感都来自于平城这一役，只因那时在沙场纷争中她从那女子坚毅的眼神中看到了守卫国土河山的信念，哪怕那一刻她们是敌对的。

　　　　后来，这位女羌真主登上复商皇位，成为东吴大陆上第一位女皇，她不远万里赶去东吴，送上一条翡翠镶金的红丝发带，只因初次一见这位女帝发上张狂的红色已深入她心。

　　　　她们皆是这乱世中的女子，却有着保家卫国，天下太平的共同信念。

　　　　“好英俊的女子！”她声音不大，站在她身旁的宁长风却听得一清二楚。

　　　　“南宋兄？”

　　　　她笑，轻浅道：“你看那女子，坚毅的神情可比她身旁的将军更显魄力。”

　　　　宁长风看着炯炯有神的她，恍然觉得，此刻的南宋眼中并不全是那女子，是更像是眼前的万里河山。

　　　　两军交战，厮杀不久，夏朝几名主将各带三位中郎将，领着士兵纷纷四散逃开，复商军队大喜，见夏军四处逃窜认为是击破的好时机。

　　　　“木扎将军，不可追击，小心有陷阱！”曼萝伊见夏朝士兵虽然四处逃窜，却颇有章法和秩序，心中疑虑嘱咐道。

　　　　“真主多虑，你看这夏朝的士兵不抵我军像耗子一样慌乱逃窜，此刻兵力分散正是将他们一举拿下的好机会。夏朝皇帝派睿王出征可真是小看了咱们，早就听说睿王虽是亲王，却是个不理朝政的文人，今日看他这样子，看来传言不假，真主，听本将军一句话战场上最忌优柔寡断。”木扎骑马追去，心里却道你虽是真主，但到底是个女人。

　　　　曼萝伊握紧马鞭朝弥扬看去：“弥扬，让我女羌士兵撤下来，我劝服不了木扎，但作为女羌真主，我至少要保我女羌族人。”

　　　　弥扬点头骑马离去。

　　　　夏朝士兵逃窜方向不一，复商主将安排各领兵分队去追，却不想在平城几里外分别中了陷阱，有去无回！

　　　　原来早在交战之前萧衍朔就已在各地安排好陷阱，布置好人手守株待兔，四散逃窜不过是为了诱敌深入，将复商军队引诱到早已布置好陷阱的地方罢了。

　　　　宁长风所在的一队进了草丛便埋伏起来等着复商的人过来，草丛里早就备好了陷阱用杂草掩盖着，每个坑约一丈深，一脚踏进去，没有上面的人帮忙是上不来的。

　　　　三个百夫长与宁长风小声商议着，其中一个年级尚轻，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皮肤黝黑，眼睛明亮，厚嘴唇，身材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似是发现南宋正看着他，那人看过来，南宋微微一笑以示敬意，那人还以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火燕士兵纷纷坠入陷阱，还在地面上的则慌乱逃窜，夏朝士兵趁势冲杀，宁长风上前一剑砍下领将首级，领将身后几人纷纷后退不敢上前，那百夫长长枪一挥截住去路。敌军一将领骑马大刀砍向那百夫长，他弯腰灵巧躲过，右脚后退支撑，长枪一甩，打到马腹上，刀落人倒。

　　　　皇甫黎夏暗叹：有两下子。

　　　　正思虑间，摔下马的将领似是被激怒，跪地而起，大刀挥向百夫长，又有五名敌军士兵齐齐挥刀击来，百长左右不敌，长枪甩向士兵中身材较小的一人，欲突出包围，敌军将领乘机击向他的胸口，百夫长立即后退侧身躲过，好在只被砍中了盔甲，百夫长盔甲上右肩系带被砍断，邋遢掉在胸前，许是觉得碍手，百夫长脱掉盔甲复迎上去。衣服顺着右肩破了一道，一粉蓝荷包落入草丛，皇甫黎夏摆脱周围敌军正欲过去帮忙，恰巧见那荷包从百夫长身上掉下来的，百夫长似乎并察觉，正与敌军将领激烈打斗着。

　　　　皇甫黎夏走过去捡起荷包，荷包上绣着兰花，下方刻着一字：静，布料柔软丝滑，是上好的锦缎，皇甫黎夏凝眉，这似是皇室御用的蜀锦，中秋狩猎她林中遭蛇袭，皇上还赏了两匹给她，与这荷包的颜色布料一模一样。

　　　　静？皇甫黎夏一怔，静。

　　　　“百长，这荷包是你的吗？”战斗结束后皇甫黎夏追上去问道。

　　　　百夫长慌忙摸摸胸口一把握住荷包，仔细查看，发现荷包安好无损对着她感激道：“是，正是我的，多谢你了，这可不能丢啊。”语毕，小心翼翼轻抚着荷包，揣回怀中。

　　　　“百长，荷包可要好好保存啊，若不是叫我看见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我可要把钱拿去买酒吃了。”她玩笑道，身旁天源跟着大笑。

　　　　“哈哈，要喝酒你只管拿去，只要把这荷包给我便可，回去我便请你喝酒。”百夫长心情甚好豪爽说道。

　　　　“好，那我们就等着百长请酒吃。”

　　　　周边传来声响，原来是其他分队也大获全胜。

　　　　那一役，夏朝军队势如破竹，复商军队溃不成军，原来是睿王想出了诱敌深入逐个击破的方法。

　　　　皇甫黎夏擦着剑，想着今日的一幕，她心中却是震撼，短短一个时辰，尸横遍野，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战争！

　　　　说不畏惧，那是假，可是战场之上，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不杀他，他就要侵略你的国家，这种杀戮是为了自保，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国土山河。她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可心里的那份抵抗并未消失。

　　　　“女子不该参与战争。”

　　　　宁长风的一句话让她惊颤不已，看着进来的人她心中大骇，被发现了？她心中疑惑，难道是她做了什么露出了破绽让宁长风发现了她的身份？

　　　　二人目光在对方身上流转，她听到宁长风叹了一口气：“今日战场上那女子原来是女羌的真主。”

　　　　她的心缓缓放下。

　　　　“战场无情，女人不该参与到战事中。”宁长风摇摇头惋惜道。

　　　　她起身，目光如炬：“宁兄，南宋觉得你这话错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土遭受外敌入侵，女人拿起武器抵抗外敌何来不该？宁兄你说女子不该参与到战争中，可是宁兄，你我身上所传哪一件不是出自女子之手？战争在无形之中早已让这些女子参与进来，国家遇难，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保护国土完整，不仅是士兵之职，也不只是男子之事，是全民之责，何来女子不该参与到战争中？长风兄就当真觉得女子不如男子？”

　　　　一旁南宋假扮的天源大惊失色，怕她的话让宁长风察觉出什么来，面色忧虑看着她，却又不好提醒。

　　　　他慷慨激昂间目光如火炬般明亮，宁长风心中微微讶异，随即笑道：“南宋兄你说我在国事上思想进步，但依长风看来，我确实不如你思想开明。的确，这战场上供应的吃穿，皆是出自她们之手，是长风眼界短浅了。”

　　　　女子方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尴尬一笑，知自己方才言语过度，正欲开口道歉，宁长风又道：“长风是真心佩服南宋兄的为人和方才的话，你可莫要说什么抱歉之类的话，如此那我便要收回我的敬意了。”

　　　　她笑，道了句好。

　　　　后来，夏朝迎来建国两百年来最大的战事，内忧外患，她披上铠甲，骑着战马，寸土必争，他护她身侧，想起了她的这些话，心中清明一片，她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时的坚毅，她说保护国土完整乃全民之责时的信念，他感叹，谁说女子不如男，她这女子，连他们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

　　　　“宁兄，今日与我一起的那百夫长你可曾注意到了？”想起今日那百夫长，皇甫黎夏心中满是疑虑，一来从荷包的质地来看那荷包属皇家贡品，来历本就不简单；其次战场上战事激烈，那百夫长似乎很是在意那荷包，居然还将那荷包带上战场；三者，战场上哪需要用到荷包，放在怀中反倒碍事，那人却一直贴身带着，怕是……

　　　　“你是说今日被你捡到荷包的那百长？”

　　　　皇甫黎夏点点头。

　　　　宁长风道：“他本名何渊潮，功夫好，头脑聪明，战场上勇猛不畏敌，是个打仗好手，也是营中最年轻的百夫长。”

　　　　“最年轻的百夫长？他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吗？”何？皇甫黎夏仔细回想朝中大员有谁姓何。

　　　　宁长风笑着摇摇头：“不，何百长不是朝中大人家的公子，他是个孤儿。”

　　　　皇甫黎夏惊叹：“孤儿？何百长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个位置，想必一定很不容易。”

　　　　宁长风笑道：“嗯，何百长有能力，但他能当百夫长与他父亲确实有些关系。何百长的父亲是刘占刘将军手下的副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奉旨西访火燕，路遇刺客得刘占将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