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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川野的脸色再度一沉，摇头道：“我本也想带他出来，可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想看着许良死，看着许家覆灭，现在愿望已经达成，他也要去找他的亲人，他，自己走进了那个书房，走进了大火之中，不过，我后来去收了他的尸骨，若是以后有机会，会送他的骨灰回去西域。”
　　苏月长叹了一声道：“嗯。”
　　西域……
　　北戎也有疆界和西域连接，上辈子听赵皓说过，高天野虽然性凶残，但是那只是对宋人，他对西域人可是很好。
　　上辈子，只怕也是这个少年帮了他吧。
　　心中唏嘘，苏月低头往那交子看去，然后快速的将那交子翻到最后一张，扬声叫道：“小唐。”
　　“在。”唐冰从隔断后面嗖的一下出现。
　　（一直搁那监视着呢）
　　苏月看着他呆了一呆后，将手上的交子递给他道：“马上交给三爷，让他仔细看下背后的这个签发印鉴。”

第583章　交子铺

　　　　“为啥要给他？”瞅着唐冰接过交子问都不问的转身就走，凌川野不解的问道。
　　他可是仔细看过的，这个的确就是交子，也就是大宋国的钱，可不是什么书信和公文。
　　这钱也得交给谢珏？
　　苏月瞅着他那不满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道：“你别担心，那一叠也不过两万多贯，我卖几日茶便赚到了，对了，这次你和无火他们都做得极好，奖赏翻倍。”
　　自从谢珏出现和无火聊过之后，无火便也默认了谢珏交代的一些事，不过事成之后拿报酬，还是按照和苏月说定的规矩，从苏月这里拿，对于这种我虽然帮你做事但是我是苏月的人，是因为苏月的交代才帮你做的态度，谢珏极为满意，所以凌川野和无火的工钱，他从来不插手，只是会告诉下苏月，他们做成了什么事，再由苏月去发放工钱和赏赐。
　　这一次，凌川野先是在韩相家得到了账册条目，再又和无火在许家这里立下大功，怎么说都得重赏。
　　凌川野哼哼道：“我知道你有钱，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赏钱，只不过，这个不一样嘛。”
　　这是我顺出来的，我给你的啊。
　　瞅着他那小别扭的脸半晌，苏月才明白他的意思，拿了一块桃核酥给他，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那交子可是有大用之物。”
　　“大用之物？”凌川野愣了一下，问道。
　　完蛋了，要是也是什么证据，我给顺了出来不给谢珏，那混蛋一定会想法子整我，说不定又将我给派去北戎！
　　“是，嗯，你别担心，这不怪你，换在任何人眼中，那都是普通的交子，随时可以兑换铜钱和白银的交子。”苏月冲凌川野安抚的笑道：“这次，三爷只会感谢你。”
　　蔡炳被抓之后，虽然有刑宫审讯出来的铁证，那谋反和刺杀皇帝大罪都确定无疑，却一直没有最后定罪，就是因为那些大臣们不断的提出各种疑论，并且以这些没有解决就杀了内阁首相实在无法服众之名，阻止了皇帝下令。
　　而那些疑论里面，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蔡府被抄家后，统共也就抄出二十万贯的财产，其中大半，还是皇家给安郡王妃的聘礼。
　　按照刑宫所说，丽妃和刺客是受蔡炳威逼，而假银案件里那小吏也指认是蔡炳所指使，假银哎，当年那可是换掉了五十万两真银子，既然是蔡炳指使，那么至少蔡炳得有钱啊。
　　而蔡炳身为内阁首辅，这家中财产不过几万贯而已，怎么说都是一个廉洁典范吧？
　　所以皇帝，你还是再查查吧，如此廉洁的官员，可真心没有了，一旦错杀，那可是千古奇冤啊！
　　当初抄家抓人是常柏成亲自带着的，也的确是将蔡府查了个底朝天，可连密室都翻出来了（空的），却也只找到那么多财物。
　　被人天天那么说着，皇帝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而这，也是谢珏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
　　因为，要将通敌案扩大，就必须得查账，但若是那些钱找不到去处，或者说跟蔡炳联系不上，那么这查账的架势越大，日后便越不好收场。
　　就比如韩相家的账册，是可以显示韩相得了八十万贯的横财，却不能证明是蔡炳给他的，光靠推论，可是无法定罪的。
　　按说谢珏应该还会继续等，直到找到蔡炳这么多年贪污下来的钱在何处。
　　可就因为许姑娘那般话，谢珏便提早动手……
　　而许家被抄斩，谢珏也肯定会借势提出查账之事。
　　先头听凌川野说着之时，她心里便在想着这事，没想到，凌川野却是给了她一个的惊喜。
　　这交子是宋国的特产，是由军大爷制定，郭太后完善的一整套系统，和她上上辈子所使用的纸币有些相似，只不过，除了可以直接购买物品作为支付工具，也可以兑换等额的铜钱和白银（要收点手续费）。
　　而为了保证安全性，这交子一般都是由官府颁发，要是兑换铜钱和白银也得去官府的交子铺兑换。
　　但是也有特例。
　　那便是得到官府特殊批准的民间交子铺，也可以发行小规模的交子。
　　只是，官府发行交子，其银库里必须有发行面额一半的铜钱和白银作为兑换储备，而且每年发放的交子数量是固定的，而这种民营，则需要备有百分之八十的铜钱和白银，但是发放交子的数量则是可以跟其库房的现钱比例对等。
　　这么高的现金储备，就是为了防范恶意发行交子，以至于交子贬值，最后不名一文。
　　而且交子还分两种，一种是一贯，两贯，五贯，十贯的小面额交子，这种因为是普通百姓都要日常使用的，而且因为发行量巨大，所以只能是官府发行，而且制作统一，更换时间也统一。
　　而另外一种是超过五十贯以上的大面额交子，除了有固定的千贯万贯面额之外，也有是储户存入多少现钱或者白银，直接在上面书写实际金额的，这种交子，除了官府发行的，便也有民营交子铺发行的，而且，因为金额巨大，不管是那家发行的，都有严格的防伪造的程序，每一张都有特殊无法伪造的印鉴，每一张都在发行铺子里有记录和对应的印鉴记载，而且还必须在对应的交子铺里兑换铜钱和白银（兑换要收手续费），根本无法伪造。
　　凌川野拿出的这一叠交子，都是一个民营交子铺的印鉴，而且还是连号。
　　按说，这许大人不喜欢官家交子，独喜欢民营交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这民营交子铺，却让苏月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在茶榷香榷实行之后，茶引和香引也成了一种有价证券，而当时在京城，有一家是做得最大的。
　　那一个叫丰茂交子铺的，不光是经营茶引和香引，其自己发行的交子数量也极其庞大。
　　而在北戎人南下之前，那家交子铺却暴出巨额交子无法兑现的丑闻。
　　当时康王说过，那是因为那家交子铺发行了三倍于自己现钱的交子，才在几家大户同时兑现之时出现了铜钱和白银不足之事。
　　可这太祖明令要抄斩满门的重罪，最后却不了了之。
　　因为，那交子铺的幕后老板便是蔡炳。
　　这辈子，苏月手上过的交子数量极大，面额也从一贯的到万贯，十万贯的都有，大多数是官交子，也有一些是出自于那些民营交子铺。
　　但是苏月从来没有见过丰茂交子铺的印鉴。
　　而许家的这叠交子，却都是出自于丰茂交子铺！

第584章　藏哪？

　　　　谢珏下朝之后，指派了刑部和刑宫之人带着禁卫军前去户部和兵部封账，自己却是来到了汴河边的一个精致小舍。
　　赵皓已经先到了一步，正坐在河边的小几上拿着一根没有放诱饵的钓竿钓鱼。
　　谢珏看着他那模样抽了抽眼角，在他身边坐下后道：“已经派人去封账了。”
　　昨天许家刚被灭了满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有底气出来搞事，这个时候封账是最好的。
　　“你想到蔡炳的钱放哪了？”赵皓抖了下鱼竿道。
　　蔡炳在吏部那么多年，又当了三年的内阁相爷，不说别的，就那茶榷和路税，便收受了不知道多少贿赂，怎么可能才几万贯的家财？
　　但是若是不知道蔡炳的钱藏哪，这帐可不好查，只要那些户部官员来一句，那些不对数的钱都是蔡相调走了，后面就为难了。
　　“总能查出来的。”谢珏也拿起了一根鱼竿，道：“我让人从冀州知府那放出了诱饵，那边来信说，确定冀州知府是将我的人贿赂给他的交子中的一半，转给了蔡炳。”
　　那交子上面他留了后手，给的都是需要特殊兑换的交子，而且半年之内，就得换成新的交子，可常柏成搜到的那些财物里面，并没有那几张。
　　而这么短的时间里，蔡炳也没有需要另外送钱的地方。
　　现在，他只要等着那些交子出现，便能顺藤摸瓜。
　　见谢珏拿起鱼竿，赵皓倒是放下了鱼竿，身子对后面的树干上一靠，道：“还有几日便是成亲的日子，阿月就这么一个出嫁的日子，你可不能搅合了。”
　　谢珏倏然转头怒瞪他，瞪得眼角都有些抽。
　　特么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老子跟月儿成亲！
　　“冀州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当没看见谢珏那神色，赵皓淡淡的道。
　　“快了，今儿我查账之事一出，孔家也熬不了多久了。”谢珏拿眼刀子剜他，口中却是回答道。
　　马骁亲自带人过去，有甲组相助，攻下那个山庄倒是没有费什么力气，也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五十万两假银。
　　可审问下来，那些人却是咬死说他们是受人所托在那看管仓库，自己都不知道看守的是假银，至于拿出假银去用，那只是有些人监守自盗而已。
　　如此一来，就算找到假银，就算那庄子的确是孔家的家业，就算那些人承认是受孔家委托，可只要孔家咬死，那是被人存放在那里的，这事便也追不到孔家和蔡炳头上。
　　至于冀州知府动用假银充作军饷，这当然是盖上去的帽子，让容世子去吓唬下可以，真正拿出来做罪状却是不行。
　　只不过，孔家家大业大，枝叶繁茂，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从这事中收益，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承担风险。
　　只要许家被灭五族，而贤王开始查户部的账之事传到孔家，孔家里必然会起涟漪。
　　而一旦那些江湖人士知道自己会被当为替罪羊，那么，他们还会替孔家紧守秘密嘛？
　　何况，他也并不是很着急他们开口。
　　对付蔡炳和那帮党羽，他可是准备一步步的来，一刀刀的割。
　　如今，他要对付的是户部和兵部。
　　孔家和韩相，便让他们再在惊吓忐忑里过上一段时间吧。
　　“三爷。”随着一声唤，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回头看是应该守在苏府之人，谢珏的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沉声道：“何事？”
　　“姑娘让送这些过来给三爷。”侍卫将一叠交子双手呈给谢珏，在赵皓用那种你个混蛋，居然还问阿月要钱的眼神里，道：“姑娘说，让三爷仔细看下背后的印鉴。”
　　“哦？”谢珏接过交子，口中问道：“姑娘可好？早膳可吃好了？没有被凌川野打搅吧？这东西，可是凌川野给姑娘的？”
　　最后一句，声音都拔高了一度。
　　苏月手上的交子虽然多，但是为了保管方便，除了一贯五贯十贯那些小额度随时用的，便是百贯和千贯的，再就是万贯十万贯的，可没有什么三千贯的交子。
　　侍卫额头挂了一滴汗道：“是，凌川侍卫说，这是从许家那密室里顺出来的，说这应该属于姑娘所得。”
　　臭小子！
　　谢珏心里憋了口气，暗骂了一声后，才将那口气给吁出来，然后拿起第一张，翻到背面细细的看了起来。
　　既然是苏月说要仔细看，那么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可翻看了三遍，也没看出里面藏着什么暗语和暗号。
　　谢珏便将那张放下，转而去看第二张。
　　赵皓本是好笑的看着他查看，可视线扫过那放置在一旁的交子之时，眼瞳却是收缩了一下，指着那背后的印鉴道：“这，可是丰茂二字？”
　　谢珏手中拿着第二张交子道：“正是，这一张也是丰茂交子铺所出。”
　　“丰茂交子铺，是蔡炳的。”赵皓磨着牙道。
　　上辈子，北戎人南下速度太快，蔡炳跟着两帝逃跑，能带的东西不多，后来他接管京城前，京城有一段混乱时期，当时很多人冲进蔡府和蔡家产业抢劫。
　　他是在阻止那些暴民之时，才知道闻名天下的丰茂交子铺，是蔡炳的。
　　只不过，上辈子丰茂交子铺是在几年之后才兴起，所以他这次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可现在看来，只怕是这个时候蔡炳就在谋划这个交子铺了。
　　“你说，这个交子铺是蔡炳的？”谢珏眼中一亮，对身后的侍卫道：“马上，将这几张交子交给车凌，让他务必查出，这个交子铺位于何处！”
　　看着谢珏脸上一掠而过的喜色，赵皓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谢珏带了凉意的笑道：“我知道，蔡炳将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可知道，要开交子铺，首要条件是什么？”
　　不等赵皓回答，谢珏接道：“得有足够的铜钱和白银，按照我朝律法，这个交子铺既然能开出三千贯金额的，那么它首先得有百万贯的铜钱和白银做储备，也就是说，这个交子铺里，至少有百万贯的现钱。我想，蔡炳他收受的那些贿赂，如果是铜钱和白银黄金，便会直接放进交子铺，你看，这许家手上的交子可是再有半月就过期，我想，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去换新交子而是直接让这交子作废，只怕就是直接将现钱存入交子铺，给蔡炳的贿赂！如果蔡炳收到的是交子，便可以先去兑换成现钱后，再将铜钱和白银放入交子铺，而若是他要用到钱，再从交子铺里开交子出来便是，这样，那交子铺就可以成为他洗钱的地方，不过，这样一个紧要之处，蔡炳是不可能交给陌生人的，而且，交子铺发行的交子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其款项来源和去处，都必须记录在案，才不能混淆，只要查到交子铺所在……”
　　“便能查到蔡炳的所有账款，还有跟他来往的有哪些人，包括，韩相府里如果用出去的都是这丰茂交子铺的交子……”赵皓亦笑了起来：“不过，这钱可是凌川野顺出来的，得算是阿月的钱，你得补回给她。”
　　谢珏斜瞟了他一眼，凉凉的道：“无妨，到时候便由赵将军前去搜查便好。”
　　反正是给月儿的，我也不反对你中饱私囊。
　　哼哼，小样，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和月儿嘛！

第585章　何为佳婿？

　　　　中午谢珏没有回来，只让人送了个口信给苏月，说凌川野功过相抵。
　　苏月便知道，谢珏应该是看懂了那些交子。
　　吃过午饭后，苏月以自己要小睡之名，赶着凌川野去睡觉。
　　可等凌川野走后，苏月却是有些睡不着，便干脆坐在暖阁里，让薄荷将账册拿来。
　　她名下的茶山和庄子铺子都有专人打理，谢珏都是他对过账后才交给她，所以收入这块虽然繁杂，但是到她的手上之时，却已经很清晰明了。
　　而且前些时候整理嫁妆单子，谢珏将那些田庄铺子又做了一遍归拢，虽然项目多了许多，但是明细却更加清楚。
　　苏月只是粗粗的看了下收入总数，便将那账册放置在一旁，拿起了支出的账册。
　　这个支出是专门针对府邸里的支出，也就是苏府里的费用和人事开支。
　　苏月自己的庄子本不少，后来因为羡慕安家那花庄，苏月将旁边那闲置的小花庄也给买下了，再又买了个几十亩专门种菜的小庄子，加上谢珏那还有什么油坊醋坊的，这府里的供给大部分都是自家来的，这些物品便只有数目并无价格，偶尔有外头买的一些新奇之物，钱也不算多（对苏月而言！）。
　　苏月扫了下明细，看了最后一排那个这个月总数没有超过五百贯，便掠过不看，直接翻到后面的人员部分。
　　苏府如今的人不少，不过大半都是谢珏的侍卫，走的自然也是谢珏的账，苏月要管的，不过是几十个丫头婆子，还有就是凌川野和无火那帮人。
　　地道里的财宝，谢珏当初给了凌川野两个选择，凌川野选择了分成，然后说那些分成都是苏月的，不过苏月心里却是单独计算了，要给他存起来的。
　　然后按照无火的待遇给凌川野，不过这么些时候，凌川野不是跟着赵皓在北边，就是潜入各家做密探，就在船上的时候，跟她手里拿了点钱出去玩耍。
　　如今算下来，工钱加上任务提成，他账面上都有几百贯了，而且，他立了几次大功，于情于理都得赏。
　　便是他自个不要，她也得赏。
　　这么想着，苏月拿着笔在凌川野那一行后面加了个三千贯的赏。
　　看完凌川野的，便看无火那帮人的。
　　无火那些人是二十七人，除了七个残疾的主要是看守院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