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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个时候，一定要引起谢珏的同情心才行，最好是把刚才的话忘掉！
　　谢珏瞪了她一眼道：“疼，疼还去逞能，疼还让谢七不等你喊不要上前！”
　　苏月张着嘴哑声了。
　　好吧，她就是自找的。
　　“三爷喊我？”谢七恰好拿着药油进来，听得自己名字，立时叫道。
　　谢珏这次眼睛里都冒刀子了，直接一个转身，将苏月给挡在了自己身后。
　　谢七将药油对多宝阁上一放，揉着眼睛道：“哎呀，三爷，我眼睛估计进了沙子，看不见了，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就喊我，大声点。”
　　说着，比风还快的跑了出去。
　　这帮家伙……
　　谢珏深吸了一口气，倒了点药油出来在手上，转身，将苏月给转了个方向（撞的地方在肩头后面的地方，所以苏月只看到了上面一点），手按在了那片红色上，慢慢的揉动起来。
　　药油沾上皮肤之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随着那揉动，就好似火在上面烧了起来，然后又沿着皮肤烧了下去。
　　那一处的酸痛便也随着那火烧一般的感觉淡了下去。
　　只是，涌上了另外一种又烧又烈的痛楚。
　　比先头的酸痛更加让人难忍。
　　苏月不觉叫了出来：“好疼！”
　　“疼也忍着，都淤血了，要不揉开，后面有得你痛。”谢珏没好气的道。
　　手下却是放轻了一些。
　　苏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实在是痛，便想着转开话头，将注意力转开，问道：“对了，七哥说，背了一些香料下船，私下卖没问题嘛？”
　　其实想想，上辈子她那个管事从谢珏手里买的那批货，其实也从来没有看过对方的什么公文，就是看货交钱，接货走人。
　　对了。
　　想到这个，苏月想起了一事，道：“要是香料全部官榷了，那以后怎么办呢？”
　　记得当年那管事带回来的货卖得好，就是因为香料已经全部官榷，就是说海商带回来的香料全部收入官库之中，再由官府卖给有引条的商人。
　　比茶叶的官榷管理还严格。
　　这样一来，香料就控制在了有门路的香料商人手中，价格直接刷刷的上涨。
　　涨到后面，是只要有香料就赚钱。
　　“全部官榷？”谢珏手下不停，只轻轻的道了一声。
　　完全有可能。
　　以今日何铭的意思来看，杭州港提高抽买率让税多收了许多，官府的收入增加了，官员的绩效也能得到好评，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巨大利益已经让某些人动了心。
　　先是让所有市舶司跟杭州港一样。
　　只怕再多尝一些甜头，就会想着官榷了。
　　就算不能全部合买（海商会造反），但是剩下的部分，以比合买的价格更高一些的价格强行收入管库，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海商的利益受损，而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卖香料了，只要利用专卖权利来控制，那么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就归到某些人手里了。
　　有古先生的关系在，市舶司的专库和手分都很友好，也透露出来很多信息。
　　比如，如今龙脑的市价北方已经涨到了八贯五一两，那么一斤就是一百三十六贯，不过，杭州港还是按照市价九十贯，合买价二十五贯来计算，泉州港也是按照市价九十贯，不过合买价是三十八万贯计算。
　　只有有门路，这些香料运去京城，其利润之丰厚。
　　无法想象……
　　“谢七！”
　　

第59章　官榷

　　
　　外面没有回应。
　　“七哥说，要大声喊。”苏月怯怯的提醒了一声。
　　谢珏只觉得这一年半自己的眼角都快抽成吊梢眼，牙也快磨没了……
　　这两家伙，就是上天派来磨砺他的吧！
　　磨了下牙，谢珏大声道：“谢七！”
　　叫的同时，拿开了手，从床头衣架上扯了件披风下来搭在了苏月身上。
　　“三爷，有事？”谢七应声而进。
　　“古先生说那边遭过海匪，那一片现在没什么人了，去想法子，将那一片都买下来。”谢珏声音停了一下，然后道：“让洛武沿着海岸线再找下，再找个好下货的地方，将附近一片都买了。”
　　谢七神色一敛，道：“三爷是怕……”
　　谢珏冷冷一笑道：“蔡炳那个人贪婪无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谢七也不再说，转身就走。
　　苏月眼睛眨巴了几下，才想明白谢七一定就蹲在附近，听到他们说的话了，所以接得这么自然……
　　脑袋在一转，便又想到了……
　　买地方，那是要……做私港！
　　其实想想，当时已经官榷，谢珏又那里有香料能卖？那管事买的，应该就是谢珏如同这次一般偷运下来的货物。
　　所以价钱比较便宜。
　　让她当年赚了一倍。
　　可是这样一来风险也大。
　　而且，后来谢珏也没有再私下卖了……
　　“三爷……”苏月扭头，看向了谢珏道：“会不会有危险？”
　　要是被抓住了，听说处罚很厉害的。
　　其实他这次赚了这么多钱，已经是巨富了，可以不用再去跑海，不说回来被敲诈，就那路上都太危险了。
　　看着她那担心的模样，谢珏便明白，她知道自己是想干嘛了。
　　将披风拿开，继续去揉那一处淤血之处，听得苏月啊的叫了起来，谢珏道：“放心，这一两年，我会陪着你。”
　　要想官榷也不是一下就能做到的，蔡炳还没有完全抓到实权，朝廷上王阁老势力还在，不会同意做这种杀鸡取卵之事。
　　但是，皇帝老了，日渐昏庸，连自己的亲儿子太子，都可以因为几句谗言给杀了。
　　又何况是其他。
　　只要蔡炳不倒，便会慢慢将权利抓在手中。
　　官榷，是一定会做的。
　　不光是香料，凡是能赚钱的，比如茶……
　　都会官榷！
　　他得在此之前做好准备。
　　而且，他本也打算这一两年不出海。
　　小丫头是个喜欢到处跑的，他得趁着她年纪还小，多带着她到处看看。
　　等她再长大些，要回去宁远侯府了，他就不能再这么陪着她了。
　　对了，还得帮她准备几个人。
　　内宅之中不比外头，他再厉害，也没法子跑到宁远侯府内宅里去帮她……
　　就这一两年嘛……
　　苏月不觉叹了口气。
　　是啊，海商利益这么大，谢珏又这么能干！
　　想想上辈子，他可是以个人之力，出资召集了二十万军队啊！
　　那得多少钱啊！
　　（宋国一年的军需费用就是五千万贯，还不是战时，战时的费用要翻五倍）
　　不过说到有钱，那个混蛋也非常非常非常有钱！
　　踌躇了一下，苏月还是出声道：“三爷，那个，那个车厢里的另外一人，他跟我说，他姓刘，家里有个姑姑在宫里做娘娘。”
　　前面那句是那人自个说的，后面这句却是苏月加的。
　　因为，虽然那家伙年轻了十岁，现在也就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但是那上挑欠扁的眼神，那兰花指，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辈子，那家伙的身世她不想知道都被人灌输了一耳朵。
　　那混蛋家里是皇商，说是被人欺负了，所以送了个女儿去宫里，想得到点助力，不过那女儿在宫里却一直是小透明，就刚进去的时候，被皇帝睡了一次。
　　不过，却是运气好，一睡就生了个儿子。
　　可惜皇帝儿子多，也不在乎这一个，也就给她封了个美人，搁一个昭仪偏殿住着。
　　而那儿子也是个小透明，众多皇子中根本不显眼，也就诗文能得点皇帝的青眼，但是转头就被骂不务正业。
　　可是在月牙儿十三岁的时候，也就是现在的四年后，那些厉害皇子都斗没了，最后是这个不显眼的皇子当了皇帝，那刘美人就成了太后。
　　然后……
　　然后，这混蛋就是个超级自恋狂！
　　但凡在皇宫碰到她，就一副，我很高洁，你别沾上来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他那翘着兰花指，一脸你是脏东西配不上我离我远点的模样，苏月就有想挠他一脸血的冲动。
　　但说实话，那混蛋特别会赚钱！
　　而且，戎兵南下，京城危机，两帝带着后宫女眷走的时候，太后是去喊了他的，他明明可以走的，却不仅没走，还将自己家的仆从组成了民兵，将自己家里的钱财都拿出来当做军饷……
　　要不，京城也支撑不了那一个月。
　　后来京城陷落之前，她安排那些人撤退，也派人通知了他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去……
　　看着苏月那一边说一边眼珠对旁边溜的模样，谢珏在心里叹了口气。
　　姓刘可能会说，但是宫里有个姑姑这种话，以那种用檀木做车厢板外面却一点看不出奢华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再次为她担心自己而高兴，却又有些无奈她这时时刻刻露陷的性子。
　　不过，姓刘的娘娘宫里有三个，家里有钱能用得起檀木车厢的，就只有刘皇商那一家了。
　　若说是他们家，倒是有实力接下这次的货。
　　可以先接触看看，若是大家合得来，以后便可以合作。
　　刘家的生意做得很广，正好他也可以开拓一些其他的赚钱门路。
　　这两年不能跑海赚钱，总要从别的地方将钱赚回来。
　　一旦他船回来带了那么多东西的事传出去，谢光家里的不说，但是那个从大光回来的船是知道他用茶叶大赚特赚了的。
　　少不得，会有人跟风，运茶叶过去卖。
　　也说不定，那些本是答应了他将香料都留给他的酋长领主们变卦。
　　没关系，只要他们喝了，就知道对比了。
　　他正好等两年，等那些人茶喝完了，又知道从别人哪里买不到了，再说。
　　而且，出海的人都买茶带，茶叶的价格肯定会涨。
　　恩，是时候让人给罗茶司送点礼过去了。
　　“三爷，擦好了吗？”看着谢珏沉思中，苏月忍不住问道。
　　好痛啊！
　　“三爷。”谢珏刚一瞪眼，就听得古先生的声音，不觉微一凛神。
　　“三爷，我在外面遇见了李爷派来的人，他说那位刘公子请您和李爷一起去喝茶。”
　　

第60章　谈判

　　
　　泉州其实在唐朝就已经是繁荣的港口。
　　宋国设立市舶司后，更是高速发展。
　　其中客栈是发展最快的行业之一。
　　因为海运，这里商贾云集，不光有来自内地北方的客人，也有很多异国商人。
　　这些人什么都异，却有一个共同点—有钱！
　　很有钱！
　　所以，客栈是越来越豪华，越来越完善，越来越贴心。
　　比你住自个家，都舒适方便。
　　而泉州现在最大的客栈神仙阁更是其中翘楚。
　　一个个单独的庭院修建得比大户人家还精致。
　　小院子里，都带着一个天井，修竹几丛，晚菊几簇，便将小院点缀得高雅素净。
　　当然，如果那原木做成的茶桌边上，不坐着一个穿着花团锦簇长衫半解头发披散的男人，不少年的话。
　　李想的脚步不觉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下谢珏。
　　谢珏半低着头，做老实状。
　　李想不觉一笑，迈步进去，拱手道：“在下李想，见过刘公子。”
　　少年抬头，一对桃花眼溜溜一转，在谢珏身上停了一下，指着茶桌边的椅子道：“我惯来不讲客气，你们也不用拘束，坐。”
　　这话说得其实是有些无礼，不过，虽然大家都是商人，但是冠了个皇字，那便高了一等。
　　李想想想谢珏所说，也不介意，径直往椅子上坐了。
　　见那少年的视线还停在谢珏身上，忙道：“这位是谢珏，我们一起回来的。”
　　谢珏冲着少年一笑，露了两排大黄牙出来。
　　少年的眉头一皱，顿时不再看他，转回头，淡淡的道：“坐吧。”
　　待谢珏坐下，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的道：“我姓刘名琦，从京城而来。”
　　这等于是回应了先头两人自报家门。
　　李想又要抱拳见礼，刘琦挥挥手道：“别多礼了，咱们都是商人，不讲那些虚礼。”
　　要讲礼，你比我大，我还得回回去，多累啊。
　　李想一笑，道：“好。”
　　“是个爽快人。”刘琦抬手倒了新煮的茶汤出来，将茶碗向两人一推，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这次带回来的龙脑和沉香，我全部要了。”
　　李想微微一怔。
　　刘琦已经接道：“你们在市舶司登记的，一共有龙脑四万五千斤，沉香五万斤，去掉，三成抽买，还有三万斤龙脑，三万五千斤沉香，你们的龙脑分做三等，油脑我出六十贯一斤，米脑我出八十五贯一斤，梅花脑，我出一百二十贯，沉香，你们的货是两等，二等弄水香我出二十五贯一斤，一等水沉，我出五十贯一斤。”
　　眉头挑了一下，刘琦给谢珏添茶汤，带了浅笑道：“谢公子船上的那些奇楠，我出八十贯一两。”
　　谢珏一怔。
　　奇楠？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货物里还留有奇楠？
　　当时在安南买的奇楠他可都收在箱子里提前送了下去。
　　是了，当时朱里那领主是按照大象能扛的数量来，只顾着装满数量了，根本就没有分类，而那么多的香料，龚管事只怕也判断不过来，所以混在了一起。
　　（安南分得清楚是因为奇楠比别的等级沉香可贵多了）
　　而现在沉香大半运了给李想的船，再一些船员背了出来，剩在船上的沉香便不多了，所以那手分分辨出了其中的奇楠……
　　不过奇楠的话，他可不想卖
　　微微一笑，谢珏刚欲开口，刘琦已经接道：“谢公子，你那大约有五十多斤奇楠，我不用多了，只要十斤就够，这奇楠，我是要做药引用的。”
　　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坐直了身子，手臂笔直的给谢珏倒了茶后，正正经经的给谢珏低头施礼道：“药是用来救人的，所以，请谢公子务必答应我。”
　　他这么一正坐，身上的气质顿时变了，连那花团锦簇的衣服看起来都素雅许多。
　　李想下意识的便也坐直了。
　　谢珏心中微动，脸上神色却一丝未变，依然露着两排大黄牙笑道：“如此，那便卖给公子二十斤，不过，那救命之药，能分我点不？”
　　刘琦的眼角一挑，那桃花眼里水光好似转了一圈一般，人立时又没了个正形。
　　对椅子里一靠，道：“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好，我答应你，那药做出来了，我给你五丸，不过，你得送我五斤奇楠。”
　　按照他的价格，一斤奇楠就是一千二百贯。
　　李想不觉轻砸了下嘴，这什么药，一丸就得这么多钱？
　　谢珏却是笑道：“成交。”
　　那个韩太医，当年一帖药就将几个医生都看不好的母亲给治好了，他出的药，谢珏相信的确能像刘琦说的那般，能救命。
　　刘琦抿唇一笑，眼波流转之时，带了妖魅之色出来，带着轻笑道：“谢公子这个成交，是说的奇楠，还是所有的香料呢？”
　　谢珏心里不觉冒出了苏月说的说，很妖气。
　　“刘公子，这些可不是小数目。”李想轻咳一声道。
　　龙脑和沉香都有自己的等级，刘琦出的价格是泉州市价的八成五，是专库所说的京城价格的六成，但是这个价格对于海商来说，已经不可想象了。
　　因为，从泉州去往京城路途遥远，其运费和中间的商税都不少。
　　若是他们不自己卖而是在泉州卖给香料商人，价格只有泉州市价的七成而已。
　　毕竟，市价是市场的价格，人家香料商人也要赚钱的。
　　问题是，这些全部买了，按照他的价格，总数可是要三百多万贯的。
　　这是付铜钱……还是付交子？
　　（交子：宋国特有的纸币，上面写着多少多少贯，是由官府发放的，可以兑换成铜钱，也可以兑换成白银，亲们要是不理解就当银票看吧）
　　刘琦一笑，道：“李爷不用担心，铜钱，白银，交子，你们选定一个就是，不过呢，要全部是铜钱和白银的话，那就得等些时候，我只怕这泉州城的铜钱白银不够我兑换的。”
　　交子可以当钱使用，也可以去官府的银号兑换成铜钱和白银。
　　只是，兑换率偶尔会有浮动。
　　大多时候，标注了一万贯的，只能兑换九千八百贯实际铜钱，或者九千八百两白银。
　　李想看向了谢珏。
　　货基本都是他的（他也没抢到多少），拿交子等于是有百分之二的损耗。
　　谢珏微微一笑，道：“若是有白银，希望刘公子能给五十万两，其余的可以使用交子，不过，刘公子能否帮在下拿到明年的贡茶茶引？”
　　刘琦哈哈笑出了声道：“谢公子，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好，我帮你拿二十万斤！茶引价格我给你点优惠，一斤三百文。”
　　官庄所产的贡茶量不少，除了龙团云顶这样的极品只上贡给皇宫，其余品质没那么好的，也有部分可以由商人贩卖，但是必须有官府发放的引条。
　　一斤中等贡茶至少可以赚三贯的利润。
　　（李想：我还是回去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