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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愿意去荒野之地开荒，免其五年税赋，其后再减半三年税赋，此法，高祖曾下过御令，无论何时何种情况，此法不能废改！”
　　赵皓一下明白了。
　　便是蔡炳再厉害，也无法动摇当年高祖亲自留下的法令，只要将这些田地都定义为开荒之地，那么至少八年，这些田地不会受到新法影响。
　　而八年……
　　蔡炳之法上辈子连三年都没有撑过去。
　　最重要的是，边军的军粮只所以奇缺，是因为离粮食产地实在太远，其运输费用比粮价都高，全部费用加起来，一担粮食到边军手上都合到两三贯一担，朝廷以此核算军粮的价格也就极高了。
　　如果能在边关这些州开垦，不说粮食的量，就是这运费人力都能省下大半。
　　“只是，开垦荒地可需要时间，并不是马上就能见效的，而我们现在就需要钱和粮食。”踌躇了下，赵皓直言道。
　　十天之前蔡炳上的奏折，他们要想不背锅，就得尽快表明态度，最好是现在就快马加鞭的将奏折送过去。
　　那么，年底的那批军饷就会彻底没有指望。
　　虽然他早已经预料到会没有指望，但是镇国公只怕还抱有幻想。
　　当然，最重要的是，战事马上要起，这个时候，的确缺钱！
　　“晋王那箱子黄金估计有个五万两，再加上那些白银，换个百万贯没问题，那些你都带走。”谢珏想了想道：“我再想法子，弄些粮食给你送过来。”
　　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一下，谢珏唇角掠过了一丝冷意，道：“看样子，北戎明年开春是一定会进攻的，将军有没有想过，好好利用一下？”
　　赵皓做了个你有啥说啥，没必要卖关子的手势。
　　谢珏那气又有些不顺。
　　只是想想蔡炳那混蛋，想想阿耶城被戎人追击的惨状，那气又给吞了下去。
　　声音慢悠悠的道：“将军应该能想到，是谁派人跟戎人勾结，将边军军粮不足之事泄露出去，亦应该能想到，戎人得知这个消息，会最先从何处进攻。”
　　赵皓眉头微蹙着点点头：“这个，我心里倒是有数。”
　　上辈子，除了武城这里，在风城，潍城，还有戌城，都受到了戎人的攻击。
　　这几个地方，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军粮最少，军力受损最严重之地。
　　他本是有些参不透，便是童贯知道军粮不足，但是也不可能知道具体哪些地方的军粮最不足，怎么戎人就知道得那么清楚。
　　先头听到马骁那么说的时候，却是明白了。
　　这辈子，他调集的军粮除了武城和戌城是他自己亲自带人送的，其余两城，却是交给镇国公去处理的。
　　按道理，这个时候镇国公是应该从风城往边城走，现在，镇国公却出现在了定州。
　　也就是说，风城他压根没去！
　　而这个时候他要再调集粮食送去风城，却是根本来不及了。
　　所以，结合上辈子的事想想，戎人大约会进攻哪处，他多少还是有数的。
　　只是，镇国公身边的奸细不找出来除掉，这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谢珏点点头道：“如此，那，将军可有想过，借势而为？也让蔡相韩相那些人知道厉害？”
　　赵皓心中一动，突的想起了跟他粗粮换精粮的那人有一次特意提到说风城后面是通州，而通州知府可是韩相的亲侄子。
　　那人还说，将军这样被动不好，总要让人知道边军的重要性才好。
　　心中一个念头转悠了几圈，赵皓问道：“谢爷可是想说，以风城作为陷阱，引戎人入内？”
　　话音未落，赵皓又笑着摇头道：“此法虽好，但是通州的百姓亦是我宋国的百姓，我身为守将，万不可故意做这种事。”
　　谢珏看着他微微动容。
　　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赵皓居然还是以责任为先，以百姓为重。
　　是啊，放戎兵入关，是能让通州知府还有秦老头们知道厉害，但是这次他是看到了戎人对宋人是何等态度，一旦那些人入关，一定是烧杀抢掠，活口不留，通州会生灵涂炭，不知道死多少百姓。
　　神色一肃，谢珏坐直了身体，沉声道：“是谢珏失言了！”

第425章　交易

　　　　赵皓微微笑道：“谢爷心意，我知晓。”
　　他虽然不能放戎兵入通州，但是风城之处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要让通州知府吃点苦头也是可以做到的。
　　从这方面来说，他得谢谢谢珏的提醒。
　　“如此。”谢珏微蹙着眉头想了想到：“我让人将那些黄金和白银先给你搬出来，你带去找镇国公，至于后面……”
　　谢珏声音顿了顿，看着赵皓不说话。
　　“开荒之事，谢爷可以着手安排。”赵皓想了想道：“此时天气冰寒，戎人并不会动手，要到开春之时才会有所行动，那个时候，亦是我们这次弄来的粮食用完之时，如果蔡炳和戎人勾结，那么我们春季的军粮只怕又会拖上些时日，那个时候，拖上半月，都能让我们损失巨大。”
　　眼中掠过冷冽之意，赵皓接道：“那些人，要的只是我边军大败，他们就有理由和机会削弱我们的军权，借以掌控朝政，至于由此而成的后果……”
　　“他们认为，就算边军损失惨重，但是边关还是不会失去，戎人进不了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谢珏淡淡的接道。
　　都到这种地步，赵皓依然是以百姓和国家为先，而那些人，利用的却正是他的这种正直忠义之心。
　　做的，就是又要牛耕田，又不给牛吃草的事。
　　自毁长城，最后的结果，却是由这宋国百姓来承担……
　　赵皓苦涩一笑，随后便平和了脸色，道：“军饷，以我镇国公府的担保，还可以拖上一些时日，但是那个时候的粮食却是不可缺，谢爷可有法子？”
　　谢珏微微沉吟了一会，道：“凌川野说的那个港口，就是耶律齐私下修建的那个港口，将军有法子弄过来嘛？”
　　赵皓一怔：“那个港口？”
　　谢珏笑道：“是，那个港口，将军要粮食，但是说实话，今年南方水灾，南方许多地方都是颗粒无收，整个宋国都缺粮，不说能否弄到将军需要的量，便是那价钱，都划不来，但若是有那个港口，我倒是能想点法子。”
　　赵皓挑了下眉，没懂。
　　谢珏笑着接道：“将军知道，谢某是海商，别的不多，船多，而宋国今年粮食不足，但是更南面的占城交趾等地却是大丰收，那里的米价之低，将军只怕无法想象，如果有港口，我可以发船下去，从那边收粮上来，春季之时，只要港口能用，八十万担应该没有问题。”
　　按照凌川野所说，那个港口就在燕山关隘外面，而边关十六州都是边军的驻扎地，这里可是赵家的地盘，只要到了这里，赵皓要往别处运粮食，京城那边也发现不了。
　　赵皓细细想了下，便明白了谢珏所说，脸上不觉露出了喜色。
　　若是此事能成，那就不是明年一年，而是以后都能用这个来弥补不足的粮食。
　　而且，谢珏说米价非常低，还可以用船来运，其所费的人工物力也低了许多。
　　那么他要花的钱也少了许多！
　　谢珏先头所说那八十万担粮食，只怕不是单指开荒（开荒得要三年才能见到成效），指的，只怕就是这个。
　　“如此。”赵皓点头道：“若是谢爷能保证这笔军粮，那么这次，我们边军不光军饷，连同军粮一起，都自减一成。”
　　谢珏眉头不觉一挑，又稍微坐直了一些身子，面上带了轻笑的的道：“那是最好不过！不过，我也有一事希望将军同意。”
　　赵皓神色微敛，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谢珏眼角抽了下，道：“我的船不光会送粮食过来，到时候只怕也会送丝绸香料等物过来，希望将军开个便利，让我的商队过境，前往北戎交易。”
　　赵皓挑了下眉：“你还想跟北戎人做生意？”
　　这次还没吃够亏？听闻那些北戎人交换过来的货物可都是泡了汤了。
　　“自然，有生意为什么不做？”谢珏唇角掠过一丝阴冷，脸上笑意淡淡的道：“北戎人喜欢我们的丝绸瓷器漆器，亦需要各种香料，这些都是能在他们那里卖得高价，而北戎所产的药材皮毛亦是我们所需要的，而且，若是能交易到马匹……”
　　“马匹？”赵皓身体一下绷直，带了惊讶的道：“北戎人会跟你交易马匹？”
　　宋国边军四十万，却只能防守不能出击，就是因为马匹不足，北戎人都是骑兵而且是一人两马甚至三马，来去如风，宋国边军的骑兵却不到十万人（还是一人一马），追击了一处，便会疏漏另外一处，所以只能拒守边城。
　　有时候看着北戎人袭击关外村庄，都无法出击。
　　缺马，是边军百年来最大的短肋！
　　可就如同宋国严禁向北戎出售铁器一般，北戎人也是严禁向宋国出售马匹的。
　　宋国的关口会严查铁器，而北戎人也会在关口之处严查马匹。
　　马匹还比铁器的目标大，一群马跑起来，那是一个好查！
　　若是，能交易到马……
　　谢珏淡笑道：“人总是会有私利的，为了利益，宋国有人能把劲弩卖给耶律齐，北戎自然也就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这次虽然没有和洪爷直接会面，但是他跟齐老板问过北戎人对香料的需求。
　　当时他一提起香料，齐老板的眼睛都绿了，直说那东西极好，比丝绸都好，若是有香料，北戎人什么都愿意拿来换。
　　包括马匹！
　　只除了一条，他们的马匹只会在北戎境内进行交易，也就是说，他们只会当做卖给了北戎人，在草原上进行交易，至于买的人怎么处理，是杀还是自己想法子运过边境，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而若是凌川野说的那条路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通路就打开了，便是马群都能绕开北戎人的守备线。
　　至于其他物品，这次若不是被耶律鸿基和耶律齐相争所牵连，他和洪爷的这笔交易其实利润极大。
　　就带回来的那包袱东西，都已经超过卖给洪爷的那些丝绸和珠子价值几倍。
　　而且，那种情况下，洪爷也没有马上逃跑去和自己的军队汇合，而是先和他们交易了，也就说明，北戎人对这些的需求极其强烈，强烈到，战争都影响不了。
　　明年的战事，北戎人会打，但是打完之后，他们还是会需要这些奢侈用品，还是会想法子和宋国商人交易。
　　既然如此，为何不赚？
　　不光要赚，还要用这些奢侈品将那些北戎贵族给养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些北戎贵族只要享受惯了，又如何愿意放弃那种生活，到时候……
　　赵皓看着谢珏，看着他云淡风轻后面的冷意，轻轻的，扬眉笑了起来，道：“如此，好！谢爷只管说要怎么做，我照做就行！”
　　“赵将军如此好说话，那么，还有一事……”

第426章　打算

　　　　坐在暖烘烘的热炕上，喝着熬得浓浓稠稠的鸡粥，旁边是白露轻柔软和的声音。
　　苏月微眯了下眼睛，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一路，谢珏将肉干和奶酪都留给了她，自己和赵皓他们一样，吃着那些地鼠蛇肉。
　　虽然说是野味，但是连盐都没有的烤肉能有什么味道？
　　可是赵皓那些人，连带着谢珏都是一副毫不在意吃得贼香的模样。
　　只要想想，苏月就觉得心口有些抽着痛，不觉又往窗外书房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那两人谈得怎样了。
　　其实，那两人是很有些相似的地方，这一路过来，两人也非常有默契，她也能感觉到，那两人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的。
　　（当然，感觉更大的是两人之间的那种莫名敌意）
　　（唐冰：你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若是谢珏愿意相助，赵皓的仗要好打很多，而若是赵皓以后能支持谢珏，那么谢珏的路也好走许多……
　　两人都是聪明人，应该会谈得拢吧？
　　不管怎么说，大家可都是一起走过那段地狱之路的战友。
　　“小野？”门口薄荷传来了一声惊呼。
　　苏月愣了下收回神，扬声道：“可是小野，快让他进来！”
　　白露看了从门口窜进来的少年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退后了两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凌川野看了白露一眼，从她身边走过，自然的坐在了苏月对面的位置上，瞅着小桌上的鸡粥道：“好香！”
　　苏月噗嗤一笑，对白露道：“再去端一盆过来。”
　　说完又对凌川野调笑道：“他们没给你吃的？”
　　回来的时候，她是着急将谢珏送进屋子，不过也看了一下，知道马骁是吩咐人带着他们去洗漱和吃饭，再说还有唐冰在呢，怎么可能不管他。
　　瞅这身衣服就是新换的。
　　凌川野嘿嘿笑道：“有，不过，比不得你这里的小灶嘛，都是大肉，我这一路可吃到想吐了。”
　　苏月微微一怔，忙对薄荷道：“薄荷，你快出去跟厨房说，赶紧的，弄点好粥，还有青菜给他们送去，千万别多吃油重的！”
　　是了，马骁并不知道他们是经历了什么走回来的，只会想着大鱼大肉的招待才是好的，却不知道他们这几日，天天就是地鼠蛇肉，可不是看到肉就想吐的……
　　薄荷应了一声，赶紧的向外面跑。
　　白露也跟着出去，去厨房端鸡粥。
　　待得房间里空了，苏月将凌川野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的一盘点心往他那推了下，道：“你有何打算？”
　　“嗯？”凌川野抓了一块豆酥放嘴里，朝苏月看去。
　　“耶律齐已经杀了，你还会去北戎嘛？”苏月柔声问道。
　　听谢珏说过之后，她已经能脑补出上辈子凌川野究竟遇到了何事，也能明白，上辈子的高天野为何那般恨宋人。
　　可是，这辈子已经变了，凌川野没有受到那种侮辱，这次还帮着他们一起过了那个地下通道。
　　他，应该不会再去帮助北戎人了吧？
　　凌川野看着她半晌，突的咧嘴一笑，将那豆酥咬碎吞下，道：“你怕我去北戎嘛？”
　　说完，不等苏月说话，便又笑道：“我说了，我回来了，你忘记了？”
　　苏月呆了一下。
　　啊哦，她还真把这句话给忘记了。
　　这，这个我回来了，好像意思有好多重呢！
　　这么想着，苏月便不觉又朝书房方向看去。
　　“那个人是谁？”凌川野又拿起了一块豆酥咬了一半，顺着她的目光也朝书房看去。
　　“你说赵将军？”苏月呵呵道。
　　凌川野拿眼角瞄她，道：“我说那大胡子。”
　　这一路过来，是个瞎子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好吧！
　　苏月眼珠转悠了两圈，带了些娇羞的道：“他啊，你知道的啊，就是那么回事。”
　　想了想，又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嘛？那船上，他也在的，我们，自小就在一起。”
　　凌川野脸色暗淡了下去。
　　虽然有看到，有猜到，但是现在亲口听苏月说，他心里还是如同好似被针刺了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痛。
　　“小野？”苏月带了担心的轻唤一声。
　　凌川野苦笑了一下，将那豆酥吞了下去，道：“无事，就是有些伤心。”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两人的那种亲密和默契，不是长久相处是不可能形成的。
　　早在他遇见苏月之前，他们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过是他单相思而已。
　　可是，这个单相思，却是这一年支撑着他活下来，忍下来的动力啊……
　　“小野！”苏月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那放置在小桌上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带了些急促的道：“我们是朋友对吧？我们会一直是朋友！我这里，你既然说回来了，那便留下来，我有很多田庄店铺，若是你想出海看看，三爷那有海船，要是你都不想，也可以自己……”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嘛？”凌川野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有暗火闪动的问道。
　　呃……
　　苏月呆了一呆。
　　“我可以做护卫的。”凌川野眼帘微垂，看着自己被苏月握着的手道：“我很能干，会做许多事的。”
　　父亲死了，身负着杀害皇子的罪名，他也无法回去日本，而那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女人那，他更加不想回去。
　　天下之大，他想不到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唯有她这里，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安心。
　　如果，如果做不到他想要的，至少，能看着她，保护她……
　　“只想做护卫？”门口突的响起了清冷的声音。
　　苏月嗖的一下抽回了手，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往火炕里面挪了下身子。
　　谢珏用眼角瞅了她一眼，手扶着腰走进了屋子，在苏月让出来的地方坐下，再自然的靠上了苏月的身子。
　　在苏月担心的侧身用力支撑住了他之时，冲着凌川野笑道：“只是杀了耶律齐你就报仇了吗？如果我告诉你，耶律齐陷害你们父子，不光是因为他要为杀日本使者找个顶锅的，同时也是因为有人指名道姓的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