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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珏是打算在这山庄过年的，既然要过年，那就不能委屈了苏月，不光是各种过年的食物，连被褥等物都买了许多。
　　连带着侍卫们的住处还有客房也都一起收拾布置好了。
　　便是多了赵皓等人，房间也足够。
　　马骁路上便吩咐手下封锁了前后院的通道，将那些临时雇佣来的人都挡在了外头，送了谢珏进屋后，便转身出来吩咐人安置赵皓等人。
　　一时后院里人行匆匆，都带了小跑之意，但是却没有一丝凌乱和嘈杂之声。
　　老刘不觉轻咂了下嘴，不过容不得他多看，就已经和赵皓一起被马骁给送进了一个偏院正房。
　　“将军，水马上好，您看，要人看看伤嘛？”马骁将内室的门推开后，退后两步对赵皓道。
　　“府上有大夫？”老刘问道。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白问了。
　　一个偏远之地的破山庄都给整得这么好，还有这些手下的行事，那姓谢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商人。
　　这府里有大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夫倒是没有。”马骁笑道：“不过我们姑娘的婢女稍通医术，若是内伤或者伤寒什么的，倒是有些手段。”
　　谢珏那家伙，人都昏过去了，结果倒床上听到苏月喊白露快过来之时又醒了，打死不肯让别人靠近，更别说让白露脱衣看伤了，口里还叫嚷着说赵皓的伤更重，千万不能怠慢了，赶紧的，让白露去给赵皓看伤。
　　那司马昭之心，真真是……
　　当他们不知道他那小心眼？
　　“婢女？”老刘惊讶道：“薄荷那丫头懂医？”
　　同行那一路，可没见薄荷懂这个啊。
　　马骁挑了下眉，想起来了这些人可是跟着苏月薄荷一起南下的……
　　微一沉吟，面上带了和缓轻笑道：“我们姑娘身边的婢女比较多。”
　　老刘啊了一声，想想那院子的排场，不出声了。
　　“一些外伤而已，我们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劳烦贵府，若是有好的伤药，倒是可以给我们一些。”赵皓淡声道。
　　女子……
　　让个女子来给我看伤？
　　马骁笑了一下，道：“好，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如果有，我会说的。”赵皓淡声道。
　　马骁道了声好，转身往外面走，走到门口，脚步微顿，又回头道：“对了，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镇国公，看样子镇国公一行很着急。”
　　“你在何处遇见的？当时国公是往哪走？”被赵皓瞟了一眼，老刘忙上前问道。
　　“我在定州和晋州交界之处遇见的，当时镇国公一行人应该是往代州走，不过在接到一个消息后，便往晋州这边掉头了。”马骁想了下道：“那，应该是三天前的事了。”
　　“三天前？”老刘立时回头看向了赵皓。
　　三天前在定州遇见，那么现在镇国公只怕已经到了武城。
　　马骁等了一会见赵皓低垂着眼帘静立不动，便转身准备走，脚步刚迈，赵皓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不知谢爷可已醒来。”
　　马骁脚步一顿，转身回头。
　　赵皓抬起了眼帘，眼眸里一片冷清之色，神色亦淡淡的道：“赵某有事找他，若是已经醒来，希望能尽快相谈。”
　　马骁神色微敛。
　　不等他说话，赵皓又道：“你到这里来，只怕也不是来过年的吧。”
　　马骁脸色沉了下来，静静的看了赵皓一会，点头道：“好，我这就转告我们三爷。”
　　待马骁匆匆走后，老刘对赵申使了个眼色，让赵申出去弄水进来，然后将门关上，回头对赵皓道：“将军？”
　　按照计划，镇国公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巡视完回返边城，准备过年事宜了。
　　怎么会到了定州？
　　而说他接到了消息就往晋州走，那不用说应该就是晋州城发生的事有人告诉了镇国公。
　　那事，赵皓虽然也没有打算瞒着镇国公，但也没有打算这么早让镇国公知道。
　　毕竟这种事，由赵皓亲自跟镇国公说和从别人嘴里传出去，代表的意思和后果可是不一样的。
　　赵皓发出了一声冷笑，道：“我们小看了童贯。”
　　晋州水家之事，他和武县令达成了默契，武县令不会说，他的手下也不会说，文将军更不会做这种多余之事。
　　能跑去报信的，只能是童贯的手下。
　　三天前……
　　若是晋州的人，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那么就是武城的人。
　　而从武城到定州，在这样的天气，便是快马也需要两天。
　　也就是说，他在武城杀了水家之人不久，武城的奸细就派人出发了。
　　不过，这倒并不算是一个问题，他亦早就预料到了。
　　问题是，镇国公的行踪连他都不知道，童贯的人怎么知道？
　　镇国公身边……有童贯的人！
　　是谁？
　　“那，现在怎么办？”老刘低声问道。
　　如果镇国公到了武城，结果发现赵皓不在，以镇国公对文将军的误会，很可能不会相信文将军的话。
　　那么，不管镇国公做出什么判断，只怕都让赵皓做的一些事付之东流。
　　赵皓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担心的神色，淡笑出声道：“你小看了文将军。”
　　老刘一定是认为文将军会将他递过去的口信当做理由说给镇国公听，所以才这么担心。
　　不过文将军是不会说的，文将军能在镇国公的怀疑下还顶住那么久，可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至少，他很了解镇国公，也知道怎么对付镇国公。
　　只要封住那几个守门士兵的嘴，武城便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种时候，文将军肯定是做懵逼状，对于他赵皓的去向是一问三不知。
　　若是镇国公逼得紧了，说不定还得大声喊冤，说他赵皓品级比他高又是镇国公世子，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过问赵皓的去处啊。
　　只是，他也的确不能再耽搁时间，必须马上回去武城。
　　山庄正院。
　　谢珏腰背的伤不能泡澡，只能坐在床边，一边泡着脚，一边让苏月拿着帕子给他擦拭上身。
　　马骁瞅了一眼被赶到大门外的薄荷白露两人，进了正屋的门，站在了内室门帘外，道：“主子，赵将军问，可否尽快相谈？”
　　“谈什么？”谢珏道了一声后，又柔声道：“月儿，这些不忙，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泡泡，然后好生睡一觉。”
　　“别啰嗦，我弄好了就去洗。”
　　“可你……嗷……”
　　马骁等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别的动静，道：“属下告诉了赵将军，三日前见过镇国公，此时只怕镇国公已经到了武城。”
　　里面安静了一会，不多久，谢珏的声音带了冷意的道：“马骁，你为何来此？”

第420章　新法

　　　　马骁朝门外看了一眼，静立着没有出声。
　　“进来说话。”谢珏对苏月示意了一下，自己拿过一条大帕子在腰上一围，就着苏月的一扶之力，从木桶里拿出腿，趴在了。
　　苏月拿了帕子将他腿上的水渍给擦干净，将薄被盖上，再又去拿药之时，马骁了帘子走了进来。
　　在离得床边还有几步的距离，马骁站住了，眼睛看着地面的道：“十天前，蔡炳上奏折奏请彻底废除太子的养息之法，商税农税一起增加，农税抽税由十抽一增加为十抽三点五，商税由十抽一点五增加为十抽四，又提议，因为今年南方水灾凸显了水利不足，所以要增加一倍的徭役，特别是南方，从十丁抽二服徭役一个月，增加为十丁抽五服徭役三个月。”
　　“恶贼！”谢珏怒道：“他这是想逼死那些百姓嘛！”
　　不说税收如此增加，那些商人和农户还能剩下多少钱，就这徭役，百姓根本承！
　　宋国律法，按人头计算为丁数，不管男女，只要在十四岁到五十岁之间，皆为一丁。
　　一户正常农户人家，十丁之中至少有四丁为青壮劳力，抽掉两丁服一个月徭役，对这户人家的影响并不大。
　　但是，十丁抽五丁，等于连带着老人一起一户人家男人都抽走，还一走三个月！
　　便是那些丰年之地都承，更何况是刚被水灾肆掠，连气都没有缓过来的南方！
　　马骁低着头，眼中亦是闪过痛恨之色，等谢珏的气稍微缓了一下，接道：“蔡炳上书之中，先提因为先太子之政，让国库空虚，以至于这次南方救灾无款，而军粮军饷都得不到保证。”
　　“先太子之政？”谢珏冷笑了一声。
　　先太子一脉的那些政策，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一些不妥之处，但是当时却是让国富民强，国库富足丰盈，可是先帝杀了太子，清理了太子一脉后，不光废除了新法，还大肆挥霍，不过短短几年，便将充裕的国库给挥霍殆尽。
　　如今，蔡炳却提因为先太子之政……
　　等等，这个时候他提先太子？
　　“朝堂之上怎么说？皇帝怎么说？”声音压低了下去，谢珏冷声道。
　　“韩相出声赞同，方相表示此法倒是可以让国库缓过气来，”马骁声音顿了下道：“秦御史没有出声，蔡炳和韩相的手下一起赞同，而云尚书也没有表示反对，当时，皇帝便应了此奏，让内阁草拟具体方案。”
　　谢珏发出了极冷的一声轻哼，沉声道：“还有什么？”
　　这种事虽然重大，但是还没有紧急到让马骁出京前来找他，这种事，只要派人告诉他就好。
　　这种改变税法的大事，便是现在朝堂之上没有反对之声，但是要弄成细则真正实施，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实现的。
　　这里面牵涉到的利益分割太大，到时候为了一条细则吵个半年一年的都可能。
　　而现在他也无法左右朝政，只能徐徐图之。
　　“八天前，凌公子找了过来。”马骁踌躇了下道：“他说，已经联系了一些人准备发起抗议此法，傅大先生还说，愿意出头，带领学子们上书，让皇帝知晓此法是祸国殃民。”
　　“胡闹！”谢珏气得从坐了起来，又嗷的一声痛呼趴了回去，厉声喝道：“那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骁唇角抽了抽，心道这话一定要转给那位凌大才子！
　　当时听到那凌大才子这么说，他和车凌也是惊呆了，心里直觉得这种做法不对。
　　可是当时凌大才子说得振振有词，说什么有傅大先生带头，至少大家都会知道蔡炳是奸臣，也不会被人所骗，还真的以为先太子是坏人。
　　这样，也等于是为谢珏打造舆论。
　　他们听着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只是心里到底拿不准，而且看凌大才子那架势，是要趁着年底之时大闹一场，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还是快马加鞭的，来请示谢珏。
　　年底之时正是茶庄绸缎银楼生意最好之时，车凌走不开，便由他前来。
　　结果他到了山庄，却说是谢珏带着苏月去阿耶城玩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阿耶城哎！戎人的地盘啊！
　　他当时还想着，要不也追去阿耶城，一是汇报情况，二是去接应下谢珏他们。
　　没想到，这还正准备明天动身，谢珏就冒了出来……
　　嗯。
　　看这反应，他和车凌的判断没错。
　　谢珏喘了口气道：“你，马上回去，跟那混蛋说，不要给我搅屎！如今，便任由蔡炳去折腾就是，傅大先生有想法，可以借用刘琦，对了，皇帝不是很欣赏那混蛋的点茶技术嘛？让刘琦偷偷带了皇帝出来，找个地方，让傅大先生和皇帝当面聊，只分析此法的利弊，万不可提先太子，亦不可说任何有关先太子之时的新法。”
　　再喘了口气（刚才牵动伤口太疼了），谢珏接道：“可以先让那些学子议论，在学院里让大家对此政策抒发自己的想法，让那浑蛋以讲师身份将此法之弊端逐条分析，还可以让人将那些讲话汇集成书，向外发售，但是什么上书，，抗议，全部给老子停了！”
　　傅大先生愿意出面当然是好事，以傅大先生的号召力，再加上他的推动（印刷成书传播流言），那些关于此法的弊端必然能一下推广出去，一旦蔡炳真的推行此法，那么不过半年，就能看到弊端兑现。
　　那时候……
　　但是傅大先生也好，凌绝峰也好，虽然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却并没有出仕，身上并没有官职。
　　你发表自己的意见可以，但是如果闹事，还鼓动学子上书，那就是干涉朝政！其罪若是要追究，少不得要判个流放之罪。
　　蔡炳那奸臣只怕就等着这机会。
　　现在皇帝在朝政之上压根就没有什么说话重量，他安置的一些人也还没有到可以朝议的位置。
　　而韩相既然是跟先太子覆灭一事有关，必然是不会愿意看到先太子一派起来，只要事情牵涉到先太子一系，便是明知道不对也会附和蔡炳。
　　在对付傅大先生之事上，也不会手软。
　　一旦傅大先生鼓动学子们上书，那么蔡炳一定会下狠手，借此罪名将傅大先生给连根拔起！
　　那么，傅大先生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书院和相关的人脉，也会被一扫而空。
　　他日后谋事的最大根基也就没了！
　　傅大先生明明不是那等莽撞之人，这次怎么会附和凌绝峰那蠢货！
　　想了想，谢珏又道：“我给你手书一封，你带回去给凌绝峰，你告诉他，我说的，他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便会让蔡炳吃不了兜着走，多余的事，如果他敢做，你就去把他宝贝别院给烧了！”
　　马骁抽了下眼角，眼前似乎都能看到凌绝峰听到这话的表情。
　　一定非常精彩！
　　“还有，告诉赵皓，两刻钟之后，我在书房等他。”

第421章　私心

　　　　马骁应了一声，低头退了出去。
　　苏月将药膏抹在了那个大洞上，侧头看着谢珏担心的唤了一声：“三爷？”
　　“无事。”谢珏看了看她，脸色柔和下来，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我无事。”
　　从茶榷之案上，他就知道蔡炳那人，心狠手辣，眼界又小，只会图谋自己的私利，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利益，压根不会管什么民生管什么国家安危。
　　他会行这种狠毒之事，他不是没有预料到。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而已。
　　想来，是赵皓抢了粮食，云轻鸿又异军突起，皇帝眼看着有自己的依仗，让他有所不安了。
　　所以才会兵行险着，想着借用此法，既打击赵皓，又利用实行新法之时培养自己的势力，再度架空皇帝。
　　以先太子为名不过是为了威胁韩相同谋，同时堵住秦御史的口，最重要的是，蔡炳所提的，因为军粮和军饷的不足，才行此新法。
　　只要他大肆宣扬这个理由，那么那些被新法压迫的百姓，便会认为是边军造成了新法实行，是边军造成了他们的困境。
　　那些愤怒仇恨都会冲着边军和赵家而去。
　　而新法不光涉及到户部，因为徭役是指名针对南方水灾后的水利去的，少不得会将黑锅罩在云轻鸿身上，而且，这种大事，只要派一个内阁监督员，就能夺去云轻鸿手上的权利。
　　将云轻鸿给架空。
　　蔡炳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
　　先太子一脉，可还没死绝呢！
　　“三爷。”苏月再度轻唤了一声，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掌贴紧在了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手掌里的贝……
　　苏月被他笑得脸色有些发红，带了恼羞的道：“人家就是担心不成嘛！”
　　她就是小女儿心态又怎样！
　　国家大事，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虽然重要，但是他的安危更重要……
　　谢珏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带了欢悦的笑意道：“我的心意，亦是一样。”
　　苏月微怔了一下，想起在冰河上他的选择，心头一热，脸色不觉更红。
　　微微用力挣脱开了他的手，站起身道：“我给你上药，待会说完话，你便什么都不用管了，只管休息。”
　　“嗯，我知晓。”谢珏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的一笑，道：“我一定会好生修养，绝对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万不会让腰不行！
　　想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谢珏那话后面的意思，苏月的脸顿时红得跟番薯一般，跺了下脚道：“不理你了，你自个穿衣服，我走了。”
　　话是这样说，苏月还是先低头，将他伤口都抹上药，这才红着脸跑出了帘子。
　　“姑娘。”见苏月出来，薄荷忙将手中的大氅给她披上，白露则是道：“姑娘，水已经放好，先去泡泡澡吧。”
　　先头他们突然出现，着实是吓了她们两一大跳，不过，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主子的事一概不要问，先赶紧烧水烧炕侍候着。
　　可那谢珏一醒，就将她们两个给赶出了屋子，而苏月又坚持要自己帮谢珏换药。
　　弄得两人只能在外面等，水都去看过两轮了。
　　“嗯。”苏月点点头，跟着两人往厢房走。
　　这山庄是非常严谨的院落布置，并不能像京城的宅子那样，从卧室就直接进了旁边的澡堂子，这里的澡堂还是谢珏要人紧急将厢房一隔为二，靠近小厨房的做了澡堂，旁边一间则是做了更衣室。
　　布置得是很舒适，但是得从正屋走过去。
　　而对面的厢房，就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