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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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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摊了摊手:“我只是说说,你不用太紧张。至于原因……”
“因为第三件事,文鸿答应了,若是他能登大位,他会对林王俯首称臣。”
四下一片哗然。
庄文山眼眸微敛,心思不明。
“一面之词!你这是蛊惑人心!”谭易水道。“文逸未死,丹国未亡,死的人反倒是文鸿,你如何解释这些?”
荆长宁目光微扬:“因为我啊!文逸公主是我救下的,云军是我退的,文鸿是我杀的。林王可能是算漏了我这个变数,这可以理解,毕竟百密一疏。”
“你……这是强词夺理!”谭易水目光微斜,隐约有些失语,只得这样辩驳。
“我只是说说,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她轻轻地向前迈步。“现在,我说完了。”
然后呢?
她微笑着望向在座的诸国使者。
“林国和文国,你们愿意选哪一个?”她问道。
她的话音依旧平和,不急不缓。
她说的三件事没有证据,或许只是猜测,她也没有掷地有声地说一定是事实,只是这样平淡地将所有的可能摆到明面上,问上一句,你们如何去选。
“易国自去年长至节,便表明立场,如今一切照旧便好。”易禾轻轻将手中的酒爵放平,温声道。
荆长宁伸出手指轻轻掰了掰。
“有一个了,还有吗?”她问道。
易禾轻声笑了笑,她这样的动作有些可爱。
萧嵘望了眼云襄,云襄面容有些苦涩。
脚面被重重踩了下,云襄猛然间从座位上跳起。
“我……!”
视线汇聚落在云襄身上。
萧嵘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假寐。
“公子襄有何话要说?”荆长宁问道。
“你只是问问对吧。”云襄挠了挠头。
荆长宁轻点头。
“那我就试着答答。”他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我得回去问我父王。”
荆长宁眸中含着浅笑。
“驸马放心,你的话,本公子一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父王!只要父王表明了立场!本公子立刻派人前来告知。”他的笑容有些尴尬。
云襄的话音未落,庄文山起身道:“在下也只不过是一臣子,本为祝婚事而来,此事,我也坐不了主。”
荆长宁微微笑着:“本来就只是问问啊,做不了主很正常。”
云襄憨憨地笑了笑,移开视线坐了下去。
谭易水冷笑一声,愤然拂袖离开。
“公然挑起战端,你们所谓的会盟真是可笑,在下就不奉陪了,告辞!”
荆长宁依旧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只是暗暗屈起三个手指。
文逸有些紧张地望着荆长宁的背影。
七国,易国表态。云国、羽国显然是模棱两可,而林国离开。
此时,只剩下丹国和景国。
文逸的目光落在丹雪脸容上。
丹雪轻咬下唇,很显然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而景华沉着眉,一改平日嬉闹的样子,看不出心思。
气氛有些安静,安静地让人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丹雪终于出声,“我丹国与文国世代交好,自然唯文国马首是瞻。”
她交绞的手松开,目光却依旧低垂,没有看荆长宁的脸。
七国中,文国与丹国的联盟一向最为紧密,她本来应该是第一个表态的人,可是她却犹豫了很久,反倒是易国果断了些。
荆长宁默默掰开二个手指。
“那,欢迎了。”她话音清淡。
丹雪抿了抿唇,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她,她如今是丹国的公主,丹国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存亡,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丹国的存亡更重要,丹国必须和文国绑在一起。
不知何时,丹雪觉得自己不想看见荆长宁,那种朦胧的喜欢好似忽然间消散了。
原来,放下一个人并不是不可能。只要足够地冷漠。
那好,从今日起,我只是丹国公主。
丹雪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
广场中,只剩下景国了。
萧嵘微微睁开眼睛,望向了景华。
景华这里,似乎不该有变数,可是谁又知晓呢?
经过了那么多,景华定然是恨透了林国,但诸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恨,所有的抉择与立场,更多的是利益使然。
所有的视线落在景华身上,他的眉峰紧锁,这样沉默的他,似乎和平日的他很不同。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的时候,只见景华忽的出声大笑。
“有趣!”他嬉笑道,“真是太有趣了,你们这是要打架吗?”
他一脚踩在桌案上,晃着宽大的衣袖,环视着四周。
“可是我胆小啊!”他直接说道,“你们打架,我躲还不成吗?”
荆长宁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只是问问。”
景华冲着荆长宁挑了挑眉毛。
“那不就成了,孤累了,孤要回去陪乐月。你们想怎么打,不要扯上孤。”
说罢,他挥了挥衣袖,大步转身离开。
荆长宁笑了笑,又轻轻屈起一根手指。
“那我问完了。”她说道,“我也走了。”她打了个哈欠。“的确有些困,我也去睡个回笼觉。”
说罢,她拉起文逸的手。
“走啦走啦。”她嬉笑着,“天色还早,睡醒后还可以去桃园里赏赏桃花,桃园里的桃花开得煞是好看。”
文逸被荆长宁这样拉着,脸微微有点红,轻轻颔首。
二人就这样直接从广场上离开,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然后呢?”云襄望着萧嵘。
萧嵘打了个哈欠。
“她问完了,就没了呗。她都说了只是问问。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不就够了吗。”
“这就够了?”云襄瞪大眼睛,“那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214章 有要事相商
“长宁,你究竟想做什么?”桃园中,立在一株桃树下,文逸转过脸容,望着轻嗅一朵桃花的荆长宁。
“我只是问问啊。”她说道。
文逸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然后呢?”
荆长宁笑了笑:“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了啊。”
“是什么?”文逸有些焦虑。“明明一切和去年一样,只有易国和丹国愿意奉文国为会盟之主。即便他们知晓了林蔚然的局,不信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还有像景华那样装疯卖傻连立场都不愿意表露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要一切开始了,就够了。”荆长宁清淡道,“我真的只是问问,随便问问。”
……
……
夜半,路边的草丛中有促织鸣叫声窸窸窣窣。
一个身影融在夜色里,并不明朗,他安静地走在路上,步伐平稳。
约莫子时,他停在了一处城墙之下。
“这里便是红蔷城了吧。”墨凉仰起头,透过面具望着已经在夜色里安静下的整座城。
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些空旷和阴森,但他的目光没有半分波澜。
轻轻地取下肩上的一个包裹,他放在掌心看了会,才动手打开。
里面叠着一套齐整的青衫。
墨凉微微侧了侧眸,动作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的手攀到了附在脸容上的面具。
一缕月色恍惚间打落人间。
墨凉的动作不再停顿。
面具缓缓地从脸容上移开,露出一张秀雅绝伦的脸。
……
黎夏在东宫外徘徊了许久,终于咬牙推开了门。
荆长宁正托着腮打瞌睡,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问道:“有事?”
黎夏点了点头。
“我二哥想见你。”他说道。
荆长宁哦了声。
“谭易水?他昨天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今天还想见我干嘛?”
黎夏沉默片刻:“我,我也是刚知道二哥如今成了林国的右将军,可是,我总觉得二哥是有苦衷的。”
荆长宁又哦了声。
“所以呢?那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见他?”
黎夏想了想:“二哥说让我只是传个话,去不去,自然是郎君拿决定。”
荆长宁忽然笑了。
只是传个话……只是问问。
“那家伙在学我说话,什么叫只是传话去不去在我。”她理了理青衫,然后望向黎夏,“他凭什么笃定我一定会去?”
黎夏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荆长宁眼前。
“二哥说了,不管郎君去不去,让我把这个交给郎君。”
一块有些褪色的布,像是一片被撕下的衣角,隐约能看出金色的,荆长宁犹疑着接过打开,面色却陡然一凝。
字迹是凝干泛黑的血,有些稚嫩,还有些凌乱,一撇一捺的却写得很用力。
荆长宁的手一抖。
“他在哪?!”她牙关咬紧,猛然间抬头,“我要见他。”
“南茗城外三里的屯溪边。”黎夏见状,忙道。
望着荆长宁夺门而出的背影,黎夏眉心深深敛起。
有些不对劲。
那块布上究竟写了什么?
……
枣红马在官道上迎风驰骋。
“再快些!”荆长宁伏在马背上道。
枣红马一声长嘶,如划过林海的一道红色闪电。
荆长宁紧紧地握着手中那块褪色的衣角,指节泛出青白之色。
那是哥哥的字迹。
她不会忘的。
“……宁儿,从今以后,哥哥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宁儿,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楚长安。”
如果,一定要为那块布锻设定下一个场景,那是……遗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谭易水手中?
……
“荆长宁呢?”丹雪朝着东宫而去,却被南宫落月拦在外面。
“郎君的事,不需你过问。”南宫落月清淡道。
丹雪皱眉:“我刚刚见他策马。朝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是丹国的方向。”
“郎君做事自有决断。”南宫落月道。
丹雪咬牙。
“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眼眸微敛,隐约间有道冰冷的光从眸地划过。
……
“站住!”两把长矛交错挡在墨凉身前。“王宫重地,闲人免进。”
墨凉轻轻抬起脸容。
“是我。”他说道。
“荆大人!”一众侍卫连忙行礼。
墨凉轻颔首,垂手理了理青衫。
“您不是在文国……”
“刚赶回,有要事禀报王上。”墨凉道。
“是是是,荆大人请。”
墨凉微微颔首,步伐平稳地迈进了丹王宫。
身后,几个侍卫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不是传言荆大人娶了文国公子逸……不对,现在是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人不是说了,有要事要面见王上。”
“荆大人是圣谷弟子,他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猜测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荆大人面色有些奇怪?”
“有吗?”
“脸有些苍白,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
“你看错了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奇怪啊。”
“或许是新婚燕尔,男人嘛,初经人事难免不知节敛……”
墨凉平缓地迈着步伐走进丹王宫。
各国的王宫构造略有不同,但总归有迹可循。
转过几条小径,他便大概摸准了丹王的书房。
这个时间大概是刚退早朝有半个时辰,丹王应该是在书房批改奏章。
墨凉朝着丹王的书房走去。
“荆大人!”守在书房外的小德子遥遥望见墨凉,恭敬喊道。
墨凉点了点头。
“我找王上有要事相商。”他说道。
“大人请。”小德子忙笑着回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前的人如今娶了文国唯一的公主文逸,日后文王的位置必然是她们夫妻二人的,决不可轻易怠慢。
墨凉轻颔首,迈步走进了书房。
“荆先生?”丹王放下手中的奏折,“哦不,如今该称呼你为驸马了,哈哈,驸马如今怎么有空回我丹国?”
墨凉平静地走近丹王。垂眸轻望了眼桌案上的一摞厚厚的奏章。
“王上每日批改如此多的奏章,想必很是辛苦。”他说道。
丹王爽朗地笑了笑。
“驸马专程赶来就是调侃孤的吗?”他笑着问道。
墨凉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第215章 血中的红梅
南茗城外三里的屯溪边。
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荆长宁纵身跃下马。
只见屯溪边上,谭易水安静地立在那里。
只有他一个人。
“你来了。”谭易水轻声道,话音全然没有昨日的咄咄逼人。
荆长宁攥着掌心的布锻。
“这是哪里来的?”她话音微颤。
谭易水沉眉。
“你知晓的,去年长至节我入过林国的重狱。”
荆长宁用力地攥着那褪色的布锻。
“接着说。”她说道。
谭易水沉声道:“这是在一间重狱的角落里发现的,是世子,留给公主的。”
荆长宁目光垂落,攥着布锻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是黎夏告诉我的。”谭易水忽的冲着荆长宁遥遥跪下。“若敖军右军黎川,拜见公主!”
荆长宁目光依旧落在布锻之上,眼神空洞地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宁儿,从今以后,哥哥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宁儿,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我活下来了,那你呢?”荆长宁讷讷自语道。
“公主……”谭易水神情复杂地唤了声。
“我的命,是哥哥用他的死换的。”荆长宁忽的有些颓然。
屯溪边,谭易水只见荆长宁平静地把脸埋到手心里,双肩微微颤抖。
谭易水的眼眶一热,心中涌起一种无法付诸言辞的难过。
他见过荆长宁面对七国坦然驳斥林王的意气,他知晓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有怎样一颗强大的内心。
也因此,他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种悲伤。
谭易水叹了声,默默向前挪了两步,轻轻拍了拍荆长宁的背。
“都过去了。”他说道,“会好的。”
荆长宁的脸容从手掌中移开,目光安宁如一潭死水,只是谭易水看不出,那潭死水下,是怎样的波澜。
“哥哥说了,让我好好活下去。”她仰头望天,“我会带着哥哥的那一份,勇敢坚强地活下去。”
谭易水嘴唇挪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的目光游弋了下,手无奈的从荆长宁身侧滑落。
世子既然不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他仰头望天,轻声道:“世子定然是盼着公主能好好的。”
荆长宁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我会的。她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天际翻卷的云海之间,安静地沉默了会。
谭易水并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荆长宁的目光重新变得平和,双肩不再颤抖,唯有眼眶中的红色还未褪去。
“那你呢?”荆长宁望着谭易水。“你究竟是黎川,还是谭易水?”
她目光平和地落在谭易水身上,清淡问道。
“黎川。”谭易水道。“一直都是。”
荆长宁笑了笑。
“那你为何要臣服于林蔚然?”她话音平静。
谭易水沉眉想了想。
“我大哥还在他们手中。我若不这么做,大哥会死。”他望向荆长宁,“此事,不要告诉小夏。”
荆长宁皱眉。
“你这是与虎谋皮。”她说道,“林蔚然并没有那么容易瞒骗,一着不慎你和黎泽一个人都活不了。”
谭易水笑了笑。
“若是我和大哥死了,还请公主到时多照应小夏。”他说道,“毕竟小夏重情。”
荆长宁笑了笑。
“可我不重情,”她说道。“你们之间的兄弟情定然是要你们自己维系,与我何干?”
谭易水微微错愕。
“也是。”他摇头叹道,“我只是不想再多一个牵挂。也不想让他伤心。”
荆长宁冷然笑了笑。
“那你就活下来。”她说道。
谭易水微微一笑。
“只要上天还未主动收下我,我自然是会选择好好活着。”他说道。
……
墨凉的左手握着一把雕花精致的匕首。
顺着剑刃,血珠滴落到地面之上,汇聚成一汪红色。
“你……你竟然……!”推门而入的小德子语不成句,惊恐地望着墨凉。“荆长宁……你竟然杀了丹王!”
墨凉轻颔首,清淡回道:“是我杀的。”
话音未落,他抬起头,望向小德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小德子向后退着,“来人……”
话音还未喊出,墨凉的身形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手中的匕首动作很快,利落到不会再多留下一分呼吸的时间。
小德子的喊声卡在喉咙中,随着喉管被割断,只余下暗哑的气流涌动声音,从割裂的喉管中,随着血液汩汩流出。
墨凉平静地取出一块布帕,小心地擦了擦那把精致的匕首,然后随手将布帕扔在血泊之中。
随后,他望了眼身后两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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