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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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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才下早朝,便宣了顾贞观,张廷玉,常宁,以及明珠,索额图等人于南书房议事,容若随侍左右,同入南书房中。

    众人才入得南书房,康熙便将昨晚在清芷堂写的那卷长达数页的手谕交至张廷玉手中,朗声道:“朕意已决,即刻筹备博学鸿儒科考试之事宜。”

 第267章 梨花素签

    康熙突然如此宣告,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唯常宁独自乐呵呵站在旁侧。

    顾贞观,张廷玉皆为汉臣,自然支持康熙此举。

    明珠惯会体察圣意,往昔平三番时便是如此,满朝皆反对,唯有他一人支持,颇博康熙好感。今日见康熙的神情,自知此事已是铁板钉钉,便也随声附和。

    唯索额图之前与众满族权贵每每提及此事,反对之言群起,其实多半担心汉臣入朝得器重,削弱其在朝野之中的权贵势力,康熙之前所忌也正是此些人等。

    今日,听见康熙竟然决意立此事,索额图心中大惊,立刻站出来道:“皇上此事重大,需三思而后行。”

    康熙微垂眼帘正色道:“此事朕已思虑多时,如今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索额图仍不甘心继续道:“皇上,此事系朝之大事,需在朝堂之上与群臣商议方为稳妥!”

    索额图心知此刻只自己一家之言无法撼动康熙,只要上朝议事,朝中满族亲贵多半反对,到那时,众口铄金,言众自威,康熙不会全不姑息满洲权贵的意见,便有转机可寻。

    康熙笑道:“这件事的确事关重大,朕自然会在朝堂之上公布于众。”

    说罢,回身取出一张梨花笺,旋身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容若身上,含笑将手中的纸笺递给容若道:“容若,你将此文诵与众人听听。”

    容若接过那张梨花笺定睛细看,见上书整洁雅致的卫夫人簪花格,这字体除了怀袖能写出来,绝不会再有第二人,心中疑窦顿生。

    但眼下众人都望着他,少不得朗声读诵,上书正是昨夜怀袖抚琴所唱的吴汉槎那篇《长白山赋》。

    容若早将这篇赋读过数遍,且他素来敬畏吴汉槎的风流文采,因此读来情感格外充沛,令不熟此赋的张廷玉,常宁,明珠等人皆不由得心生感触,为其动容。

    待容若通篇读完,康熙等众人皆一时不语,略沉吟片刻后,康熙问道:“如今,这位吴汉槎先生可还在?”

    顾贞观早抑制不住激动情绪,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吴汉槎如今尚在!”

    康熙闻言精眸闪烁,立刻追问:“这位吴先生现在何处?仅凭这首词,朕当即便免他明年春季的博学鸿儒科考,破格选入朝中。”

    常宁听至此处,脸上笑意更浓几分,心中暗赞:怀袖这丫头果然精明,出手即成,我几个大男人自愧不如呀!

    张廷玉这半响始终沉思,此时听康熙问起,说道:“微沉似曾听尊师提过,此人乃江苏吴江人,善工诗作且风格遒劲,自成一体,与陈其年、彭古晋三人合称为‘江左三凤凰’,颇有些才情。”

    康熙闻听张廷玉此言,亦发勾动兴致,问道:“此人既然如此有才,为何不通过科考入朝为官?”

    康熙此言一出,顿见顾贞观,容若等人皆垂了头,便知其中定有旁情,看看众人,皆不言语,唯有常宁却不知为何满面喜色。

    康熙问道:“恭亲王,朕瞧你定是了解此人,给朕说说,这位吴汉槎眼下身在何处?”

    常宁原本正在走神,并未听清方才康熙的问话,此时突然听见问自己,忙不迭整理思绪,才瞧见众人早垂目噤口,唯有自己接下这只烫手的山芋。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这位吴先生,当真算当世大儒,不仅精通诗词,且对经史子集,国学名典颇有研究,比如这个……那个……”常宁拐弯抹角侃侃而谈,却避重就轻就不提重点。

    康熙听着不耐烦,斥道:“朕问你吴汉槎现在何处,你啰嗦些什么!”

    常宁见康熙面露愠色,不敢再用言辞取巧,少不得如实说道:“顺治丁酉年,这位吴先生以科考舞弊案,被判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康熙闻听大惊,略思索少刻问道:“顺治丁酉年的事,朕登基时候不是曾大赦天下,他怎么还未回来呢?”

    常宁只知道这事大概的原由,至于其中的诸多细节,却并不了解,因而一时答不出来,此时在场人中,唯顾贞观一人知晓,因他与吴汉槎交情过命,因而少不得将细节说出来。

    “回皇上话,当年江南科考舞弊案,案情重大,牵涉人等众多,顺治爷特亲自定谳,此案不在大赦之列,否则往年便早已赦还了。”

    康熙沉吟:“顺治丁酉年算来依然二十余年,二十年……唉,也够悲凉的。”

    此时,索额图开口道:“既然此人身陷科考舞弊案,想来才情有限,否则凭借真本事考取功名,怎会卷入这其中。”

    顾贞观闻听索额图此言,似是对吴汉槎的学识修为颇有质疑,正欲开口辩驳,只听康熙说道:“但凡牵涉众多的大案,其中或有冤抑也说不定,吴汉槎既得‘江左三凤凰’之美誉,却也未必是浪得虚名。”

    顾贞观听康熙如此说,心内不禁赞叹:我主果然英明。

    明珠早瞧出康熙有意赦免吴汉槎,便开口谏言道:“此案当年定是交由刑部定案,虽然时隔年久,但如此重大的案宗,卷档定是存着的,翻出来察看,或许此人当真是无端牵涉也未必呢。”

    明珠此番话提醒康熙,即刻命人传刑部的官员重新翻出此案卷宗察看。

    索额图趁人不备,抬眼帘狠狠翻了明珠一记白眼,心中暗骂:你我同为满臣,汉臣入朝为官,难道与你有许多好处么?哼,翻不清裤裆的主儿!

    不多时,刑部来人回奏,卷宗所记载却如顾贞观所言。

    康熙闻听,顿时默然,顾贞观与容若见康熙如此,顿时面色大变,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唯有常宁仍笑嘻嘻眨巴着那对黑豆小眼儿瞧着众人。

    顾贞观心中焦虑吴汉槎无法被赦归京,而容若心中不但忧心于此,那张含着淡淡梨花香的纸笺上,怀袖的字迹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更是如迷雾漫遮,摸不着头绪。

 第268章 销魂磨魄

    刑部官员退去后,康熙面露倦色,便将众人遣散,欲略歇息片刻批阅奏折,只留下李德全在身侧侍候。

    众人鱼贯而出,索额图不知寻张廷玉何事,俩人走在最前面,明珠随后,常宁与顾贞观并行期后,容若独自走在最后面。

    容若前脚才迈步出南书房,只听里面李德全说道:“万岁爷昨晚在清芷堂待了一宿,这会子定是乏了,略躺下歇歇吧。”

    康熙笑道:“朕道并不觉很困乏,这两夜有怀儿陪朕,朕反而觉着思绪清明许多。”

    李德全笑道:“公主师聪慧娴淑,自然与万岁爷谈得来。”

    康熙点头道:“她的确如此,宛若一朵解语花……”

    容若突然听见这几句,仿似晴空之中炸开一个闷雷,顿时呆滞当地。怀儿她难道已经……

    待顾贞观与常宁回头来寻容若时,只见他独自倚靠在廊柱下,目光无神,情容木然,与他说话也不理人,俩人拉他走,他便也跟着走,却仿似全无知觉一般。

    “刚才还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中邪啦!”常宁瞅着容若的眼神儿颇不对劲,转脸问顾贞观。

    顾贞观摇头道:“我还不是与你一样,哪里知道他的缘故。”

    此地不宜多言,俩人将容若拉至一处背人的地方,见他如此,俩人均有些着急,却一时寻不出原因。

    顾贞观道:“刚才在南书房里读诗时还好端端的,这么这一会儿就变得如此,定是中邪了。”

    常宁却只摇头不言语,盯着容若的神情细细思索,突然,一拍脑门道:“他刚才独自走在最后面,定是听见了什么要命的话,才惊地一时回不过神儿来。”

    顾贞观忙问:“什么要紧话,咱俩怎么没听见。”

    常宁嗔道:“真笨,你我早走在前面,他独自在后面,肯定是听见什么啦。”

    顾贞观听常宁如此分析,也颇觉有道理,但一时也无计可施,又问:“那眼下他如此,咱怎么办?”

    常宁黑豆小眼转了一圈,口中说道:“兄弟,对不住了你。”说罢,忽然抡圆了巴掌,“啪!”照着容若劈脸抽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常宁一掌抽在容若脸上,手心生疼。抬眼看容若左脸即刻浮现“五指山下一片红”。

    顾贞观是汉人,惯尊崇礼仪,见常宁突然抽了容若一个嘴巴,不禁大惊责道:“王爷怎好打他。”

    常宁却说:“他此时神不附体,自然需用非常手段换回神智,且看看他的反应再说吧。”

    容若被常宁抽了一记耳光,眼神却依然怔怔望着前方,似并没多大效果。

    常宁见此情景,皱紧八字眉道:“还不管用,难道我方才的力道不够?”说罢,挽起衣袖又要打。

    顾贞观赶忙拽住常宁手臂连声道:“哎,哎……王爷,不能再打了,容若此刻原本只是痴,你再将他打傻了可如何是好,咱再想旁的法子吧。”

    就在他二人纠结之时,却见容若目光盯着眼前湖边的一株垂柳,缓步走去。

    他二人见容若痴痴向湖边走去,不禁大惊,以为容若要寻短见,赶忙过去拖住他的身子。

    常宁口中连声道:“好兄弟,你有何事想不开说出来,要不你也打我一顿发泄出来,千万不能动此念头呀!”

    顾贞观也婉言相劝,可容若依然似充耳不闻,伸手折下一直柳条捏在手中。时至深秋,那柳丝已夹杂了浅黄。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吟过上阕,容若眼内已掬了水雾,声音微颤继续道:“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吟罢,泪珠早已成行潸然。

    至此时,常宁与顾贞观二人面面相觑,均已明了容若所为何事。

    三人缓步出了紫禁城,二人伴着容若向什刹海的明府走去。

    一路上,三人只并辔而行,常宁与顾贞观两个大男人,谁也没经历过如此销魂磨魄的情感,一时也寻不出开解容若的词句,只得默默相陪。

    行了一阵,容若突然开口道:“吴汉槎先生的事当如何运作?皇上似有踌躇。”

    常宁和顾贞观被他问的均是一怔,他方才魂不附体,此时又突然神智清明起来,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常宁心思敏捷,他想容若既然问出此时,就说明他已逐渐理清思绪,这样便暂无大碍,赶紧接话道:“这个我料想不难。”

    旁边顾贞观听了却大为感慨,他没想到容若此一刻已身受情困之苦,却依然惦记吴汉槎的事,如此真挚情愫实在难得,甚为容若所动容。

    容若与顾贞观听常宁出口如此轻松,知道他素来善谋多智,便都将目光投向他。

    常宁说之前先望了容若一眼,继而道:“此事定可另寻途径,不过我们三人办这样的事却并无经验,而明大人历任各部,咱们不妨向他去请教。”

    顾贞观即刻接话道:“我即刻去求明大人。”话落便催马疾奔而去,容若与常宁紧随其后。

    不多时,三人策马来至明府前,门前侍卫见容若回来,赶着跑出来牵马。

    容若将缰绳递给侍卫时问道:“我阿玛可在家?”

    侍卫点头回道:“大人此时正在落英阁设宴请客呢。”

    三人听罢,径直走入府中,顾贞观因是明府常客,对府内各处皆十分熟悉,刚才听见侍卫那般说,一时情急,便也顾不得礼数,直奔落英阁而去。

    入得阁中竟直趋席间,一眼望见明珠正与一等公颇尔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顾贞观原本与吴汉槎友谊甚笃,此时已无法克制,也顾不得旁人侧目,竟当场泪淋如雨,明珠和颇尔喷均大为惊诧。

    明珠挽扶住顾贞观手臂问道:“怎么了?何事至于伤心得如此?”

    顾贞观将事情原委说明,明珠初闻也面露踌躇,但只稍沉思片刻,便面露笑颜,胸有成竹,扬声吩咐随侍道:“取大杯来!”

 第269章 祝寿凑趣(上)

    不多时,仆从果然取来一盏硕大酒杯,由竹根雕制而成,竟比寻常酒杯大出数十倍。

    明珠命人将酒杯注满,指着杯中酒笑道:“我知梁汾素不饮酒,宴席间从来都是以茶代酒,今日,你干下这一杯,我为你救吴汉槎。”

    容若闻听明珠此言,喊了声:“阿玛……”

    容若才出口,顾贞观已双手捧起酒杯仰头便灌。一口气已喝下大半盏,因灌的太快,呛住喉咙,急咳不已,手捧不稳杯盏,泼洒了一身,但仍欲强将酒喝下。

    常宁和容若均感动不已,连一旁端坐的一等公颇尔喷,见此情景也深为动容。

    明珠见顾贞观举杯欲继续喝时,赶忙伸手将杯盏夺下,笑叹道:“够了,我不过与你做耍的,你真不喝,我难道就不救吴汉槎了?”

    明珠将杯盏放在桌上,见容若等三人目光殷殷望着自己,笑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皇上既然已经有心让他回来,这是顶要紧的,依照大清律,刑部今日也说的不错,此类案件原不在大赦之列,但不赦,却可赎。”

    三人听此言顿时大悟,顾贞观赶着问道:“当如何赎法?”

    明珠继续道:“你们先去工部,打问出行情,咱们代吴先生凑一笔银子递上去,拿了收据,再到刑部。这也是大清律载明了的,刑部绝不能留难,而后一纸公文送至宁古塔,吴先生就回来了。”

    听完明珠的一席话,至此时,三人均恍然。

    一等公颇尔喷在旁坐听完明珠此言,不禁笑赞:“明相在朝数载,果然对咱们大清朝的律法烂熟于心,我等好生佩服。”说罢举杯相敬。

    明珠微笑推辞赞誉却饮下杯中酒。

    颇尔喷方才目光一直落在容若身上,先前他在朝中为官时候,曾任领侍卫内大臣,是容若的顶头上司,自那时起他便对容若颇为赏识,时隔数年,今日再见容若,不但气质依然,且随着年龄增长,性情中又添了几分稳重,越发喜欢。

    明珠深知颇尔喷喜欢容若,开口道:“性德,见王爷在此,还不敬酒?”

    容若闻听,赶忙上前亲手把盏,为颇尔喷斟满又为自己添了满杯,双手举杯道:“容若恭敬王爷。”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颇尔喷欣然饮下容若敬的酒,笑呵呵拍了拍容若的肩膀道:“此次回京再见你,又出息不少,我冷眼瞧眼下你在朝中已颇受重用,我与你阿玛均已上了年纪,见你有如此佳绩,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呀!”

    容若与颇尔喷寒暄,明珠与颇尔喷请恭亲王常宁入席,常宁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却拒不饮酒,在旁边冷眼瞧着颇尔喷拉着容若闲叙,看了少时,常宁唇角不自觉勾出薄笑,眨了眨那对黑豆小眼儿,而眼内神情,却不禁生出黯淡之色。

    * * *

    转过几场秋雨,天寒渐浓,晨课时分,月牙和官召羽已需披薄氅,怀袖也吩咐翦月早些将书房笼上炭火,以免众人受了寒气。

    这日晨课才罢,苏麻喇姑便走了进来。怀袖见了欣喜不已,上前几步迎出院落道:“苏麻姑姑今儿怎得空来我这里?”

    苏麻喇姑却笑着伸手指向书房门前站立的月牙和官召羽道:“还不是你这两个磨人的学生,非要我来,却又不说明所为何事。”

    怀袖抬眼看向月牙和官召羽,只见她二人正站在房门前挤眉弄眼,不知俩人肚子里又闷着什么主意。

    三人将苏麻喇姑迎入屋内,映雪奉上茶,苏麻喇姑落座笑问:“现在你们总该告诉,调派了我来究竟有何吩咐?”

    怀袖也不曾听闻她二人说过有何事,因此也颇感好奇。

    月牙和官召羽互相对视,不禁笑起来。

    怀袖知道这两个丫头皆性子活泼,如今俩人凑到了一处,自然要经常寻些点子来热闹取乐,今日见此情形,多半是二人又想到了有趣的主意,隧即佯装恼容,严肃道:“你二人究竟劳烦苏麻姑姑所为何事?还不赶快说出来,鬼鬼祟祟的,竟将我俩全装在葫芦里,再不说,我们可不理会了。”

    说罢,牵起苏麻喇姑的手笑道:“姑姑好容易来我这里,咱不跟她俩个浪费功夫,我带你逛后面的园子逛逛,我新进栽了些花草,正想着叫你来欣赏呢。”说罢,偷偷向苏麻拉姑眨巴几下眼睛。

    苏麻喇姑何等聪颖,当即明白怀袖的意思,起身笑道:“你说的正和我意,那咱们这就去吧。”说罢二人手挽着手径自向书房外走,竟将月牙与官召羽晾在当地全不理会。

    月牙和官召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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